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悱恻纏綿

情知此後來無計,強說歡期。一別如斯,落盡梨花月又西。

——納蘭性德

7 月 26 日

李秋醒來床上就她一個人,白色的紗簾開了個小縫,天氣陰沉沉的,像裹了一層不透風的棉被。大塊的烏雲由遠及近移動。

她打着哈欠出去尋人,但是祁煜也不在客廳。王南方閑不住在勾網路上時興的珍珠包。

李秋問她:“祁煜呢?”

“走了。”王南方擡眼,“天沒亮就走了,讓我給你說一聲。那邊打了好幾個電話過來催,說貨出了點事,着急處理,處理完就回來了。”

李秋點頭:“你早飯想吃什麽,我做。”

王南方盯着她看,語氣探究:“你們昨晚吵什麽?”

“沒什麽。”

“你越說沒什麽那就是有什麽,”王南方起身拉住不耐煩要走開的李秋,“互相體諒體諒,天下哪有不吵架的夫妻。”

“你還吃不吃了?”李秋不知道怎麽解釋這事。

王南方不放過她:“我現在就你這一件事了,你要是找到好歸宿,我任務也完成了。”

“你為什麽一定要把我的人生當成你的任務、你要完成的指标,你要是做好了,是能給你頒個年度最佳人物還是給你中個雙色球的頭獎。”李秋聲音大了些。

王南方氣憤:“我怎麽不過問你隔壁阿姨家的女兒?”

“你倒是想,人家讓你過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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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都是我們欠你的,小煜和我反正在你這兒都撈不着好。”

李秋瀕臨崩潰:“到底我是你生的還是他是你生的,你為什麽總要為別人講話。”

王南方凄然一笑:“我還不是希望你過得好,祁煜這孩子是有些毛病,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自己也有很多問題。我不想你臉上挂不住,才沒有把話說破。哪個男人忍得了自己的女人和別人有染,你知不知道昨天我在樓下轉了一圈,包子鋪家的老頭問我你是不是交了新男朋友,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跟別人張口。”

“我不想和你說這事,說實話我可能真的達不到你的期望,如果你的期待是我走進婚姻的話。”她心底湧起一股羞恥感,很惱人。

“你這話什麽意思?”王南方警惕,“你們不是和好了?”

“這不是和好不和好的問題,我不知道我為什麽能渾渾噩噩的過那麽久,我一直以為自己有依靠,在紀城有你,在西川有祁煜,可現在我越來越覺得這些依靠很像陷阱。上大學,你要我讀學前教育,Ok 我讀了。畢業後你希望我考編,你說女孩子穩定。因為我沒有考編的事情我們吵了好幾次,你說我自己砸了鐵飯碗,是要餓死的。現在你又希望我按照你設想好的路徑去結婚,去尋找一個被法律認可的庇護所。”她有點平靜又激動,“仔細想想,我對結婚的期待是你們塑造出來的,我現在覺得疲倦了。我想我需要慎重考慮一下,我到底想要什麽?”

王南方無法理解李秋的長篇大論:“你有的還不夠多嗎?人要知足一點的。”

确實,她不是電視劇裏為了戲劇沖突塑造出來的悲情女主角,除了被年邁的奶奶偶用言語刺傷過。其他方面,她都是足夠幸運的女孩。

父母關系和睦,他們都愛她。

她還是家裏的獨女,不存在和誰争寵的問題。

她還有什麽不知足的?

可是每每王南方用她那半生的經驗來教她怎麽成為一個賢妻良母的時候,李秋都很茫然。有段時間她是妥協于這樣的所謂正确路徑的,耽于吃喝玩樂。

現在那些方式越來越難讓她感到快樂,她總有種被困住的感覺。

李秋無奈搖頭:“你也不用再跟我大講特講你的經驗了,我真的聽夠了。”她痛苦捂臉,“你們都很好,處處為我考慮,為我着想。是我不知好歹。”

她被情感的牢籠軟禁,無數次妥協,無數次無聲凝噎。這一刻,她不想忍了。

王南方的聲音還在後面,和門砰關上的聲音重疊:“你真的是越活越糊塗了。”

樓道裏面的膩子白紮眼,以前牆面上全是各種小廣告,昨天物業過來刷了牆面,刺鼻的味道還沒有散盡。

她心煩意亂,很想把牆上這片慘白給破壞掉,弄回以前斑駁的狼狽。

天上那兩朵烏雲已經從遠處跑到了頭頂,有下雨的征兆。四處的天陰沉沉的,挨得很近的樹枝樹葉被陰風吹得搖擺。

李秋縮着脖子打了個顫,她出來的時候身上還穿着睡衣睡褲,腳上是一雙淡藍色的泡沫拖鞋,她想肯定跟瘋人院跑出來的一般。

忌諱上半身還空蕩蕩的,她雙手環着胸走了半截。

但是跟王南方這麽吵完,她賭氣不想現在就回,好在手機拿出來了。

臨街的路邊有很多店鋪,琳琅滿目,賣什麽的都有。

她找了家賣內衣的店面進去,裏面堆滿了貨,兩面牆上挂着滿滿當當的內衣褲。開在老式居民區的店鋪,款式老舊。

費勁瞧了件還算能看過眼的,借了老板娘用一塊花布圍起來的簾子做的試衣間換好。收拾妥當出來,她才感覺自己沒有裸奔。

但也沒有目的地。

陰天的紀城很矛盾,一面是風雨欲來的肅殺,另一面是被佛陀普澤的巋然不動。

她沿着春晖路走了好長一截子,到了中央廣場,身上開始冒汗。李秋這才發現,不管從哪個方向看過去,都能看見雕刻在南山北滿的那塊佛像。

慈祥又莊嚴。

她還是漫無目的地走,腦波勾出一點點過往。很奇怪,人為什麽會咀嚼回憶?

也許回憶裏有很多的解釋,也或許回憶是已成型的過去,不像未來充滿着忐忑未知。

在身體裏的水分快被擰幹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南山腳下。

這幾乎是繼大學軍訓過後,她運動量最大的一次。

今天不是什麽特殊的日子,多是周邊的居民來晨練。

她上了幾個臺階,忽而想自己又不信這個東西上山幹嘛?

但往山下一看,川流不息的人群,流淌的車水馬龍,對比出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她壓低剛在路邊攤買的一頂橘色帽子的帽檐,繼續往上。

二臺閣的主殿除了香火依舊缭繞,人很少。陰恻的天像一塊怎麽也烤不幹的濕布,氤氲着水汽,和層層疊疊的煙霧纏綿。

住持閑适地剝放在香爐邊的黃紙,李秋問他:“這些都是求什麽的?”她用視線在這個四方方像個天井一樣的空間裏繞了一圈。

因為老人們常說不能用手指指神佛。

住持閑來無事,樂意解惑:“這邊普賢菩薩,求事業有成。觀世音娘娘,保姻緣。那邊兩個,一個求平安,一個求財。”

李秋道謝。

住持狀似無意說了句:“現在上山拜佛的年輕人比老人還多。”

“是嗎?”李秋感慨。

“給年輕人解疑答惑的功德比給半截黃土埋身的老人要大,再者年輕人來了這香火也旺。”

李秋腹诽這佛教不是衆生平等嘛?莫非這是個假和尚,跟她一樣是個心不誠的假香客。

但她還是直言自己的窘境:“微信可以嗎?今天出門急沒帶現金。”

“當然,”住持指了指貼在大殿裏面寫香火錢的簿子下面壓着的二維碼。

她掃了一百塊,然後裝模作樣拿起桌上的線香挨個求了遍。

在二臺閣沒一會,那朵雲憋不住,雨開始淅淅瀝瀝下起來。

一些四散在各處的香客都躲進大殿的回廊躲雨。

潮濕的人群擠作一團,李秋聽見有人叫她名字,回眸一看全是陌生的面孔。

她當是幻聽。

等了一會,雨沒有轉小的趨勢依舊滴滴答答,青灰色的磚瓦上挂了水珠,順着檐溝滑下來打在還沒有積水的青石板上,嗒嗒。

有小販頭腦快,拿了一筐雨傘上來賣。風裹着雨把他披在身上的深藍色雨衣吹偏了半邊,雨滴灌進去,一會就濕透了,可他嘴上還笑呵呵的。

李秋詫異于自己的變化,以前她眼裏看不見這些。

只有花花綠綠的迷醉和空洞的呻吟。

陸陸續續大殿裏面比方才又空了些,李秋坐在回廊的最裏面,看着朦胧煙雨,心情平靜了許多。

她以前從不曾敢想自己會是能忍受如此場景的。總覺像這種纏綿悱恻的景象是酸腐文人的為賦新詞強說愁。

想起這些,她勾唇一笑。

再擡眸,一個熟悉的身影猝不及防地出現。

他手裏拿着一把黑色的傘,傘尖上還在掉雨珠。但肩膀和前額的發都淋濕了點,他伸手把濕了的頭發往後捋了捋,不讓它們遮擋視線。

“你這是離家出走?”他問李秋,把傘立在一邊,從兜裏取了一包紙出來擦了擦臉,順其自然地坐在李秋邊上,但又隔了一點距離。

李秋垂眸,揪着睡褲上的一根頭發扔掉:“跟我媽吵了幾句,有點煩就出來了。不知覺就走到了這兒了。”

“你呢?”她問。

楊嶼霖的裝扮是工作裝,李秋猜測他是有事,果然:“陪領導上來的,剛把他送下山。”

“我聽見有人叫我,是你?”

“嗯,”他點頭,“但剛才人太多,我們書記也在,不好把他丢下。”

“理解。”

“昨天......”看來他是想問問昨天的事,但是李秋不願意再去觸碰那條禁令,她打斷他話頭,說:“還是不要提了,我覺得很尴尬。”

“嗯。”他逆來順受,沒有再說。

正方形的天井被雨霧連成一片,李秋望着瓦片和樹葉的顏色一點點變深,兩人都默契地沉默。

半晌,楊嶼霖開口:“你要有什麽煩心事可以和我說說,我不保證能解決,但做個合格的聆聽者沒問題。”

李秋莞爾一笑:“我們還能聊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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