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齊軒對着鏡子系好領帶,穿上西裝,又将鏡中人照了一會兒。
“你覺得怎麽樣?”齊軒看着鏡子中映照的另外一個“人”。
對方只是沉靜地站在那裏,沒有任何舉動。齊軒轉過頭,扯了扯嘴角,走過去,撫上“他”的後腦勺,在他額頭落下一吻。
這一吻很輕柔,吻完,齊軒又笑了一下,撫了撫那人衣服的褶皺,棉質的衣服,太容易起褶,明明昨天他才親手燙過,只是睡了一覺又皺成這樣,偏偏這一趟,他們走得太匆忙,忘記給“他”備上多餘的衣服。
“何晨,蘇洛的衣服什麽時候送到?”他實在看不慣“蘇洛”皺成這樣。
休息室,何晨已經将明察暗訪的所有可能人的名單都整理出了,他甚至還整理了那個叫做羅啓的人近幾年的在股市上的作為,發現一個非常令他驚訝的事情。
前兩年,羅啓小打小鬧,頻繁做多做空,看起來每筆金額都不大,但一年下來,竟然有上千萬的盈利。
第二年,便開始大手筆重點投資。眼光和手段越發詭異,其中有一支很不被人看好的股,他一次性投入五百萬,三個月之後竟然以兩千萬出來,之後那只股就一路跌停。
這樣的財富累積非常快,人家長線三個月百分之三十漲幅,他炒短線,利潤翻幾倍。
而羅啓持齊氏的股份應該是從三年前就開始的,何晨驚訝地發現,前前後後他持的齊氏股份已經高百分之一,上百億的價值,這可比他們之前了解的數據還要驚人。
百分之一的齊氏資産,足以做很多事情,包括将齊氏的股價打壓到底。
這都還不算最令他驚訝的地方,就在前段時間,在國外熱錢洗劫淩氏股份時,羅啓竟然還持了0.5%的淩氏股份。
這就不得不讓人對他刮目相看了,何晨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在巴孟能有什麽人有這樣的資金實力。
“何晨?”齊軒重複了一下自己的話,何晨才從對數據中回過神來。
他探過頭來,看看蘇洛的人偶,衣服是該換了,可也沒到那麽不堪入目的地步吧?還有boss,你知道我們來這裏的目的嗎?
那些巴孟的企業家們都已經到了,其中可能還有我們齊軒和淩氏的最大股東,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想想用什麽方法把人給揪出來,而不是考慮“蘇洛”的衣服上褶皺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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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何晨的眼神太過直白,齊軒悠悠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何晨立馬老實回答:“他們就算坐飛機,也要明天才行。明天早上才有到巴孟的航班。”
齊軒不置可否,将“蘇洛”抱到躺椅上,蓋好被子,這才出門。
何晨将自己昨晚熬了一夜整理出來的數據一一報告給齊軒,當齊軒聽到那個叫做羅啓的人也持有了近淩氏股份時,眯了眯眼。
羅啓偏偏只選了他們兩家的,總覺得這其中有什麽特別原因。
不管是什麽原因,找到人才是首位。
在這個時候,如果羅啓不懷好意,不計代價地将齊氏股份一把抛,那将是另一場災難。
***
劉非連續打了蘇洛三個電話,都沒人接,不由得有些焦急,“爸,你昨天有跟羅哥說好時間嗎?他怎麽還沒來?電話也不接。”
劉青山也打了一個,果然沒人接。
昨天交接這個月的設計圖紙的時候,他就跟蘇洛說過,今天這邊有一個酒會,是個神秘的大老板,讓他務必過來。
巴孟所有上得臺面的公司幾乎出動了最得力的幹将來這個酒會,目的自然是希望能脫穎而出,讓對方給他們投資和推廣機會。走出巴孟走向世界,這是所有人的願望。
放眼望去都是西裝革履的精英派頭,這可是一場硬仗,蘇洛是他們的中堅力量,怎麽能不來。
劉青山打到第三個時,終于有人接了,他剛叫了一聲“羅啓”,就聽見一個軟軟糯糯的聲音。
“是兜兜?爸爸去哪兒了?”
兜兜趴在椅子上,抱着蘇洛的手機偏頭看了一眼正跟別人練手練得一頭臭汗的爸爸,“劉爺爺,爸爸在打架。等他打完了,我讓他給回電話,好嗎?”
劉青山一聽“打架”心都提了上來,“爸爸在跟誰打?報警了嗎?你一個人在哪裏嗎?”
兜兜完全不懂劉青山的緊張,軟着小身子坐起來,“跟徐叔叔。他們經常打,警察叔叔不會管的。”
劉青山覺得自己的腦回路有點跟不上。如果真是打架,一般小孩都會被吓哭的吧,肯定是他們對某個詞的理解有偏差。
“兜兜叫爸爸來接電話好嗎?爺爺有急事。”
兜兜乖乖地朝正跟徐嘯文打得火熱的蘇洛叫了一聲。
蘇洛剛好一腳掃過徐嘯文的下盤,徐嘯文不但巋然不動,反而一低頭,将人攔腰扛起,一個翻身将人扣在了地上。
其他保安爆發出一陣歡呼。徐嘯文跟只屠龍的勇士一樣接受別人的喝彩。
兜兜仰着腦袋看了看這個叔叔,徐嘯文也看了看兜兜。小家夥似乎有些被吓到了,他試圖扯出一抹笑,安慰一下小家夥,結果,曾經受過傷的臉部神經也只是擺出一個扭曲的面癱臉。
兜兜動了動嘴角,沒說話,徐嘯文感覺到一陣挫敗,可即便是這樣的情緒也沒辦法用表情準确表達,幹脆繼續面癱着。
兜兜蹲下,用指頭戳了戳那個全身是汗的邋遢爸爸。
“爸爸,電話,劉爺爺的。”
蘇洛喘了兩口氣,拿着電話,翻過來,仰躺在地上,喂了一聲。
那頭的劉青山皺了皺眉頭,“還記得昨天我跟你說的酒會嗎?你現在在哪裏?”
蘇洛一個激靈坐起來,揉了揉腦袋,“那個,不好意思,忘記了。現在,我趕過去估計也結束了。劉非在吧,他那麽能幹,讓他表現表現……”
劉青山非常郁悶地挂了電話,轉頭看劉非,“聽說這個大人物也是s市來的,你在那裏念了三年書,應該懂點那邊的門道吧,呆會就交給你了。”
劉青山是個大老粗,初中畢業,要論品味論時髦絕對沒他的份兒。以前若有是外地的客人來,他都會帶蘇洛,蘇洛這個人見識廣,談吐風流,一直都很受歡迎。今天蘇洛沒來,他還真是有點沒底。
劉非心裏也沒底。他父親以為他在s市呆過就什麽都該懂,可人還分三六九等呢,他一個學生,在那邊沒人脈,如何能接近這些上層人物。
可等他看到那個所謂大人物時,立刻有點傻眼。
這可是個風雲人物,他還記得他剛到s市時,每天都看到這個人的新聞,連學校論壇每天都在刷他的帖子,他想要不認識都難。
那些新聞不是說他在商場上如何手段犀利,如何以二十幾歲的年紀統領一個商業帝國,而是說,這個高富帥竟然出櫃了。他竟然是個gay!
那個時候,劉非就在想,人難得長得這麽帥,要什麽人沒有,可怎麽就能是個同性戀呢?直到,某一天,他無意撞破了同寝室兩個哥們的“奸情”,被迫聽了驚心動魄的一夜,還因此濕了身,之後,他隐隐地明白男人跟男人也是可以很熱烈的,甚至比男女之間更加猛烈……
再看到齊軒這張臉,如果是這樣的人,他也願意。劉非的心髒突然蹦跶起來,噗通噗通地,聲音響得他都不敢說話,用手緊緊捂住胸口。
劉青山也看着那個步入大廳的人,如此年輕,但那眼神卻分外淩厲,偏偏這種淩厲中又帶着一種上位者的從容淡定,甚至對外的冷漠,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齊軒的視線掃過場中人,商會會長已經帶着幾個元老人物迎了過來,簡單地做了介紹。
劉青山想過去,但人太多,這種時候又不能像菜市場可以擠一擠,他們需要保持風度和儀态,不能給對方留下不好的印象。
其實他們加入商會還是在去年,雖然如今他們的廠規模不算太小,也還比較出名,但在商會這些元老級人物眼裏,根本不值一提。
劉非暗暗心焦,這樣下去,估計,他們連跟對方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齊軒也對一些圍攏過來的這麽多人微微蹙了一下眉頭,商會會長介紹了半天,竟然沒有一個叫羅啓的。
何晨馬上就看出了齊軒的不耐煩,幹脆直接了當地問:“金先生,您可認識一個叫做羅啓的人?”
金會長一聽,“羅啓?他是做什麽的?”
如此好的機會,劉非當然不會錯過,他高聲說道:“齊先生,我認識羅啓!”
齊軒轉頭,其他人也紛紛轉頭,便看見劉非走出人群,今天他穿着黑白搭配的休閑套裝,不像別人的西裝正經,但卻是禮服的風格,他本來就長得高,人也白洗幹淨,倒是挺養眼的,這套衣服非常襯他,如果穿着“蘇洛”身上一定更好看。
齊軒只用了兩秒時間審視完,問道:“你認識?”
被那雙眼睛看住,劉非剛剛安撫住的心跳又胡亂蹦跶起來,尤其是他意外地發現齊軒在看到他時,眼神中透露出來的欣賞,更是讓他激動不已。他走上前,眼睛幾乎不願意從齊軒臉上挪開。
“但,我不知道您要找的羅啓跟我認識的人是不是同一個。”
齊軒示意他說下去。
“我認識的這個羅啓,是我們公司的服裝設計師。”
“噗,劉非,齊先生要找到肯定是大人物。”大人物能在你家當設計師?
劉非不以為然,他不過就是找一個跟齊軒搭話的話頭,而且也成功引起了齊軒的注意,這便足夠。
一個能持有那麽多股份的人,自然不可能是一個設計師,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何晨很自然地将人排除了。
齊軒卻看着劉非說道:“你們是做服裝的?”
劉青山已經走到自己兒子身邊,齊軒問什麽,他應什麽,客氣卻有些過于拘謹。
齊軒笑了笑,“劉總願意跟我喝杯咖啡嗎?我對你們今天穿的衣服很有興趣。”劉青山穿的是傳統西裝,但劉非這套倒是很讨巧,細節之處很有大師風範。
其他人眼巴巴看着劉青山父子跟着齊軒去了樓上,那才是齊軒接待他們的地方。
商會會長不由得嘆息,“劉老板這幾年還真是鴻運當頭呢。不過三年時間,就從一百人不到的小廠擴張成幾千人的大廠,可真是不簡單。”
起初,劉青山他們的規模都是不夠資格進入協會的,現在的發展勁頭卻比幾個老字號企業還要好。現在又被那個大人物另眼相看,前途不可估量呀。恐怕連他們這些老古董以後都要仰仗他們了。
其他人也是又是羨慕又是嫉妒,偏偏還得考慮以後是不是要去抱抱劉家的大腿。
而此刻,齊軒仍然在打量劉非,不知道為什麽,他越看越覺得這像蘇洛的手藝。他身上穿的也是蘇洛曾經為他做的西裝,他就像是能嗅到那股屬于蘇洛的氣息一樣。
劉非被他的眼神看得心潮澎湃,他微微低了頭,不敢迎上齊軒的眸子。
好半晌,齊軒問,“你身上的衣服是誰設計的?”
劉青山剛要啓口,劉非搶在他前面說,“是我的拙作,讓齊先生見笑了。”
劉青山眼神微不可查地沉了一下。
齊軒的眼神也沉了一下,随即又變得淡定,是呀,他都找了蘇洛快四年了,怎麽會這麽容易就讓他給遇上。
“做得不錯,我很喜歡這種簡單大方的設計。如果可以的話,希望我們能有合作機會……”
大餡餅就這樣不期然地砸在頭頂,劉青山都忘記了高興,劉非則微微低頭,抿了抿嘴,可笑容依然擋也擋不住。
“可以的話,我想看看其他款式的成品。”齊軒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要全新的!”
當然可以了。劉青山甚至當場就回家取成品去了。
這些樣品有十套之多,甚至包括蘇洛昨天早上給他的樣板打出來的樣品。
當晚,齊軒就挑選了一套寬松的款式,洗淨烘幹熨平,給“蘇洛”換上,還忍不住将人抱到鏡子面前,跟他站在一起,欣賞了很久。
何晨對這個自戀的boss有些無語,但還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那個劉非的眼神是不是太炙熱了一點?”
齊軒可是gay中極品,什麽人沒見識過,不可能看不出來劉非的意思吧?
齊軒微微挑了一下眉頭,“那有如何?”
“那,我們還要跟他們合作嗎?”齊氏實在沒必要做這種慈善事業。
“有沒有前途,這需要你進一步評估……”
果然,還是要我給你擦屁股是吧?
蘇洛接到劉青山的好消息時,正在陪兜兜看動畫片。劉青山高興得語無倫次,把他的設計誇了又誇,連蘇洛都覺得今天誇得有點過頭了。
而那頭的劉青山,鼓了幾次勇氣也沒能将自己兒子冒用蘇洛設計的事情說出來。
果子看着蘇洛挂斷電話,伸手将小兜兜從他懷裏抱起來,“關電視,吃飯。”
小兜兜立馬叫道:“果子爸爸,再給我十分鐘。”動畫片還沒完呢,這個爸爸太嚴厲了。
“不行!”
“那五分?”
“不行!”
“三分?兩分?嗚嗚,爸爸你太壞了!我還沒跟果子爸爸談完條件呢,你怎麽就關了?”小兜兜一臉的憋屈,看着那個神采飛揚的爸爸。
蘇洛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果子爸爸的話一定要聽,否則,明天沒你的甜點吃!”
小兜兜眨巴了一下眼,瞟向餐廳,小紐芬蘭和小白貓已經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前肢搭在餐桌上,守着空盤子,嚴陣以待,看到果子爸爸過來,一起“喵嗚”了一聲。
小兜兜跟發現什麽新敵情一樣,迅速就位。
蘇洛看着桌子上坐的那三只小的,突然覺得,他們這個家庭,種族還挺豐富。
“果子,明天我要跟徐嘯文去接他一個朋友。”
“徐部長的朋友,怎麽你要去接?”
蘇洛攤攤手,“聽說這個社區是屬于他的,而且,小道消息,我們當時能買到這邊的房子,還這麽便宜,據說是他特批的。”
果子皺了一下眉頭,當時房子是他來買的,而且用的是他的名義,蘇洛當時的身份,各種東西都沒辦理好,他的身份沒辦法用。
他就知道對方審核他的資料審核了一周,一周之後什麽話都沒說,就把這事給辦了。當時因為要照顧蘇洛,他也沒心思考慮多餘的東西,住進來後才發現,這個小區個個都是人物,以他當時給的資料根本不可能進來。
“那是該謝謝人家。對了,他喜不喜歡吃糕點,我給他做。”
“我已經說了要請客了,明明你早點回來,多買些菜,我就不去店裏了。”
果子點點頭,給兜兜盛了一碗湯,小家夥吃得津津有味,還揚起小臉說一聲,“謝謝果子爸爸。”
“喵——”
“喵嗚——”
另兩只受到冷落的小家夥伸長了脖子,看着果子。果子很慶幸,是一只貓一只狗,都還是公的,否則,他們這裏得成動物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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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