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加油高三(十六)

文五十六 / 高三

老王真懷疑自己老花眼了。

午休快結束的時候他先一步到了操場,就遠遠地看見那是非之地紅豔豔的引導牌後趴着倆人,面對面既對稱又和諧。

他邁着根本跑不動的步子過去,人未到聲先到:“嘿!幹什麽呢?”

喻辭吓了一個激靈從桌子上起來,亦忱半眯着眼看向老王:“怎麽了?”

“什麽怎麽了?你倆幹什麽呢?”

好久沒這麽趴着睡,頸椎不舒服,亦忱轉着自己的脖子,還體貼地給喻辭揉了揉,讓這個哥哥的身份看上去想那麽回事。

“不是看着這些東西嗎?”亦忱反問。

老王心情不美麗:“你們這也叫看?周公替你們看的吧!喻辭,快快快,去數數東西全不全。”

喻辭哦了一聲,到後面數凳子去了。

兩個人本來只是對視着,沒有說話也沒有做別的什麽,後來喻辭先睡着了亦忱也就睡了會兒,老王吼他們的時候倆人手還拉着,但凡老王沉得住氣走到跟前再出聲,這早戀的也就抓住了,偏偏一驚一乍。

喻辭心無旁骛地數着,老王悄聲刺探情報。

“怎麽樣?這孩子還好吧?”

“什麽?”

“裝什麽傻。就上午那事兒,沒什麽叛逆心理吧!”

“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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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他就沒有叛逆期,放心,不是大事兒。”

老王松口氣:“沒事兒就好,學校那他當狀元培養呢,上午的事兒我都不敢讓上頭知道。”

“這麽嚴重?”

“廢話,嚴不嚴重你不知道啊!想想你當年,想起來了沒?”老王底斥。

亦忱有些心虛:“那不一樣,當年我是主動的那個,今天他是被動的,那怎麽能一樣呢?”

“有什麽區別,萬一那個人一說,他這啪一答應,那不全完了嘛!校寶級別的人得有校寶級別該有的待遇,那就得嚴防死守,說來也是奇怪,你倆這總能在緊要關頭出點問題。”

亦忱刮刮鼻尖,笑笑:“可能我們家風水如此。”

老王哼了一聲:“還你們家,你倆是不是一家我不知道?”

“那可真不一定。”

“你不一定着吧,有本事讓你爸把他上你家戶口本上再和我說話。”老王不屑地看了一眼亦忱,轉而問喻辭,“不少東西吧?”

喻辭搖搖頭:“不少。”

“那就行,我先走了,你們聊。”

喻辭坐回去好好的醒了醒神,問亦忱:“你們這大不正經和小不正經聊什麽了,我在那站了半天不敢過來,就怕打擾了你們。”

亦忱很糾結地說:“也沒什麽,就是老王讓我和亦正剛說一聲把你放我們家戶口本上。”

“你就扯吧!”喻辭半個字都不想信,“你能不能別叫你爸爸的時候不是那個人就是直接叫名字啊?”喻辭試探着問。

亦忱歪頭看他:“這麽快就開始管我家的事兒了?夠上手啊!”

“我閑的。”

亦忱完美的岔開了話題,心情也并沒有很差,他看向操場入口的方向,他是真的沒有叫過亦正剛爸爸,生平第一次有人告訴他這個身份的存在是老師,他也只是在練習拼音的時候給老師說過。

這兩個字好聽嗎?他覺得未必。

午休鈴聲悠揚悅耳,七年了也沒換過——《明天會更好》,就像住宿生的起床鈴聲還有課間操出操的是《我相信》一樣,有人說讨厭一首歌最好的做法就是把它設為起床鬧鐘,亦忱沒有住過宿,幾乎沒有出過操,而午休鈴聲對他沒什麽用,所以這兩首歌他還是可以接受的。

午休鈴聲過,人們就開始往操場走了,亦忱覺得真的應該讓那個無人機來拍拍這壯觀的一幕,一定能招來不少優秀學生,可惜,校長一定不會答應。

一個午休而已,人們并沒有遺忘上午發生了什麽,喻辭之所在依舊是目光之所在,晟卿一直擠在喻辭身邊問東問西,亦忱心安理得地坐着,沒有說一句話,他覺得這不是他的主場。

葛老師大概是上了歲數,三四十了,午覺睡不安穩,所以有些無精打采,亦忱坐着他的位子,他就到主席臺上搬了個凳子,不用說,這個凳子最後會屬于高三三班,它的家終是回不去了。

“廣播站問了一圈,就沒有一個人知道寫那紙條的是誰,你說愁不愁?愁死個人。”葛老師拿起旁邊的暖壺給自己續了一杯茶,囑咐體委記着叫參加接力跑的人提前準備,該加油的加油。

“沒問問那個副站長?老王說念稿的是副站長。”亦忱裝模作樣的幫着分析。

葛老師一臉愁雲:“問了,當然得問,那副站長……喻辭,你去點點人數,看來全了沒。”

喻辭心領神會,離開。

“問了,那副站長就說覺得那張稿子很新穎,很有才,就想念念,而且又沒人知道是誰寫的,權當一種鼓勵,讓喻辭更有動力,鼓勵?哎呦,你們這些年輕人怎麽想的,一個比一個有才。”

亦忱配合着:“是啊,這種事情怎麽能開玩笑呢,真是,該好好管管。”

葛老師憂郁着,惆悵着:“太難了,你知道嗎我今天中午突然就想到了你,你那年我剛當上班主任就拜你所賜被校長約談,現在想想,你倆就是我班主任生涯的兩座高山,翻過去了我才能青雲直上,你們家那房子是不是風水邪門啊!”

“專出狀元是嗎?”

“怎麽?這麽有信心能再來個狀元?”

“必須的,到時候您就是一中的模範班主任,一定特別帥。”

“看你的了,我已經準備好坐享其成了。”

喻辭和班上幾個男生說了會話,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才回來,葛老師問他:“上午那事兒沒給你造成什麽影響吧?”

喻辭師從亦忱,裝傻充愣的本事出于亦忱而勝于亦忱。

他把人數名單報上來,誰去檢錄了也說清楚,坐回位子上回道:“沒啊!您不說我都快忘了,說不定就是個惡作劇,我沒放心上。”

這個解釋很讓葛老師放心,但卻得到了亦忱的大白兔斷貨警告。

該跳的該跑的都熱鬧起來,一般跑的最熱鬧,那些分散在邊邊角角和操場內部的項目就略顯冷清。

高三依舊是來湊數的,唯一的項目叫做接力跑。

安排在今天下午。

葛老師千叮咛萬囑咐等下要喊出來。

終于,比賽來了。

亦忱那一屆他好像一直在主席臺忙活,這個時候又似乎在彌補什麽。

文科班和文科班較量,理科班和理科班較量,文科班先上場。

發令槍響,高三的小半壁江山山呼海嘯,因為坐在最前面,亦忱看的真切也聽的真切,他從來不知道這一點點人能發出這樣的聲音。

第一圈剛開始,主席臺上的廣播就被截斷,須臾一個熟悉的聲音穿過麥克風響起:“高三!”

就像約好的一樣,高三所有能說話的人接到:“加油!”

臺上又喊:“加油!”

底下接:“高三!”

老王總有用不完的熱情,他能吵得像個孩子,也能一本正經的像個大人,而他更是一個領導,一個把校規校紀挂在嘴邊,又在不知不覺間想感化每一個人的政教處的主任。

這場比賽的結果變得很無關緊要,亦忱偏頭在人聲鼎沸間看向喻辭,目光堅毅,成熟可期,時間很有趣,他能把最熟悉的人變得陌生無比,也能讓人長大,然後在長大中找到素未謀面的自己。

他喜歡喻辭。

亦忱喜歡喻辭。

戀人未達,一生至上。

跑完回來的這些人穿着粗氣,拎起礦泉水就能沖着頭頂澆下去,他們笑着鬧着喊着,不論學習,他們還能釋放自己。

喻辭作為班長帶領着後勤小分隊遞毛巾的遞毛巾、巧克力和水,他忙來忙去,這是亦忱錯過的經歷,如今也經歷了。

“謝謝班長。”他們說道。

不論是哪一屆的三班,都是那麽的可愛。

亦忱想找老王坦白自己的罪行,但想到可能會引起一中有史以來最大的轟動,他放棄了,等喻辭畢業了他一定會帶着喻辭站在老王面前,讓這個曾經勸他早戀的人看看他的眼光。

老王一定很滿意,他想。

“想什麽呢?”喻辭安頓好那些人就回來了,他和亦忱站齊,低了些許。

亦忱說:“在想你的個子還長不長了。”

喻辭搖搖頭:“不長了。”

亦忱:“為什麽?”

喻辭:“因為你只有一八五,所以,剛剛好。”

他們兩個背對着跑道站着,齊齊看向三班的這群孩子,孩子們嘴裏說着符合這個時代的詞彙,做着他們年齡風靡的動作,退一萬步說,一中不管迎來送往多少屆都是活力滿滿的。

下一場比賽開始,看比賽的哄鬧起來,晟卿帶來最新消息——前方女子400米,疑似男朋友帶跑。

“代跑?”喻辭迷惑,“代跑還是帶跑?”

“帶跑,帶着她跑,羨煞旁人啊!”

亦忱撇撇嘴:“可能老王不這麽想。”

果然,老王騎着破舊的二手自行車就來了,棒打鴛鴦拆廟毀婚後才得知人家是親兄妹,老王不管,面子重要,三言兩語教訓完,昂首挺胸地騎着自行車回去。

三級跳和立定跳用來填土的鐵鍬找不到了,老王送來新的,結果發現舊的埋在土下不到二十厘米的地方;

跳高記錄員上廁所回來晚了,整個比賽推遲,老王親自到廁所把人揪出來;

鉛球比賽圍觀群衆較多,致使運動員不能很好的進行,老王跟着學生會疏散學生,然後運動員扔了不到三米;

……

晟卿和她的小姐妹總能帶回來奇奇葩葩的事情,讓亦忱覺得大跌眼鏡的還得是初三一孩子因為個子高被老師誤排到了高中組,檢錄的時候對不上號,才後知後覺。

這些亦忱之前都沒聽說過。

古大有春季運動會,他參加的那些社團去了半年就沒再去過,別說運動會了,他永遠是在後面自娛自樂的那種。

不過他也就适合扛一下旗,做一下學生代表,發表一下演講,萬一跑起來跳起來很醜,豈不是很沒面子——來自喻辭的自我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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