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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落瑾從一開始,就知道大皇子這次想要趁着狩獵,對他做些甚麽。
大皇子行事雖隐蔽,卻又不足夠隐蔽。譬如他,就從大皇子伴讀身上發現了端倪。大皇子和李妃在宮中,說不得露出的端倪更多。皇後不肯告訴他二人的動作,可是二皇子的母妃蔣德妃,卻不會瞞着二皇子。
因此這次大皇子的行動裏,二皇子又扮演了甚麽角色,比他還要小上一歲的六歲的八皇子,又做了甚麽,棠落瑾雖不清楚,但也直覺不對勁,一路之上,都不曾和護着他的寧君遲以及周遭的侍衛分開。
而那個八皇子的伴讀,雖然一直想把他們往某一處引,棠落瑾卻也沒有完全聽他的。
直到他聽到了一聲虎嘯,還有八皇子的驚叫生。
小孩子的叫聲最為清亮,恐懼之下的叫聲,更是直接傳到了棠落瑾一行人這裏。
棠落瑾目光一沉。
八皇子的伴讀立刻下馬,跪地祈求道:“殿下!太子殿下!八皇子就比您小一歲啊!他還是個孩子!無論如何,求求您救救八皇子,您若不肯救他,八皇子此次,必然要命喪虎口!”
大皇子雖然不夠聰明,可是李妃卻不蠢。她早早就計算好了,若是棠落瑾上當,那麽就設法取棠落瑾的性命,若是棠落瑾不上當……就把毫無家世的宮女所生的八皇子殺死,然後給棠落瑾安一個“不肯救幼弟”的罪名,讓棠落瑾在天元帝和天下人面前,都做不成“君子”,更做不成一個合格的兄長和太子。
李妃如此算計,棠落瑾無論是上當,還是不上當,于這件事上,都讨不了好。
“殿下,”朱克善如今已經十三歲,馬術又好,是棠落瑾唯一留在身邊的一個伴讀,他低聲道,“此事怕是有詐,殿下去或不去,這次都有錯。且聽虎聲,那老虎離咱們極近,咱們如今,卻是不得不去。殿下讓我帶的煙花,現在就放了罷。”
棠落瑾微微點頭,然後看一眼身後的寧君遲、朱克善,還有其餘六名侍衛,八皇子的伴讀,心中一頓,道:“諸位小心。”
然後就騎着小馬,循着老虎和八皇子呼叫的地方尋去。
十人到時,八皇子身邊僅剩的三個護衛,已然全部進了虎口。
八皇子腳下,正躺着一只中了箭的小老虎,而那只發狂的老虎,顯然就是小老虎的母親,如今孩子沒了,老虎又豈能不發威?
且這老虎餓得幹瘦幹瘦,虎目一瞪,就把八皇子的伴讀吓得趔趄兩下,直接從馬上掉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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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皇子這會子連哭都不會了,擡頭看見棠落瑾,叫了一聲“七皇兄”,聲音小若蚊蠅。
棠落瑾沒有理會他,只看一眼朱克善道:“你和李大哥,将八皇弟抱走,快些離開,再叫人來幫忙。我們在這裏拖着這只虎。”
朱克善立刻道:“李大哥和八皇子的伴讀配着八皇子一起走,我是太子伴讀,太子不走,我便不走。”然後拿出自己的鞭子,往八皇子伴讀身上一甩,“還不起來!”
這一鞭朱克善打了個十成十。八皇子年幼,宮中又無半點依靠,此事之中,或許并沒有錯,但是八皇子的這個伴讀比八皇子大四歲,已經十歲了,又怎可能真的甚麽都沒有察覺到?說不得,這個伴讀,就是大皇子的一步棋。
那伴讀或許是真的心虛,被朱克善一鞭子下去,竟也沒有争吵,上前帶着八皇子,就來處逃去。
棠落瑾見朱克善如此,也不曾斥責,只下令道:“持弓,射箭。射它的一雙眼睛!”
寧君遲聞言,這才開口,接着道:“待射中它的眼睛,它必要發狂,到時,我帶着三人上前,去拖住老虎,其餘人繼續射箭,要快!”
棠落瑾從自己腰間的箭袋裏掏出十支弓箭,四支遞給寧君遲,道:“用這幾只弓箭射它。”
寧君遲拿過箭,就替換了自己原先的箭。
一時間,寧君遲、剩下的五名侍衛、朱克善俱都拿了箭,齊齊向老虎的兩只眼睛射去!
寧君遲自不必說,自小弓馬娴熟,兩箭射去,分別射中老虎的兩只眼睛!
五名侍衛中,三個是寧元帥送來的人,均是見過血,上過戰場的,當下也緊随其後,再次分別向老虎的左右眼睛裏射中了兩只箭矢!
朱克善和另外兩人一時緊張,只射中了老虎的耳朵,其餘箭矢掉落。
老虎本就被餓得骨瘦如柴,又剛剛失子,此刻兩只眼睛被插進了好幾只箭矢,當即就發狂起來,眼睛也不去管,立時朝着棠落瑾他們的方向撲過來!
衆人皆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唯獨寧君遲,身子微弓,直直朝着老虎撞去!
口中還在喊着:“朱克善把太子送上樹!”
寧君遲一動,原本安排好的要去抵擋老虎的三名侍衛,當即沖了上去,一齊絆住老虎的腳步。
朱克善反應極快,他一人之力雖制不住太子,但立刻令一人射虎,一人和他一齊将棠落瑾往高高的樹上推。
“太子保下命來,将來我等有些好歹,太子才能為我等報仇!”朱克善平日裏雖不慎正經,但這時候卻是心思透亮,棠落瑾活了,他們才能活,但若棠落瑾死了,即使他們活了,也不如去死,“太子切莫任性!”
棠落瑾:“……你也上來!”他只是沒想到這老虎力氣這般大,寧君遲帶着三個當過兵的人都只能暫時制住他。見朱克善發愣,道,“你拉弓,我來對準老虎。”
朱克善回過神來,果然和棠落瑾一起上了樹。
而圍場之中,大部分人都發現了天上的煙花。
大皇子一看到煙花的位置,臉色就變了:“他怎麽會随身帶着煙花,還會在這個時候放出來求救?難道他猜到了我們的計劃?”
大皇子身邊的随從眯眼看了一會,道:“就算猜到了,怕也只是猜到些端倪。這次咱們準備充分,一共備了三份‘大禮’,哪怕太子躲過了第一次,也躲不過第二次、第三次。”
大皇子這才放下心來。
“只是……”随從猶豫一下,還是道,“太子求救的位置,與咱們的位置相隔不遠,大皇子需要斟酌着時候,去‘救’太子才好。當然,大皇子若着實不願意去,那麽,只能委屈大皇子,受上一些不能去救太子的輕傷了。”
棠落瑾遇虎的地方,雖然有些偏遠,但也不是沒有人去。有些人瞧見那煙花離自己的位置近,正要趕去,就聽到一聲虎嘯,登時就頓住了腳步。有些人則是瞧着那位置仿佛是皇子狩獵的地方,為着将來的富貴前程,果然往那裏趕去。
而天元帝則在圍場的另一邊狩獵。
他仰頭看到煙花時,先是一愣,随即就笑:“不知是誰家小子這般大的膽子,圍場之中,竟連煙花都拿來玩。”
天元帝身邊的臣子湊趣兒:“那邊是幾位皇子和世家的公子小姐圍獵的地方。許是那小子正和誰家小千金遇上了,這才放了煙花,搏佳人一笑。”
天元帝聞言大笑,拉着缰繩,往前繼續跑了幾步,忽而猛地調轉馬頭:“不對!這圍場之上,敢這般随意放煙花的,只有太子一個!而朕的太子,又豈會随意放煙花?必是出了大事!都随朕來!”
“聖上不可!”
“聖上!”
……
無論如何,棠落瑾的目的達成,果然有不少人往放煙花的地方趕來。
而棠落瑾面前的那只老虎,原本還威武的嚎叫着,抓傷了兩個攔住它的侍衛,連寧君遲腿上都被虎爪撓了一下,可是在寧君遲的匕首第三次插入老虎的咽喉之後,老虎渾身掙紮了一下,終于倒了下去。
老虎一倒下,寧君遲從老虎身下爬出,才發現老虎的後背上不知被射了多少箭。
他擡頭看向站在樹冠之中的小小少年一眼,忽而就笑了。
劫後餘生,棠落瑾也想笑。只是還沒等他從常年的面癱臉模式調整成微笑表情,茂密的林子裏,又悄然走出三只老虎。
三只老虎竟是一副沒有睡醒的模樣,待看到地上母虎和幼虎的屍體,方才一前一後,虎嘯開來。
棠落瑾:“……”大皇子果真是想要他的性命,竟弄了這麽多老虎來弄死他。
只不過……大皇子身後不是已經沒了李家支持,怎的還會有這等本事,先幫大皇子尋來老虎,再幫大皇子把老虎送來,然後中間還要買通八皇子身邊的人……如此種種,打死棠落瑾都不信,這都是大皇子一個人做的。
“小七,下來!”如果只是一只虎,寧君遲也就不說甚麽,想法子幫着棠落瑾把老虎打死,爾後等出了圍場,就會傳出“皇太子七歲射得一虎”的故事,如此也算是為棠落瑾做勢,自然是應當的。但是眼前一下子多了三只老虎,任是寧君遲,也只能選擇抱着棠落瑾離開。
棠落瑾亦知曉厲害,忙忙跳下樹去,坐在了寧君遲前面,和他共乘一騎。
“分散開來,放出煙花,跑!”
一行人立時分散開來,兩人或三人一路,往各處跑去。
同時天上的煙花不斷,而圍場中的虎嘯聲,亦漸漸傳了出來。
圍場之中,登時人人自危。
雖說誰都知曉這圍場裏會有虎,可是,圍場裏放着的,不該是那種年老體弱、渾身內傷、餓了幾日但又沒有餓得太狠的老虎麽?可是聽聽這接二連三的虎嘯聲,分明就不只是一只老虎,分明這不止一只的老虎,明顯都精神得很!
天元帝正騎馬跑到這邊,聽得虎嘯聲,臉色立時變了。
“皇上不能再往前了。”李首相當即下馬,跪地道,“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皇上是聖明天子,正該要做君子,為天下臣民,保重才是。至于那兩只虎……上将軍猶在,皇上可請上将軍帶諸多侍衛,前去救援太子。”
天元帝頓住不動。
再過一時,二皇子帶着暈厥的八皇子,狼狽趕來。
一到天元帝面前,二皇子下馬就跪:“兒慚愧,明明見到七皇弟被兩只猛虎追逐,奈何八皇弟先後受到兩次驚吓,暈厥過去。兒無法分身,只得将自己的侍衛,分出大半去助太子,自己帶着八皇弟回來了。”說罷重重叩首,“兒愧對七皇弟,還請父皇降罪!”
天元帝面色登時沉了下來。
随即大皇子也回來了。
大皇子是受了傷回來的,自然沒有人追究他不去幫太子的行為。
再接着,在這片猛虎出沒的圍場區的其他皇子皇女和大臣的子女,也都慢慢出來了大半。
衆人皆叩拜,求天元帝速速離開圍場。
天元帝聽着虎嘯聲,手中的缰繩都險些要掙斷,微微閉目,良久才道:“上将軍聽令,二十人一組,去追随煙花方向,尋太子和其餘人,務必擊殺猛虎!”
上将軍出列應諾之後,天元帝猶豫片刻,轉身就走。
而圍場深處,棠落瑾和寧君遲配合默契,寧君遲一手牽着缰繩,一手和棠落瑾兩手一起,拉弓射箭,竟是命在旦夕之時,當真一箭射死一只猛虎。
眼見猛虎倒地,棠落瑾的兩只手都用力過度,微微發抖。
寧君遲亦沒有想到這一箭就能解決了一只猛虎,見身前的小孩兒不語,以為小孩兒害怕了,笑道:“如此,小七也做了一回飛将軍,一箭射殺一虎!大棠太子,果然威風!”
棠落瑾勉強一笑,想要再次擡手射箭,卻發現兩只手還在發抖。
——并不是因為害怕才發抖,而是一瞬間使了太大的力氣,又被長弓所震,才會如此。
寧君遲将棠落瑾摟的緊緊地,道:“莫怕,有舅舅在。舅舅不會讓小七出事的。”
棠落瑾感受着身後溫暖厚實的胸膛,忽然覺得,他或許可以相信寧君遲再多一些。
無論皇後如何,至少,寧君遲是真心待他好的。就算寧君遲的初衷只是疼自己的外甥,可是真正受到寧君遲的好的人,不正是他自己麽?
棠落瑾将自己縮的小小的,正在心神動搖之際,就聽得身後連綿的馬蹄聲。
“是援兵來了!”寧君遲笑道,“還好有小七特特帶來的煙火,他們找到咱們了。”
棠落瑾原本稍稍動搖的心神,一瞬間,就再次站穩了。
——寧君遲的确待他極好極好,可是,将來呢?将來皇後若無子,他們還可以是關系親密的舅甥,然而至善大師從不說虛言,他既說了皇後三十五歲後會得一子,那麽這件事就是鐵板釘釘之事。
皇後會有兒子,寧家會有真正擁有寧家血脈的真正嫡子。
到時候,皇後容不得他,嫡皇子容不得他,寧家……未必容得下他。就算寧君遲待他真的有了親情,寧君遲還能為了一個沒有關系的皇子,讓自己的親外甥,反而居于人下,做不成這大棠最尊貴的人麽?
棠落瑾想罷,原本對寧君遲生出的一絲絲依賴之情,也瞬間消散開來。
來人是天元帝的心腹,左右衛統領,上将軍衛勉。他帶的人又多,憑着人海和弓箭戰術,想來很快能将猛虎拿下。
“皇上擔心殿下,殿下還是快些回去罷。”衛勉道,“這圍場裏既能突然有了老虎,說不得也會有旁的不幹淨的東西。殿下身份貴重,還是快些回罷。”
棠落瑾點了點頭,只道:“這幾只老虎的屍體,統統給孤留着,送到孤那裏去。中間插手之人,只能是上将軍的人。若是這幾具屍體出了問題,孤不問旁人,只問上将軍一人要。”
衛勉正色道:“臣敢不從命!”
棠落瑾這才點了點頭,和寧君遲一道往圍場外紮營的地方趕去。
身後跟着衛勉安排的二十人,再次走過八皇子初初遇難的地方。
棠落瑾心頭一跳,就發現自那處林子後面,竄出來二十幾個人高馬大的黑衣人,手中或持長劍,或持弓,一聲召喚都不打,直接攻了上來。
衛勉的人自然也是每日練兵不綴,奈何來人卻并不是兵,而是死士,不要命的往棠落瑾面前沖,除非是傷到根本,壓根不管其他人砍在他們身上的傷。
棠落瑾面無表情地看着。
他顯然沒有想到,大皇子會将事情做得那麽絕,竟不止用了大棠的勢力,還将外族引了進來——那些死士,即便是蒙着臉,棠落瑾也能認得出來,他們,根本不是大棠人。
衆人一直把棠落瑾包圍在中間。
奈何那些死士完全是不要命的往上沖,不一時,就有人突破了缺口,拿着長劍向棠落瑾直刺而來——
寧君遲直接拿弓背打了回去!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一只羽箭,從不遠處的一顆樹冠上疾射而來,寧君遲在用弓背打回去那人之後,正在側着身子對付另一人,棠落瑾正面,直直對着那只羽箭!
“太子殿下!”
衛勉一聲疾呼,寧君遲回過身來,堪堪抓住了羽箭的尾部,整只手,竟滲出血來。
衛勉眼見那羽箭刺破了棠落瑾的衣裳,心中頓覺悲矣!
“殿下!快,盡量活捉,或抓不了,殺!”
衛勉下完命令,就朝着棠落瑾的馬匹趕去。
“殿、殿下?”
到了近處,衛勉才發現棠落瑾面色比他身後的寧君遲還要好。
“是不是有毒?”棠落瑾忙道,“舅舅快松手,我無事。”然後扯開衣襟,露出裏面碎掉的一塊厚實寬大的玉佩,還有金絲軟甲。
衛勉回過神來,想到天元帝如此愛重太子,将天下僅僅兩件的金絲軟甲,給了一件給太子,也是應該的。太子衣襟裏又戴了玉佩,都說玉有靈性,說不得是那塊玉替太子擋了災,因此太子才會無事。
衛勉見太子無事,知曉自己的官職和前程也保住了,忙忙上前查探,看了看寧君遲手上的血,慶幸道:“殿下放心,并沒有毒。想來信國公,應是辛苦了小半日,又流了血,這才會看起來臉色不好。”
棠落瑾聞言終于松了口氣,先是自己小心翼翼的下馬,讓人把寧君遲扶了下來,又親自給寧君遲包紮好了傷口,才蹙眉道:“疼麽?”
寧君遲從前追捕二哥的心上人時,身後還被旁人追着,受過的傷,比這次可是嚴重多了。
這次只是抓住已經插到棠落瑾胸口的羽箭尾巴,傷得能有多重?
“不疼。”寧君遲嘆道,“是舅舅不好,安逸的日子過久了,竟沒有想到,有人會這般算計,想出這等連環計,就為了要殺你。”
若是寧君遲和幾個皇子都已經成年,天元帝也已經老邁,寧君遲或許能知曉那時的奪嫡之争,有多麽危險,稍有不慎,就會斷送性命。
可是,棠落瑾才七歲啊!
一個七歲小兒,就能引得那些人花費如此多的精力,布出這等局面,甚至不惜放棄那些在這個連環計中牽扯到的那些棋子……
寧君遲面色微沉,就是不知道,二姐知曉了小七曾經面臨的危險,是否能夠回過頭來,真心喜愛小七。
因寧君遲受傷并不算重,休息片刻,一行人把棠落瑾圍在正中間,這才浩浩蕩蕩的回了紮營之地。
大皇子看到棠落瑾完好無恙地回來時,一雙眼睛,登時瞪得大如銅鈴。
天元帝雖一直站着,遙望遠方,可是心思卻還是分了一部分給自己的兒子和臣子。因此他一眼就看到了大皇子的異樣,心中登時怒不可遏。
這件事,想來必是大皇子牽的頭,而幾方人馬,為着自己的目的,一一暗自幫着大皇子實現這個目的。
偏偏大皇子愚鈍,竟是到現在都沒有發現,如果是他自己來做,這個連環計,必然連開始都開始不了。而那些幫着大皇子完成這個連環計的人是誰,大皇子必然也是一問三不知。
天元帝恨極了大皇子的愚鈍,更恨大皇子心狠手辣——當年他和兄弟們為奪儲位,雖是争得你死我活,可是誰也不曾對還未成年的皇子出手。
棠落瑾才這般小,大皇子竟也能想出這個主意,用連環計,試圖要棠落瑾的性命?
若非棠落瑾向來聰明,寧君遲護棠落瑾又護得緊,只怕這次,幾方人馬一起出手,等他知道結局時,他的太子,已經沒了。
天元帝思及此,快步上前,就把将要跪下的棠落瑾扶了起來,細細看了一遍,才道:“好在朕的太子無事。若是朕的太子有事,朕此生,再不立太子!将來傳承大位,亦只從朕的九皇子之後的皇子裏選。其餘比九皇子年長的皇子,再無機會!”
可是九皇子,根本還不曾出生。
衆人嘩然。
不必說大皇子,就是二皇子幾人,亦愕然擡頭,不可置信的看向天元帝。
天元帝卻不看他們,而是看向棠落瑾:“小七今日受委屈了。朕許你一個願望,今日你說甚麽,朕都答應你。”
衆人的目光俱都從天元帝身上,移到了棠落瑾身上。
太子在圍場遇難,還是一連遭遇三次攻擊。說是巧合,怕是連三歲小兒都不信。現在皇上在當着衆人的面,許下太子出事,現存所有的皇子都不能繼承大位的話後,又對太子許下一個任意的承諾……一衆聽到這些話的人,只能暗自感嘆天元帝對太子的看重。
棠落瑾心中微暖,看了一眼皇子站立的地方,緩緩開口:“兒自出生,雖曾病重癡傻,然而上天護佑,終恢複神智。于兒來說,能清醒地活着,已是大幸。并無其他所求。只是……”
他話音一轉,忽而有道:“只是,兒猶記得,大皇兄在兒剛剛從福建回宮時,曾言道,願意舍棄榮華富貴,但做一閑僧,吃齋念佛,為我大棠祈福。父皇既問兒可有願望,那麽兒的願望,就是請父皇,滿足大皇兄當日所請。”
一衆人險些傻了。
讓一個皇子去當和尚?還是真的吃齋念佛?就算這次真的是大皇子出的手,可是太子不是活着回來了麽?若是太子現下死了,他們相信皇上一定會處置大皇子;可是太子活得好好地,大皇子亦是皇上的兒子,且還是長子,皇上又怎會真的這般處置大皇子?
大皇子辯解道:“父皇,我根本不曾說過那些……”話。做和尚?他怎麽可能會說那些話?
可是天元帝已然不肯聽他辯解,稍一思忖,便道:“太子所說之事,朕亦記得。”
大皇子驀地擡頭,似是不願相信天元帝會這樣罔顧事實。
“既太子為大皇兒求情,那麽,朕就賜大皇兒法號無咎,朕三日後,親自送你去萬覺寺,看你剃度為僧,再不踏入紅塵半步。”
大皇子整個人,都傻住了。愣愣的擡起頭看向天元帝,卻見天元帝亦在看他。只是那雙眼睛裏,竟是森然冷意,仿佛已然将他所做的龌龊之事,全都看清。
大皇子再也說不出解釋的話。
天元十四年,秋,大皇子自願剃度,帝賜法號無咎。
為僧則無咎,入紅塵則死。
無咎參禪四十年,坐化之時,方才悟出此中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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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