38

曲池, 乃漢武所?造,周回五裏。前朝皇帝為改變大興城東南高西?北低,風水傾向東南的問題, 采取“厭勝”之法進行壓制,修建皇家禁苑, 後上?皇鑿修黃渠,從南山引來?義峪清水注人曲池, 加上?疏修漢武泉, 使曲江水量增大, 随後擴建芙蓉園,之後下端便衍生出?如今長安官民都能踏青賞玩的曲江池。

今日天色晴豔, 湖面上?凝煙吐藹, 霧色蒙蒙, 池中荷芰菰蒲支橫, 泛羽游鱗, 泉流叮咚,郁郁閑麗,微微清肅,氣?象澄鮮。

曲江池行人游客絡繹不絕, 湖中有人戲舟載酒,岸邊有人曲水飲宴, 白?李兩家的仆人早就選好了位置,鋪設好了絨毯, 又在三面支起了簾幕。

和政殿下和九殿下早早就微服進了白?家,之後坐白?家的馬車去找李家彙合。

白?淼淼穿了一身淺紫色的圓領袍子, 腰間是挂着彩絡子的腰帶,腳蹬小羊皮的高底靴子, 腰間甚至還像模像樣?地挂了一個漆黑小皮鞭。

李明霜早早就來?了,不耐煩地扯着一個大風筝。

“你今日要放風筝?”白?淼淼一挑下馬車,就被那個巨大的醜八怪風筝給驚住了。

李明霜擡眸,懶洋洋得掃了白?淼淼,冷哼一聲。

“哼我做什麽?”白?淼淼皺眉,“我可沒說放風筝。”

和政也跟着走了下來?,打量着風筝上?看不出?具體樣?子的圖案,猶豫說道:“這?個畫的是梅花?”

畫面上?墨痕深淺不一,雖看不出?梅花的形狀,但隐約能看出?是梅花的畫法。

“啊,是梅花啊。”白?淼淼仔細看了看,小聲說道:“我以為是毛筆不小心劃拉的。”

李明霜眉頭緊皺,把?那個風筝翻過來?仔細看了看。

“這?難道就是我的臘梅含霜圖嗎?”背後傳來?一個慢慢悠悠的聲音,“畫的還算可以啊,至少能讓人看出?來?的,看來?李大娘子畫畫有進步啊。”

白?淼淼驚訝:“是二哥讓你做的啊?你怎麽這?麽聽話啊?”

李明霜耷拉着臉,風筝的竹骨被捏的咯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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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算可愛。”白?浔伸手拿起風筝,煞有其事地看了看,笑說着,“黑是黑的,白?是白?的。”

白?淼淼見李明霜臉上?青紅交加,維護道:“那你快放吧,我要和阿霜去玩了。”

白?浔手指微動,那風筝便在指尖打了一個轉,眉眼?一彎,重新塞回到李明霜手中,笑臉盈盈說道:“這?事還沒完呢?”

那風筝輕飄飄地搭在李明霜手指上?,只要她輕輕一推,便能把?它揮落在地上?。

白?家二郎君肖像其母,一雙妩媚的桃花眼?偏落在疏朗大氣?的眉眼?上?,舉手投足間生出?幾分不可言說的多情?,只這?般漫不經心地笑着,沿途的小娘子便忍不住多看幾眼?。

“放就放。”李明霜眼?珠子微動,落在那風筝上?,“你等着看。”

“那就勞煩小娘子辛苦了。”白?浔收回手,含笑點頭。

李明霜索性坐在毛毯上?,繼續捋着魚線。

“你和我二哥怎麽回事啊。”白?淼淼像只小兔子一樣?接了過去,毛茸茸的腦袋抵着她的胳膊,一臉好奇,“你仔細跟我說說。”

李明霜打了一個哈欠,皮笑肉不笑說道:“別慌,等會?就知道了。”

白?淼淼眨了眨眼?,然後默默縮回腦袋挪到和政身邊,嘀嘀咕咕着:“阿霜要幹壞事了。”

和政低眉淺笑,意味深長說道:“小娘子的事情?你懂什麽?”

“啊。”白?淼淼迷茫,捏着腰間的彩絡,懵懂地看着和政。

和政話鋒一頓:“你這?幾日可有見到我三哥?”

白?淼淼搖頭,自從那日三殿下翻牆找她解釋後,之後幾日她便再也沒見到,甚至連着消息都很?少聽聞,也不知今日到底來?不來?。

“是出?事了嗎?”她四處看了一眼?,敏銳問道。

“若是見到我三哥了。記得讓他好好吃飯。”和政擰眉。

白?淼淼點了點頭,随後回過神來?,擰眉:“三殿下都沒回宮嗎?”

和政無奈點頭:“我已經七日不曾見到三哥,前日我親自去大理寺找他,卻被神策軍攔着進不去,只能把?吃食送過去,但聽來?接東西?的鴉泉說三哥這?幾日都只吃一頓,每日都很?忙碌,過了子時不睡也是常有的事情?。”

白?淼淼聽得直皺眉:“不是說陛下已經下召,表示既往不咎了嗎?為什麽還要扣着他們?啊。”

和政嘴角微微彎起,眼?裏卻沒有多少笑意,神色随意說道:“可這?些降人也要一一分辨是非才?是,陛下讓禮部尚書李相公、兵部侍郎呂子敬為詳理使,又置禦史?大夫崔器共同審理降叛軍的罪責輕重,之後又深怕大臣會?徇私,便又讓三哥哥在一側督查。”

白?淼淼索性盤腿坐了起來?,一只手撐着下巴,努力分析着:“聽起來?也有些道理,陛下重視這?些事情?所?以讓人好好對待,若是真的是牆頭草,也不冤枉,若是真的是情?勢所?迫,那也是情?有可原啊。”

和政眸光一動,看向二娘子;“你是覺得李相公,呂子敬,以及崔器等人會?徇私舞弊。”

禮部尚書李相公李延鑒乃是太宗玄孫,吳王曾孫,信安郡王第三子,二十歲門蔭入仕,二十幾年間歷任要職,多有功績,在民間有正氣?不阿的美稱。

兵部侍郎呂子敬,上?皇時期進土及第,為官清廉,無私無畏,也是頗有美名的良臣。

禦史?大夫崔器,雖出?身于博陵崔氏,但舉明經科入仕,坊間都說其有吏才?,性格耿介不圓融,卻也并非壞人。

白?淼淼搖了搖頭:“我不知道那些投叛官員中是否有他們?的相識的人,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徇私,但三人相攜處理此事,總該是大局為重,不會?鬧出?太大的笑話。”

“既然如此,陛下為何還要三殿下在一側督查?”和政追問着。

白?淼淼眉頭緊皺,好一會?才?謹慎說道:“難道是想要三殿下學習一下如何處置這?類事情??”

和政輕笑一聲,伸手捏了捏小女郎的臉頰:“你若是上?面這?三位相公,在碰到一個處置猶豫的人時,你會?如何做?”

白?淼淼想了想,順着思路想下去:“若是至于我們?三個,肯定是各自列出?理由,面呈陛下,讓陛下決斷,不過現在有了三殿下,那可能就是問三殿下,因為三殿下比他們?都大。”

畢竟尊卑位份在這?裏。

“是這?個道理。”和政點頭,随後反問,“若是殿下決斷錯了呢?”

白?淼淼楞在遠處,喃喃說道:“錯了?錯了會?挨罵啊。”

和政并未繼續說下去,只是把?目光看向正準備放風筝的李明霜身上?,神色憂慮。

陛下當日的旨意傳到她耳中時,她便有不祥的預感,如今大理寺進不去,更是加深了她的顧慮。

李明珠拖着長長的魚線,一只手叉腰,一只手做涼棚狀搭在額頭,到處張望着,不遠處,那個風筝此刻正安靜的垂落在地上?。

放風筝是需要感知風的方向。

順風起風,逆風翻滾,人送風筝上?天的作用微乎其微。

李明霜一向是雷厲風行的性子,估摸到風的位置就快速跑了起來?,那風筝在地上?磕磕絆絆了一會?兒,終于是憑借着一點風的力氣?,晃晃悠悠地飛了起來?。

“那現在有消息嗎?”白?淼淼收回視線,換了只手托下巴,思索片刻後又問道,“是外面又吵起來?了嗎?”

“只聽說昨日早朝後,入宮面見陛下了。”和政無奈,“說了什麽,向來?是沒人知道的。”

白?淼淼不說話,冷不丁想起那日他說今日也會?過來?。

——不知三殿下什麽時候過來??

河畔邊,李白?兩家大郎正陪着九殿下在江邊走路,兩位二郎君站在江邊,身邊時不時有小女郎圍了上?來?,白?家三郎君跟在李明霜後面屁颠屁颠得跑着。

白?淼淼和和政坐在毛毯上?,女侍自提籃裏拿出?一疊疊吃食。

“今年冬天下雪天好少,就剛入冬下了幾場,昨日下了小雪,湖面都沒凍起來?。”白?淼淼捧着手爐,看着曲江上?的游船,“好想去冰嬉、塑雪獅,之前在”

“我在南山有一處別院,那裏有溫泉,等你有空了,我們?可以去那裏玩一會?,山上?冷一下,挑個天冷的日子,還能堆雪。”和政說道。

兩人說話間,不遠處突然傳來?幾聲尖叫。

白?淼淼順勢看了過去,正看到他家二哥的腦袋上?正頂着一個風筝。

那風筝瞧着頗為眼?熟。

“我這?個放風筝的技術如何啊?”不遠處,李明霜叉腰,下巴一擡,得意問道。

一側的白?家三郎見狀,頭也不回地跑了。

“怎麽風筝掉下來?了?”白?淼淼不解問道。

白?澤竄到二娘身邊,先喝了一盞溫酒,這?才?忍不住翹起大拇指:“李大娘子果然不改當年風範啊,故意把?風筝放到二哥不遠處的位置,我說這?麽老圍着我家那個花孔雀轉呢,然後剪短魚線,借着風的力氣?,直接朝着二哥腦袋撲過去。”

白?淼淼啊了一聲:“什麽仇什麽怨啊。”

“誰知道呢。”白?澤解了渴,然後又不知道跑哪裏去了。

李家二郎也被那動靜吓了一跳,連忙把?那風筝摘了下來?,不好意思說道:“大娘一向調皮,我等會?讓她給你道歉。”

白?浔把?繞在身上?的魚線拿開?,擡眸掃了一眼?不遠處得意的小娘子,嘴角露出?笑來?:“不礙事。”

李明霜大仇得報,也不放風筝了,頭也不回得朝着白?淼淼和和政跑過來?。

“走,聽說今日游行蘇幕遮的人都是壯漢,就從曲池這?邊開?始,我們?去看看。”她大聲吆喝着,一手一個小娘子,拉着她們?朝着最近的街坊跑去。

蘇幕遮又稱潑寒胡戲,又叫乞寒戲,大都是身材健壯的男子半露身體、頭戴氈帽,帶獸首面具,一路游行表演,祈求今年驅邪除病,來?年身體康健。

許是因為今年打了不少勝仗,今年的乞寒戲便格外熱鬧,前頭是渾脫舞隊,露出?健碩的上?半身,塗滿發亮的油,騎游巡演,擊節競技,中間是扮演神祇的人向着圍觀的人潑水,後面是帶着面具的人一邊唱着神秘渾厚的《蘇幕遮》,一邊邀請路人共舞,在後面則是各類表演的西?域雜技和即興歌舞。

人群和表演隊伍在衢路相逢,戲劇聲和歡呼聲暢快淋漓地交混在一起,騰逐喧噪,錦繡誇競,本就綿長的隊伍因為越來?越多的人加入,而變得越來?越長。

各街坊的裏正和坊正雇傭的健人隊伍在人群中巡邏,唯恐有人渾水摸魚。

李明霜拉着白?淼淼和和政順利地擠到最前排,看着正中假扮神祇的小孩,肩膀上?坐着已知老鷹,兩側放着水桶,正朝着下面的人潑水。

一側高大深目的胡人一邊跳着舞,一邊對着她們?伸出?手來?,嘴裏說着別別扭扭的官話,邀請她們?加入隊伍中。

朝野風氣?開?放,隊伍中男女老少都有。

李明霜開?心地跟着跳了起來?,白?淼淼和和政也被迫卷入人群中。

相比較阿霜和和政的如魚得水,一向慢慢吞吞的白?淼淼迷迷糊糊跟着人群走了幾步,敷衍摸魚地比劃着,再加上?身側的舞者一直給她遞手,邀請她跳舞。

她實在是走累了,眼?珠子便滴溜溜地轉着,打算找個地方溜了,還未邁開?腳步,就突然被人拉倒小巷子裏。

白?淼淼還未尖叫出?聲,就被人捂住嘴巴,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是我。”

白?淼淼一顆心瞬間落了下來?,撲閃着大眼?睛,還未說話,面前就出?現一包梅子。

酸甜可口,聞着就很?好吃。

白?淼淼下意識伸手去拿。

那梅子卻被高高舉起。

“玩的還挺開?心。”身後之人不高興地捏了捏她的小臉,吃味說道,“剛才?有個舞者一直拉着你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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