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沈家

十二皇子的百日宴上,棠落瑾沒有再試圖和十二皇子親近。

如果說試探,那麽之前那些日子的試探,如今也足夠了。

既是自己“同胞弟弟”的百日宴,棠落瑾自是送了重禮——一匣子長命百歲的金鎖,還有兩座半人高的白玉觀音像。

十二皇子雖是嫡皇子,但畢竟不是太子,因此他的百日宴,天元帝下令,只請了皇親國戚前來參加。

衆人瞧了太子的禮物,俱是笑。

“太子殿下可真是心疼弟弟,弟弟還小着呢,就給送了一匣子的金子,給弟弟當私房錢。”

“就是,還有那白玉觀音像,啧,那可真是好工匠做的,做的那叫一個栩栩如生。太子殿下送了這兩座白玉觀音像來,還不就是為着弟弟,給兩個養母一人一個,好讓她們好生照看弟弟?”

“太子殿下愛護幼弟,友悌手足,不愧是皇上稱贊之人!”

“是啊,我們家相爺也常常說,太子過目不忘,聰慧過人,為人至孝,又友悌兄弟,這滿大棠啊,也找不出一個像咱們太子殿下這般好的兒郎了!”

“正是正是……”

……

皇後虛弱着身子出現的時候,正正好好聽到了這些诰命們的話。

她驀地咳嗽了幾聲,臉色一片慘白。

衆人回頭,立時拜見。

皇後道:“都起罷。今日是十二皇子的好日子,大家莫要拘束了才好。”

衆人自是應是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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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等轉了頭,卻都奇怪地小聲議論開了。

“這是怎麽回事?既皇後還能動,為何要把百日宴備在養德宮?”

“就是啊。如果皇後不能動,參加不了這百日宴便罷了,在庶母這裏擺百日宴,也不無不可。可是,現在瞧着,皇後雖身子虛弱些,分明能起身動彈,可為何還要把百日宴擺在養德宮?須知清寧宮才是嫡子該擺百日宴的地方啊。”

幾人小聲議論着,可是等周遭多了人,就又閉嘴不言了。可是一衆人的眼睛,都飄來飄去,顯見都不明白,皇後為何要做這等打十二皇子的臉的事情。

明明是嫡出,卻要被庶妃撫養。皇後身子虛弱,被庶妃撫養也不是不可,但卻是讓居從一品妃位和正二品嫔位的兩個庶母共同遷居別宮撫養。甚至連滿月禮和百日宴,都沒能在清寧宮擺宴,而是在宮嫔的養德宮裏擺的宴。這明明是嫡皇子,卻只能享受庶出皇子的待遇。這其中的意味……

有些人暫時不明白,有些人則很快想到了當初傳言十二皇子“命硬”的說法。

當初十二公主一死,皇後就查出懷有十二皇子。

彼時皇後的胎還沒坐穩,一個懷着孩子的妃妾前去請安,等回了自己宮裏,肚子裏的孩子就滑胎了,落下一男一女龍鳳胎。

而十二皇子出生之前,皇後出事,太子生病,準太子妃更是幹脆“突生惡疾”死在清寧宮。清寧宮伺候皇後的上上下下上百宮人,杖斃的杖斃,淩遲的淩遲,慘狀令人不堪回首。

及至十二皇子出生時,更是使得皇後難産,生産後身子虛弱的連日常接見命婦都做不到。就算明面上無人敢輕易開口,但私底下,卻有有心人覺得十二皇子的命格太硬,而且大約皇上也是這麽覺得的,所以才會幾次三番,用庶出皇子的待遇對待十二皇子。

衆人心中如何做想,皇後自是不知。她正去瞧她的兒子。

十二皇子在母親身體裏時,被養的很好。如今身子極為健壯,白白胖胖的,很是讨人喜歡。

他仿佛也知曉今日是他的大日子,兩只黑漆漆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着。

看到皇後來了,還張着嘴,流着口水,沖皇後長開手臂。

皇後瞧了,心中自是歡喜無限。

她朝着十二皇子也伸出手去,想要抱他。

“二姐姐可莫要動手。”玥充媛的聲音傳了過來,“二姐姐身子還病着,十二皇子身子重,莫要累病了二姐姐,讓外人再傳些十二皇子命硬的話才好。”

玥充媛正是寧玥兒。

她在宮中數年,如今已然明白,皇上根本不曾喜歡過她。只不過是當年她有意留在宮中,皇上又正巧惱了皇後,她才得了機會,留在後宮之中。可是哪怕如此,皇上給她尊位和賞賜,卻不肯給她恩寵和孩子。

玥充媛原先不明白這是甚麽緣故,後來再宮中待得久了,見得多了,也就明白,只要有皇後一日,她便一日得不到自己的孩子。如今的十二皇子,是皇上在懲罰皇後,又何嘗不是在補償她?

玥充媛想的明白,她好不容易爬到九嫔之位,好不容易拿到了養育十二皇子的資格。無論如何,她接下來都要保住充媛的位分,以及十二皇子。

寧家是皇後的寧家,不是她寧玥兒的寧家。父親把寧家勢力全都交到皇後手中,而對她只有一句話——聽你二姐的話。玥充媛從前會恨,如今,她卻只會想着将自家手裏的東西攥的緊緊地。

“珉兒乖,姨娘抱。”玥充媛将十二皇子抱了起來,眼睛裏滿滿的都是母愛,“今兒是珉兒的好日子,珉兒高興麽?”

皇後在一旁看着,看得眼睛都赤紅了。

可是,想到皇上那一日對她說的話,她連搶十二皇子的力氣都沒有了。

“啊啊!”

皇後不去搶,十二皇子卻是沖着她在笑。

皇後登時側過臉,淚流滿面。

女兒殺了女兒,兒子不能養在膝下,自己的身子也被毀了。

皇後只覺心中痛徹骨髓。

讓皇後難過的還在後面,嫡出皇子的百日宴,太皇太後、太後和皇上,三人一個也沒有來,只派了近身伺候的人送了禮來,擱下東西就走了。

衆人皆靜默了起來。

皇後只覺難堪極了,饒是容妃和玥充媛面上也不好看。

因有了這件事,十二皇子的百日宴始終都沒有熱鬧起來。

皇後心中難過,卻也無法。

等到第二天一早,皇後起身,正想出清寧宮,往百花園或其他地方走一走,就接到了聖旨。

“皇後寧氏,鳳體違和,無暇處理公務……擢升馨妃位馨貴妃,與蔣德妃、容妃一同協理六宮事務。”

皇後還在發怔,就聽得徐有為道:“皇上還有句話,想讓奴才傳給您聽。”然後往四下看了一眼。

周圍的宮人都往遠處走去。

皇後問是何事。

徐有為微微一頓,道:“皇上說,他那日對您說的話,并非玩笑。您若是不願意自己因身子不适,不宜出清寧宮,那麽,皇上就只能下令禁足了。”

皇後面上立時一白。

徐有為的話還沒有說完:“皇上還說,五公主去了庵堂,頭發剃了,華服首飾扔了,一輩子不得吃葷腥,娘娘想來也定是思念五公主思念的緊,每日定也會和庵堂的姑子一般,早課晚課一樣不少,吃齋念佛全都做到,再不碰半點葷腥。至于見外命婦和娘家人的事情,皇上也說了,每月初一十五,娘娘可以讓宮女去傳話給奴才,奴才再去問皇上,看是否讓娘娘見宮外的人。”

皇後面色慘白:“皇上、皇上他竟如此狠心?這樣一來,和直接打發本宮去冷宮住,有何區別?”

徐有為把腦袋垂地低低的:“皇上說,您若是做不到,那他也不介意下旨,當真打發您去冷宮。只是到時候,就沒有人每隔三日,抱着十二皇子來見娘娘了。至于五公主……您這輩子也別想着了。五公主即便是死了,也是馨妃娘娘的女兒。”

皇後踉跄幾步,雙目絕望,險些栽倒在地上。

身邊的宮人面無表情的将她扶了起來。

又過三日,皇後身邊的宮人被換了一半,那一半,全都是或聾或啞的人。剩下的人裏,則都平平板板,十棍子打不出一句話來。

對皇後來說,天元帝的這些懲罰,猶如晴天霹靂。可是對天元帝來說,他對皇後已然是一忍再忍,為着寧家才妥協至此的結果。

他能容忍寧家女活着,卻不能容忍一個妄圖殺死自己最驕傲的兒子的女人活得那樣肆意尊貴。哪怕他不能廢黜皇後的名分,但,皇後的尊榮,皇後的權利,還有身為普通人都該有的自由和快活,天元帝卻是一一收回。

他手中有五公主和十二皇子在,不怕皇後不聽話。除非……皇後在這輩子都不能見到五公主的前提下,連十二皇子都一面不願意見了。

棠落瑾雖并不甘心天元帝對皇後的處置。可是,大棠周遭皆有小國或外族觊觎,想要威懾他們,大棠就必須要有忠心于皇室的武将。

寧家如此難得,不止天元帝舍不得放棄,棠落瑾不到萬不得已時,亦舍不得。

當然,即便如此,為着将來有可能的身份曝光,棠落瑾還是在沉思數日後,向天元帝遞了一份折子。

天元帝先是驚訝,随即神色就凝重了起來。

大棠素來缺武将,百姓的身體亦不如突厥等人身子強壯。

棠落瑾的折子裏,先是分析了這兩種問題的危害,接着就是提出建議。

對大棠缺少武将奇才這一點,棠落瑾覺得這件事無法可想,只能拼命發掘人才。這件事上,他想的法子,一是在現在的軍中,推行對練。十人或百人小隊,将箭頭、槍頭裹了棉花和布,染了染料,互為敵對,開始對戰。贏的一方,将有厚賞。如此一來,讓軍中将士更加熟悉對戰套路,二來則是挑選領兵将才。

大棠北有突厥,西有吐蕃、南诏,東有高麗、新羅、倭國等等,大棠打仗的日子還遠的很,需要的将才也多得是,根本不怕找到了而沒有用的地方。

天元帝看了這一條,沉吟片刻,道:“小七所說的法子,的确不錯。如此一來,的确能讓軍中将士時刻惦念着打仗一事,也能讓軍中将領能多些打仗的實戰經驗。可是,任何人都有私心,只怕有些人見了那些有将才的小将領,恐不止不會提拔舉薦,還會打壓。朕雖一國之君,然相隔萬裏,竟也完全不會知道那裏的事情。”

棠落瑾道:“雖有打壓,但軍中形勢艱難,何人不知?譬如寧元帥,他寧家一門,為大棠邊境犧牲良多兒郎。寧元帥若是見到了可堪重用的将才,又豈有打壓的道理?且,舉薦一事,不若再多些獎賞,也不必加官進爵,不若就多賞其家中些金銀,然後許諾其一子或二子能來宮中和皇子一起讀書習武。父皇覺得如何?”

“再窮不能窮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這種想法,即便是在古人心裏,也是根深蒂固的。

更何況,還是能讓自家兒子和皇子一起讀書的機會!

棠落瑾此言一出,天元帝心思稍轉,當即大笑:“此法可行!”

縱使是仍舊有心胸狹小不能容人的将軍不肯上報有才之人,那些肯上報的将軍,大約也夠大棠暫時用的了。

“軍中人多不識字,雖有将才,怕也不識得兵法二字。若是有了推舉之人,父皇該叫他們也讀書識字學兵法的才好。”

天元帝微微沉吟,點頭。

棠落瑾的第二個建議,就是在長安城郊外寬敞的地方,開一個可以供長安城的纨绔和大家小姐“帶兵打仗”的地方。一來是供他們玩樂,二來也是在這其中尋找将才,三來是将全民尚武從貴族推行到民間,四來麽,自然是給皇太子的錢庫增加些份量了。

天元帝對此不置可否,覺得他的太子是在長安城裏憋得厲害了,見狀就點了頭。

至于棠落瑾的第三個建議,天元帝瞧了,就覺好笑。棠落瑾在折子裏寫道,推行牛奶或羊奶,如此能讓小孩子身子健壯,免得長大後比起那些蠻夷,身子弱的不是一星半點。

可是先不提喝牛奶或羊奶是否能讓人身子健壯一事,單單是此事中的種種花費,以及施行過程中的各種貪污一事,就足夠天元帝搖頭拒絕這件事的了。

不過天元帝一開口,卻只道:“雖有太醫口證,但畢竟無實例。太子若有心,不若找些孩童來試驗一番,若常喝牛奶或羊奶,當真能讓大棠百姓身子比從前見狀,到時你我父子,再談此事。”

棠落瑾想到自己在福建那邊善堂裏的孤兒,聞言就點了頭。

羊奶也好,牛奶也罷,如今其實都算是奢侈品。大棠連年征戰,國庫自然不豐。天元帝會拒絕這件燒錢的事情,棠落瑾倒也不奇怪。

父子二人又說了些旁的事情,天元帝忽而道:“小七可想往軍中去?”

自古軍功最重。一旦有了軍功,得了軍心,太子的儲位,自然會越坐越穩。

棠落瑾聽不出天元帝是在試探還是當真在問他,只搖頭,神色微暗:“父皇,兒子還小。且,兒子想多陪曾祖母一段時日。”

天元帝聞言,長嘆一聲。

太皇太後素來看重養生之道。奈何年紀實在大了,太皇太後年輕時又因掌權之事花費了太多心力,太醫曾說,太皇太後就算熬過了這個冬天,怕也熬不過來年的春天。

“如此便罷了。”天元帝道,“只是你的法子雖好,選拔将才,自是好事。但此事終究是有些針對寧家,小七你這兩日便出宮,去瞧瞧你三舅舅、四舅舅,好好說說這件事。”

棠落瑾原本就是擔心有朝一日自己身份曝光,而寧家獨攬軍權,才會想出這個主意,想要分寧家的兵權。聞言點了點頭。

“兒子這就去。說起來,小姨二月初九就要出嫁,兒子還不曾送些東西,給小姨再加些底氣。”

天元帝大笑:“她出嫁那日,你親自去送,就是她最大的底氣啦!”

話雖是這般說,棠落瑾回了東宮,把連翹備好的禮單看了一遍,就帶着東西出宮了。

向來都是寧君遲和寧君榆到東宮去陪棠落瑾,棠落瑾倒是難得往寧家來一趟。

他到了寧家門口,寧家看門的守衛一瞧,登時吓得腿軟——人人皆知太子額間一點紅痣,今歲年方十三,貌比潘安宋玉。因此哪裏還需要太子亮明甚麽身份,只瞧一眼,就知道來人是太子了。

棠落瑾:“……”微服私訪甚麽的,以後是決計沒戲了。

寧君遲此刻不在家中,寧君榆親自出門來接,滿面笑容。

“呀,小七來了!還帶了這麽多的禮,是送給你的表弟們的麽?”

寧君榆雖不是情願娶妻生子的,但他現下妻子有了身孕,三個小妾也有了懷孕的征兆,只因月份小,還沒能斷定是否有孕。但是等再過上半年,家裏懷孕的女人更多,那他就能直接往戰場上去了,寧君榆豈能不高興?

棠落瑾看他一眼,面無表情:“是給小姨添妝的。”至于給表弟們的禮……四舅舅你一下子又娶妻又納妾,妻妾懷孕的日子還那麽相近。如果妻子一胎得兒子,那便也罷了,如果妻子生得是女兒,幾個妾生得都是兒子,四舅舅你的後院還能不起火麽?

寧君榆壓根不知道棠落瑾在吐槽他,聞言亦是高興:“珍兒正在等着你吶。這些日子二姐身子不好,珍兒也不好往宮裏去。珍兒正擔心着二姐,你與她說說二姐的身體,她肯定高興。至于添妝……宮裏都送來好多了,小七你還這般破費作甚。”

然後寧君榆就興高采烈的走過棠落瑾,開始讓宮人把棠落瑾帶來的箱子打開,一一驗看。

棠落瑾:“……”呵呵。

寧家仆從:“……”忒丢人了啊四爺!

棠落瑾年紀還不算太大,和寧珍兒又是親戚,因此直接去了後院,瞧了寧珍兒。

寧珍兒見了他也是歡喜。說實話,她能說到蘭郡王這門親,也是多虧了有太子的身份在。否則一進門就是郡王妃這樣的好親事,哪裏還容得她這個幼年喪母的人來選?

清寧宮如今,外人是不能随便進的。棠落瑾卻不同,他能比外人多踏進去一道門,每日都去院子裏給皇後“磕頭請安”。太子至孝的名聲,自然越傳越多。

寧珍兒與棠落瑾說了不少話後,就開始問皇後的事情:“二姐身子真的這般差了麽?二姐懷着十二皇子的時候,就日日盼着這個孩子,如今孩子生出來了,二姐卻連孩子都不能養在身邊……”

寧珍兒微微一頓,才道:“二姐那般喜歡十二皇子,定是難過極了吧?”

棠落瑾道:“小姨過慮。母後的病,是太醫診斷的,斷斷不會有錯。太醫既說了母後不宜多思多慮,身邊自然養不得一個襁褓嬰兒。且,”他雙眸定定的看着寧珍兒,“且,十二皇弟出生前,就數度被傳出命硬的話,父皇不肯讓十二皇弟養在母後身邊,未嘗不是為着母後和皇弟兩人好。”

寧珍兒想到那些傳聞,張口想要反駁。但猛地想到蔣家小姐的死多有蹊跷,立時又閉了嘴,不再提這件事情。

三哥說了,二姐如今會因病不便出宮,很可能既是因二姐身子的确不好,也是因着二姐在宮裏真的做錯了事情。

宮中秘辛,他們雖能查,但寧家特殊,卻不會也不該查。因此只捎帶着問棠落瑾幾句就好,旁的不要多說。

寧珍兒看了棠落瑾送的禮,又聽棠落瑾說,二月初九那日他必來送親,寧珍兒心中僅剩的疑慮也打消了。

見了寧珍兒,又見了寧君榆的妻子。棠落瑾看她,相貌清秀,卻瘦得厲害,雙目比冰雪還要冷,顯見是寧君榆為着上戰場,不顧嫡庶之分,這般胡來,弄得妻妾差不多同時有孕的事情,讓她冷了心腸。

這樣也未必不好。

棠落瑾想到寧君榆根本等不及這些妻妾腹中孩子出世,就要往戰場上去,便也不肯提醒寧君榆。畢竟,即便提醒了,也無用不是?

因沒有見到寧君遲,棠落瑾便把他向天元帝的第一個建議說與了寧君榆聽。

寧君榆聽了只道好:“這是好事!軍中其實并不是沒有将才,只是那些将才有時候都不知道自己有這般才能。如此有比拼的機會,對他們來說,已然是很好的機遇了。更何況還能讓他們讀書識字,怕是這個法子一出,軍中将士的心,立刻就活泛開了。”

棠落瑾見其不曾多想,就安了心。

左右沒等到寧君遲,他便也不肯再等,出了寧家,就往清歡那處去了。

卻不想清歡今日,竟接了客。

那客人衣衫微敞,在他進來時,将衣衫往左邊一掀,恰恰露出一處梅花胎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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