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二十六二十八回 (4)
,臨凡木讷的眨了眨眼。他躺在一張大床上,房內的陳設極盡奢華,紅木細雕镂空,盡顯古樸端莊,分明是商朝的都城,朝歌風格。
紫衣男人見他醒來,拖着下巴,淡淡問道:“你每日過來,到底要什麽?”
臨凡張了張口,想到之前自己的窘相,臉色爆紅:“我、我……”
“海棠花已經謝了。”那人又道。
“恩、恩是的……”臨凡含含糊糊的應聲,想着該如何回答。
“擡起頭來,看着我。”那人語氣突然嚴厲起來,吓的他一下子擡起頭來,撞進幽似深潭的雙眸中,一時恍惚……
他看見為人之時留戀過的風景,每一株花,每一顆草,迎着風緩緩生長,細微的看見風席卷着微塵從目光前飄過,一切一切都那麽靜谧。
視線再一轉,一抹殷紅驟然闖了進來,那抹紫色的身影孤傲的映在他的心底。那人看上去那麽美好,卻又那麽寂寞,清冷冷的,分明是最豔麗的顏色,卻如同幽冷的彎月。
忍不住想要伸出手,拉住他,将他從清冷的天空中拉下。
原來臨凡心底最深處的渴望,竟然是他?
紫衣人破開了幻象,臨凡卻好像還沉浸在剛才的景色中,目光有些沉醉,待清醒後卻有些惶然。
“天庭什麽時候多了你這樣的多情人。”紫衣人語帶諷刺道。
臨凡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卻聽那人接着道:“往日不必那麽偷偷摸摸。記住了,我叫辰棠。”
辰棠,海棠的棠,跟海棠花一樣豔麗的名字。
臨凡成了這小院落中的常客。下一個百年,他将和辰棠一起等待海棠的綻放。
“為什麽名字裏有‘棠’字?”臨凡好奇道。
“我出生的那天,洞前海棠開的正盛。”辰棠擡起一盞酒,一飲而盡,伸出舌頭輕舔了舔唇角,臨凡竟一時間看呆了。
“我的母親也只是個狐貍,什麽也不懂,只覺得海棠花開的好看,落在地上,像是天上的星辰。”
“她以為這天宮之上,必然喜樂無憂,卻不知,明明只有無邊的寂寞罷了。”
“所以便叫‘辰棠’?”臨凡有些癡癡的笑了,“你分明就是這天上的一顆海棠星。天上很寂寞嗎?有我還寂寞嗎?”
辰棠淡淡瞥了他一眼:“你醉了。”
臨凡搖了搖頭,想要狡辯什麽,卻在下一秒倒在了桌子上。
唉,就沒有一次能不醉嗎!
醒來的時候,臨凡心中幾乎是崩潰的。抱着頭,坐在床上卻想到辰棠說的那句話——
“她以為這天宮之上,必然喜樂無憂,卻不知,明明只有無邊的寂寞罷了。”
驀地嘆了一口氣,有些沮喪的倒在床上。這天宮的清冷,他原比誰都要知道的多。即便是百年,或者千年,這樣的日子又有什麽意義?
神仙神仙、做了什麽,才能擔得起神仙這個詞?
直到,那一抹金光闖進了天庭之上。
他身着鎖子黃金甲威風凜凜,鳳翅紫金冠高昂的戴在頭上,手持金箍棒踏破淩霄殿,一時之間,無人是他的敵手。
齊天大聖,孫悟空。
他擡眸,眉目之間恣意潇灑,一舉一動無法無天,沒得什麽法,哪來的什麽天,這石猴就是他自己的法,自己的天!
前方戰場厮殺慘烈,臨凡第一輪便被打了下來,趴在辰棠的床上,疼的龇牙咧嘴。辰棠卻按着他,給他上藥。
聽着臨凡的訴說,辰棠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開口嘆了聲:“卻是個癡兒。”
臨凡愣了愣,翻身坐起,看着他精致的眉眼如同一幅潑灑的水墨畫,抿了抿嘴握緊了手,聲音都有些發抖:“我、我也做那樣的癡兒,你可願?”
辰棠放下手中的藥瓶,拉住他的領口,下一刻,唇就貼了上來。
“癡兒……”這一聲呢喃,消失在兩人唇齒之間。
石猴被如來壓在五指山下,天庭終于平靜下來。
臨凡心中有些微微嘆息,斜靠在辰棠懷中,玩着他修長的手指。辰棠穩着他,卻也沒有別的動作,兩人享受着難得的靜谧。
等待着再一次的海棠花開。
直到……
“辰棠,你怎麽這般糊塗?”淩霄殿上,玉皇大帝一臉的痛心,誰知道他有幾分真情,又有幾分假意。
天庭之上,唯一能威脅到他的,只有辰棠,只恨他為何要留在這世間。
“你錯就錯在不該動情。這是逆天之道、逆天之道,若是聖人還在此處,必然會痛斥你這荒誕的行為!”
辰棠冷笑:“即便動情,你又能耐我何?”
而臨凡卻早就被轉移到了西天。在此之前,早已酷刑加身。刑鞭一下一下鞭笞在他的身上,厲聲逼問着他,一句又一句。
“你只要承認是那狐貍誘惑的你,便放過你。你仍然乖乖回去做你的卷簾大将,少不了榮華富貴!”
臨凡咬着牙:“……不。”
“癡心不改!事到臨頭,還不悔改!你這般護着那人又有什麽用,還不如承認了自己是被誘惑,淩霄殿上指認他,與你有什麽損失!”
“不……”臨凡閉上眼睛,痛的肌肉一下一下的痙攣,“我不……”
“那你便永遠別想再看見這人了!”
他們終究等不到,下一個百年的海棠花開。
“癡兒。”如來坐在蓮花之上,如如不動,周身籠罩着柔和的金光,微微阖目。
“佛祖。”臨凡卑微的匍匐在他的腳下,“我不悔,臨凡不悔。”
“若要和他再次見面不是不可,”如來緩緩,每一句話直沖人心,隐隐有梵唱包繞在他的周身,“剔去仙骨,成為妖怪,歷練之後,方可正道。”
臨凡一頓:“真的嗎?”
佛祖沉吟:“殺掉十個取經人。自己造的孽,必然要由己身去還,從此你就不再是仙籍,而是妖怪。”
臨凡摸了摸臉上的淚水,背後還火辣辣的疼,目光卻亮了起來:“好。”
“成為妖怪,我不悔。”
與此同時,淩霄殿上早已狼藉一片,天庭之上,沒有人會是辰棠的對手。
“你何必如此執着,辰棠?”卻是如來的化身從瑤池走過,“你可知,你要追尋的那個人,已經死去?”
玉皇大帝戰戰兢兢地從桌子底下擡起頭,看見如來只覺得救星終于來了,長舒了一口氣。
辰棠停下手,慢慢轉頭道:“你說什麽?”
“那人不堪受辱,已經死去了。”如來又道,“你若是有心,怕是還能想辦法追回他的魂魄。”
“臨、臨凡……”辰棠喃喃一聲,手握成拳頭,瞬間砸下去,霎時破開雲霄。下一秒,他抱着
頭從南天門一躍而下,“這天庭,我永生不會再踏進一步!”
“我與天庭勢不兩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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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為何不趁機殺了他?”玉皇大帝沉默的看着辰棠消失,突然道。
如來輕瞥他一眼:“凡事不可做的太過。且讓他自食惡果罷。”
“那臨凡真死了?”
如來閉上眼:“只怕生不如死。”
“那若是他們再次相遇、再殺回天庭怎麽辦?”玉皇大帝有些惶恐,“後患無窮啊!後患無窮!”
“不會。”如來輕聲道,“我蒙上了他的眼,只怕那癡兒再站在他面前,也認不出來了。”
第三十六回
“叮”的清脆鈴聲在辰棠的耳邊悠悠響起,帶着渺遠的空寂。 樂-文-他的瞳孔略微收縮,沉浸在了無限的痛苦之中。
這本是他最擅長的幻象,如今卻是困住他的網。
沙和尚再也支撐不住,捂住胸口,任憑腥紅的血絲從嘴角溢出。先前他來到這裏已經被辰棠打的受了重傷,如今再耗費莫大的精力去制造這個幻象無疑已是強弩之末,再支撐不住,踉跄的跪在了辰棠的面前。
我就是臨凡啊……為什麽認不出我了呢?沙和尚捂住胸口看着辰棠,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不敢說,在來到琉璃城第一次見到辰棠的時候,他說了,卻被狠狠地侮辱了一番,他怎麽敢再說,拿什麽去說。
他都快,忘了自己原來的樣子了。開心時眉梢微微翹起,略帶天真的笑意,然而已經五百年過去,現在的他,只是一個滿目猙獰的妖怪。
辰棠搖了搖頭,幻象強行被施術者停止,還帶着眩暈,他扶着額,盯着臨凡,眼中帶着不可置信:“你怎麽、你怎麽會……”
如此精純的幻象,除了他,這世間不該有第二個人能夠做到。他唯一教過的那個人,如來說,他已經死了,他應該死了才對,為什麽、為什麽眼前的這個肮髒的妖怪,能夠做出來?
“你到底是誰?”從牙縫中擠出這幾個字,辰棠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要停止跳動。他比誰都期待那個回答,卻又比誰都不願聽見。
沙和尚艱難的仰起脖子,血液滴濺在白衣上,烙出一朵朵綻放的血梅,他笑着,眉眼彎起,說話也是輕輕地:“待百年,與君海棠花下,同榻共醉。”
這曾是他聽過的,最動人的情話。
“轟”的一聲巨雷炸響,琉璃城周圍黃沙席卷,被天空的一抹紫電吸引,沙海之中一個巨大的漩渦從下而上緩緩升起,黃沙漫天,遮天蔽日。
城中所有的小妖怪都感覺到了這個異動,擡起頭來驚恐看着黃沙裹挾着烏雲遮蔽在城的上空,卻被辰棠所布的結界攔下,順着結界的穹頂,砂礫像下雨般層層落下,最終将整做城都封閉起來,烏黑一片。
“咣——”黃沙像有了自己的意識,鋪滿整個結界後,便開始劇烈的撞擊起來,如同被罩在玻璃中的琉璃城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城中一片大亂,尖叫之聲此起彼伏,結界,要破了。
“臨、臨凡……”辰棠半跪下來,輕輕捧起沙和尚的臉,而外面的天色驟然暗了下來,蒙住了他的眼,“你怎麽會、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他的指腹在沙和尚的臉上輕輕摩挲着,明明漆黑一片,他卻覺得目光大亮,指尖的觸動清晰的向他勾勒愛人的模樣。他笑着,卻覺得溫熱的液體從眼眶中湧出:“是我忘了,你就該是這個樣子。”
接着,沙和尚便落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五百年了,他再也沒有受過一個這樣的擁抱。
“我……”他哽咽着,“我現在,只是個醜陋的妖怪。”
辰棠的唇擦過他的耳廓,帶着顫栗,被熟悉的味道圍繞,聽着他緩緩呢喃:“我也只是個妖怪罷了。”不是神仙,不是仙君,不屬于天庭,他本來,就是個妖怪。
他們沒能一起等待下個百年的海棠花開,卻褪下所有僞裝,一起來到凡間,做了兩個妖怪。
“咣——”又是一聲巨響,整個大地也為之震顫,一絲不屬于琉璃城的清風夾帶着砂礫吹了進來。
結界破了。
“城主——!城主不好啦!”駱駝精大驚失色的跑了進來,但他什麽也看不見,只有惡魔腳步一般的震顫清晰的順着腳掌傳出來,一陣一陣的吹入他的耳中,他的嘴巴裏灌進了沙子,連眼睛也被沙子迷住,“出事了、城中出事了!”
江衍琛、豬八戒和敖烈三人也感到了外界的異動。洞壁震顫,碎石順着砸了下來,讓江衍琛随時有一種背後的牆壁會倒塌的感覺。但不對啊,這座城本身就是依山而建,這樣說來,豈不是山也要倒了?
豬八戒被晃的有些狠了,他對着小倉鼠說道:“喂,是不是地震了?你不出去看看嗎?”
小倉鼠吓的瑟瑟發抖,卻挺了挺胸脯,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的還是說給豬八戒聽得:“城主讓我看好你們,我、我絕對不會讓自己離、離開半步!”
真說着,劇烈的震動襲來,他腳下的地面張開了嘴,幾乎要将所有的生靈都吞噬。他驚恐的捂住眼睛,大叫着躲到了江衍琛的身後。
江衍琛:“……”你逗我呢這是!
而在他的面前,橫着一個兩人寬的裂隙,深不見底。
“幫我們把繩子解開,我估計外面出事了。”江衍琛抓住小倉鼠。
小倉鼠捂住眼睛,被吓的瑟瑟發抖,聽見他這句話掙紮了一下,終究是覺得能活下來比較重要,戰戰兢兢地替他們三人松綁。正要個假悟空解繩子,江衍琛攔住他道:“別,這個讓我來吧。”
他走過去,抱住假悟空,本以為會很重,誰知道一提就提了起來,忍不住吐槽:“太不敬業啦,這根本就是個草包!”說着,松手,将這個“草包”扔下了裂隙中。
豬八戒:“……”
敖烈:“……”
小倉鼠尖叫起來:“啊啊殺人啦!和尚殺人啦啊啊!”
江衍琛退後了一步,歪着頭道:“排除危險,看來威脅不是來自于地下。”不然有這個動靜,按照一般的故事尿性,該有什麽奇怪的東西爬上來了才對。
接着,他感到背部靠在了什麽溫熱的東西上,忍不住汗毛直豎,身體僵直。
“怎麽,敢做不敢見我了?”孫悟空的聲音從他背後幽幽傳來。
“哪裏哪裏,大聖、猴哥、悟空,你最帥了。”江衍琛分分鐘回頭,一臉狗腿子的表情,“我這不是拿你去震懾一下下面那幫小妖怪嘛。看看看,他們都不敢上來了诶!”
孫悟空靜靜看他賣完萌,拉住他的手一把拽了過來,對着豬八戒和敖烈道:“快出去,這裏出事了!”
說着身形一提,環着江衍琛的腰就帶他飛出了地牢。
“诶诶诶,那我要怎麽辦啊!”小倉鼠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看着他們一個個都飛走了,急的直跳腳。
江衍琛卧在大聖懷裏仰頭大笑道:“你這只笨老鼠!難道不會鑽洞麽?”
而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琉璃城的樣子已經天翻地覆。巨大的沙海漩渦正對着他的前面,漫天的黃沙鋪天蓋地,最初見到這座城安逸的模樣已經絲毫不見蹤跡,他轉頭,看見身後的建築,已經被黃沙埋沒的看不見它原來的模樣。只有那個青銅鼎,懸在半空,隐隐透着陰冷的紫色。
“怎麽……會這樣?”江衍琛喃喃,不過短短的時間內,竟然變成了這副模樣。
孫悟空環住他的腰緊了緊:“天庭那幫人來了。”
更多的黃沙喜歡過來,而背後,一道紫氣驟然炸開,擋住滾滾黃沙,顏色越來越深,最後濃烈的要溢出來的同時,将黃沙往反方向用力一送——
破開風沙的剎那,所有的黃沙靜止在半空中。
辰棠立在半空出,睥睨道:“誰?”
天空中,烏雲像是聽見了什麽指令似的,向兩邊緩緩褪去,湛藍色的一角露了出來,而在最大的一朵白雲上,站着的卻是一幹神仙。江衍琛一眼掃過去,便看見楊戬和托塔天王立在最前面,冷冷的看着辰棠。
孫悟空抱着江衍琛落在地上,将他藏在了一處大岩石的後面。
“怎麽?”江衍琛怔住,拉住他的衣角。
孫悟空半蹲下來,看着他:“我去看看。”
江衍琛拉住他的衣角不松手,聲音悶悶地:“我也去。”
孫悟空搖了搖頭,握住他的黏在自己衣角上的手,輕輕扯了下來:“我去去就回。”
他金箍棒斜搭在肩膀上,頗有些放蕩不羁的模樣,一步一步走的穩又堅定,沒有絲毫的遲疑,卻只給江衍琛留了一個背影。
那一刻,“不要去”這句話哽在江衍琛的喉中,卻怎麽也喊不出口。
想到五百年前,他也是這樣扛着金箍棒,沒有一點猶豫,殺上了淩霄殿。而這筆賬,總歸是要還的。
“傻子……”江衍琛喃喃,“你湊什麽熱鬧去!”
分明護着自己好好取經就好了啊,裝的什麽英雄!逞什麽強!
……可是,不那麽争鋒好勝,他就不是齊天大聖了啊。
“師父。”豬八戒和敖烈姍姍來遲,看見江衍琛的表情,豬八戒驚呼:“師父你怎麽一副要哭的樣子?”
江衍琛:“滾蛋!”分明只是被風沙迷了眼。
敖烈歪着頭,寬慰道:“師父莫慌,即便天庭那些人來了,大師兄也不會有事的。”
豬八戒爽朗的笑了出來:“更何況,大師兄還有我們。”
說罷,他和敖烈對視一眼,一同追着孫悟空的背影而去。至少,這一刻,和五百年前的他相比,毫不孤單。
江衍琛看了眼自己的屬性面板,握了握拳頭,他的級別太低了,但是,他可以給他們開陣啊!不僅可以開陣,還可以給他們刷增益buff啊!這只死猴子,他說要在這裏乖乖等,自己就一定要在這裏乖乖等嗎!
他跳了起來,追了上去。
“喂!你這猴子!”
豬八戒和敖烈一左一右的站在孫悟空的兩邊,聽到這個聲音,孫悟空驚訝的回頭看着他,皺眉道:“別胡鬧。”
“我才沒有胡鬧啊!”江衍琛拉住他的手,“逞什麽強,要走,咱們當然要一起走。”
至少這一戰,他不會再是一個人。
第三十七回
“辰棠,你冥頑不靈,自甘堕落成妖,在下界任意為非作歹,枉殺人命,逆天而行,累累罪行罄竹難書,事到如今還不知悔改,當誅!”厚厚的雲層托着上面的一幹神仙,聲音從雲層上傳下,帶着悠悠飄渺之感,無限放大,振聾發聩。
那玉皇大帝被衆人牢牢護在身後,只聞其聲,不見其人,說的倒是滿嘴的仁道正義。
辰棠冷笑,立在半空,長袖一揮兩把圓月彎刀泛着清冷的寒光,“少說廢話,直接上吧。”
堕落成妖?他本就是一個狐妖,根本不需要那所謂的仙籍。罪行累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所謂天道恢恢,不過勝者為王的冠冕。強加給他的束縛,他從來都不需要。不過,當誅?那要倒要問問他手中這兩把彎刀了!
“執迷不悟!執迷不悟!”玉皇大帝氣急。
“哈哈哈……”辰棠仰頭朗聲大笑,罷了罷了,何必多說,下一秒他憑空消失,無影無蹤。托塔天王當先而下,手托着玲珑寶塔,帶着金吒、木吒二人呈三角陣型,攻防兼備。
辰棠驟然顯出身形,想要将那玲珑寶塔繳了先,在他出現的瞬間,金吒木吒同時擁上,只聽武器交接,乒乓撲撲驚天動地。那一雙圓月彎刀,飛雲掣電,度霧穿雲。
真君二郎神立在雲端,他身着縷金靴盤龍襪,玉帶團花,端的是儀容清俊,相貌堂堂,只可惜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上面無表情,比冰霜還要更寒冷。
他雙眼微眯,在混亂的戰鬥之中看出了一絲端倪,手執三尖兩刃槍飛身而下。卻在此時,一陣烈風貼着他的臉頰呼嘯而過。他側身的同時,手中槍頭順勢而擋,“當”的一聲,兵器發出嗡鳴,透過手指震動傳過他的四肢百骸。
一道旋風席卷着從下界飛了上來,像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露出那張熟悉的臉。
孫悟空揚眉,咧開嘴,放蕩不羁,“以多欺少,可不好吧。”
“是你?”楊戬萬年的冰山臉上出現了一絲裂隙,目光中一陣波瀾,五百年前那一場大戰,兩人鬥的酣暢淋漓,已經很久,沒有那麽打的這般痛快。
“怎麽,多年未見,這就忘了?”孫悟空揚起金箍棒,黃沙滾滾遮天蔽日,“那我便打的你記起來!”
楊戬不待他說完,神鋒劈頭而下,冷哼道:“少廢話!”
兩人兵器交加,正是噴雲嗳霧,播土揚沙。糾纏在一塊,身影虛虛實實,分不清楚。
楊戬兵器手中一抖擻,瞬間幻化出各個樣式的形态,滿空亂舞,同時撲向孫悟空。孫悟空回身,金箍棒以一化千,變作萬萬千千個,半空中似雨點流星,撲散而下,卻正正好将楊戬的招式化解。
“當”的又是一次交接,霎時破開身後的黃沙,如一道劇烈的空氣波劃開塵埃,周圍幾遲之內,道行稍淺的小妖瞬間被震的兩股戰戰,直要跪下來。
玉皇大帝受到了這個沖擊,被周圍的人簇擁着,怒吼道:“你們都下去,這次非要捉住這狐貍!擋着,格殺勿論!”
周身四大天王并九曜星官、二十八宿布下一十八架天羅地網同時下界,将整座琉璃城圍困住,飛禽走獸,無一可逃。
“哈哈,師父,終于該到咱們上場啦!”豬八戒拎起他的九齒釘耙,滿臉興奮。
江衍琛追在他的身後:“诶诶诶,等等我給你刷個菠蘿!”
小白龍走了兩步,想要追着豬八戒,卻在下一秒感覺到哪裏不對。開玩笑,他堂堂龍宮三太子,他可是一只龍啊!
于是,下一刻,龍嘯震天,一條白色的巨龍逶迤而去,翻雲弄雨。
那天兵天将下來後,不論三七二十一,抓住小妖便是殺無赦。江衍琛握緊手中的九錫禪杖,張嘴就是“大獅子吼”。
金色的亮光從他的身上迸發而出,幻化成一個巨大的雄獅頭,呼嘯着撲向天兵天将。
“普度衆生!”
“千斤墜!”
“咣”的一聲巨響,重重擊打在天兵的身上。而他木着臉停下手中的動作,僵硬的轉頭看向江衍琛。
“媽媽啊!”江衍琛看着這個等級90的紅名,吓的給自己套了一個無相訣,飛也似的跑了出去。
“叮——”天兵飛出去的同時,沙和尚拎着降妖寶仗穩穩落在了他的身後。正對上他略有些驚異的目光,微微一笑。
在這樣混亂而殘酷的厮殺中,身着白衣的清俊男子勾起唇角,恍若一朵白蓮,迎風綻放。
停下動作,江衍琛深深看了他一眼,這一刻抛下內心的別扭和芥蒂,也點了點頭,兩人同時殺入了戰局。
突而,天空中飛舞的黃沙都突然靜止,停在半空中絲毫不動。打鬥的衆人察覺到了一絲不妥,慢慢停下動作,卻見西方的天空爆發一道耀眼的金光,如同一個光球驟然迸發,所有人忍不住伸出手擋住雙眼。
金光閃爍後,萬道霞光沖天,漫天梵唱響起,無形之中環繞在琉璃城的上空。
“如來……”誰喚了一聲。
陣陣蓮花清香傳來,悠然的鐘聲敲響,萦繞。一個通天巨人從西方站起,一步一步走了過來,卻帶着震懾人心的氣場,誰都不能忽視。
沙和尚慢悠悠的從地上騰雲而起,飛到了辰棠的身邊。
辰棠皺着眉頭看向西方,在察覺到他的來到之後,挂起一絲淡淡的笑意,擡手輕撫他的額頂:
“明明還有那麽多話沒有來得及說。”
“是啊。”沙和尚輕輕靠在他的胸口,聽着他穩健的心跳蓋過漫天的梵音,“咚——噠——咚——噠”,這富有節律的跳動,是這個天地間最動聽的聲音。
“你後悔麽?”辰棠攔住他,兩人緊緊相貼。
沙和尚閉上眼睛:“不悔。”
從來都不曾後悔。
“辰棠,你逆天而行,應當知道這個後果。”如來站定,而他身後,濃雲翻滾,紫電穿梭雲間,随時都會打落下來。這不是普通的雷電,違背天道之人,将會自己引來九天雷劫,九死一生。
這是天地間冥冥的道義。
“殺人換命,整整九十八條。”如來阖目,“你也該嘗嘗自己的惡果了。”
他擡起手,食指淩空一點,城中的青銅鼎“嘭”的炸裂開來,九十八條魂魄瞬間失去束縛,尖叫着呼嘯着直沖天空。
魂魄凄厲的尖叫響徹雲霄,這是靈魂深處的吼叫,聽得人恨不得抓心撓肝,一同死去才好。
同時,九天之雷轟隆發出沉悶的巨響,從天空直射而下,正沖着辰棠而去。辰棠長袍一揮,将沙和尚護在身下,同時,兩把圓月彎刀格擋在他的頭頂,卻在這雷電擊打之下,霎時化為齑粉,灰飛煙滅。
“你怎麽那麽傻。”辰棠輕輕撫上沙和尚的臉。
沙和尚環住他的脖子,貼了上去:“你不走,我也不走。”輕輕印下一吻。
而正在和楊戬并肩而立的孫悟空,看見如來的瞬間抱住自己的頭,劇烈的疼痛幾乎要卻侵蝕他所有的神智,額頭上的那個惡魔不斷的誘惑着走向堕落的邊緣。
“不……”他抱住頭,熬紅了雙眼,赤紅的雙眸之中散發着陰森的殺氣。
“不要……”他半跪下來,幾乎要将牙齒咬碎,“我不要——”巨大的光芒從他背影出飛射,爆破而出。如同地獄之中的修羅業火,來不及逃跑的生魂沾染了一點,便無法承受,飛灰湮滅,尖叫着不留一點痕跡。
握緊金箍棒,孫悟空擡起了頭,他的眼中只剩下一個字——殺。
“悟空,”如來悠悠開口,“你看看那個人,他啊,殺了你的師父。”
這句話一出口,江衍琛心中一跳,大叫道:“悟空,你不要聽他胡說!我分明在這裏活的好好的!”
“你看看,那個人,殺了你師父兩次。”可他的聲音怎麽也概不過如來,“你曾經的承諾呢?”
孫悟空緩緩站了起來,金箍棒在他手中化成烈火,那是他的滔天怒火,恨不能焚燒天地,将一切生靈焚燒殆盡。
“殺——!”
同時,一道紫電從天空劈射,夾帶着業火,熊熊撲向辰棠和沙和尚兩人。
“叮咚!探索琉璃城任務完成!恭喜俠士升級,獎勵将會随之發放!”卻在這時,系統的聲音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
江衍琛氣的一口氣差點上不來怒道:“你他媽現在跟我說探索琉璃城,這個城已經毀了好嗎!”
“俠士升級,成功習得新的技能——舍身訣。飼虎喂鷹,舍身成仁。少俠快快用這個技能撩妹去吧~!”
此刻,孫悟空全新向沙和尚招呼去,卻不料背部完全暴露在天庭那些人的眼中。如來擡眼微微看了一眼,左手揚起,推掌——
一個泛着金光的大手印直直向孫悟空背後擊過去。
江衍琛大罵:“卑鄙小人!悟空小心!”
“舍身訣!”
一鐘金光大佛,如如不動,端坐蓮花臺,驟然籠罩在孫悟空的身上,大手印打在那鐘大佛上,發出轟然一聲巨響。孫悟空受到沖擊,驀地跪了下來。
而下界,江衍琛“哇”的嘔出血塊,再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舍身訣,用我之身,與彼安寧。
那大手印,結結實實的打在了江衍琛的身上。
第三十八回
茫茫黃沙掩蓋,抹去一切厮殺的痕跡,多年後,誰也不會知道,這裏曾經伫立着一座城。
忍住劇痛,江衍琛盤腿坐在沙堆上,皺着眉頭推血坐藍。看着自己的血條和藍條不斷回升,內心有點小慶幸。這次确實傷的很了些,腹髒之內隐隐作痛,怕是傷到了內髒,險些又要被如來一掌拍回複活營地去了。還好還好,自己即使套了個減傷,真是命大逃過一劫。
“咣”“咚”,不斷的響聲從他身後傳來,接着地面震顫,砂礫松松垮垮的漏進他的褲管和鞋子裏,也算是鬧個不停。
江衍琛忍不住嘆氣,回頭喚道:“悟空。”
孫悟空時而将金箍棒變成個牙簽狀撬着自己頭上的緊箍,一會用頭狠狠的磕在旁邊的樹幹上,使出吃奶的勁兒想要将頭上的這個玩意兒弄下來。誰知無論怎麽做,都紋絲不動的釘在自己的頭上,氣急的他掄起金箍棒向自己頭上砸去——
“悟空!別鬧!”江衍琛眼疾手快,施了個“捕影式”瞬間将他抓了過來。這一棒子下去,不是要把自己腦漿都砸出麽!
孫悟空回頭怒瞪了他一眼,有些不滿他插手i自己的事情,握着金箍棒又走了回去,背對着他,也不說話,繼續和頭上的緊箍做着鬥争。
江衍琛看着他搖了搖頭,也感到一絲無奈。大抵是之前戰鬥時用的舍身訣,吓到他了……原本以為頭上這玩意兒只是個普通的圈圈,卻沒想到,是在危急時刻随時可能讓別人喪命的利器。而
這次的大意,卻險些讓江衍琛喪命。
孫悟空心裏認為是自己的自負導致這種事情的發生,他終究是低估了某些圈套,以為自己神通廣大必然可以護着這小光頭沒有危險。故而心中又是別扭,又是自責,根本不敢再去看他一眼。
心裏有些怄氣,背對着江衍琛坐在樹下,煩躁的很。
豬八戒勸了幾句,差點被金箍棒打回來,連忙帶着小師弟敖烈躲的遠遠地,時不時往這邊張望着。
江衍琛看着有些好笑,招手讓他倆過來,一人給扔了一個燒餅:“吃吧。”
豬八戒拎着燒餅有些感動:“謝謝師父。”一場惡戰後,體能消耗太大,确實太餓了。敖烈也接了過來,他盤腿正對着江衍琛,認真的觀察着他的臉色。
江衍琛笑道:“無礙了,不要擔心。”
敖烈聽到這句話,才放心的點了點頭,就着燒餅啃了起來。
江衍琛翻出水囊,看着發了會呆,最終還是拿着站起了身,輕輕走到孫悟空身後。
孫悟空察覺到了身後的動靜,擡起身挪動了下位置,誰知江衍琛擡起步子又貼了上去,無奈他只好又往樹旁邊挪了挪,江衍琛好似沒看見一般,又追了上去。
“你跟着俺老孫幹嘛。”孫悟空偏過頭,不看他。
江衍琛一屁股拍下去,就坐在他偏頭的那個方向,緊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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