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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突如其來的“社會性死亡”成功讓周知意失眠, 在床上輾轉反側數十圈,她的手指在陳宴的微信頭像上戳來戳去,在發微信解釋和不發之間反複猶豫, 最終還是悻悻然關掉了手機。

萬一只是她想多了呢, 如果陳宴并沒有看到那本“辣眼睛”的小黃/書呢, 那她豈不是相當于自爆了。

反過來想,萬一他真的看到了那本書而假裝沒看到呢, 她直接把這層窗戶紙戳破, 只會把氣氛弄得更加尴尬,還會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嫌疑。

還是假裝什麽都不知道, 讓這件事情悄無聲息地過去吧!

因為這個“小黃書”的烏龍,周知意次日天剛亮就爬起來跑了,陪蔚思去早餐鋪子吃完早餐, 又送她到了超市, 她在外面無所事事地閑晃了一圈,實在是咽不下這口無端背鍋的氣,幹脆跑到網吧把丁以南揪出來打了一頓。

丁以南滿頭霧水挨了一頓打,抱頭鼠竄的同時還在吱哇亂叫:“一姐, 你打人也得有個理由吧?就算是打死我, 也得讓我死個明白啊!”

“死個明白?好!”

後院就他們兩人,周知意蹲在花架旁邊,對他勾了勾食指, “他那粗糙的掌心撫過她的/柔軟, 飲鸩止渴一般……”

“……”

“耳邊是她細軟的聲音, 像一支攝魂曲……”

丁以南面部逐漸扭曲,變形,眼睛眯起又瞪大, 片刻後,胖臉一紅,急忙撲過去去捂她的嘴,“噓噓噓!停停停!你這背什麽呢,你可是女孩子!”

周知意用對待階級敵人的目光仇視地瞪着他,繼續背:“鼓動着他全身的血脈,挑/逗着他每一根神經……”

“姐,對不起,我錯了!”丁以南差點給她跪了。

周知意輕眯着眼睛,看着他癱倒在地,生無可戀的模樣,終于停止了背誦,冷哼道:“現在知道丢人了?把這玩意兒下載到我電子書裏時沒見你有這思想覺悟。”

丁以南這會兒已經大致想明白是怎麽一回事兒了,不過他想不到這書已經先被陳宴看到了。

“不是你想象的那樣,這就是本正常的修真小說,就那麽一段有色描寫!”

周知意壓根不信,一臉唾棄地看着他:“看就算了,你還看盜版,對得起人家作者的辛苦創作嗎?尊重版權抵制盜版不知道嗎?知道你這種行為叫什麽嗎?”

她想了想,“你這種行為說好聽的叫白嫖,說難聽點就叫盜文狗,明白嗎?呸!”

丁以南被她說的擡不起頭來,支吾了半天:“這是同學發給我的文包,我根本就不清楚什麽正版盜版,我錯了,我這就去找正版網站訂閱去,我給作者道歉,打賞,行嗎?求您別罵了!”

站在道德制高點上的周知意完全沒意識到自己也間接性看了一段盜版,詫異地呦了聲:“這種小黃書還有網站呢?”

“……”

丁以南被她單方面抨擊了半天,這會兒終于慢慢緩過勁兒來了:“不對啊一姐,你不是也看了嗎?”

“你看完不退出,我那是被迫辣眼睛,性質不一樣!”她揮揮手,“那你回頭打賞時記得順帶上我那份。”

“哦。”丁以南點點頭,又一摸下巴,笑得賊兮兮:“不對啊姐,我看你背得挺熟的啊?看了幾遍啊?”

“這還是我那因為背不出課文被老師罰站的一姐嗎?”

周知意:“……”

本想給他一個公開處刑,結果卻被反噬,周知意氣急敗壞,再次按住丁以南錘爆了他的狗頭。

兩人快速打完,快速和好,周知意這會兒沒臉回家面對陳宴,被丁以南半拖半拽着去了春哥的臺球廳。

春哥不在店裏,直到他們幾個人打算離開去吃飯,他才戴着大墨鏡從外面回來。

瞧見周知意和丁以南,他揚了揚下巴:“來了也不跟我說一聲。”又沖收銀臺新招的員工打了個招呼:“給他們免單吧。”

周知意以前斷斷續續在春哥這裏打零工,本來就不合兼職的規矩,承了春哥不少人情,哪裏好意思帶一堆人來還不付錢,她笑着說:“謝謝春哥,免單就不用了,我們已經付完錢了!”

“付過錢了?”春哥說:“外面天熱,一人拿瓶水再走。”

周知意推脫不掉,只拿了瓶最便宜的礦泉水,和丁以南一捧一逗地和春哥聊了會天,才道別往外走。

“沒事常來,用不着跟我客氣。”春哥叮囑完這句,又忽然像是想起了點什麽:“知意。”

周知意回頭:“哥,你說。”

“哦,沒事。”春哥問:“什麽時候出分?”

周知意說:“要到月底呢。”

“行。”春哥點點頭,又說:“你爸也沒說回來看看你們?你高考他就沒回。”

“大概下個月吧,也快了。”周知意剛說完這句,外面幾個餓狼又在催,她應了聲,擺擺手走了。

******

周知意一整天都沒聯系陳宴,暑假麥當勞生意爆滿,一整個下午忙得沒有閑暇,她也沒有時間看手機,直到閑下來喝水的時候才把手機從兜裏摸出來看了眼。

陳宴給她發了條微信。

陳宴:【去上班了?】

周知意捏着水杯緩了口氣,回複:【嗯。】

聊天頁面頂端很快顯示“對方正在輸入”的字樣。

陳宴:【把排班表發給我。】

晚上下班,周知意剛和夜班同事交接完走出去,就看到停在路邊的那輛熟悉的牧馬人。她心下一跳,竟然下意識想要假裝沒看見繞過去。

然而,下一秒就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周知意。”

清冽,低冷。

周知意迅速收起自己的小心思,表情如常地看向站在幾步臺階之下的男人:“陳宴,你來啦?”

“嗯。”陳宴說:“剛好路過。”

半夜十一點恰巧在麥當勞門口路過?

周知意唇角翹了翹,心裏剛想翻起點甜蜜的小浪花,冷不防又想起那本讓人恨不得一頭撞死的“小黃書”,哽了聲,突然改口:“我還要等同事,要不你先走吧?”

陳宴擡眸,一言不發地看着她。

頭頂燈牌明亮,他的眸光像一把公開處刑她的刀。周知意摸了摸鼻子,尴尬地別過臉去。

“周知意。”陳宴人高腿長,兩步跨到她面前,身上凜冽的氣息逼近,好整以暇地垂睨着她。

周知意抿了抿唇,聽到他忽得低笑了聲:“你在躲我?”

“……”

******

兩旁霓虹倒退,車子拐過路口,陳宴始終沒有要說話的意思。

“我真的沒有在躲你。”周知意清了清嗓子說。

“嗯。”陳宴語氣平平,像是不高興,又像是完全不在意。

周知意望着窗外快速倒退的街景,實在是有些憋不住了。她性格坦蕩直爽,本身也不是那種能藏住各種彎彎繞繞小心思的人,更不願意背這麽大一口黑鍋。

她摳了摳安全帶,試探着問:“昨天是你幫我收拾的包?”

陳宴偏眸瞥了她一眼:“丢東西了?”

“……多東西了。”周知意頓了頓:“那個白色的電子閱讀器是我前幾天在商場抽獎中的獎品,剛拿到就被胖丁借走了。”

陳宴:“嗯。”

周知意抿了抿唇:“所以……裏面的電子書不是我的。”

前方紅燈亮起,陳宴穩穩踩了剎車,眉梢微揚,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周知意:“反正……反正裏面的書我沒看過,是胖丁看的。”

陳宴繼續看着她,神情平靜。

周知意捏了捏耳垂:“其實那就是本修真小說。”

“……”

“哦。”陳宴終于有了回應。

周知意一股腦把話說完,心裏稍稍暢快了些,輕舒了口氣。

下一秒,卻陳宴拖腔帶調,似笑非笑地問了句:“沒看過?”

“那你怎麽知道是本修真小說?”

“……”

周知意動了動嘴唇,強撐着平靜的面容上猝不及防地裂出一道痕。

……

綠燈亮起,陳宴重新啓動車子,不再看她,只是眼尾微揚着,流瀉出幾分促狹的笑意。

“好,我承認我昨晚是不小心看了……一遍。”

直到又拐過一個路口,石化了的周知意才幽幽回過神來,破罐子破摔道:“但是看到了又怎麽樣?小說作品裏難免會有這些描寫吧,我都是個成年人了,偶爾看看也沒什麽的。”

她那模樣較勁兒得很,陳宴眼底笑意更濃。

“再說了,”她換了口氣:“你們男生私底下不也會看片嗎?憑什麽你們能看片我們女生就不能看這些……唔……”

周知意瞪大了眼睛,看向陳宴捂着她嘴巴的那只手。

她嘴巴動了動,呼出的熱氣淺淺噴向他的掌心,微微發癢,像被羽毛拂過心髒。

最怕少女打直球。

陳宴閉了閉眼睛,冷聲道:“閉嘴。”

周知意瞪着眼,一臉不服地攤開雙手。

陳宴稍稍緩和了語氣:“這個話題過去了,以後不許再提。”

“……”

前有“黃/書”烏龍,後有看片話題,車裏的氣氛逐漸凝固。

後半車程兩人都很沉默,直到車在家門口停下。

陳宴熄了火,曲着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方向盤,低聲開口:“我怎麽不知道你哪天參與了抽獎?”

诶?不是說好不提了嗎?

周知意正襟危坐,斜着眼睛悄悄瞥他:“就我去麥當勞打工的第一天,和思思還有胖丁他們那幫同學一起吃飯,偶然路過。”

陳宴颔首,頓了一秒又問:“中了一等獎?”

周知意擺擺手:“是特等獎。”

“手氣挺好。”陳宴笑了聲,音色壓低了分:“這事兒怎麽沒聽你提起過。”

“獎品一拿到手就被胖丁拿走了,後來我就把這事兒給忘了。”周知意鼓了鼓唇,低聲咕哝了句:“而且,我覺得你對這種事兒應該也沒什麽興趣聽。”

他不總覺得她是小孩嗎?小孩的事情又有什麽新鮮?

“沒有。”陳宴指腹輕捏着喉結,偏眸朝她看過來:“你覺得好玩的事情,都可以和我說。”

周知意怔怔地眨了眨眼,有些意外地“哦”了聲。

又見他移開視線,淡聲補充道:“不好玩的事情也可以說。”

“……”

周知意恍然中聽見自己心髒砰地一跳,像是有誰打翻了一罐蜂蜜在她心裏,粘稠的甜意順着每一寸皮膚每一處肌理,無聲流經四肢百骸。

“陳宴,我真的沒有在躲你。”

她忽然又轉回到這個話題,“我黏你都來不及,怎麽會舍得躲你呢?”

垂在方向盤下方的手指不自知地蜷了蜷,陳宴眼睫輕眨了下,身側的人影驀然靠近過來。

下一秒,一陣清甜的微風帶來一片甜軟觸感,右邊臉頰被輕輕一觸,發出極其細微卻讓人神經微顫的“啾”的一聲。

喉結輕輕滾動了下,陳宴轉過頭,餘光只捕捉到少女親完就跑的一片衣角。

片刻後,身後大門發出“砰”的一聲響,陳宴解開安全帶,脖頸後仰,靠上椅背,唇角慢慢地勾了起來。

指腹輕觸着被她吻過的那片皮膚,他恍然體會到一種飲鸩止渴般的甜意,那是一種無解的誘惑,拽着他不斷向下深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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