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大公主是秦淑妃之女。
天元八年,平王聯合秦淑妃的娘家秦家共同叛逆,秦家上下,一個不留。秦淑妃被幽禁冷宮,因生育了大公主,天元帝保留其封號。
而大公主在奸人挑撥之下,害陳寶林小産,因此被太皇太後下旨,同當時還不到周歲的五公主一起,去了庵堂修行。
從天元八年到天元十四年,大公主在庵堂裏從七歲長到十三歲,才得以返回宮中。其中女兒家最該肆意受寵的年紀,大公主都是在青燈古佛的庵堂裏度過的。
庵堂的确是清靜。
五公主年紀太小,不曾見識過外面的風光,又被身邊的宮人吓住,因此雖然無趣,倒也能呆的下去。
可是對大公主來說,庵堂苦修,無異于是一種折磨。她記得她公主的風光,記得衆人對她的奉承吹捧,記得那些金銀珍珠翡翠首飾,記得各種各樣的布匹華服,甚至記得那些她不愛吃的那些點心飯菜……可是庵堂裏,甚麽都沒有。
早課經文,木魚青衣,光禿禿的腦袋,無一絲肉沫的飯菜,這些就是大公主在庵堂的全部了。
那樣的苦修,大公主不願去回想。而對那個和她一起在庵堂的五公主,大公主既嫉妒又不屑。
同在庵堂清修,大公主母族死了個幹幹淨淨,母妃住在冷宮裏,太皇太後和太後也只逢年過節才會記得她;而五公主呢?那個輕易就被宮人愚弄的五公主呢?沈家牢牢記得五公主,隔三差五,總要送些東西上來,五公主的生母馨妃自不必多想,亦是常常送了東西來,五公主身上的衣服,都是馨妃親自縫制的,而皇後不知為何,竟也格外在意五公主。
若是五公主和她一樣,都是被幽禁庵堂,一樣的孤苦伶仃無人問津,大公主或許還會對五公主有些感情。可是,凡事就怕比,大公主被冷落至此,母族全死,如何又能看得慣五公主過得好?
因着這心中的種種怨恨,五公主在被養歪的路上,大公主沒少插足。
雖然大公主絲毫不明白,為甚她對着五公主如此算計,五公主竟還是像從前那般,對她一慣的信任?
甚至五公主自己起了那等心思,對十二公主下手的事情……五公主誰都不敢告訴,卻偏偏告訴了她。
大公主坐在馬車裏,想到這些,神色古怪的笑了起來。瞧,嫉妒之心,人皆有之。皇後不許五公主認親母,又把五公主當成嫡出公主那般養着、寵着、護着,可不是就把五公主的心給養大了?為了能獨得皇後寵愛,做皇後膝下唯一的女兒,甚至做出那等事情,生生将一向健康的十二公主給弄死了?
大公主唇角勾出一個嘲諷的笑容——雖然說,若是換了她,被以嫡出公主的身份養了那麽久,心中多少也會有所妄想,甚至嫉妒得狠了,說不得也會像五公主這般真的動手。可是,至少,她不會那樣糊塗,把消息告訴給一個明顯對她不懷好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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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五公主的命門,大公主想,将來若是五公主不聽話了,她要拿捏她,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還沒到?”
“公主莫急,這就要到了。只是,咱們得換身行頭,才好往那地方去。”
大公主想到太子跟她約的地方是長安城近兩年才開的一家倌倌館,就忍不住一默,半晌才道:“換身行頭,再拐個彎,繞道過去。”
大公主的侍女自是答應不提。
大公主坐在車廂裏,心中想着,就算是太子拿到了五公主害死十二公主的證據,可是對她來說,她充其量只是個知情不報的罪——然而十二公主是她的妹妹,五公主也是她的妹妹,若真有事情被捅開的一日,或許她可以用“已經失去了一個妹妹,不想再失去另一個妹妹”的理由,用來博取父皇的信任?
如此一來,就是太子,也奈何不得她。
大公主微微定了定神,有心想讓自己安心,奈何太子威名,響徹整個大堂,百日宴上傳出癡呆名聲,抓周時和開國皇帝武帝抓了一樣的東西,周歲後就被送到福建百佛寺下學習佛道,三歲回長安,神智不但清醒,而且還能過目不忘,舉一反三,令人聞之贊嘆,七歲時,便能以幼齡上得朝堂,将纏足之風徹底掰了回去,使得除了一些賤籍女子為生存不得不纏足,其餘貴族和平民女子皆以纏足為恥……
如此太子,哪怕只有十二歲,尋常人這個年紀,也只是個不懂事兒貪玩的孩子而已。可是在太子這裏,卻顯然不能這般看待。
大公主将手中的手帕攥的更近了一些,她想,她或許要好好想一想,待會要怎麽和太子講條件,讓自己作為掌控一方。
奈何到了倌倌館的一家包間裏,大公主見到了在畫畫的太子,猶豫片刻,正欲開口,就被對方先打斷了。
“大公主金安。”連翹福身一禮,然後把大公主引到一張桌前,指着桌上的東西,道,“太子說,讓您先瞧瞧這些。等他為清歡公子畫完了畫,再來跟您說話。”
清歡指的就是年紀漸長的那個小倌了。
大公主心中微微厭惡,卻又不好說棠落瑾的不是,只得坐了下來,盡量定下心神,看桌上的東西。
結果她剛剛随意拿起桌上的折子似的硬紙,打開一看,登時就愣住了。
十二公主的死,大公主的的确确只是沒有阻止五公主而已。如果棠落瑾那這件事來要挾她,至多她也只是被責罵一番而已。
可是,十二公主的死和她幾乎沒有關系,但是,六公主和七公主呢?
六公主和七公主是天元十年,棠落瑾正式回宮那一日沒的。
那一天,大公主還和五公主一起待在庵堂修行,自然沒有出手。可是,大公主的母妃還在。
秦淑妃當日為了給唯一的女兒大公主尋找靠山,帶着平王叛逆留下來的黨羽,選中了湘貴妃和大皇子。然後作為“投名狀”,秦淑妃安排那些人,在棠落瑾快要回宮的時候,開始讓六公主和七公主生病。
六公主和七公主本就是皇後接連生育産下的孩子,身子比尋常孩子要弱上一些,皇後彼時心中想的最多就是如何處置棠落瑾以及在庵堂吃苦的五公主,對這兩個不是她期待中出生的女兒并不是那麽看重。上行下效,皇後這個生母都不那麽看重了,下面的宮人難免偷懶,照顧起來不夠細心。
因此秦淑妃的人很快就做成了這件事情,讓兩位小公主在棠落瑾回宮的時候接連病了起來,甚至在棠落瑾回宮當日,兩位小公主一同去世。
秦淑妃再無娘家,人又被關在了冷宮。心中唯一惦念的,就是大公主的将來。她知曉天元帝厭惡秦家勾結平王一事,太皇太後和太後對大公主也不喜歡,于是只得投靠大皇子和湘貴妃,妄想有了這般的靠山,将來大公主出嫁的事情也有了着落。
因此種種,秦淑妃才果斷出了手,讓兩個小公主都沒了性命。
這些事情,在秦淑妃把平王餘下勢力交到她手上的時候,大公主就都知道了。
只是她雙手微微發抖,心中卻在想,棠落瑾……他是怎麽知道的這些事情?他若是知道了平王勢力在她手裏,那、那五年前圍場接連三次遇襲的事情,棠落瑾是不是也猜到這其中有她的手筆了?
大公主抖着手,把桌上的另外的東西看完,只覺心下一片冰涼。
完了。
這是大公主心裏頭一個想法。
他都知道了。
不但知道,還把這些證據都拿了來,給她看,顯見是甚麽都知道,甚麽都明白。叫她來,不是為了向她再次求證,而是……大公主眼睛忽然亮了起來。
若是棠落瑾想要她死,又何必這般大費周折的再把她叫到這裏來?雖然她不知道棠落瑾叫她來,究竟是要她作甚,但是,她顯然已經沒有退路了。
這裏是倌倌館,還是棠落瑾常來的地方。可是,棠落瑾能來,外人最多參上幾張不痛不癢的折子,嘆一句“太子風流”,還能作甚?可是若她不答應棠落瑾的要求,那麽等待她的,怕不僅僅是這些證據曝光,就連這次她來倌倌館的事情,大約也會被傳揚開來。
大公主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棠落瑾……他根本沒有給她留任何的退路。
房間的另一邊,棠落瑾終于收了筆。
清歡如今已經二十七八歲了。這個年紀,在倌倌裏,已經算是老的了。好在他自從被太子“包養”,除了偶爾上臺彈琴吹簫,閑了教教後輩,早已不再接客。
清歡自知他今日的悠閑,都是拜眼前的小小少年所賜,自是棠落瑾說甚麽,他就眼睛都不眨的去做甚麽。
現下見棠落瑾為他做了畫,清歡走過去一瞧,就笑了:“我原本還想着,若是殿下畫的不好,我也要佯作殿下畫得很好的樣子,好生誇獎殿下一番。卻不想,殿下畫技,竟是越來越好,把清歡畫得竟比真人還要好看。”
清歡明明是在房中半躺,可是棠落瑾的畫裏,卻被地方換成了桃花樹下。
漫天的桃花瓣,衣衫半截的迷醉的白衣青年,還有倒在地上的酒壺,可不正是一副悠閑落寞的美人圖?
棠落瑾對這幅畫也甚是滿意。
他穿越一次,不但記性變好了,學起那些琴棋書畫的東西,倒也快了不少。尤其是這畫藝之上,棠落瑾每每都能畫出讓人贊嘆不已的畫作。
“你收着罷。”棠落瑾大方道,“清歡為孤打理這裏,甚是辛苦,這個,清歡收着罷。”
清歡一愣,随即低眉道:“既是殿下所增,清歡卻之不恭,就赧顏收下了。”
棠落瑾微微颔首,然後淨了手,看一眼擺在一旁的琴。
清歡便走過去,開始彈琴,清淡悠然。
棠落瑾最喜清歡的琴,聽了一會,才往裏間走去,正巧看到大公主渾身發抖的模樣。
“大皇姐?”
大公主腦袋裏正在想着這樣那樣的事情,被棠落瑾一喚,轉過身去,見棠落瑾身邊只剩下平日伺候的人,咬了咬牙,登時雙膝一軟,跪在了棠落瑾面前。
“大皇姐,這是何意?孤雖是太子,大皇姐也是我大棠公主,還是孤的皇姐,不必如此見外。”棠落瑾明知大公主是因何而跪,但他不急。急的是大公主。因此淡淡地問了一句,就端坐下來将桌上的東西拿起來悠然翻開。
大公主原本能跪在比她年紀小了六歲的皇弟面前,已是拉下了一張臉,再聞得棠落瑾還在裝作什麽都不知的模樣,心中既惱又恨,偏偏又甚麽都反抗不得,只得開了口。
“那些事情……”饒是大公主臉皮厚,此刻也只得道,“那些事情,是我母妃和我的錯。我們母女,從前識人不清,只當大皇子母子是好人,将來會護着我,給我許給好人家,所以才會做出那等事情,害、害六皇妹、七皇妹沒了性命,害七皇弟當年在圍場幾番受驚。”
“錯就是錯,我自無可辯駁。可是,錯了的事情,六皇妹和七皇妹的性命,七皇弟如何懲罰我,對她們來說,都毫無用處。”大公主道,“可是,若七皇弟肯給皇姐機會,将來赴湯蹈火,皇姐都在所不惜。只求七皇弟饒我一回,平王留下的人也好,我和母妃的性命也好,我夫家人,統統都交給七皇弟。七皇弟說一句往東,我等一概連西面瞧都不瞧一眼!七皇弟與我終究是血脈至親,還請七皇弟,定要好好考慮。我與母妃,死不足惜。可是,那平王留下的人呢?我的夫家人呢?七皇弟雖是皇儲,然而自古太子難為,咱們諸多兄弟之中,二皇兄和九皇弟家世最好,三皇弟和八皇弟唯二皇兄馬首是瞻,十皇弟母子投靠了九皇弟母子,朝廷之中,雖如今不顯,然而朝中大臣,誰人不贊一句二皇兄溫文爾雅、端正有禮?朝中不少大臣,都以與二皇兄相交為榮。旁的便罷了,九皇弟年紀小,還看不出其他,可是二皇兄顯然已經走在了和七皇弟奪儲的路上,難道七皇弟真的要只憑借父皇的寵愛和寧家的勢力,就跟其餘皇兄皇帝争鬥麽?”
棠落瑾不語。
大公主咬牙道出一個秘密:“七皇弟當真以為,寧家會真的任由七皇弟掌控麽?還有皇後,咱們的皇後娘娘,她真的是因着六皇妹和七皇妹的死,才開始不喜歡七皇弟的麽?七皇弟大約還不知道……”
大公主正要繼續說,忽而擡頭,就被棠落瑾冰冷得目光給盯住了。
“不知道甚麽?”棠落瑾緊盯大公主,揮手把身邊伺候之人,都趕到了外間,這才緩緩道,“莫非大皇姐,還知道一些孤并不知道的秘聞?”
大公主愣了愣,可是話已經說到這裏,她已經不得不開口了。
“當年七皇弟才兩三個月大,寧家出事,朝廷裏參寧家的折子幾乎可以堆成山。父皇因此也不再輕易見皇後和七皇弟。皇後看重娘家,心中如何不急?當時母妃和我,都在想皇後會想出甚麽主意,挽回父皇心意,再多給寧家一些時日。結果……結果就傳來了七皇弟高燒不退的消息。再過了些日子,七皇弟病好了,人也變得呆呆的。”
大公主低頭道,“這些事情,原本和我們母女無關。可是母妃母家糊塗,和平王勾結,被父皇一應賜死。皇後卻調轉槍頭,說七皇弟的病,是我母妃害得。天地良心,當時七皇弟還那般小,母妃那時又一心想要抱養陳寶林的孩子,豈會在那個時候對七皇弟動手?可是皇後言之鑿鑿,說七皇弟的病,是母妃的錯。母妃也因此,被徹底打入冷宮。”
“母妃雖入冷宮,手上卻不是沒有人的。在進冷宮後,查了幾年,方才知曉當年七皇弟的病,是七皇弟的生母皇後一心造成的。”大公主擡眸看向棠落瑾,“外人只道皇後是因六、七皇妹的死,而不喜太子。可是我們母女卻知道,皇後從一開始,就不喜七皇弟。七皇弟或可要我們母女死,但是皇後不喜七皇弟的事情,我卻也不能不說。”
大公主猜不到更細致的東西,但是僅僅是這些,也足夠棠落瑾考慮暫時多留她些日子的了。
“也罷。”棠落瑾思忖良久,方才道,“雖然平王留下的人,都已經投靠了旁人,但那些人以為你不知道,倒也常常在利用你——”
“甚麽?”大公主驚異道,“怎麽可能?”
棠落瑾搖頭,不答只道:“既如此,大皇姐以後,聽孤的吩咐,就不怕被那些人算計了。”
大公主還能說甚?只能讷讷答應。
然後棠落瑾就給她布置了第一件事——讓五公主不能嫁到沈家。
“可是沈家是五皇妹的外祖家,沈家人又素來上進。我看母後雖有些不喜沈家,但縱觀朝中适齡男子,沈家也的确值得考慮。”大公主猶豫着還要拒絕,就看到了棠落瑾難得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目光,大公主心中一震,登時改了口,“不過,母後一向偏愛五皇妹,我在五皇妹耳邊多說道說道,五皇妹應當就不會再想下嫁沈家了。”
“還要一事,太子妃和……”棠落瑾頓了頓,終是将另一人的名字咽了回去,道,“若無過,便讓五公主多勸着些,莫要讓母後為難她。”
大公主自是答應不提。
沒過幾日,大公主果然做成了這件事。
只是結果雖是對了,過程,卻并非大公主和棠落瑾所願。
五公主為了把皇後這只大腿抱得更緊,直接在馨妃去清寧宮離,替侄子說親時,當場毫不猶豫地拒婚,說就是不嫁,也絕不嫁給沈家。
馨妃臉色當場就變了。
更加惱人的是,五公主拒絕沈家的消息,很快就從清寧宮裏傳了出去。
沈家和馨妃,被外人在私底下好生嘲笑了一番。
——瞧,就算是有個公主在宮裏又有甚麽用?愚蠢至此,還不如沒有。
棠落瑾黑了幾天臉,偏偏又不好在這個時候動手,大公主知道了,便自己動了手。
不知從哪裏找來了善蔔之人,給五公主蔔了個八字有異,雖七歲之前在佛前修行六載,然而八字依舊不足,當二十之後,再行嫁人。
棠落瑾這才高興了一些。
到得蔣寒漪及笄那日,棠落瑾備了好禮,就大大方方地去跟天元帝報備了。
天元帝拿來禮單看了一遍,瞅了自己兒子半晌,啧道:“紅豆手串?石榴花開百褶裙?好小七,竟一下子長大,都知道自己挑東西讨姑娘家歡心了。”
棠落瑾:“……”那紅豆手串是他挑的,別的和他倒是真沒關系。
不過——擡頭看一眼天元帝,就知道自己說甚麽都沒用了。
“去吧去吧,雖然你還沒長大,但是太子妃已經長大了。小七若真喜歡,那等明歲,你十三了,就把太子妃先擡進來。”天元帝道,“左右民間也有十二三歲成親的,你的東宮裏,又已經有了一位良娣,把太子妃擡起來,也不是不能的事情。”
而且,皇子成親娶妻後,才能正式進入朝廷。否則無诏不得參與政事。
天元帝覺得,以自家小七的資質,早上幾年入朝廷也是應當的。
“……”棠落瑾面無表情:“兒年十五,才宜娶妻。”
天元帝登時嚴肅了臉:“是至善大師說的?”
“嗯。”棠落瑾答應一聲,想了想,又道,“昨個兒晚上,至善大師偶然托夢,說與兒子聽的。所以父皇千萬不要讓兒子太早成親。”
天元帝:“……”托夢甚麽的,當他真是傻子麽?
棠落瑾得了天元帝令他抄書的懲罰後,從紫宸殿出來,就往蔣家去了。
蔣家本就是累年世家,如今又有一位太子妃,自是門庭若市,熱鬧得很。
因男客、女客分開,棠落瑾年紀不大不小,往女客中見了蔣寒漪的祖母,就往外院去了。
途中經過一橋,橋下有湖,風景正好。
當然,若是那湖水之中,沒有落水的女子,那就更好了。
“殿下,要救麽?”長渠道,“怕是有人知曉殿下要經過這邊,故意做了局,想要用‘以身相許’的法子,要貼上殿下,打蔣家的臉來着。”
棠落瑾原也是這般想的,只是低頭往湖中一瞧,見那落水女子身着綠衣,形容間有幾分馨妃的模樣,再看不遠處正一瘸一拐趕過來的香爐,臉色頓時一變。
“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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