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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

周知意貼着陳宴的胸膛, 感受着他胸口的淡淡起伏,聽見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聽見他沉聲叫他的名字, 聽見他說, 我在。

低沉微涼的嗓音, 那稍縱即逝的溫柔似乎是她的錯覺,她緊閉着眼睛, 緊緊摟住了他勁瘦的腰腹, 極力壓制住眼底不斷想要湧出來的水汽。

那顆攪動着無數複雜情緒的心在他這簡短有力的兩個字裏慢慢回複平靜,鼻端是他身上熟悉的氣息, 冷調凜冽的淡香,他的胸膛像是火焰,讓她感受到熱和暖。

以及從未有過的獨屬于男人的安全感。

周知意吸了吸鼻子, 輕聲呢喃:“陳宴。”

“嗯?”

“謝謝你。”她說。

謝謝你來救我。

謝謝你來到我的身邊。

周知意和蔚思換回了自己的衣服, 卸掉臉上的濃妝,跟陳宴去派出所做筆錄。

這家所謂的文化公司其實就是一個挂羊頭賣狗肉的皮包公司,專門坑騙不經世事的單純小姑娘。以高酬金為誘餌,打着拍攝硬照的名義, 利用針孔攝像頭偷拍下她們裸/露的照片, 以此要挾她們無條件配合拍攝各種主題的大尺度和情/色照片,從中牟取利益。

這種公司都深谙這些兼職者的心理,有自己的既定套路。第一次拍攝時一切正常, 表面專業給錢又快, 過不了多久就會聯系兼職者進行二次拍攝, 通過一兩次的拍攝贏得兼職者的信任之後,便會給出尺度愈來愈大的服裝,如果對方拒絕, 他們就拿出對方被偷拍到的照片,以把這些照片散布到網絡和對方的生活交際圈為籌碼,用各種下流話和胡編亂造的下流故事攻破對方的心理防線,強行威脅對方配合。

他們知道,未成年的小姑娘來做這種兼職,大多數是因為缺錢而自作主張的決定,家裏和學校并不知情,也利用她們的自尊心和羞恥心掐準了她們會膽怯于周圍的流言蜚語。

在這個吐沫星子能淹死人的年代,人們愛看的是聲色熱鬧,沒人有時間有精力去關注你背後的原因和苦衷,一張裸/照爆出來,更多的人是抱着獵奇甚至是獵豔的心态來看一場好戲,圍觀一場鬧劇之後,大概還會留下一句“為什麽只有她被拍了?”、“能拍這種照片的女生又會是什麽好貨色?”、“好女孩都在教室裏專心學習呢,誰會出去拍這個?”、“可憐是挺可憐的,不過也是她咎由自取。”等等等等諸如此類的冷嘲熱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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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輕巧一擡,用鍵盤為受害者蓋上原罪定論。

十幾歲的少年人,人生閱歷淺顯,自尊高過一切,沒人保護的時候,誤以為妥協也是一種無奈的自我保護,可一旦被拽着往下沉了,就會如陷泥沼,越墜越深,被人捏在手裏的把柄越來越多,也漸漸地由掙紮,到麻木,再到自我放逐。

底線一旦放松,便會一降再降。

“麗景藝術文化公司”一共有三個人,魏奇的八竿子打不着的遠房表哥李勝是老板兼攝影師,還有王力和那個所謂的助理小許。

這個公司開了有大半年,前面幾個月都沒有失手,這次因為攝像頭突然故障閃現出藍光被周知意發現才露出了破綻。

是碰巧,也是萬幸。

******

從派出所出來,三個人臊眉耷眼地跟陳宴上車。

昨夜下了一場雪,雪存的不多,道路兩邊時不時冒出一搓白色,又被腳印踩過,變成灰撲撲的髒雪。

周知意扭頭看着一棵棵快速閃過的光禿禿的梧桐,一言不發。她不說話,後排的兩人也沒有心情說話,車裏一片沉寂。

陳宴打着方向盤,餘光瞥到她發紅的手指,将暖風開到最大。

早已過了午飯時間,陳宴将車停在一家面館前,冷聲道:“下車。”

以周知意為首,三個人像尾巴似的自動排成一豎列,跟在他身後往前走。

陳宴回頭一看,氣笑了:“僵屍進城?”

周知意悶悶擡頭,對上他的眼,下一秒,被他擡手拽到身邊,揪着帽領子揪到了店裏。

一人一碗排骨面擺到眼前,湯頭濃醇,蔥花鮮亮,冒着騰騰熱氣,熏得人眼睛模糊。

“吃吧。”陳宴敲了敲桌子,“我出去抽根煙。”

“不夠再點。”

這句話是對丁以南說的,捏着煙盒從他身邊經過時,陳宴擡手胡撸了下他的腦袋。

丁以南吸了吸鼻子,頭埋下去,眼睛紅了。

陳宴推門出去了,隔着玻璃窗遠遠看見一個側影,他靠着車門,點了根煙。

丁以南搓了搓前幾天騷包剛燙的小卷發:“一姐,思思,你們罵我吧,要不你們打我一頓,打我一頓我心裏還能好受點。”

“這事不怪你。”蔚思坐在他身側,拍了拍他肩頭。

丁以南心裏更堵,眼眶發燙着擡頭看周知意:“一姐,你說說你,你怎麽能那麽傻,讓我們倆先走,萬一……萬一那幫孫子對你……”

後面幾個字,他說不出口了,光是想想就覺得後怕,覺得惡心。

周知意緊抿着雙唇,看着他愧疚到恨不能埋到桌子底下去的頭,忽然揚眉一笑:“你才傻,我這是相信你們。”

餘光朝窗外瞥了眼,陳宴颀長的身影靠着車門,還在低頭抽煙,外面冰天雪地,他大衣就那麽敞着,也不嫌冷。

她心裏的那點郁悶和低沉就這樣随着他一圈圈吐出的煙霧,慢慢地消散了。

“這事不怪你,也不怪我和思思,要怪也得怪那幾個混蛋人渣,”周知意輕吐口氣,“說到底我們也是大意了,這個栽我們認了,栽一跟頭我們還陰差陽錯端掉一個人渣公司,也算是幹了件好事。”

她掰開一次性筷子,兩根在一起搓了搓,敲敲丁以南的碗,又看向蔚思:“這件事兒翻篇了,以後誰都不許再提了。”

她越是雲淡風輕滿不在乎,丁以南心裏越是像被鈍刀子割肉一樣難受:“一姐,你還是怪我吧,是我沒保護好你們,讓你們吃了這麽大一虧。你打我一頓,讓我心裏也好受一點。”

“你怎麽這麽欠啊?我長這麽大就還沒有見過求着找打的。”周知意嘿了一聲,欠身在他肩膀上搗了一拳,“你要是心裏真的過意不去,以後就給我當免費模特吧,随叫随到的那一種。”

“我?”丁以南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這麽胖,這麽難看,有啥好拍的啊。”

“你一點都不難看!”周知意和蔚思異口同聲。

兩人相視一笑,周知意清了清嗓子,把手機丢到他面前:“打開攝像頭看看,你只是胖,不是醜!我周知意從來不和醜人做發小,你說自己醜就是在侮辱我的眼光。”

“……好,那我以後給你倆做随叫随到的模特。”

丁以南默默消化了會她的話,突然一個激靈活了過來:“你……你該不會要拍我裸/照吧?”

“嘔。”

周知意捂着嘴巴站起來,眼睛裏都是笑意,“吃不下去了,我出去吐會。”

她推開門,朝着陳宴小跑過去,蹑手蹑腳地跑到他身後,悄悄一踮腳,作勢把冰涼的手指往他衣領裏塞。

下一秒,陳宴猝不及防地一轉身,抓住了她的手腕,周知意假裝站不穩往前一沖,踉踉跄跄地撞上他的胸口,另一只手順勢扒住他的腰,她仰頭,笑容狡黠恣意。

******

吃完面,陳宴把三人送到尚武巷路口,徑直開車去了花店。

二十分鐘後,周知意一手拎着一包東西出現在了花店二樓。

陳宴正躺在沙發上閉目養神,左手枕在腦後,一條腿散漫地曲起。

周知意蹲在沙發邊,輕輕觸了觸他搭在沙發邊沿的指尖,陳宴手指微蜷,沒有睜眼。

“周知意。”他懶洋洋地叫她名字,“怎麽沒回家?”

周知意沒說話,沉默地去拽他的手指,她的手指細軟,動作很輕,指尖觸着他的,像纖細的羽毛輕拂。

陳宴眼皮動了動,把手移開。

下一秒,又被她拽過來。

“別動。”她低聲咕哝了句。

陳宴手指無意識地蜷了蜷,鬼使神差地,任由她拽着。

周知意捏着他的指尖,玩似的,在他掌心輕戳了戳,陳宴心髒倏然一緊,那一下像是戳到了他的心裏。

感覺很奇怪。

他喉結微動,正欲開口,下一刻,一片冰涼觸感貼上了他的骨節處。

陳宴慢慢睜開眼,腦袋還枕着另一只手,就着這個姿勢,半垂着眼皮去看周知意。

她手裏捏着根棉簽,正蘸了碘伏往他骨節破皮處輕擦,白皙清透的小臉微微側着,唇角輕抿,動作認真又細致。

眉宇之間,是驕傲任性裏難得一窺的溫柔。

陳宴後知後覺地察覺到,她好像比初見時長大了些,清亮的眸底偶爾也會流露出讓人捉摸不透的情緒。

許是他的視線太過專注,周知意忽然擡頭,沖他笑了一下,眼角下的那顆淚痣随之一晃。

嗓子莫名其妙地有些發癢,陳宴別開視線,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我自己來。”他垂手去拿她捏在手裏的棉簽,被她避開,“別動!”

周知意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手破皮了都沒發現嗎?天這麽冷,萬一感染,萬一順着破皮生了凍瘡怎麽辦?你見過哪個帥哥手上生凍瘡的?”

陳宴忽然低笑了聲。

那笑聲磁沉,輕輕從喉間溢出,勾得人耳根微微一麻。周知意擡頭不明所以地問:“你笑什麽?”

陳宴沉吟一秒,再開口時聲音已經恢複淡然:“第一次聽到你這麽評價我。”

說他帥嗎?

“這不是事實嗎?”周知意彎唇笑了笑,“我也是有審美的好不好。”

陳宴視線從她頭頂掠過,這才注意到她身後茶幾上還放着兩個打包的飯盒,他中午沒胃口,沒吃午餐。

從聽到她被偷怕那一刻起便在胸口橫沖直撞的郁氣和憤怒像是終于找到了出口,絲絲縷縷地散開,陳宴“嗯”了聲,擡手揉了揉她的發頂。

“謝謝。”

“喂,陳宴!”前一刻還笑吟吟的周知意突然又沒好氣起來,鼓着嘴唇小心翼翼地吹了吹他的傷口,“你怎麽打個人還能把自己打受傷了呢?照死裏打的嗎?”

“……”

想到她教訓那兩個人渣時暴戾兇狠的模樣,她笑了笑,朗聲問:“怎麽,心疼我啊?”

等了好半晌,沒等到他的回應,周知意悄悄擡眼,正對上他低垂下來的視線。

眸色幽深,像寒冬裏的深潭,他手指輕按喉結,好半晌,從喉間發出低啞的一聲。

“嗯。”

“心疼。”

周知意怔怔地看着他,忽而偏頭別開了視線。

唇角肆無忌憚地揚起,欲與天公試比高,她心裏噼裏啪啦、毫無預兆地炸起了煙花。

盡管她明白,他所謂的心疼,只是一句單純的心疼。

可誰說的準呢?喜歡,本身就是複雜的。

心疼不一定是喜歡。

可喜歡便一定會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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