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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健康證那天, 陳宴在南城最好的西餐廳訂了位置,請丁以南和蔚思吃飯。
丁以南收到微信的時候正咬着泡面打游戲,眼風朝手機上一瞥, 游戲裏操縱的人物便被一槍爆了頭。他摘下耳機, 把那條來自他宴哥的微信反反複複讀了三遍, 又把那個餐廳名字輸入到搜索框裏查了查,不可置信地瞪圓了眼睛。
他戳開【神秘賺錢組織】微信群, 把截圖發到了群裏。
丁以南:【???】
丁以南:【你們收到邀請了嗎?】
丁以南:【你們知道這家餐廳多少錢一位嗎?宴哥真的不是散財童子嗎?】
丁以南:【……他該不會是發錯人了吧?一姐, 是不是發給你的@周知意[驚訝/驚訝]】
周知意正在系安全帶,微信一條一條地接着往外跳, 震得她腦子嗡嗡的。
她把手機撈過來,回複丁以南。
周知意:【沒發錯,是要請你吃飯。】
丁以南:【為啥要請我去這麽浪漫的餐廳吃飯?我害怕。】
丁以南:【宴哥不會是看上我了吧?】
丁以南:【思思, 思思, 你怎麽不說話,宴哥請你了嗎?】
周知意眯着眼睛輕嘆了口氣,簡直想順着網線把這話唠拽過來,給他嘴上貼上封條。
周知意:【請思思了, 她和我在一起, 手機沒電了。】
周知意:【第一次以本人男朋友的身份請本人的發小吃飯,當然要選個有排面的餐廳。還有什麽問題嗎?有問題保留,再廢話把你拉黑。】
丁以南安靜了。
又隔了十來分鐘。
丁以南:【……怎麽辦?我夏天只有大褲衩和運動服, 會不會進不去餐廳?(′▽`〃)】
周知意:【……再見[微笑/]】
當晚, 周知意見到丁以南時, 差點沒笑暈過去。
丁以南穿了件格外正式的純白色襯衫,襯衫略略有點瘦,勒出他小肚腩的輪廓, 下身是純黑色的西裝褲,看得出來有用心熨過,褲縫還有一道整齊的褶線,只是略微有點緊,又有點長,周知意目光略過他锃亮的黑皮鞋,再次看向他梳成大人模樣的發型,笑得連說話聲都斷斷續續。
“你到底用了多少發膠?”
丁以南擡手摸了摸頭發:“你能不笑了嗎?”
周知意連連點頭,笑着藏到了陳宴背後,片刻後又從他身後探出半個腦袋:“你認真的模樣像天橋底下貼膜的,我真的……很難不笑出聲。”
緊接着,就是一串毫無形象的有節奏的“鵝鵝鵝”。
丁以南抿着唇,半是尴尬,半是想笑:“宴哥……”
“周知意。”陳宴眼底浮起笑意,一本正經地對丁以南點了下頭,唇角輕勾着,擡手向後捂住了周知意的嘴巴。
他的手臂就環在周知意的肩上,掌心輕貼着她的唇,能感受到她呼吸時帶出的淺淺氣息。
周知意笑意一僵,忍不住抿了抿唇,唇上皮膚在他手心輕擦過。
而後,兩個人都莫名其妙地安靜下來。
丁以南委委屈屈地上了車,沒留神剛才還熱鬧的氣氛在上車之後變得詭異的沉默。
他對着攝像頭檢查了半天發型,忍不住問蔚思:“思思,你說實話,我這個樣子,很好笑嗎?”
蔚思善良地拍拍他的肩:“沒有,挺好的,挺正式的。”
丁以南臉上堆出一個滿意的笑來。
蔚思:“就是……有點太正式了,有被當成服務員的風險。”
丁以南:“……”
周知意:“鵝鵝鵝鵝鵝……”
“周知意。”陳宴偏眸,沉聲叫了她一句。
周知意這會兒心情飛揚,語氣也嚣張:“怎麽,還要再捂一次我的嘴麽?”
這句話不過腦子地說完,她突然回想到了什麽,霎時沉默了,餘光偷偷掃了眼陳宴,卻見他喉結不動聲色輕滾了下。
玩笑歸玩笑,下車後,周知意還是良心未泯地安慰了丁以南一句。
“別傷心,要真說起來,我和思思才是真正的服務員,你這最多是個出神入化的cosplay。”
丁以南站在餐廳門口,望着光華流轉的餐廳裏,只比他多出一件馬甲和一個領結的男服務生,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裝扮,滿腦子只剩下周知意那句“出神入化的cosplay”。
感覺又被猛紮了一刀。
—
蔚思在陳宴面前一向安靜拘謹,丁以南雖然平時咋咋呼呼,可涉及到兩人的戀愛關系,最多也就只敢叫一句姐夫,多的八卦他不敢說,也不太好意思說。
因此,一頓官宣戀情的晚餐被他們吃出種跟着大佬來見世面的感覺。
晚餐吃到尾聲的時候,隔兩桌的距離有琴手拿着小提琴為一對情侶單獨演奏,周知意第五次看過去的時候,那首曲子正好演奏到尾聲,陳宴偏眸看了她一眼,擡手把琴手叫到身邊。
“點首想聽的曲子。”陳宴說。
周知意扭頭看着他的眼睛,視線又落到他的鼻梁上,忽然就有點暈頭轉向。
頭頂是流光璀璨的水晶吊燈,身側是穿着黑色襯衫的英俊男人,他的目光算不上有多麽溫柔,看向她時卻總是專注。
這樣的場景是她以前從未幻想過的,好像有點浪漫,又有一種跨出象牙塔走向另一個新世界的新鮮感。
她對小提琴了解不多,一時間不知道該點什麽曲子好,只好把目光投向丁以南。
丁以南清了清嗓子,對着琴手禮貌微笑:“那就來一首《友誼地久天長》吧。”
—
晚上回到家,丁以南才突然察覺出不對味來。
周知意剛走進院子,【神秘賺錢組織】微信群就蹦出幾條新消息來。
丁以南:【一姐,我突然發現我今天犯了個錯誤。】
丁以南:【宴哥為你點曲子這麽浪漫的時刻,我怎麽能一時腦抽點了首《友誼地久天長》呢?我對不起你,我豬腦子,你打死我吧。】
周知意手指戳着屏幕笑了笑。
周知意:【為我們的友情幹杯.JPG】
周知意:【多少是有點不吉利了,以後我和陳宴要是分了手,你要負責幫我把他追回來!】
丁以南:【好,我發四!】
其實周知意對這件事情并不在意,也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吉利,但還是忍不住逗了丁以南幾句。
洗完澡,周知意把要去兼職的事情告訴了徐碧君。之前她做兼職都是瞞着她,這還是一次坦誠相告。
徐碧君并沒有太多意外,只是說:“缺零花錢就找奶奶要,你爸媽給你的錢我都給你攢着呢,一分錢都沒動。”
“不是因為缺錢。”周知意說:“我都高中畢業了,已經是個成年人了,應該學着自己去賺錢。”
“我們依依長大了。”徐碧君笑起來很慈祥,眼角皺紋絲絲縷縷,滿是歲月的痕跡,她摸了摸周知意的臉,不放心地叮囑道:“體驗生活可以,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
“您放心,只有我讓別人不安全的份!”周知意沖她揚了揚下巴,一溜煙往後院跑了。
*******
麥當勞的暑假工是三班倒,早班是早上七點到下午三點,中班是下午三點到晚上十一點,晚班是晚上十一點到次日早上七點。
晚班只需要留兩個人,每人每個月要輪到三次晚班。
一整個月,周知意和蔚思只有□□天是剛好排在同一個班次的。
好在周知意之前背着徐碧君零零散散打了不少散工,上手很快,店長看她長得漂亮,就把她放在了收銀臺,活相對輕松一點,剛好當個門面。
上崗第二天丁以南就帶着一幫朋友來捧場,炸雞漢堡可樂點了一大堆,在角落找了個桌子打了大半天的牌,一直等到她和蔚思下班。
交接班之後,丁以南喊上她倆一塊去吃飯,一群少年人熱鬧哄哄地吃了頓自助餐,險些把老板給吃哭,扶着牆出來時,看見商場一樓音響聲喧鬧不停,叫好聲此起彼伏,像是在搞什麽活動。
都是愛湊熱鬧的年紀,幾個人你拉我我拽你地往熱鬧處湊,周知意被丁以南拉着剛在外圍站定,一只抽獎箱猝不及防地遞到手邊。
“抽一個號吧。”
他們來得湊巧,恰好是宣傳表演後的抽獎環節。
幾人挨次抽了個寫着數字的乒乓球,等着主持人宣布中獎號碼。
從幸運獎,到三等獎,再到特等獎依次宣布。
前面的獎品都是水杯雨傘之類的東西,中獎人數足有十幾人,周知意等得不耐煩,有一下沒一下地抛着手裏的乒乓球,想走。
“再等等,萬一我中了呢!”丁以南拖着不想走。
他塊頭大,體型又胖,周知意拖了半天也累了,把球往他手裏一拍,正要開口,就聽臺上主持人大聲宣布,“獲得特等獎的幸運觀衆是,28號!28號觀衆在哪邊?請舉手示意。”
喊了兩遍,沒人回應,到第三遍,周知意慢慢偏了下腦袋,捏着那個沒來得及放下的乒乓球舉到眼前,眯了眯眼:“我這個是28號還是82號?”
“……”
“卧槽,28號啊!一姐你中獎了!”丁以南激動得連雙下巴都在抖:“一姐,可以啊你,絕世歐皇啊!”
一群人吵吵嚷嚷着圍過來,邊沖臺上示意“這邊這邊”,邊沒出息地圍着周知意:“快讓我吸口歐氣!”
蔚思也激動地拽着她的手直蹦:“依依,你也太幸運了吧!”
周知意被他們圍在中間,眼尾微微上翹着,笑得肆意明亮。
這個夏天,她好像真的很幸運。
最幸運的莫過于,暗戀成真,擁有了陳宴。
人生前十七年間歇性倒黴,被生活磨練着,經歷了一次又一次離別,唯有陳宴,像是命運給予她最美好的饋贈。
******
特等獎的獎品是一臺電子書閱讀器,周知意還沒在手心裏捂熱乎就被眼饞的丁以南給借走了。
之後的兩天,她忙着打工和往花店跑,也就忘了這個事兒。
畢竟高三一年沒少吃花店的免費午餐,丁以南秉承着知恩圖報的原則,沒事也會往花店跑兩趟,幫點小忙,幹點雜活,偶爾嚴波有事外出時,他也會在收銀臺看看門。
那臺電子書閱讀器就取代了掌上游戲機,變成了新寵被他帶在身上。
不過對外,他都會如實宣告閱讀器真正的主人是周知意。
周五下午,丁以南正捧着閱讀器埋頭縮在收銀臺後看得入神,被同學一通電話叫走了。
他走得急,把機器忘在了櫃臺上。
周知意從麥當勞下班之後徑直去了花店,坐在收銀臺後和嚴波聊了會兒天,她眼睛四處張望:“陳老板呢?”
她和陳宴的關系在花店裏并沒有公開,林吉和嚴波在這工作了大半年,早就默認了兩人的“兄妹關系”。
剛來那陣嚴波在确認了周知意不是他們的小老板娘後,還動過想追她的心思,但一想到他們陳老板那張自帶壓迫氣場的冰山臉,他也就默默把這個念頭縮回肚子裏去了。
“剛剛還在呢。”嚴波說:“接了通電話出去了。”
周知意哦了聲,起身往二樓走,“我去趟衛生間,他回來了叫我一聲。”
周知意前腳剛上了二樓,陳宴後腳就推開後門走了進來,他一眼瞥見周知意丢在櫃臺上的小包,拉鏈敞開着,裏面雞零狗碎的小東西都快掉出來了。
他走過去,幫她把拉鏈拉上。
餘光瞥見包下放着個白色的閱讀器,倒是從來沒見過,陳宴看向嚴波:“這是誰的?”
“知意的。”嚴波回了一句,又低頭去忙了。
她什麽時候買了閱讀器?
陳宴把閱讀器拿起來,想要幫她裝進包裏,手指不經意間觸到“Home”鍵,屏幕突然亮了起來。
那閱讀器沒密碼,他略一垂眼,便看到了屏幕上的內容,而後,眉心猛然蹙起,眼神逐漸淩亂……
周知意上完洗手間下樓,陳宴剛把她的包放到沙發上,他看了看她,欲言又止,随即又錯開目光,神情微微有些不自然。
周知意沒在意,笑嘻嘻地湊到他身邊,“陳宴,我下班了!”
“嗯。”陳宴低聲應了句,眼皮半垂着,不動聲色地捏了捏喉結。
……
晚上臨睡前,周知意拽過小包從裏面摸唇膏,意外摸到了那臺閱讀器。
“奇怪。”她低聲咕哝了句:“這玩意兒什麽時候回來的?”
她差點都忘了自己還有這個東西。
周知意只疑惑片刻,便興致盎然地按了下“Home”鍵,打算擺弄一下這個新玩意兒,屏幕一閃,之前丁以南沒退出的書籍頁面赫然闖入她的眼簾。
“他那粗糙的掌心撫過她的/柔軟,飲鸩止渴一般,怎麽都撫摸不夠,只想得到更多……耳邊是她細軟的聲音,像一支攝魂曲,勾/引着、鼓動着他全身的血脈……他青筋暴起,眯着眼,狠狠地撞/進……”
???
!!!
這什麽玩意!這什麽玩意!這什麽辣眼睛的小顏色文?!!!
丁以南一天到晚看的都是些什麽玩意兒???
周知意瞳孔地震,像丢燙手山芋一般把閱讀器丢到一邊。
過了片刻,又抿了抿唇,撈回來。
“我得看看這玩意兒還能有多辣眼睛……”
她自欺欺人地半眯着眼睛,把那段不可言說的內容囫囵掃完,腦海裏突然跳出一幀記憶殘影——
下午她坐在門口時,這東西是不是就放在櫃臺上,被她的随手亂丢的包蓋住,只露出一個邊角?
那後來,這東西又是怎麽到她包裏的?
“啊!不是吧不是吧不可能吧?”
周知意頭皮發麻,捂着嘴巴從椅子上跳起來,原地蹦了幾圈後一頭紮進了被子裏,渾身血液一股腦地往臉上湧,她不可置信地錘着被子撲騰着雙腿,想到下午從樓上下來時陳宴看着他欲言又止、一言難盡的表情,腦子霹靂爆炸了一遍又一遍!
這玩意,好像是陳宴塞進她包裏的吧?
他看到了嗎?
他沒看到吧?
天吶天吶,他不會什麽都看到了吧?
那他會怎麽想她!!!
周知意想去死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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