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天元十九年四月,皇後寧氏,有孕三個半月,太醫再次請脈時,言道胎像穩固,皇後可以出門走走了。
皇後自是大喜。
她這些日子裏,雖然她這幾年身子漸漸健壯了起來,可是終究是年紀大了——長姐只比她大幾歲,就已經有了孫子孫女,然而她這個年紀,才剛剛有了身子。皇後既擔心自己身子不好,心中又唯恐那個對十二公主動手的人,再暗地裏對她下毒手,因此飲食衣物,俱都小心謹慎,令人嘗了再嘗,她才敢入口穿着。
皇後如此擔心之下,雖把失去十二公主的痛苦消減了一些,可是心中也是生怕肚子裏這個寶貝疙瘩,因為這些緣故,而被養的不夠好。
“娘娘安心。”被皇後請來的最擅長婦科的老太醫摸着雪白地胡須,再次道,“娘娘雖年紀有些大了,但這幾年身子養的極好,只要接下來娘娘心情舒暢,不被外事所擾,繼續這般調養身子,這個胎,就會一直安穩下去。”
皇後聽老太醫一連兩遍讓她安心,她這才真正安下心來。
孩子已經三個半月,胎像已然穩固,應當是無礙了。
越侯夫人眉心微擰,詢問道:“太醫的意思是,皇後接下來,都要心情好麽?若是有了甚麽糟心之事……”她頓了頓,道,“是不是會讓胎像出現問題?”
老太醫年老成精,本就于事故之上頗為圓滑,對宮內宮外的傳言,也都熟稔于心,聽得越侯夫人此語,就知曉皇後這些日子一直在養胎,怕是身邊人都把外頭的傳言瞞了她。
這倒也難怪,怪不得皇後的身子一點問題都沒出。
老太醫心中這般想着,額頭上的皺紋越皺越緊,沉吟良久,才道:“需緩緩告知。”
皇後都沒了四個女兒,其中兩個還是同一日沒的,想來為人定是堅毅。且,女子為母則強,皇後膝下已有一個已經長成的太子,肚子裏還有一個被至善大師預言為男孩兒的皇子,想來皇後,應當不會那般柔弱,只聽得外界閑言碎語,就失了分寸。
越侯夫人聽到老太醫如此說,終于松了口氣。
皇後不明所以。
糟心事?甚麽糟心事?
雖然她一直在安心保胎,可是撫桂幾個也一直把外面發生的事情一一告訴她,撫桂幾個是她的心腹,豈會将那些和她有關系的糟心事,私自瞞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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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不禁看向越侯夫人。
越侯夫人目光微閃,看一眼皇後身邊宮女。
“皇後還是先請太醫,在院子裏稍作歇息罷。”
既皇後已經猜到了一些,如今胎像又比較穩固,皇後接下來又要繼續執掌後宮宮務,和後宮妃嫔每日見面,想來那些事情,也是瞞不住的。只是,與其讓有心人故意挑撥着把那些話說出來,倒不如讓她來緩緩告知皇後,好歹,她總不會害了皇後。
皇後素來信任長姐,聞言果真令那些宮女送老太醫出門,內室只留下越侯夫人和撫桂、流盼。
撫桂、流盼當即就跪了下來。
越侯夫人是皇後長姐,無論如何,皇後都不會責怪越侯夫人。
可是她們二人既是皇後心腹,又是身份低賤的奴婢,哪怕皇後能想清楚這件事是為皇後身子着想,也難免不會遷怒她們。
皇後見二人跪在自己面前不語,登時心頭一跳,忙忙側首,看向越侯夫人。
“無論何等事,我都承受得住。”皇後抓着越侯夫人的手,“大姐切莫再要瞞着我了。”
越侯夫人嘆息一聲,方才為難的開了口。
“當日十二公主去世,環兒被奸人誤導,高聲斥責太子,先說太子命硬,克死妹妹,又道給十二公主喂了不幹淨東西的人是太子,斥責太子天煞孤星,陰險狡詐……”越侯夫人頓了頓,“環兒可還記得這些話,統統都被皇上聽了去?”
皇後自然是記得的,她握緊了越侯夫人的手,下意識的用回了尋常的自稱:“可是,可是當日皇上并未處置本宮,後來本宮有孕,皇上雖沒有親自來看本宮,但是該賞的東西,皇上一件未少的賞了下來。初一十五,也從未忘記來本宮這裏。可見皇上心中或許也是這般想的,只是礙于種種緣故,才不曾明說。”
越侯夫人嘆道:“環兒啊環兒,你那日暈過去前,也是瞧見聽見的,皇上是真的惱了。他既惱了,又怎可能會因着你有孕,就當真不罰了?”
越侯夫人見皇後怔住,微微搖了搖頭,卻也不得不開口,繼續道:“那一日,太醫查出你有孕,皇上不好再按照原來的話罰你,便、便開口說,你肚子裏這一個……”
“這一個怎麽?”皇後心中驟然不安。她原以為天元帝是心中有她,又顧忌着腹中之子,是以才會對那日她責罵棠落瑾的事情不再計較。可是現在聽來……似乎天元帝已經計較過了。
越侯夫人似是難以啓齒,可終究還是說道:“皇上說,這個孩子剛來,就把他的姐姐送走了。想來這個孩子的命格,才是皇後指責太子所說的命格。”
而皇後那時指責太子,正是指責太子命硬克妹,當是天煞孤星,陰險狡詐。
而天元帝卻在得知皇後有孕之後,反過來說,并非是太子命硬,而是皇後肚子裏這一個,剛剛來了,就把自己的姐姐給送走。
皇後不意天元帝竟如此心狠,說出這等幾乎斷了她腹中孩兒前程的話,當下臉色煞白,顯顯再次暈厥過去。
“怎麽會,怎麽會?”皇後喃喃道,“難道皇上不知,君無戲言,上行下效。他說了那等話後,外面的人,又會如何去想我的孩兒?待他出生,旁人又要用甚麽目光去看他?還有他的前程,他的嫡子身份,俱都要因此受損。”
越侯夫人憐憫地看了皇後一眼,嘆息不語。
天元帝當初能在十個皇子中,以非嫡非長的身份奪得皇儲之位,繼位之後,又能得到仁君的好名聲,又豈是好相與的?
更何況天元帝素來看重太子,輕易都不肯在人前責罵太子,可是皇後一張口,就要給太子“無故定罪”,還說太子“天煞孤星、陰險狡詐”,若非皇後乍然被查出有孕,本事既是太子嫡母,又是太子“生母”,天元帝怕是還不肯輕易放下此事。
“左右等孩子生出來了,咱們總有機會替他洗清名聲。”越侯夫人勸道,“現下皇上正在盛怒之中,環兒勸了,也是無用。不若再對太子好些,讓皇上放松了警惕,然後再對太子出手。到時候,太子一死,皇上只剩下十二皇子一個嫡子,想來到時,不必咱們出手,皇上疼愛幼子,就會親自替是十二皇子出手。”
皇後喃喃道:“真的麽?皇上如今,這般毀了我兒名聲,将來,又真的會挽回我兒名聲麽?”
天煞孤星,陰險狡詐,未出生就克死胞姐。
這等名聲,不會害死她腹中孩兒,卻也足以讓她腹中孩兒,将來問鼎大位無望。
越侯夫人極為堅定地道:“一定會的。小兒子,大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這話雖粗俗,可是卻也在理。皇上眼看年紀越來越大,到時候,肯定是喜歡小兒子多一些。若是那時太子再沒了,皇上怎會看着十二皇子名聲受損,依舊不聞不問呢?”
皇後這才松了口氣,緩了過來。
爾後不知想到了甚麽,忽而道:“怎是十二皇子?我記得,在我之前,薛才人也有了身孕。若她生了兒子,我肚子裏的,不就是十三皇子了麽?”
越侯夫人聞言一怔,直接說不出話來。
皇後似是想到了甚麽,目光淩厲的看向撫桂、流盼。
“說,薛才人腹中骨肉呢?”
撫桂、流盼心中叫苦不疊,可還是磕頭答道:“薛、薛才人之前是有了七個月身孕,原本十二公主仙逝那日,不曾來咱們宮裏。可是後來皇上又令,召薛才人母親薛夫人進宮陪伴薛才人至生産。薛夫人按例來咱們宮裏給娘娘磕頭,薛才人等不及,也來了咱們宮裏。誰想、誰想,薛才人剛剛從咱們宮裏出去,就被夜貓驚着了,當日小産,誕下兩個死胎,且還是龍鳳胎,正是一男一女。”
也正因此,皇後肚子裏這一個“命硬”的傳聞,才會怎麽都禁不住了。
原本天元帝說出那等話,下面的人嘴巴就開始不老實。有心人更是将故事傳的有模有樣,結果懷了孩子的薛才人只往皇後宮裏稍稍坐了一會,連皇後的面都不曾見,結果就小産,誕下龍鳳死胎。有這樣的事實,皇後肚裏孩子“命硬”的傳聞,自是根本禁都禁不住,就是長安城郊的乞丐,都知道皇後懷了個命硬的孩子。
皇後聞言,眼前一黑,登時暈厥了過去。
“環兒,環兒!”
“娘娘!奴婢這就去把太醫請進來!”
好在老太醫一直沒走,很快就把皇後救醒。
皇後醒了之後,就忍不住恨聲道:“甚麽命硬?命硬的,分明是那個該死的……”
越侯夫人忙忙掐了一下皇後的手,強行打斷道:“娘娘糊塗了,還做着噩夢呢?”
皇後驀地清醒,不再說話,可是眼睛裏的恨意,卻絲毫不顯。
老太醫雖然不知皇後說的是誰,可是接下來的話,他顯然不适合聽,也不該聽,請命給皇後寫了個方子,然後囑咐幾句,讓皇後“靜心勿動肝火、勿受刺激”的話,就離開了。
老太醫一走,皇後眼睛裏的恨意更濃,痛哭道:“豈會如此?豈會如此?那分明只是個巧合!薛才人的孩子沒了,和我的孩兒有甚幹系?即便是有幹系,那也是那個棠落瑾克死的!和我的孩兒有甚幹系?為甚要我的孩兒背這個黑鍋?大姐,我不甘心!同樣都是皇上的兒子,皇上豈能如此偏心,為着棠落瑾,就這樣栽贓嫁禍我的孩兒?”
越侯夫人看着皇後這副瘋狂的模樣,絲毫不敢提醒,命硬之說,是皇後先提了,皇上不滿皇後這般誣陷太子,才如此反駁,令皇後腹中孩兒名聲受損,然後放過皇後,沒有懲治話皇後這件事情。
“如今事已至此,環兒何必再為這些事情憂心?”越侯夫人嘆道,“環兒現下要想的,是好好養好身子,把十二皇子生出來才好。孩子生出來了,咱們……才好計較後面的事情啊!”
否則,孩子不生出來,不知道是男是女,是否健康,饒是越侯夫人,也不敢輕易對太子下手。
——萬一,至善大師錯了,皇後這一胎懷的,根本不是兒子呢?萬一,這一胎還是和皇後之前的幾個女兒一樣,全部都夭折了呢?
太子雖非皇後親生子,可是,這件事情,本就沒有幾人知曉。太子本人更是将皇後視若親生母親。若是皇後這一胎不是男孩兒,或是沒有存活下來,那麽太子,就是寧家和越侯府最好的下一任皇帝的人選。
越侯夫人目光微微沉了沉,只把這番話咽回了肚子裏,悉心安撫皇後。
待到午時之後,越侯夫人離開,皇後更衣時,突然問身邊的撫桂:“那些消息,是越侯夫人令你們瞞着本宮,絲毫不許告訴本宮的?”
撫桂忙忙跪下。
無論如何,皇後才是她們的主子。即便她們之前瞞着皇後這些糟心的消息,是為着皇後的身子着想,可是,隐瞞主子是事實,她們錯了也是真的,撫桂自然只有下跪認錯的份兒。
“是,也不是。”
皇後怒道:“甚麽叫是也不是?你陪伴本宮數年,如今竟也笨嘴拙舌了起來?”
撫桂心中猶豫了一會,只得開口道:“越侯夫人的确是這般吩咐過奴婢們,不過奴婢們是娘娘的主子,這些事情,又關系着娘娘肚子裏的小皇子,是以奴婢們也曾想要委婉地告訴娘娘。可是、可是,奴婢們還不曾說出這些,就被太子嚴加警告,勒令奴婢們決口不許提這些糟心事。否則娘娘一旦知悉此事,就要奴婢們和奴婢們的家人,俱都因此,受到嚴懲。”
撫桂知曉太子是皇後最恨之人,可是現下卻也不得不繼續道:“奴婢們自然是死不足惜,可是、可是,奴婢們死了,誰來伺候娘娘?還有奴婢們的家人……娘娘,奴婢們也有舍不得的人啊!”
皇後只覺眼前一陣眩暈,險險又暈了過去。
“太子,棠落瑾,他竟敢!他竟有這般膽子,威脅本宮的人!本宮……”
“娘娘,五公主來了。”
流盼小聲說罷,五公主就微微笑着,走了進來。
“母後怎的生氣了?氣壞了身子可怎麽好?蕪兒給您炖了燕窩粥,母後若不嫌棄,快來嘗嘗罷。”
清寧宮的事情,棠落瑾雖不曾親眼見着,但也知曉了一二。
從前他不好往清寧宮裏安插人手,可是借着上次的事情,他打着“為皇後好”的主意,着實收服了幾個清寧宮的小宮女、小太監,如此倒也不算是對清寧宮兩眼一抹黑了。
“讓母後生氣,是孤的不是了。”棠落瑾面無表情地說完,道,“連翹你去把曾祖母送給孤的那座白玉送子觀音,給母後送去。你親自去。”
連翹低頭應諾:“是。還有一件事,殿下,大公主乳母的小孫子,替大公主送了不少好東西給河柳姐姐,說是想要跟殿下在宮外見上一面。”
澤蘭和河柳在棠落瑾八歲那年,都滿了二十五歲。二人自棠落瑾出生就伺候着,待棠落瑾極好,河柳還為棠落瑾受過傷。棠落瑾自是不肯虧待二人。
澤蘭還好,石家男人都做了官,澤蘭出宮後,不僅僅擔着太子身邊一等宮女的名頭,還成了官宦小姐,于是就說了門好親,嫁給了一個不曾娶過親的二甲進士。如今正随夫君外放,膝下也有了一子一女。
河柳也有家人,還是江南皇商家。可是她卻是被家人給“賣”出來的。因有了棠落瑾的幫忙,河柳唯一的庶弟,終于拿回了家裏産業的繼承權,河柳也拿到了一大筆嫁妝。
棠落瑾原意是讓河柳也找個進士或官員嫁了。雖然比不得澤蘭,可能要做繼室。但只要有他在,河柳自然吃不得虧。然而河柳卻是堅持嫁給了京城皇商薛家掌家人做繼室,也就是薛才人的娘家。
薛家掌家人,當是已經是而立之年,比河柳年長五歲。年齡上倒是相宜,可是這人已經娶過兩次親,膝下已有了三個兒子,還分別是原配和第二任妻子所出。
這般情形,棠落瑾原本是不許河柳去嫁。可是河柳自有想法。娘家庶弟是她被賣了之後,才生出來的,雖然那個姨娘從前待她極好,可是庶弟如何,将來是否會為她撐腰,都是未可知的事情。貴人身邊的一等宮女,身份聽起來不錯。可是君不見,貴人身邊的一等宮女多了去了,如今過得真的好的又有幾人?
河柳雖不算聰明,可是照顧了棠落瑾八年,也知曉棠落瑾從來都對她尊重有嘉。她待他好,他便也待她好。如此一來,河柳便想着,自己為何不幹脆嫁做皇商婦,替太子多拉攏些人?
奪儲之争她不曾見過,但是,讓太子錢袋子裏的錢更多些,這個,她卻是能做得到的。
棠落瑾彼時也的确在為将來打算——雖說士農工商,商人低位極低。可是,身為太子,手裏沒錢怎麽成?太子又不能去經商收攬錢財,河柳這一嫁,卻是把京城薛家和河柳娘家江南皇商汪家,都拉到了他的船上。
再有河柳又是嫁到京城,他的眼皮子底下,棠落瑾幾次問河柳心意,見她已然想好,便也沒有攔着。
如今四年過去,河柳已經成了薛太太,膝下得一子,在有些人求助無門時,幫棠落瑾往宮裏遞消息。
石家的石圓已經進了東宮,成了東宮屬官,石家自然也成了太子之人。
棠落瑾正在想着什麽,忽而眼前一黑,就被人從身後蒙了眼。
“猜猜我是誰?”
這樣熟悉而幼稚的舉動……
棠落瑾唇角小幅度抽了一下,道:“四舅舅,莫要淘氣。”
寧君榆當即松了手,佯作生氣:“淘氣?我可是你舅舅啊,還比你大了四歲,怎麽會是我淘氣?分明是小七你太死板,小小年紀,跟老頭兒似的!嘿,就是老頭子臉上表情都比你多!”
寧君榆說罷,又彎着身子,臉貼着棠落瑾的臉,好生看了一會兒,像模像樣地嘆道:“還好小七這張臉長得是真好看。讓人看上一眼,都不舍得計較你臉上沒表情的事兒了。”
棠落瑾将人推開,爾後看向連翹:“讓河柳姐姐先不必理她,再晾一晾她才好。”
連翹屈膝應是,然後又道:“還有一事……靜良娣不知從哪裏得來的消息,說是、說是想出宮,去參加蔣家小姐下個月的及笄禮。”
靜良娣也就是當初的吐蕃公主。
天元十年,吐蕃兩位公主順利嫁給天元帝和太子。只是那位吐蕃三王子,卻在狩獵之時,不慎傷了腿腳,最後是被擡回去的。
吐蕃當年勢微,又是本就不得理,自然也就認了,眼見着三王子豎着離開,橫着回來,也沒敢說甚麽。
只是嫁給棠落瑾這位靜良娣卻一點都不安靜。
棠落瑾:“……去皇祖母宮裏,把她那裏最嚴苛的姑姑請來,讓她好生教靜良娣學學規矩。對了,再找些三字經、千字文來,讓靜良娣學字。等她何時把規矩學好,把那些字都認全了,何時再許她出門。”
連翹自是應是不提。
寧君榆在旁邊聽了一會兒,忽而問道:“小七,蔣家小姐的及笄禮,你可要去?”
棠落瑾搖頭:“去不成了。江南科舉舞弊一案,鬧得江南學子人心惶惶,長安和周邊的學子,也都為此幾番鬧事。父皇說,令我十日後,去江南走一趟。”爾後偏頭問道,“四舅舅可有閑暇,陪我往江南一游?”
寧君榆當即大喜,上前抱了棠落瑾一下,又迅速離開,道:“你不去蔣家小姐的及笄禮,陪着舅舅我出去玩,那當然最好啦!”
棠落瑾:“……”這兩者有甚聯系?
寧君榆高興壞了,和棠落瑾又說了許多有的沒的,這才離開。
長安城,大公主府。
“還沒有消息?”大公主如今已經十八歲,已經嫁為人婦,急道,“怎麽會沒有消息?那薛家婦,從前只是個宮婢,如今也只是個商人婦,如何敢怠慢本宮的人,連見都不肯見?”
大公主的乳母勸道:“公主也說了,那薛太太必不敢自己拿主意,怠慢公主。如此要怠慢公主的,就另有其人了。”
乳母之意,大公主稍稍一想,就明白了:“是太子的意思?”
乳母低聲道:“其實公主何必如此大費周折?不若去尋了五公主,讓五公主去跟太子賠罪,如此豈不更好?”
大公主恨恨的摔了茶盞,方覺心頭氣消。
“那個蠢貨!若非是她那般不小心,本宮豈會要回過頭來,替她做低伏小?那些事情,俱都不許跟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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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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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