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
被江盡忠丢回住處,陳心藻趴在床上起不來,幾乎感覺不到疼了,只覺得背上像被犁過一樣整片都在火燒火燎,用手摸上去又摸了一把濕漉漉的血。
江盡忠拿出一瓶創傷藥放在桌子上。
“先把衣服解開,否則會被血沾在傷口上撕不下來,需要我叫人給你擦藥嗎?”
陳心藻搖頭,江盡忠正要離開,陳心藻忽然虛弱地問:“楚伋……他會怎麽樣?”
江盡忠斜過眼看她,“是我打得不夠用力嗎?你還敢管他的事。”
陳心藻馬上閉嘴,吓得大氣都不敢出。
“老爺寵他,他不會有事。”江盡忠抛下這句話離開。
陳心藻閉上眼,嗅到的都是自己身上的血腥味。
等江盡忠回到廳堂找老爺,老爺已經再次發洩過了,正仰在太師椅上閉目養神,楚伋昏倒在老爺的腳邊,一動不動。
“帶他去洗洗。”老爺吩咐。
“是。”江盡忠聽從。
在楚伋的房間裏,江盡忠把昏迷的楚伋抱進浴桶,然後給他擦洗身子,江盡忠幫他擦淨之後,看着自己的手出神。
最後江盡忠坐在浴桶旁,垂着頭,覺得筋疲力竭。
過了一些時日之後,陳心藻挨打的皮肉傷已經沒有大礙,她常常坐在房間門口盯着院子圍牆看,一坐就是一天,直到晚上寒氣逼人才回屋裏。
這些天她一直在想,她來了這麽久,就始終待在這面圍牆裏面,唯一一次沖出去,就在她心裏和身上留下難以磨滅的陰影。也許她是真的,永遠不該邁出去。
她腦袋裏時常萦繞着楚伋的臉,當真正切身體會到跟他扯上關系到底會有什麽惡果之後,她反而更難以忘記他。
同在江府,一牆相隔,卻不知道這輩子還能不能再見到他……
就這麽想着的時候,陳心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做賊一樣偷偷摸到她的院門口。
她真的哭笑不得。
她連院門都不敢出去了,他竟然還敢大白天摸進來。這行為怎麽也說得上是不知死活,陳心藻剛明白過來,她就是被這個膽大包天的家夥連累的,白白挨了一頓毒打。
楚伋謹慎地回頭,确定沒有人看到,才閃身進了院子裏。
他松了一口氣,徑自走到井旁,搖了一桶水上來,一口氣喝足。
陳心藻就這麽靜靜看着他,像是看一種不存在于人間的虛幻景色。
“你看我幹啥?”楚伋問。
“你病好了?”
“沒什麽,不過是風寒而已。”
之前幾乎把陳心藻吓死的高燒,在他嘴裏都是“不過”、“而已”。陳心藻忽然覺得好笑,她忍不住低下頭。
“想什麽呢,這麽高興。”楚伋納悶。
“沒什麽。”陳心藻把頭轉開。
“這個你拿着。”楚伋把一個精致的白瓷盒子塞在陳心藻手上。
“這是什麽?”
“治跌打損傷的藥膏,這個很有用。”
“我不要,都好得差不多了。”
“哪有好這麽快的。”楚伋堅持把藥塞給她,“我早就想拿這個給你,之前頭太暈了一直下不來床。”
“确實都好了,我小時候爹爹經常打我,打之前很害怕,打完除了疼,倒也沒有那麽害怕了。”陳心藻說,“管家也沒有很用力。”雖然抽得背上都是血道。
“我爹就從來沒打過我。”楚伋說。
陳心藻低頭摩挲着藥盒光滑的瓷面,“你怎麽還敢來找我?要是被人看見就完了……”
“別讓人看見不就行了?”楚伋一臉理所當然。
陳心藻沒話說了。
楚伋在陳心藻旁邊隔了一些距離蹲下:“對不起,都是因為我,害得你挨打,那天我……太沖動了。”
陳心藻擡頭看他,發覺他瘦了很多,面色蒼白,沒什麽精神。
“你為什麽會來找我?”陳心藻忍不住問,她真的很想知道。
“那天我生辰,我不想一個人過。”楚伋撿了個小木棍在地上劃來劃去,“以前都是爹媽給過的。”
“那你為什麽會離開父母,住到這江府裏?”陳心藻又問,看楚伋低着頭沒回答,她接着說,“算了我不問,不關我的事。”
楚伋忽然笑了,“你是生氣了嗎?我看你總是唯唯諾諾的,我還以為你不會生氣。”
“是人都會生氣。”
“對不起,之前是我态度不好。”楚伋拿小木棍在地上寫字,“陳——心——藻……這是你表字嗎?”
“是,我嫁人前爹爹取的。”
“那你閨名呢?”
陳心藻臉紅了,“陳、陳魚兒。”
“魚兒……”楚伋輕聲念了念,不知為何,自己的閨名從楚伋嘴裏念出來,讓心藻覺得面紅耳赤,坐立不安。
“好名字,那你識字嗎?”
陳心藻點頭,于是楚伋一邊念一邊用小木棍在地上寫,”昭思,我的字。我哥哥及冠時取了表字,于是我纏着我爹給我也取了一個……“
楚伋把小木棍扔下,接着說:“我爹在京城做官,不知怎的得罪了姓江的,他仗着官勢捏造證據,說我爹跟閹黨牽連,要讓我爹被治罪抄家,除非……”
“除非什麽?”陳心藻問。
楚伋冷笑說:“除非要我爹把他小兒子——也就是我——悄悄送到江府來……”
“你是兒子啊,這你爹都肯嗎?”
楚伋瞅了陳心藻一眼,覺得她這話說得奇怪,就算是女兒他爹也是不肯送去給人亵玩的。
“我爹自然不肯,但又能怎麽辦,這是我們全家的性命,況且我哥哥正值科考,大好前途不能讓姓江的毀了,所以我便跟爹說,孩兒去就是了……”
“這個江老爺,是很大的官嗎?”
“比我爹大得多。”
“那你該怎麽辦……”
楚伋苦笑着說:“我來這裏之前就斷了一切前塵念想,只當自己是個低賤的玩物,供人戲耍,不再有任何念想,只希望能有朝一日看到姓江的垮臺。”
陳心藻沉默。
“是不是……挺看不起我這種人的……”楚伋問。
陳心藻搖頭,“我一個給人做妾的,不也是一樣的命運?”
兩人一時沒話說了,各自想着心事。
“你為什麽不逃呢?”陳心藻突然說。
“你勸我逃?你自己怎麽不逃?”楚伋反問。
陳心藻:“我一個弱女子,怎麽逃?”
楚伋:“我是不能走,我走了,我家人就遭殃。你才是根本沒負擔,我從沒見過江東樓近女色,你逃了他也不在乎,你想走就走。”
陳心藻:“我要是逃回家,我爹會打死我的。”
楚伋:“那你就不要回家,天大地大,去哪不行?”
陳心藻:“我一個女人怎麽在外面活,天大地大,都是給你們準備的。”
楚伋:“那也比這裏強啊,你真的要在這守活寡,耗到老死嗎?你就是膽子太小。”
陳心藻:“我是膽小,在這至少能活下去,如果出去……你知道那些孤身女子,無依無靠,是怎麽活的嗎?你真是個公子哥兒,什麽都不懂!”
楚伋:“你一個整天在窩裏縮着的鹌鹑懂得能比我多嗎!井底之蛙!”
陳心藻:“你才是鹌鹑!”
兩個人越說越來氣,索性都不說話了。
不知不覺已經快到傍晚,暮氣沉沉,寒氣襲人,楚伋打了一個噴嚏。
“你趕緊走吧!”心藻嫌棄地說。
“你房頂修好沒?”楚伋忽然想起這檔子事兒。
“修不好,不修了!”那屋頂都被她修成泥巴堆的燕子窩了。
“那你怎麽辦,都要入冬了。”
“又不是不能住,我自己的窩,凍不死我!”陳心藻起身直接進屋,哐得把門關了,留楚伋一個人在外面。
楚伋沒再說話,站起身看着斜陽發呆。
陳心藻從門縫裏看他的背影,形單影只的,眼淚忽然止不住。
夜晚楚伋斜靠在床邊翻書消遣時光,江盡忠徑自走進他的卧房。
楚伋知道他要做什麽,把書扔下,“江東樓回來了?”
江盡忠沒理楚伋,他對任何人都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除了江老爺,幾乎沒見他正眼看過別人。
楚伋自覺地伸出雙手,江盡忠取繩子來,像往常一樣把他雙手緊縛在床柱上,楚伋的手腕處反複被繩子磨損,疼得他龇牙咧嘴。
江盡忠手上毫不留情,仍然綁得死死的。
“管家大人,您綁人綁得這麽熟練,不知道之前綁過多少人上老爺的床?”
楚伋看江盡忠不理他,他接着問:“是所有人都要綁,還是只有我?”
江盡忠終于開口:“老爺朝廷重臣,自然需要小心謹慎,嚴防刺客。”
“哦,明白了,那之前的人也都是強迫來的了。”
“不全是,想巴結老爺的人衆多,自己送上門的也有。”
楚伋冷笑:“那老爺何不找那些你情我願的,兩頭歡喜。”
“送上門來的有可能包藏禍心,被強迫來的,也不一定就有膽量違抗老爺。”江盡忠冷冷掃過楚伋的臉,“老爺權力足夠大,用不着在乎你們是怎麽想的,只要是老爺想要的人,他總會得到。就算那些人說自己多麽仰慕老爺,老爺也都會讓我把他們捆起來,老爺從不相信任何人。”
“那你呢?”楚伋說。
“我?”江盡忠一愣。
“你的老爺相信你嗎?”
江盡忠沉默不語,楚伋知道他是不會回答了,于是換個話題,“管家大人,你服侍他多久了?”
“近三十年。”
“他寵幸了你多久呢?”楚伋歪着頭看他。
這話把江盡忠打回往事,他一時呆立在當場。
屋外傳來老爺的腳步聲,江盡忠回過神來,急忙躬身退出去。
江老爺走進來,脫下外衣,雙手撐在膝頭,坐在楚伋旁邊。
“朝廷裏的事真多,我到這半夜才能回來見你。”
“老爺辛苦。”楚伋不冷不熱地說。
“今天在朝堂上看見你父親,他最近寫的奏折很受皇帝賞識,看來不久便會升遷了。”江老爺故意要看楚伋反應,楚伋低着頭沒說話。
“還有你哥哥楚彥思,院試拿了第一名,楚家雙絕果然名不虛傳,你是色絕,他是才絕,要不要我為他提點一下?”
“只要你別害他們就好。”楚伋小聲嘟囔。
江老爺聽後面色不悅,楚伋連忙改口:“江老爺公務繁忙,不勞老爺挂心。”說完就閉嘴縮在一邊。
江老爺看他這副樣子,似笑非笑地伏到他身上,“你不必眼紅你哥哥,只要你乖巧懂事,到時候我也可以給你安排個一官半職……”
卧房中活動起來,江盡忠靜靜守在門口。
楚伋來之前什麽都不懂,都是江盡忠教他卧房之事,把他的身子弄成可以服侍的樣子,送到江東樓嘴邊,楚伋看江盡忠對龍陽之事如此熟練,于是猜江盡忠肯定自己也服侍過江東樓,于是便故意提起此事,攪得江盡忠滿心波瀾。
三十年,他幾乎是與老爺從小相伴,他服侍過老爺少年、青年、到如今中年。二十歲時,江盡忠容貌長開,不複清秀,老爺便厭倦了江盡忠,而江盡忠依然毫無怨言,守在老爺身邊,看着老爺身邊一個又一個……
江盡忠這輩子一無所有,除了老爺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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