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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虞的藏書閣真是雄闊,進去之後就是一個兩層樓高的視野,直進兩大書架,左右兩面書櫃牆,配備木梯,正對的最裏面有小兩層旋轉階梯,方便取書。
薛煥不是所有書都看,他只想找那種有關神明記載的書,只不過這書沒有分門別類,找起來也巨麻煩。
他走到一排書架上面,摸着書架沿邊,從右往左,依次是聖人書、聖人言、謹言慎行、良行美德……
薛煥上下粗略地看了看,偌大一面書架上面的珍藏都是教弟子怎麽品德修為做個聖人,他越過來到另一面,不出意外,這一整個書架,塞得都是閃着金光的聖書。
這麽多,後面幾排薛煥看到兩三個字差不多知道是個“乖乖言”。眼皮簡單翻兩下當是尊敬,然後去往右邊的書櫃牆。
這面書櫃上沒有張貼引讀,在最開始的地方寫了一個字“珍”。薛煥随手抽出一本來,封面老舊發黃,沒有題字,翻開裏面,才知是一本符篆秘術。
這本秘術估計是小家智慧,古早蠻遠之地,糅合他風,符篆造詣高超,卻相當疑難詭異,有些明面上看起來違背符術原理,但過程與講解卻說得讓人覺得頗有一絲道理。
有聽說無月之日,貓能複活死人,符術借用其原理,弄了個“貓屍氣”,可以集散魂。
散魂通常是六界生靈遭受重大打擊,魂飛魄散永遠消失的說法,其三魂七魄沒了主心骨,像一團散沙,風輕輕一吹就沒了。有道是,其三七聚魂魄有鬼入輪回,但一魂游蕩野鄉,逐變煙霧,沒于叢林。
這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沒了三魂七魄還能複活,就好像是你嘴上還沾了吃完烤鴨遺留的油污,偏偏說自己沒吃一樣搞笑。
薛煥對這些民間奇聞異術有點興趣,墨跡了好一會,一路看下來,漲了不少見識。
書有百用,但用不到點子上還是一竅不通。
從早上一路看到現在,帶“神”字的書一個都沒找到,閑書看的七七八八、津津有味,都快參悟升天了。
薛煥繞到木梯口處,上去走了兩臺階,随手摘了一本書,他以為書是輕的,誰知還挺有份量,他順勢翻了兩手,從裏面掉出來一本金皮書。
這金皮書一個手指寬厚,夾在中間怪不得會重。
“禁?”薛煥念出書封面上的字,彈出個問號,“禁什麽?禁|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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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邊想着一邊翻開來看,扉頁上寫了三個大字——窮瀾山。
好像在哪聽到過,薛煥一時間想不起來,也沒深想;他在樓梯口順勢坐下,把書放在腿上翻閱。
書裏面第一章 就是介紹的窮瀾山的風景位置,它位于西邊烏山落日的方向,那裏花開四季,秀木不敗,高山遠水,秀美壯闊,其中是以鳳凰林拔得頭籌。
他想起來了,之前南小回講起彥江別的時候,提過窮瀾山。
“山深有林,名為鳳凰林,林中有木,木為鳳凰木,木上盤其遠古聖物,名曰凰……”
凰……薛煥默默念叨,是鳳凰麽。
“凰自開天蒙塵而生,旋九天而上,命途多舛,劫後不降,于燎原野火重生。”
“……始為聖。”
薛煥盯着那個“聖”字,反複确認了好幾遍,才想,既是聖,何來妖孽之說?為何在他們口中流傳的鳳與凰是妖魔之道呢。
他帶着疑問往後翻看,心裏估測着也許這“聖”凰後來做了什麽壞事,才遭後人嫌棄,盡管還不知道其行為何其惡劣,但也差不多心裏有了一杆秤,薛煥也想好了一堆“怪不得別人要這麽評價他”的言論。
不過,縱然他翻到了最後一頁,也沒有看到任何描述凰的行為事跡,這本書大多時候都是記載了窮瀾山的名秀之境,偶爾其中夾雜着一些奇聞趣事,皆幾筆帶過。
沒幹壞事?薛煥琢磨着,他合上書,看了看封皮,僵硬古舊的字體,雖說是金色但已經泛黃的書封,萬年沒被人翻過的樣子,多少積攢了一些灰塵,蒙落着翻開之後陳年往事一傾而出的苦澀氣。
有些書,聞起來的味道就不像是假的。
薛煥不敢全盤篤定,但世上有一些地方很容易讓別人忽視掉,比如燈下黑,燈下之影,你看不見不代表不存在,所以,更多時候,見不得光的才是水波下的水落石出。
“留個疑吧。”薛煥把書放回去,放好後他福至心靈地停了一下,特地往那些特別容易被掠過的角落掃了兩眼,看看還有沒有泡沫裹着的“珍珠”。
結果就是無心之舉能發現蛛絲馬跡,刻意去找的時候連根針都看不見。薛煥無所獲,在樓梯觀望了一會,兩眼發愣;下去的時候眼前突然一閃靈光,有個可怕的聯系在他腦海裏出現了。
南小回說過,窮瀾山上有鳳凰,分為鳳種與凰火,凰火為地蛇所誘,降為大妖,禍亂窮瀾,曰——
“彥江別。”
這個名字在薛煥的嘴裏滾了一遍,随之牽出了另一個名字,彥周。
倘若這兩人是一個人,那麽彥周就是彥江別,而彥江別就是上古聖——凰!
他很久很久以前是神界的人?
怪不得每次同他對峙,總感覺他其實對桑池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裏面。關于自己與他與桑池的關系,他話都到嘴邊了,卻還是迂回地咽了下去,不肯說,眉眼裏含着狐貍似的深藏不露。
他究竟在隐瞞什麽?
神界桑池的關閉他知道幾分?
薛煥掂量了下,自己到底要不要去找他?
只是,上次捅了他一劍,他死了沒有……
不是跳出來個人救了他嗎,在九璋臺那次彥周被捅了一劍,他不也沒死成麽,這次也沒這麽容易死吧。
要不,去找他?
薛煥有些心虛,萬一要是見了面,自己應該說什麽?
直接開問!
會不會被打死!
無事嫌棄人,有事搖尾巴。薛煥自己都鄙視自己,嫌惡地吐了吐舌頭。
他又在藏書閣貓了一個鐘頭,找了兩本話神界雜本,其中有一本提到了三百年前屠神役,然只有寥寥幾筆,得不到有用的信息。
等他出來的時候,外面太陽西斜,正蔫蔫地挂在天上,日暈糊的半邊天都是,無精打采的。
薛煥傻站了一會,擡手遮了遮眼睛,又鑽回了藏書閣。
他嫌天看着晦氣,回去避避黴頭。
等到了晚上,蛙聲蟲鳴開始躁動起來,月亮被催上了樹梢頭,銀光灑向大地,将白天的酷暑換上了柔和的親撫。
薛煥晾着好心情,不緊不慢地走回此間三問。
路上他還遇見幾個南虞弟子,等着對方一聲尊稱後應該有的禮貌回應提前備好,卻在這些個弟子低頭繞道而行,伴着一絲疑惑沉進了肚子裏。
不過他也沒多想,其他四靈的一些弟子對劍術的偏見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消除的,不必過多驚奇。
當薛煥離此間三問那扇木門還有遠遠的一段小路時,四夏、賀妄尋,還有衛卿早已在門口等着他。
他這才有種不好的預感,因為他們的臉色都不那麽輕松。
薛煥不用問,賀妄尋開門見山地來了一句:“君安出事了。”
“什麽?”
賀妄尋等人面部神色凝重,皆遇到了麻煩事,等着薛煥拿主意。
“朝丘君姓氏族被幾大修仙門派圍攻了,我們也是剛剛才得到的消息,朝丘的大門被封了,其下掌門和弟子不知去向,君安被抓起來了,小回也被牽連了進去。”
薛煥:“什麽原因?”
“說是朝丘私下收留邪道中人,門派行為有悖仙道正義,天理不合,但忘往日百鬼上行屠神之恥。”賀妄尋說。
“邪道中人?”薛煥:“那幾個門派?”
“蘭澤城,逐燕樓,廣陵東君和越夫人。”賀妄尋沉了沉氣,道:“他們圍攻了朝丘,封鎖了消息,若不是君安和南小回被抓走,消息放到了南虞,起碼現在我們都還不知道。”
“麻煩的是,他們驚動了晚降島的大宗金丹。”
道莊歷來上承神界,雖然幾百年來神界不複存在,道莊也不屬于桑池,但有道是在桂花樹走久了,身上也會沾上桂花香的。
道莊金丹上頭盡管沒了桑池,但神氣是有的,它道規細密且多,行道拘束頗繁雜,弟子嚴厲遵守莊內制度,道觀裏建築高聳入雲,鐘鈴千百,氣勢悠遠,俨然還保留着那股久遠的厚重感。
為何要特意提出道莊金丹的出面,因為金丹現在雖脫世出塵,但曾經的老大是桑池,威嚴一把火燒了個燎原,火滅了,痕跡不滅。金丹有能力有背景懲處一些無德敗壞的門派,以确保正是正,名聲挂在外,就要有責任去維護它。
“所以現在是什麽情況,君安和南小回被扣關了,他們傳信來南虞的?告訴了蒼途掌門了嗎?”薛煥問道。
四夏哼氣有些氣憤,說道:“他們派人來說君安是朝丘掌門的後人,其罪不直通,但是不排除思想與他父親茍同,所以要先關着,小回是和他一起的,為了保險起見,也一起關了。他們還說,因為朝丘大族影響大,犯了錯不可小觑,這事是個警戒,從現在開始,為了保證修仙門派血統思想純粹,道莊金丹會派人入九州中土,打擊窩藏邪道的門派,不管大的還是小的,一經發現,嚴懲不貸。”
金丹鐵了心的要整頓,這世上大大小小的名門正派之流都要陪跑,這沒辦法,因為大家也想借此機會證明自己無疑是最虔誠,最純正的。
薛煥:“南虞也要查嗎?”
“要。”四夏說:“之前出了洛水陳遇的事情,符咒所有子弟都要接受考驗,不合格的要被帶走,帶哪兒去不知道。”
薛煥不解,“就算是有問題,金丹的手也不會伸的這麽長吧,這是南虞自家的事,你查出來沒關系,還要把人帶走?”
“這次不一樣,金丹後面皆是正道門派支持,這是一次清剿剝壞的行動,名義上是避害,獨南虞一家要以一抗百嗎?”賀妄尋縱然知道這事有坑,但他也無權反對。
出發點是沒錯,但要搞一窩端,薛煥就沒法理解了,朝丘之事他就聽了個傳話,誰知道裏面有沒有什麽細節被隐藏了,把罪帽子往別人頭上一扣,倒是輕松。
君安這些日子都老老實實的,薛煥就還不信他能歪到哪裏去,随便把人關了是什麽狗屁規矩,待他去找人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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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