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

江老爺有很多怪癖,楚伋早就見怪不怪,他從不過問江老爺的事,不敢問,也沒興趣。

江老爺絕不會留在楚伋房中過夜,這讓楚伋有些慶幸,他無法忍受跟江老爺待更長的時間,他會漸漸失去耐心,沒法掩飾自己的憎恨。

江老爺離開後,只留下淩亂的床鋪,和雙手被繩子綁在床柱上的楚伋。

江盡忠照例進來收拾,為楚伋解開繩子,拿件衣服披在他身上。

楚伋坐在床頭發呆,忽然開口:“我不會跑,也不會反抗,能不能別綁繩子?”

江盡忠擡頭瞟了一眼楚伋被繩子磨破的手腕:“疼?我給你拿些藥來塗。”

“不是疼的問題!這樣子被人看到會怎麽想我……”

江盡忠停下收拾床鋪的手:“被誰看到?”

楚伋意識到自己說錯話,抓過被子一角,把臉埋進被子裏:“沒誰。”

“最近新來的只有夫人給老爺送來的那個姑娘。”江盡忠的聲音聽不出波瀾。

楚伋馬上擡起頭:“我只是路過,跟她聊了幾句,她說她住了這麽久還沒見過老爺……要是他不喜歡她,就放她回去,何必讓她在這耗着,平白耽誤了時光。”

江盡忠面無表情地搖頭:“那姑娘是夫人送來的,老爺碰不碰是老爺的事,但要是送回去了,夫人該怎麽想,這會讓老爺和夫人更加不和……不過這些都跟你沒關系,你只要服侍好老爺就行。”

楚伋不再說話,又把臉埋進被子裏。

窗外淅淅瀝瀝下起雨,陳心藻把門窗關好,擡頭看着房梁,雨漸漸下得大了,房梁上又滲進雨水,陳心藻嘆了口氣,裹着被子離開被雨水打濕的床鋪,找了塊幹燥的牆角靠着。

那個人是江老爺嗎?楚伋跟他在一起做什麽呢?陳心藻想到一些不好的事,她甩甩腦袋把這些想法甩開,然後靠着牆邊迷迷糊糊地睡着。

半夜陳心藻的房門被推開,一個濕漉漉的人影走進來,屋子裏太黑,來人沒看到睡在牆角的陳心藻,一腳絆倒在她身上,腦袋撞了牆,陳心藻驚醒,發覺屋子裏有人,剛想尖叫就被一只冰涼的手捂住嘴巴。

“別叫別叫!是我!楚伋。”

“楚伋?你在幹什麽?!”

陳心藻爬起來點燃油燈,微弱的光線下楚伋渾身滴着水,正坐在地上揉着剛剛被磕到的腦袋。

“你怎麽睡地上啊?”楚伋煩躁地問。

“房子漏水,床鋪都打濕了。”

“那也不能睡地上啊,地上這麽涼,睡得寒氣入體……為什麽會漏水,沒找江盡忠給你修一下嗎?”

“我不知道該去哪裏找他……”

“這個王八蛋,正事不做,整天跟着他家老爺後面搞些混賬事……你看着我幹什麽?”

陳心藻緊緊裹着被子,謹慎地盯着他:“你為什麽會大半夜進來?”

楚伋的臉一下子紅了,“我、我忽然想起來好久沒見到你,想看看你怎麽樣了……”

陳心藻滿臉狐疑,“所以……半夜來?”

楚伋也覺得尴尬,假咳了一下,“之前我沒時間。”

陳心藻想起在房頂上看到的那個男人和楚伋,她裹着被子坐在楚伋面前,“晚上跟你在一起那個人就是江老爺嗎?”

楚伋聽言有些緊張:“你看到了?”

“我看到你在門口等他……你是他什麽人?”

楚伋眼睛直直盯着地板片刻。

“這跟你有什麽關系!”楚伋突然大聲說。

陳心藻沒想到他會這麽生氣,被他一兇立馬不說話了。

楚伋咬着牙沉默,空氣裏很冷清,半天沒人說話。

“阿嚏!”

楚伋搓了搓鼻子。

陳心藻起身拿了塊布巾遞給楚伋,看也不看他一眼。

楚伋接過布巾,憤憤地擦了一把臉。

“你為什麽要做他的小妾?”楚伋突然問。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陳心藻這會心情正不好,“跟你有什麽關系?你趕緊回去吧,大半夜的孤男寡女的,不像話!”陳心藻正想轉身走開,楚伋突然拉住她的手,吓得她尖叫一聲。

“你幹什麽?松開!”陳心藻用另一只手掰楚伋,但楚伋攥得太緊了,陳心藻根本掰不動。

楚伋低着頭臉紅得要死,他用力拉過陳心藻,陳心藻跌進他的懷裏,披在身上的被子掉落在地,她只穿着亵衣。

聞到楚伋身上的男子味道,陳心藻頭皮都炸了,她第一次跟一個男子靠得這麽近。楚伋把陳心藻壓在身下,陳心藻吓壞了,覺得大事不妙,雙腿亂蹬拼命掙紮……

忽然一滴溫熱的水砸在陳心藻臉頰上,這讓她愣住了。

“這明明是很難的事……”楚伋喃喃自語,陳心藻不明白他什麽意思。楚伋松開陳心藻,抓過她給他的布巾,把自己的臉捂着,蜷在一邊,低聲哭起來。

陳心藻簡直難以相信,明明是她差點被……而現在正哭得泣不成聲卻是這個犯事的賊,她真不知該說什麽好,索性不去理他,随他去哭了,她倒是要看看他能哭多久。

屋外的雨依然很大,嘩啦啦穿梭于天地之間,将少年的哭聲全部淹沒。

所幸一夜無事發生,清晨雨漸漸停了,陳心藻突然從迷迷糊糊中醒轉,原來她太困,不知不覺在雨聲和啜泣聲中睡着了。

昨晚的事宛如夢境,她坐起身,發現身上蓋着被子。

陳心藻轉頭,看到楚伋在她腳邊蜷着身子發抖,身上的衣服已經幹了。

他就這樣睡了一夜嗎?陳心藻湊過去,用手推了推楚伋,他沒反應,仍然緊閉着雙眼。但陳心藻手觸到他的皮膚燙得吓人,她害怕起來,摸了他的額頭。

“楚伋!你醒醒。”

楚伋睜開眼睛,眼睛讓他哭得腫了,布滿血絲,聲音也很沙啞,“陳心藻,我……有點難受……”

“你是不是發燒了?你得去看郎中……”陳心藻把他胳膊架在肩膀上想扶他起來,但楚伋昏昏沉沉站不穩,兩人一起跌倒在地上。

這樣下去他會死,渾身灼熱、神志昏迷,爹爹請不起郎中,她的弟弟就是這麽夭亡的,陳心藻忽然有點着急了。

她用被子把楚伋裹起來,自己跑出屋子去找人。

自己住的地方平常就沒什麽人,更別說是清晨,她只能去其他地方找,可她從未涉足過江府其他任何地方,只能無頭蒼蠅似的亂走,這樣可能會犯了江府的規矩,但她顧不上那麽多了。

走得暈頭轉向,忽然有人在她身後問,“你在這幹什麽?”

陳心藻急忙回頭,那人正是她在這江府唯二認識的人之一,江盡忠。

“管家大人!”陳心藻像是找到救星一般,急忙告訴他楚伋發了高燒。

江盡忠聽了依舊是不鹹不淡的表情,”他在哪?“

“在、在我房間……”陳心藻意識到自己可能闖了禍。

“走吧,我帶他回去。”江盡忠擡腳走在前面。

他們回到陳心藻的住處,楚伋還躺在地上昏迷着,江盡忠把他扛起來就離開,再未跟陳心藻說過一句話,也未曾再正眼看她一眼。

只剩自己一個人,陳心藻關上房門,在門後哆哆嗦嗦縮成一團。

江盡忠随後叫了郎中,給楚伋診了脈開了藥,江老爺回來聽說楚伋病了,便來他房裏看看,楚伋面色蒼白,眉頭深皺,江老爺覺得他這付樣子實在令人生憐,于是便屏去左右,脫去楚伋的衣服與他行事。楚伋毫無掙紮之力,渾渾噩噩中只覺得十分痛苦,意識不清地叫自己的父母,同時還叫了一個名字,心藻。

不知昏了多久,楚伋覺得口幹舌燥,他眼皮沉重,勉力睜開,發現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卧房,身上換了一件新裏衣,旁邊立着一個丫鬟等着給他喂藥。

丫鬟說老爺之前來過,楚伋身體裏還留着老爺的東西,他知道發生了什麽,剛才并非只是做了一個噩夢。

楚伋仍然覺得頭很沉,扶着額頭問,“老爺已經走了?”

丫鬟端上藥湯,“還沒有,在廳堂。”

“廳堂?做什麽?”

“老爺正在審人。”

“審人?誰?”

“是新來的那個姓陳的姑娘。”

陳心藻?楚伋一驚,直接翻身從床上跌下來,丫鬟吓了一跳,藥湯灑一地,“楚公子,你做什麽?”

“我去找老爺。”楚伋病中渾身失力,走幾步就歪靠在牆上,丫鬟只好過去扶了他。

陳心藻怎麽也沒想到第一次見到江老爺,竟是這種場面,她被帶到江府一個廳堂裏,老爺高坐在上,江盡忠在旁侍候着,陳心藻跪在下面,連頭也不敢擡,只顧着發抖。

江老爺喝了口茶,“是夫人送你來的?”江老爺說話很有威儀,但他并未發怒。

“是……”陳心藻回答。

“家中是做什麽的?”

“小女父親在夫人娘家坐館,教夏小公子讀書。”

“可曾中過什麽功名?”

“未曾,全靠夏家接濟才能活。”陳心藻老老實實回答。

“哦,原來如此。”随後老爺只顧着喝茶,不再說什麽。

這時從旁傳來跌跌撞撞的腳步聲,一個丫鬟扶着虛弱的楚伋趕過來,他只看了陳心藻一眼,馬上跪倒在地,“老爺,都是我的錯,跟她沒關系……”

老爺仿佛沒看到楚伋一般,對他的話充耳不聞,反而放下茶杯,對陳心藻訓話說:“入了我江府,就要守規矩,你爹既是教書立人的先生,怎麽養出的女兒這麽不守婦道?還得要我這個夫君來管教。”

老爺訓話比自己的爹訓話還要吓人,陳心藻緊緊捏着自己的衣角,一句話都不敢說。

“盡忠,拿家法小懲。”

江盡忠立刻聽令,從一塊屏風後面拿出一根暗紅斑駁的鞭子,鞭柄處磨得光澤可鑒,一看就是用過很多次了,陳心藻渾身癱軟跌坐在地上。

老爺對周圍的下人們說:“主子受罰,下人們看不得,都下去吧。”一時人都走了個幹淨,廳堂裏只剩老爺江盡忠還有楚伋陳心藻四人。

“動手吧。”老爺随手一揮。

江盡忠像平常那樣面無表情,像一個只會聽命行事的傀儡,手裏拿着鞭子走向陳心藻。

楚伋此時已經內疚之極,如果不是自己去找她,怎麽會害她面臨一頓鞭子,他跪到老爺腳邊,“咚”得一聲磕在地上:“她受不住!你打我吧!”

江老爺俯身用手托起楚伋的下巴,楚伋的眼淚已經順着臉頰滑下來,江老爺用憐愛的神情看着楚伋,耳語道:“你還病着,我舍不得。”

“啪!”一聲響,第一下已經落在陳心藻的背上,陳心藻尖叫一聲,皮膚被鞭子撕裂,火辣辣地疼,楚伋起身想過去,卻被老爺從後面用胳膊勒住了脖子,他渾身失力,無法掙脫。

老爺一直忍着火氣不發,此時在楚伋耳邊咬牙說道:“楚伋!你別仗着我寵你,就在我府上胡作非為,你跟我約了什麽你還記得麽?收收你楚公子的脾氣,別整天給我找不痛快!”

江盡忠面無表情揮着鞭子,不知多少下鞭子落在陳心藻身上,她伏在地上已經連出聲的力氣都沒了。

“你要是發誓今後老老實實,不再有絲毫違背,我就放了這丫頭,說到底,她都是受你連累的。”

楚伋被勒得臉上通紅,說不出話,拼命點頭,老爺終于放開了他,楚伋顧不上回一口氣,啞着嗓子喊:“江盡忠!”

江盡忠停下,看老爺的眼色,老爺微微點頭,于是江盡忠便收了鞭子。

“你還有力氣嗎?”老爺問楚伋。

楚伋擡頭看老爺,老爺懶懶靠在椅背上,掀起自己的衣服。

“過來伺候。”

楚伋不敢再反抗,順從地爬過來,用盡全力撐起身子。

老爺朝江盡忠擺擺手,江盡忠俯身扛起地上的陳心藻,帶她回去。陳心藻渾身疼痛之際,擡頭看向廳堂中的人,楚伋背對着她,衣衫不整地跪在老爺腿間,老爺揪着楚伋後腦的頭發,不斷将他的頭摁下去。

陳心藻看着這幅景象,大腦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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