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十四
池塘岩壁被水浸濕, 熱氣騰騰。
像個小型人工溫泉,底下也鋪滿了圓滑的鵝卵石,岩壁旁雜草叢生, 擺着一個實木托盤, 上面是牙膏牙刷沐浴露以及梳子剪刀。
變異種沒有體溫, 渾身都如大理石般冰冷蒼白, 林言回樓上換了身衣服,簡單的白色長襯衫,被水打濕, 半透不透, 濕漉漉的烏發順着身體線條蜿蜒垂下, 一滴滴綴着水珠。
他坐在岩壁上, 兩條筆直勻稱的小腿浸入熱水,捏着變異種的下颌, 示意它張大嘴巴:“嘴巴張開, 我看看牙齒。”
變異種順從的張開嘴, 它有一口雪白森然的利齒,兩顆獠牙蠢蠢欲動, 嘴唇幹燥薄削, 顏色很淺, 呼吸間有一種凍人的僵冷氣息。
舌頭也很長,尖端竟分成兩條細小的岔,同樣毫無溫度, 類似于蜥蜴、毒蛇這種冷血動物。
就連吞咽這樣的動作, 仿佛都是人的本能在促使它, 而非身體本身會分泌唾液。
它的身體機能似乎陷入了沉睡, 除非意識願意調動, 其他時間都處于休眠狀态。
林言若有所思,拿過牙刷,擠上牙膏,輕輕刷起它白白長長的牙齒,刷完後,耐心的教它怎麽漱口。
薄荷的清涼味道散開,被觸碰獠齒的變異種一動不動,溫馴的坐在熱水中,臉上的黑色血管卻在水霧的暈染下愈發猙獰突起,爬遍整張臉,與幽黑無光的雙眸相襯,極其詭谲。
它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林言,人類的唇瓣近在咫尺,沁着霧氣的唇瓣綴下水珠,唇肉像爛熟的果子,水痕沿着下颌流入衣衫,濕透的領口下,又是大片雪白滑膩、似有若無的膚肉。
幽幽香氣從那膚肉下滲出,湊得那麽近,仿佛故意蹭過它的鼻梁。
林言含着笑,眉眼濕淋淋的,身體向下一滑,同它一樣沒入水中。只是他沒有坐在鵝卵石上,而是勾纏着變異種青筋暴起的冷硬脖頸,輕輕喘息一聲,循着地方,若有若無的坐到了它腿上。
“……嘴巴張開,我再看看。”
變異種漆黑的眼珠子緩慢挪動,一個早已沒了生命、情感的異種,此時眼白泛出大片血絲,喉結隐忍難耐的滾動,有唾液在急速分泌。
它像一座鐵水澆築成雕塑,渾身冷硬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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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言卻滿意了,濕潤玉白的指尖戳了戳它的唇瓣:“這裏可不能太涼了。”
收回指尖時,有冰涼粘膩的東西隐晦舔過。
像蛇信子,無聲無息。
林言好像毫無察覺,就着這個坐在變異種懷裏的姿勢,拿過一旁的梳子和剪刀,開始給它梳發。
它頭發又厚又長,亂糟糟的,炸着毛,有梳不開的地方就要用剪刀剪掉。林言力度保持适中,撐起身體,幹脆跪在變異種腿上,低頭用指尖,小心的捋開它頭頂一處打成結的亂發。
“嗯……”忽然輕哼一聲,林言身體不自覺地向前攀去。
他越發的貼近變異種,兩條柔韌雪白的胳膊纏繞着對方的脖頸,幾乎趴在它耳邊,身體也緊緊與它相貼,滑膩的、瑩潤的膚肉被水暈染出潮紅,柔潤的唇瓣起開,細細喘息,呼出潮熱清甜的氣。
半長的黑發蜿蜒至腰側,包裹着身體,林言臉頰暈出一層汗濕的、奇妙的緋紅。
在變異種被他放縱的不再收斂,長長的、蛇信般的舌頭吮着一顆水珠,甚至過分的想要伸出獠牙,在白皙的皮膚上留下印子時,一只沾了水的指尖,忽然不輕不重的捏住它。
“哥,你要咬我嗎?”青年嗓音輕啞,垂落的眼睫落下一層半月形陰影,親昵的貼着變異種,看着它隐忍的、泛起猩紅血色的眼睛,“咬下來,我可就沒命了。”
變異種盯着他,目光漠然空洞,卻像
是從他輕飄飄的語氣裏聽懂了什麽,身體繃得更緊,黑色血管猙獰交錯,似将自己作為一處屏障,圈禁着休息夠了、勉強擡起酥酥麻麻四肢的人類。
“好了,”林言腰腹軟的提不起勁,有一陣冷風吹過,他詫異的低下頭,感受着腰線兩旁毫無遮擋的涼意,襯衫上竟有兩處長長的裂口,“你這舌頭……”
難怪死盯着一處纏弄,也難怪被他喊停以後,眼睛紅成這樣。
林言笑意愈深,舔去唇瓣上的水霧,捧住變異種的臉,蜻蜓點水般的親了親它薄削的唇瓣,軟爛的舌尖也似有若無的綴出些汁水,沾到熟透嫣紅的唇肉上。
瞬間,那遮遮掩掩,一點也不願意給林言看見的舌頭便極快的舔去這點汁液。
變異種急切地仰着頭,喉中溢出灼熱低啞的喘息,黑黢黢的眼珠子眨也不眨的死死盯着林言,微微豎起的瞳孔中,映出人類尚未察覺的、濕淋淋的眉眼。
“還想吃的話,就要聽話點。”人類被它逗笑了,捧着它的臉,黑發蜿蜒,水珠滴落不絕,柔聲說:“哥,我要給你系東西了。”
林言從木盤上取過一桶細麻繩,麻繩搓的完美,表面雖凹凸不平,但無繩刺。拽出合适的長短,他一連剪了兩根出來,如玉的手指勾纏着麻繩,一圈圈的在指尖上束緊,感受了下。
暖光的燈光暈染着他的五官、身體,如破水而出的海妖,他沾了水的眉眼微擡,指尖纏着兩根麻繩,已經束起緊緊的、窄窄的圈口。
看見這細麻繩,變異種忍不住弓起腰腹,像見到天敵一般警惕的後退。
它發出低低的、焦躁的吼聲:“吼——”
一個會讓它不舒服的東西。
吸了水,還會沉沉綴下。
雖然比之前看起來細了很多,但依舊讓它不知所措。
人類已經向它走了過來,他站在池水中,水霧袅袅,包裹着身體的白襯衫一片透明,勾勒出柔韌修長的身體,笑盈盈的鑽進它懷裏,濕潤溫軟的膚肉纏繞着它,呼出清甜的、柔軟的氣息,啄吻着它的下颌和臉頰。
變異種被勾的昏昏沉沉,一個勁的低着頭,往青年修長白膩的脖頸處探,探的很深,喉結急切滾咽,吞下水霧凝結成的水珠。
就算感覺到有什麽東西重新束縛住身體。
它也只是用那雙泛起血絲的幽黑雙眸,無動于衷的瞥一眼,繼續抱着青年,收斂獠牙,小心翼翼地,謹慎的去碰他。
直到被束縛的感覺掙得它頭皮發麻,黑色血管攀爬遍全身,它才溢出一聲低啞的、沉悶的喘息,乖乖的、溫馴的,像頭被欺負了野獸,把垂下來的繩子,交給青年。
林言一愣,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哥,”他接過繩子,更深窩進變異種懷裏,唇瓣柔潤生紅,細白的指骨,卻一點點勾緊了繩子,溫聲軟語的說:“我還想玩別的。”
變異種滿眼血絲,蒼白冷硬的肌肉鼓起,游走的血管如封印不祥之物的圖騰,它聽不懂人話,只能感覺人類聲音很輕、呼出的氣息甜甜的,浸着飽滿的水汁。
它忍不住探過去頭。
卻被人類不輕不重的攔住,青年彎着狹長潋滟的狐貍眼,眼尾洇着水紅,低低的說:“答應我嘛,好不好?”
“答應了,就讓你親。”
夜半時分。
別墅裏一陣寂靜,林言今天鬧了一晚上,終于慢吞吞的給變異種洗完澡,穿上新睡衣,躺到床上一起睡覺。
夜色深沉,今天是個無月之夜。
二樓主卧內,閉着眼睛的“男人”忽然睜開眼,它瞳孔幽黑詭秘,深不見底,低頭看了眼埋在自己胸前,睡得很沉的青年,它輕輕起了身,身形矯捷敏銳,像一頭狩獵狀态的野獸。
沿着陰影離開卧室,變異種靜悄悄的站在二樓陽臺上。
它神色漠然麻木,看不出任何起伏,某一時刻,瞳孔卻陡然變成豎瞳,猩紅的、兇戾的血絲泛起,猙獰可怖。
這是林言從未見過的,真正的怪物。
變異種迅速下了樓,推開門離開前的前一秒,它猶豫的停下腳步,把幹淨的、香香的新睡衣脫掉,赤着上身,從犄角旮旯裏翻出自己破破爛爛的長腿褲,套上褲子。
接着,又小心翼翼地把繩索系帶也收斂好,這一系列的動作讓它隐忍的喘息一聲,幾秒後,它才悄無聲息的關好門,離開別墅。
高大的電網‘滋哇滋哇‘通着電,泛起凜冽的寒光。
在它面前卻如無人之境,輕而易舉的被躍過。
變異種跳下電網,身形遁入路邊的樹林,瞬間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道殘影。
……
此時此刻。
山城、陝城的交界處。
火堆燃燒着熊熊火焰,柴火發出“哔啵”的聲響。
橙色的火光映照在一個青年臉上,青年面色疲憊,五官卻很精致,他有着琥珀色的眼瞳,氣息柔和,令人下意識想要信任。
只是此時他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明,手裏拿着一根項鏈,看着項鏈上的儲存卡,眼底的情緒風雲變幻。
“舒羽?”姜瑞走了過來,詫異地看着他:“這麽晚了,你怎麽還不睡?”
寧舒羽立刻将項鏈抓進掌心,側過頭,看着衣服有些淩亂的姜瑞,“睡醒了,幹脆就來守夜了。”
“我說呢,蘇野那小子明明今天守夜,怎麽還敢睡覺。你啊,別老慣着他。”
“他年紀小,長身體的時候。”寧舒羽笑道。
姜瑞坐到寧舒羽身邊,聞言,神色越發柔和。他看着寧舒羽,覺得他就像末世裏的一道光,不光有空間系異能,能儲存大量物資,為人還善良正直,願意照顧每一個隊友和幸存者。
姜瑞的視線下滑,看見寧舒羽手中的項鏈,一年逃亡以來,他沒少看見寧舒羽拿着這條項鏈,在無人處默默凝視。
項鏈看起來很簡約樸素,不像寧舒羽喜歡的款式,不過寧舒羽還是很仔細的保存着它,一刻也不離身。
他覺得這個儲存卡裏肯定有寧舒羽很重要的人,現在夜深人靜,正是交心的好時候,姜瑞道:“這個儲存卡我見過。”
寧舒服陡然擡頭,看向他,“你見過?!”
他有些失态,姜瑞卻能理解,安撫般的拍拍他的肩膀:“其實我也是最近才想起來,大學那幾年我加入過學校的攝影社團,那會兒剛興起這玩意——這是gopro的存儲卡,看起來像是最豪華的那一款,末世裏可不好找适配相機。”
“相機的儲存卡,不是通用的嗎?”
姜瑞驚訝,很快了然道:“看來你是已經試過了?确實可以通用,但這款不一樣,這款的型號特殊,儲存卡因此長相怪異,也難怪我以前一直沒認出來。”
“原來是這樣……”寧舒羽死死抓住儲存卡,眼睫在火光的映照下,灑下一層晦暗的陰影,“原來是這樣,那你還記得這個相機的型號嗎?”
“型號我不記得,但是如果這相機在我面前,我一定能認出來。以後我會幫你留意的。”姜瑞說。
寧舒羽頓時對他露出笑,他眼眶有些泛紅,背對着光,讓姜瑞看不清他的五官,只能聽見他顫抖的聲音:“姜瑞,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姜瑞臉頰一紅,“沒什麽,你幫了我那麽多次,我還沒好好謝過你呢。”
“咱們這趟出發去京城,路上可能又要麻煩你為大家的物資費心,舒羽,我們才更應該謝謝你。”
寧舒羽已經低下了頭,呆怔的、着
魔一般的看着手心的儲存卡,哪怕手心被掐出印子,也不曾松手。
……gopro相機是嗎?
終于,他終于——
能知道這存儲卡裏的到底是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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