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時間過得很快。
事實證明,這個世界上,沒有誰少了誰,地球就會忘記轉動。
齊軒活得依然光鮮滋潤。
在蘇洛消失的第一年,他出櫃了。但媒體問起他對象是否是最近風頭正勁的淩二少時,齊軒笑道:“我們只是朋友。”
原本,別人以為這句話只是場面話,算不得準,結果,沒多久,齊氏跟淩氏在一個項目招标上狹路相逢了。
那是屬于齊氏的傳統項目,淩氏根本沒有涉足,明明更具競争力的齊氏已經勝券在握,誰知會在最後關鍵時刻輸給淩氏。
緊接着,齊氏又壟斷了淩氏的一個原料供應商。
齊氏跟淩氏的關系似乎一下子降到了水火不容的冰點。
蘇洛消失的第二年,有人發現齊軒在某個小區裏金屋藏嬌。每天他都住在那裏,甚至安排了護院保镖駐守。但是,從來沒人知道,裏面住着的是誰。
蘇洛消失的第三年,實體經濟再次迎來了萎靡頹頓的一年,泡沫經濟飛速高揚,股市從兩千五百點,飙上四千,不到半年時間,連創新高,沖破五千五百點的歷史高位,逼向六千點。
萬千股民像敢死隊一般奔湧而去,為股市築起了一座漂亮的空中樓閣。
大漲之後必然大跌,誰都知道這個規律,可誰都不願意輕易舍去每天獲得的利潤,最終,當大資金突然抽離,股市全線跌停時,哀鴻遍野。
跌停回彈跌停回彈,幾經博弈之後,股民們終于确信這一波牛市大勢已去,有跳樓的,有破産的,更多的是被困在裏面出不來的。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開始大量收購齊氏散戶手中的股份,僅兩個小時,交易幾千單,這很快引起了高層的關注。
齊軒看着尚未恢複的盤面,以他多年的經驗,這兩三天幾乎是最低谷,後面必然會有一波趨勢性反彈。這些資金就偏偏在這個時候下手,可見其犀利的洞察力。
買漲不買跌這是市場慣性,誰都不想一進來就被套牢,這種時候肯定是做空的比做多的多,突然出現這麽大的購入量,一下子點燃了某些人的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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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民論壇都在爆炒,這些人是不是瘋了?還是說齊氏已經開始出手托底了?當然,還有一種可能,這只是一個誘餌,讓炮灰跟着做多哄擡股價,某些被困的大資金乘機解套,屆時,這齊氏的股票将跌得更加兇殘。
有心人也注意到另一個反常現象。
淩氏這兩天的盤面也相當詭異,同樣出現大量的托底單,其勢頭比齊氏還迅猛。
這就像是一個風向标,觸動着股民敏感的神經,當天收盤時,這兩只股逆大潮上漲了,漲勢非常迅猛,甚至帶動了周邊其他股票,也跟着飄紅,仿佛股市的第二春即将到來。
爆炸性的砸盤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淩氏大盤,二十分鐘內,暴跌百分之二十。
當日在召開董事會,所有高層都在會議室,接到禀報時,所有人都傻了眼,等緊急停盤清算,市值已經蒸發一千多億……
這足夠讓所有的高層寝食難安。
就在淩氏停盤之後,齊氏的股價跟着大跌,連續三天跌停,将之前兩周漲上來的跌了個底朝天。
這樣龐大的資金博弈,沒有上千億的流動資金,根本沒有必勝的把握。
不管齊氏爆出什麽利好消息,也沒能止住股市繼續下挫。
就在這時,又在一個小時內,幾千筆的做多大額單出現,仿佛齊氏真在兌現他們托底的承諾,市場信心稍微恢複了一下,股價開始區間性震蕩。
很多人都在揣測,這是不是兩個當家人在股市上的正面第一次交鋒,甚至連兩個家族內部都這樣揣測。
“不是我出的手。”齊軒在電話裏這樣說,語氣平淡,仿佛對淩氏蒸發的那一千來億根本沒有興趣。
齊沐陽郁悶地挂斷電話。
齊軒扔了手機,拿起毛巾,将浴缸裏的“人”抱出來,擦拭幹淨,給“他”吹好頭發,蓋上被子,這才披着浴袍走出卧室。
何晨已經在書房等他多時。他就不明白,齊軒為什麽非得在八點鐘給那位洗澡,只是一個人偶而已,至于嗎?
但何晨的臉上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來。
“查到了嗎?”
何晨手中的資料很詳細。這次行情,介入賬號涉及到幾百個公司上千的賬號,通過特殊手段,快速鎖定這其中操縱市場的,應該是華爾街臭名昭著的兩家風投公司,偏偏還有一個不容忽視的小頭,在淩氏崩盤前一天,高價出了一半,而第二天,卻在大資金洗艙前成功出逃。
偏偏就是這個賬戶,在三天後,接盤了齊氏跌破底的倉單,又在齊氏重新開盤時,一步一步蠶食着市場上的三股,不急不緩,相當有耐心。
何晨看着最後博逸的驚人數據,腦袋都有點冒冷汗。就是這一周多時間,他就拽住了齊氏流通市場0.6%的股份,如今,這個人已經算是齊氏大股東了。
“這個人叫做羅啓,目前沒查到他的任何資料。只知道,他在巴孟,年齡登記三十歲。”
巴孟這個地方并不算多富裕,能拿得幾十億來炒股的,想必也算是大有來頭,要查對方身份并不難。
“我也查了巴孟可能有這樣資金實力的人,但其中卻沒一個叫做羅啓。”
齊軒閉着眼睛聽完彙報,“幫我定明天的機票,我要親自會一會他。順道,我也去那裏看看外公。”說不定是那幫老頭子閑得無聊,逗他們這些孫子輩玩兒呢。
與此同時,在b市,淩哲宇也拿着幾乎一樣內容的資料,看得很專注。
淩凡問道:“哥,淩氏這次虧得這麽慘,你都不心疼嗎?”
一千多億,說沒就沒了,淩氏內部都亂套了,淩哲宇依然像個沒事人一樣,一邊喝着咖啡聽着鋼琴曲,看着手裏的資料。
淩凡的問題久久沒人回答,他就像被人當成了透明人。
好半晌,淩哲宇放下資料,給心腹助理打了個電話,“去巴孟,我想你幫我找一個人……”
挂了電話,淩哲宇才看向淩凡,“剛才,你說什麽?”
淩凡噎了一口氣,“爺爺讓我們中秋節回家吃飯。”
淩哲宇不置可否地“哦”了一聲。
***
遠在千裏之外的巴孟山,蘇洛給現在的老板劉青山打了個電話,确認對方已經收到他的設計稿,這才關掉電腦,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蘇洛的這個工作很清閑,每份設計稿按采用和銷售比例提成。
巴孟是個小地方,人均收入不高,人口也不多,最初本地銷售都很有限,蘇洛的提成不過一個月四五千,都還是劉青山看中他的才氣,刻意為他開的底薪加提成的工資體系。
一般廠裏搞設計的,最多也就兩千塊錢固定收入。巴孟就那麽幾個服裝廠,做的款式都是普通款,最多讓廠裏的設計師做一些修改,便打版上線,蘇洛這種純原創的幾乎沒有。真有好設計師,誰會甘心待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
劉青山當時看到蘇洛的原創底稿時,當即就跟他簽了合約,深怕蘇洛這樣的正規設計師被被人給搶走了。
也虧了他有眼光,否則如今也沒他飛黃騰達的份兒。
三年前,蘇洛給劉青山提建議,幫着他開起了一家網店,打出了自主品牌。因為他的款式新穎,雖然是日常服飾,也很有特色,銷量猛增,不到一年,某些爆款一款一個月就能給他創造一兩萬的收入。如果不是網上盜版猖獗,這種原創風格,估計銷量更要翻幾倍。
現在他一個月固定提供五個設計稿給劉青山,劉青山提成之外,還會額外給他五千元的紅包。
似乎也是從蘇洛的款式暢銷以及網店開啓之後,劉青山那個小小的服裝廠,年利潤翻了十倍不止。也是因為這樣,劉青山在兒子考大學時,毫不猶豫地給他報了服裝設計專業。
蘇洛看看時間,已經快十一點了。蘇洛洗了臉,摸了摸那條淺淺淡淡的傷疤,雖然痕跡已經不明顯了,但太長,還是會影響美觀。扒拉下頭發,帶上寬邊眼鏡,鏡中的人,不像一個三歲孩子的爸爸,倒更像一個有點悶騷氣質的學生。
洗完臉,蘇洛騎上他的電動小毛驢,精神抖擻地出了門。
這個小區的環境非常好,每棟樓之間都被景觀隔開,園林設計十分清雅。當然最好的還是這邊的價格,一棟小別墅的價格竟然不過是s市一套商品房的價格。
當時蘇洛看見時都覺得撿了大便宜。
自然,某些人也的确認為他是撿了大便宜,比如,此刻開着法拉利從後面追上來的那個公子哥。
公子哥叫杜岐,油門一踩,嗖地一聲超過蘇洛,還甩了一個不屑的眼神給他,“看你那樣兒,準是現在才起床!你就讓果子一個人開店帶孩子嗎?”
蘇洛笑眯眯地看着他,我們的家事,什麽時候輪到你這個破小孩來管了?
杜岐被他這表情氣得七竅生煙。
門衛遠遠看見他們來,就已經打開了鐵門,還中規中矩地行了一個軍禮。
見蘇洛不理他,杜岐一腳油門飙了出去,門衛小趙也不裝模作樣了,他走出站崗的地方,迎着蘇洛的電動小毛驢,笑嘻嘻地問,“羅先生,您是要去蛋糕店嗎?能幫我帶一盒蛋撻嗎?”說罷很是熟練地掏出二十元錢。
是的,蘇洛現在姓羅不姓蘇。這個身份從頭到尾都是造的假,但所有證件都齊全,重要的是,不是冒用的別人的身份。
這個小區算是貴族小區,但多數都是外地有錢人過來療養避暑或者度假的地方,因為這邊的森林幾乎沒有遭到污染和破壞,負氧離子含量高,也的天然的森林氧吧,這就是當初蘇洛為什麽選擇這裏的原因。
小區裏平日人不多,真要幹大事的,這裏絕對不方便,是以,就算小區建得再好,到如今,也空了好些別墅無人問津,要不,蘇洛也不可能兩百萬買到這麽高檔的小區別墅。
小趙見多了豪門的派頭,什麽賓利,凱迪拉克,勞斯萊斯等等,連某些特殊牌照的都見過不少,可偏偏只有一戶人家騎的是電動小毛驢,他最開始來上班的時候,還差點把蘇洛當可疑分子給扔出去。
也正是因為這樣,小趙才跟蘇洛結了緣。
蘇洛收了錢,道過謝便開着電動小毛驢繼續走。
小區在半山腰,下了山,再開上十分鐘就能到鎮上。果子的蛋糕店就開在小鎮上。
蘇洛到時,那輛法拉利已經停在小店門口,非常張揚地霸占了半個店門。
蘇洛一腳踹上法拉利,沖店裏吼道:“杜小岐,把你那破車挪一挪,你占了我的車位!”
杜岐一個激靈轉過來,媽的,你一個破電動自行車能要多大車位?
果子從廚房出來,看見蘇洛問了一句,“怎麽了?”
杜岐裝得特淡定,臉上特和諧,“沒事,我挪一下車。”
方才還氣勢淩人的杜岐在果子淡定的目光下,屁颠颠地跑過來,在果子看不見的地方狠狠地瞪了蘇洛眼。
蘇洛十分受用他這小媳婦兒憋屈模樣,大搖大擺地進了店。
店裏面,兜兜正仰着腦袋,看着趴在臺階上的白貓。他的腳邊,一只剛滿兩個月的毛茸茸的紐芬蘭也仰着小腦袋,沖小白貓“喵喵”直叫。
杜岐就不明白了,為毛他家養的純種紐芬蘭幼崽被蘇洛收養後,怎麽就能改變種族,學貓叫呢?最讓人氣憤的是,這個小混蛋好像還是在向那種小土貓求愛,人家小土貓理都不理它……
我去!
杜岐狠狠地在心中唾了一口。
蘇洛看着小兜兜,因為懷孕時遭遇的極端事件,蘇洛總怕小家夥身體有問題。盡管吳皓跟他保證兜兜很健康,他還是忍不住想,身上沒問題,不表示腦子沒問題。
小兜兜明顯比其他孩子要安靜好多,連別人說最難熬的晚上,他都不哭不鬧,要麽瞪大眼睛看着這個新鮮的世界,要麽跟個笨蛋一下傻笑。
現在兜兜三歲了,是不傻笑了,卻總帶着一副思想者的悶騷氣質。
比如此刻,他就非常用心地地在觀察那只小紐芬蘭學貓叫時小白貓的反應,以致于他進來了他的都沒注意到。
小白貓慵懶地躺在臺階上,露着軟軟的肚子,看着這些愚蠢的人類以及那只傻帽小黑狗。
兜兜摸摸紐芬蘭的狗頭,說,“你叫得還是不像,你看小白都不理你。”
小紐芬蘭:“喵嗚——喵嗚——”
蘇洛摸摸小兜兜的腦袋,“貓和狗的語言是不一樣的。”他實在不明白自己的兒子為毛要教小黑學貓叫。
兜兜看着蘇洛眨巴了一下眼,“爸爸,我們中國人也可以學英語,就能跟英國人交流……”
蘇洛臉一白,兒子,你這什麽邏輯?
停好車回來的杜岐看到這一幕笑得肚子疼,但在果子面前,他裝得非常紳士,甚至很是贊許地點點頭,“兜兜,你比你爸爸聰明多了!”
這時,果子已經把最後一盤蛋撻端出來,別說小兜兜了,連小紐芬蘭都一下圍攏過來,圍着他轉。高傲的小白貓“喵”一聲,跳過來,扒上果子的褲腿。
蘇洛看看空蕩蕩的手,又看看抱着果子另一條腿的兜兜,無端有些失落。
杜岐看着果子将蛋撻一只一只裝進盒子的娴熟動作,心都在發癢,蘇洛順腳踢了踢他,“你還愣着幹嘛?果子都打包好了!”
杜岐眼一瞪,“怎麽又要我送?”
“不送就別想蹭飯!”每次讓一個開着跑車的纨绔子弟送餐,着實給他們家拉了不少顧客,讓他們蛋糕店檔次一下提高了很多。連某些并不打算吃糕點的人,聽見有跑車送外賣,都躍躍欲試。
杜岐不服氣了,“那你做什麽?”
蘇洛恬不知恥地回答:“我當然是買菜,要不然,你中午吃什麽?”
杜岐覺得跟蘇洛吵架簡直自降身價,灰溜溜地走到櫃臺前,端起外賣的框籃。
果子說,“我去吧。”
杜岐一下子就洩了氣,臉上有點泛紅,“那個,還是我去吧。我跑得快。不過,中午我想吃你燒的魚。”
“好!”果子爽快地答應了。
蘇洛瞅瞅杜岐那小樣兒,甚是得意。
果子瞥了他一眼,“你可是奔三的人了。”欺負一個孩子,像話嗎?
蘇洛從櫃臺裏抽出一百塊錢,“那小子就應該好好練練。”只要果子不在,就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樣,怎麽看怎麽欠揍。
一只手還抱着果子大腿的小兜兜,啃着香甜的蛋撻,軟軟糯糯地說了一聲,“爸爸,我要吃蝦。”
蘇洛摸摸他腦袋,轉身出門。
蘇洛去騎自己的小毛驢,杜岐眼神陰郁地看着他,稚嫩的臉嚴肅得可笑,“羅啓,果子一個人很辛苦的!你若找不到工作,我幫你!我們杜氏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你想要什麽工作?”
蘇洛非常認真地想了想,“我現在這樣很好!”
杜岐非常之郁悶,“你每天伸手問果子拿錢好意思嗎?”他真看不慣一個大男人有手有腳還要從別人手裏拿錢花!
蘇洛非常好意思,誰叫他的錢都是果子在保管!
“孩子,大人的世界你不懂!”蘇洛回答得特別意味深長。
杜岐氣息一滞,胸腔劇烈起伏了幾下,一腳油門下去,車就飙走了。蘇洛在後面心情甚好地哼起了小曲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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