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木頭匣子 我替你易容

第二日清早,楚淵剛起床,四喜公公便送來了熱氣騰騰的早膳,說是西南王親自去街上買來,都是清淡口味。

“外頭有人在辦喪事?”楚淵微微皺眉。

“回皇上,是這城裏的百姓湊錢,請大師給逝去的老人們做場法事。”四喜公公道,“雖說善堂被封,逝者一時半會不能入土為安,但在外頭街上念段經,也是大家夥一片心意。”

段白月拎着一包點心走進來。

四喜公公識趣退了出去。

“鼻子好了嗎?”段白月問。

楚淵點頭,拉開椅子坐在桌邊。

“方才沒買到,趁熱嘗嘗看這個。”段白月打開紙包,“油煎餃子,加了特産小魚幹。”

楚淵皺眉:“腥。”

“還沒吃,怎麽就知道腥。”段白月往他面前的小碟子中倒了些醋,夾了個餃子進去,“嘗嘗看。”

楚淵咬了一口,汁液飽滿,鮮美異常。

“怎麽樣?”段白月問。

楚淵放下筷子,錯開視線看外頭:“還是腥。”

段白月笑着搖搖頭,又遞給他一碗菜粥。

“善堂裏的那些屍首,還能查出什麽嗎?”楚淵又咬了一口煎餃。

“這還吃着飯,當真要聊屍首?”段白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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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淵道:“要。”

“那些屍首應當是在死後,才被人種了蠱,蠱蟲将骨骼蠶食變形,再加上烈火焚燒,就算是有經驗的仵作,也未必能看出死者其實是年輕人。”段白月道,“至于孫滿那具屍首,則是在将死未死時,被人強行以蠱蟲炮制,所以才會與其餘死者不同,粗看不易察覺,若加以觀察,還是能發現端倪。”

楚淵果然放下筷子,不吃了。

段白月無奈:“我就該讓你先将飯吃完。”

“能看出那些屍首是出自何處嗎?”楚淵又問。

“損毀太過嚴重。”段白月道:“我的人也已經去查過,這城內亂葬崗并未有被翻動的痕跡,也沒聽說哪裏丢了人或是被刨了墳。”

“那就是從別處運來的屍體,為了神不知鬼不覺,将善堂內的老人換出去。”楚淵道,“平日裏善堂只有二十五人,兇手也就只準備了二十五具屍體。誰知在當夜行動時才發現多了一人,情急之下為了不出纰漏,便上街去抓,正好遇到了前去偷情私會的孫滿,從而将其殺害。”

段白月點頭:“這裏經常會有大宗貨物進出,運屍體進城不算難,但二十六個活人不比其它,想出城怕是頗費周章。而且在大火之後,城門口戒備森嚴,連一只蚊子都飛不出去,照這個推論,善堂內的老人九成九應該還藏在城裏。”

“目的呢?”楚淵微微皺眉。

“善堂裏住着的,都是老木匠。”段白月敲敲桌子,提醒道,“木癡老人也是老木匠。”

楚淵問:“天剎教?”

段白月點頭:“綁架如此多的老工匠,怕是藍姬要破什麽舊機關。”

“為何偏偏在此時動手?”楚淵道,“明知道朕在大雁城,她即便是綁了人,也很難帶出去。”

“為了震懾徐之秋。”段白月道,“若是沒有你,他便是這城內第一人,魔教未必能威脅到他什麽。而如今哪怕只出現一絲異樣,他也會為之膽戰心驚,藍姬若想利用拉攏他,這是最好的時機。”

“真是可惜了徐愛卿一生忠厚。”楚淵搖頭,“兒子卻偏偏如此不争氣。”

“現在真相未明,說這些為時尚早。”段白月道,“至于那些善堂內的屍首,明日便入土為安吧,亦能讓藍姬放松警惕,覺得我們并未查出什麽。”

楚淵點頭:“好。”

“屍首之事說完了,今晚還想去徐府的書房嗎?”段白月又問。

楚淵道:“去。”

段白月笑笑:“那下午便多睡一陣子,才有精力熬夜查案。”

看着他眼眶下的淡淡青黑,楚淵欲言又止,最後只是低頭吃了口粥。

不眠不休趕來大雁城,緊接着便遇到善堂大火,想來也只有昨夜方才好好睡了幾個時辰,卻又一大早就出去買早點,還買了兩回。想到此處,楚淵雖說依舊被屍首之事弄得食欲全無,最終卻還是吃完一盤煎餃一碗粥,才去書房處理政事。

待他走後,段白月剛想回客棧看看,四喜公公卻又進門,說皇上吩咐下來,若西南王無事可做,下午便在這驿館歇着吧,莫要再到處亂跑。

段白月啞然失笑:“莫要再到處亂跑?”

四喜公公揣着手也笑:“皇上口谕的确如此。”

段白月欣然答應,或者幹脆說是……求之不得。

前幾日也着實是累,因此腦袋沾到枕頭沒多久,段白月便已經熟睡過去。外頭極安靜,莫說是人,就連一只老鼠都進不來。一隊禦林軍圍着小院,心裏都是納悶,皇上分明人在書房,為何卻下旨要把守這座空院落,莫非裏頭藏了什麽寶貝不成。

暮色沉沉,楚淵剛從書房回到住處,四喜公公便說西南王一直在睡,連飯都沒吃。

段白月躺在床上,悠哉悠哉聽外頭的動靜,唇角揚起弧度。他是習武之人,自然在方才院門吱呀時便已醒來,卻也沒有出聲,只等着那人進來喚。

片刻之後,果真有人推開門。

段白月扭頭,就見四喜公公走了進來。

……

段白月冷靜收回視線,繼續盯着床頂。

“皇上還在等着王爺一道用膳吶。”四喜公公站在床邊,眼底很有幾分笑吟吟的深意。這回不來叫,說不定下回就來了,畢竟皇上的性子,也沒誰能說得準,可千萬莫要氣餒。

段白月深吸一口氣,起身洗漱去了隔壁。

桌上飯菜依舊清淡,而且連鹽辣椒罐也被收走。

段白月看着面前一大碗素炒飯,笑容淡定。

楚淵自顧自吃飯。

“裏頭加了山菇,湯也是新煲的,養身。”四喜公公在桌邊伺候。

“挺好。”段白月拿起筷子,猛猛吞了一口。

意料之中寡淡,然而是當真挺好。

只為當初那一句“皇上特意叮囑要煮清淡些,怕是還在擔憂王爺的內傷”。

莫說是沒有油鹽的湯飯,就算是蠍子毒蟲苦中藥,怕是也能面不改色吃下去。

徐府書房裏一切如舊,顯然徐之秋并未發現曾有人闖入過。這回段白月用半透紗袋裝了夜明珠,即便沒有月光,也剛好能微微照亮。

楚淵低頭快速謄抄賬本,段白月守在一邊,眼光片刻也未曾離開他的側臉。據傳當年大楚皇後姿容絕世,如今看來也是有憑有據——否則如何能生出這般俊朗英挺的皇子。

“好了。”楚淵吹幹墨跡,又将一切都恢複原狀,“走吧。”

平心而論,段白月有些舍不得就這麽走。

楚淵卻已經出了門。

段白月心裏嘆氣,在後頭跟上。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大街上,有更夫在往過走。

四周空曠,段白月一把握住身邊人的手腕,帶着他落入一處小院。

“老爺……”耳邊淫詞浪語不斷,兩串紅豔豔的燈籠高懸屋檐,是一處青樓。

段白月:“……”

楚淵先是愣了一下,而後便惱怒揮手将人甩開,獨自一人回了驿站,頭也不回鎖上卧房門。

四喜公公碰了一鼻子灰,低聲問:“皇上為何生氣?”

段白月同樣壓低聲音回答:“因為查到了徐之秋的案底。”

四喜公公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看着緊閉的屋門,段白月将四喜打發回去休息,自己坐在臺階上看月亮。

天色一點點亮起來,楚淵将整理好的賬目放在一邊,長出了一口氣。

總算沒有白費這一夜時光。

門外,段白月正在掰蟲渣喂蜘蛛,看着約莫有成年男子拳頭大,黑白相間有些瘆人。

楚淵剛推門就看到這一幕,于是臉色一僵。

段白月:“……”

楚淵問:“這是何物?”

“不知道。”段白月站起來,将蜘蛛掃到牆角,語調随意,“剛從院子裏撿來的。”

白額蛛暈頭轉向,顯然極度不理解為什麽飯剛吃到一半,便被主人丢到了草叢裏。

“想吃什麽?”段白月問,“我去買回來。”

“賬目上的那些圖形之間都有規律可循。”楚淵道,“只要找準方法,其實并不難看懂。”

“所以?”段白月試探。

“雖說只謄抄了幾頁,不過單憑這幾頁賬目上的數額,便足以證明徐之秋不僅貪,還是個大貪。”楚淵道。

“這便有些說不過去了。”段白月搖頭,“貪也要有路子,他到底私下在做什麽勾當,居然有本事不動聲色如此斂財,甚至連百姓也未覺出異樣。”

楚淵皺眉坐在臺階上,顯然也未想清楚。

“就算一時半刻找不到答案,飯總得要吃。”段白月道,“否則便不是皇帝,而是神仙了。”

“想個法子,逼徐之秋自己露出馬腳。”楚淵道。

段白月點頭:“好。”

楚淵好笑:“如此輕易便說好?”

“答應過的事情,我自會想辦法做到。”段白月坐在旁邊,“不過有條件。”

楚淵神情一僵,扭頭看他。

段白月挑眉:“西南府從來不吃虧。”

“又想要什麽?”楚淵神情疏離,語調也微微變冷,“整片西南,如今可都是段王的。”

段白月笑笑,起身大步出了小院。

四喜公公與他擦肩而過,還想着要笑呵呵打招呼,餘光卻掃見楚淵的神情,于是慌忙低頭躬身,未敢再多言一句。

四下一片靜谧,白額蛛小心翼翼爬過來,繼續啃先前掉在地上的蟲渣,還要時時提心吊膽,免得被踩扁。

四喜公公站在一邊,心裏亦是擔憂,先前皇上與西南王還好好的,就一夜的工夫,這到底是怎麽了。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光景,楚淵站起來想回房,段白月卻又從院牆跳了下來。

“段王還有事?”楚淵錯開視線。

“剛買的鹵水燒雞。”段白月握住他的手腕,将人帶到屋內關上門,聲音裏有些笑意,“安心吃完,我便答應幫你。”

楚淵:“……”

四喜公公屏氣凝神,彎腰在外頭聽。

段白月洗了手,打開紙包扯下一只雞腿,肥嫩嫩金黃黃,還在往下滴汁,看上去頗為誘人。

楚淵遲疑片刻,方才道:“這就是你所謂的條件?”

“否則呢?”段白月将雞腿遞給他:“連吃了三天素面,知道的說是皇帝,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誰家和尚。”

楚淵:“……”

段白月自己也啃了一口肉,嘆氣道:“在外頭奔波一天,估摸今晚回來又是一碗青菜面,至少先混點油水。”

楚淵哭笑不得,擦擦油膩的手指,自己剝了個鹵蛋吃。

聽屋裏頭兩個人重新開始談天,四喜公公才算是松了口氣,繼續站在外頭,悠閑揣着手看雲彩。

又過了一日,城中開始有流言傳開,說是皇上對徐知府極為不滿,估摸着過不了多久便會下旨,撤了官職将人召回王城。

又有人說,怕不僅僅是革職如此簡單,旁人再問緣由,卻又沒人能說得上。

還有人說,這回不單是徐知府,估摸連王城裏的徐老爺也要受牽連。

一時間傳聞到處飛,百姓說什麽都有,自然也傳到了徐之秋的耳朵裏。

于是他便愈發惴惴不安起來,整日裏如同見了貓的老鼠,連飯也吃不下去,生怕會被皇上傳喚。

這日下午,一輛堆滿柴火的板車從後門進了知府衙門,随行幾人都在夥房幫着卸貨,卻唯獨有一個身材瘦小的男子,急匆匆徑直去了後院。

段白月落下樹,在後頭悄無聲息跟上。

“你怎敢現在前來?”徐之秋正在書房寫信,突然就被人從身後一把捂住了嘴,登時大驚失色。

“大人不必擔憂。”那送柴山民解開他的穴道,聲音清脆,竟是個女子易容而成。

“現如今這城裏,可四處都是禦林軍!”徐之秋連連跺腳。

“大人也知道局勢危機。”那女子嗤笑,“連三歲的小娃娃都在說,皇上對大人的政績頗為不滿,只是光着急怕沒大作用,唯有答應教主的要求,方能有機會保住烏紗帽。”

“皇上尚且在城中,有何事不能等到日後再說?”徐之秋壓低聲音,咬牙切齒。

“若是皇上不在,只怕大人也不會甘心受制于人。”女子道,“若大人識相,便乖乖交出私庫裏頭的金山,教主自不會多加為難。”

段白月聞言微微皺眉,清早還在說此人是個巨貪,卻沒料到居然能貪出一座金山,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些。

徐之秋面色白一陣紅一陣,面如死灰坐在椅子上。

“大人還真是死心眼。”見他這樣,女子啧啧搖頭,“只要秋風村還在,大人的私庫便不愁沒銀子,這回沒了,二回再賺便是,留得青山在,還怕沒柴燒不成?”

“閉嘴!”聽到“秋風村”三字,徐之秋顯然更加緊張了起來。

“大人還是再考慮一番吧,我家教主可不是個有耐心的人。”女子說完便出門離開。一直盯着徐府書房的段念得了段白月指令,亦一路尾随她出府前去看究竟。

段白月則是先行回了驿館。

“秋風村?”楚淵道,“快馬加鞭出城,約莫半個時辰就能到。這大雁城畢竟地方有限,因此一些大的木梁車具,都是先在秋風村裏做好樣子,再運回城中鋪子裏拼裝,最後通過雁水河售往楚國各處。”

“想不想去看看?”段白月道,“聽今日兩人所言,徐之秋的貓膩應該就在那裏。”

楚淵點頭,又道:“若被人發現呢?”

“易個容便是。”段白月說得輕松。

楚淵:“……”

他自幼只學了功夫,卻從未學過要如何易容。

段白月道:“西南府的人,個個都是易容高手。”

楚淵只好端坐在椅子上,任由他在自己臉上塗抹。

指尖觸感柔軟微涼,段白月唇角上揚,拇指輕輕蹭過他的側臉。

楚淵很想将人打出去。

段白月越湊越近,神情極為專注。

楚淵忍不住便往後躲,卻又無處可躲,到後來,幾乎整個人都貼在了牆上。

段白月輕輕擡高他的下巴。

四喜公公在窗縫裏無意中看到,趕忙轉身背對,以表示自己當真什麽都沒有看到。

兩人距離極近,近到連鼻尖都要貼在一起。

感受到對方灼熱的呼吸,楚淵終于忍無可忍,将人一把推開。

段白月眼神疑惑:“楚皇這是何意?”

楚淵擦了把臉,咬牙道:“朕不去了,此事交由向冽便可。”

“都好了,若是不去,豈非白白忙活這麽久。”段白月拿過銅鏡放在他面前,“可還滿意?”

鏡中人五官平庸神情黯淡,還有些斑,看上去像是個外鄉生意人。

“還是去看看吧,總歸待在驿館也無事可做。”段白月拿起另一張面具,很快便貼在了自己臉上。

楚淵皺眉。

段白月淡定解釋:“先前行走江湖時,經常給自己易容,自然要更加熟練一些。”

楚淵:“……”

“走吧。”段白月自言自語,“秋風村,聽上去倒是個好地方。”

這地界經常會有商人來看貨,因此驟然見到兩個外鄉客,也并沒有誰覺得異常。

小娃娃在田埂鬧着玩,段白月随手折下路邊一串紅花,取了花蕊拔出來:“吃不吃?”

“吃?”楚淵皺眉。

“甜的。”段白月道。

楚淵幹脆利落拒絕。身為皇子,若是像尋常人家的小孩般抓住什麽都往嘴裏塞,只怕也活不到現在。

“有我在,便無人能害你。”像是看穿他的心事,段白月笑笑,“這叫燈籠芯,西南漫山遍野都是。”

楚淵只當沒聽見,加緊幾步向不遠處的村落走去。

既是以木匠手藝為生,秋風村的牌匾也比尋常村落要精巧得多。道路兩盤的小院裏,男子伐木婦人編織,零零散散的零件堆了不少,見着兩人後都笑着打招呼,以為是商人前來看貨收貨。

圍着村子走了一圈,依舊沒看出什麽端倪,家家戶戶都在鋸木頭做手藝,見着有人也不遮掩,反而遇到熱情的,還要招呼進去喝茶,實在不像是藏有秘密的樣子。

村尾一戶農莊裏,一個男子正在大汗淋漓鋸木頭,段白月與楚淵一道走進去,問可否給碗茶喝。

“自然。”男子放下手中活計,很快便從屋裏端了水出來,“兩位是來看貨的?”

“是。”段白月點頭,“想訂購一批馬車轱辘,看大哥這院裏似乎堆了不少零散件,便進來問問。”

“要買貨,還是要從大雁城的商鋪裏定。”男子道,“這裏只是做些零件,家家戶戶分的東西都不同,最後拼裝販賣還是在城裏頭。”

“原來如此。”段白月恍然,“那大哥便專門做這車轱辘?”

“還有桌腿與木盒。”男子擦了把汗。

“木盒?”段白月問,“裝首飾用的?”

“這便不知道了,村子裏都是工匠,也不懂外頭什麽好賣。都是城裏的大商鋪交來圖紙,我們再按樣做好便是。”男子道。

“看着有些大,也不像是女兒家喜歡的東西。”段白月拿起一個木盒,“看大哥手藝如此娴熟,想來也做了挺久。”

“祖輩就是做車轱辘的,至于這木頭匣子倒是幾年前才開始做,卻賣得最好。”大概是平日裏極少有人來此,男子的話也多起來,笑道,“每個月少說也要出去二百來個。”

“看着挺精巧,我可否帶一個走?”段白月問。

“這可不行。”男子面有難色,“吳員外說了,這木頭匣子不能給外人,多少銀子也不賣。”

“這樣啊。”段白月歉然,“是在下魯莽了。”

“沒有的事,客人太客氣了。”男子連連擺手,“若是我自己的,想帶走多少都成,只是上頭實在不允許。若客人真心想要,去大雁城裏吳家車行問問便是,我這做好之後,也是要送到車行去的。”

段白月點頭:“多謝。”

兩人又坐了一陣,喝完茶後便出了村,沿着小路慢慢往回走。

“方才那個木頭匣子,有何古怪?”楚淵問。

“古怪說不上,但實在不像是日常能用到的東西。”段白月道,“既笨重又不好看,也裝不了許多物件,賣不出去才算正常。”

“去城裏看看便知。”楚淵道,“吳家車行離驿館不遠,先前還曾看到過,生意似乎不錯。”

段白月點點頭,與他一道回了大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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