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飛蛾
上元節燈會,棠落瑾原本是要和天元帝同去,如此也算是“微服私訪”了。
所以寧君遲在來給棠落瑾送了面具後,就很自覺地離開了。
只是等棠落瑾去尋了天元帝,卻被徐有為攔住了。
“陛下說今日不去了。”徐有為笑眯眯的道,“陛下說,今日上元佳節,宮外不少女子都能出游,宮裏的公主也該出去玩玩才是。所以陛下便給幾位皇子都分配了任務,讓各位皇子帶着公主出去玩。”
棠落瑾并不急着詢問他要帶哪位公主出去,而是道:“這并不妨礙父皇和我們一同出游。且父皇從來沒有不見孤的時候,為何這才只讓徐公公來傳話?”
徐有為聞言,心中就想,還是天元帝了解太子,早知太子不會輕信,笑容有些意味深長,道:“原本陛下也是願意見殿下一面,交代這些事情的。不過,下午那會兒,大小徐婕妤送了參湯來,所以……這會子,大小徐婕妤都在殿裏,陛下怕是沒時間見您……”
大、小徐婕妤,是孿生姐妹,被下面人進獻給了天元帝。
天元帝雖不是很好色,但徐氏姐妹是孿生姐妹,一個活潑,一個嬌豔,如今正是二八年華,天元帝喜歡她們,也是正常的。
“……”棠落瑾默默地沉默了一會,才開口道:“……那不知父皇,是要孤照顧哪位皇姐皇妹?”
徐有為見棠落瑾果然不再追問,心中松了口氣,這才道:“是八公主和九公主。只是八公主仿佛是要和母族的表兄弟姐妹一起出去,可能只有九公主跟殿下一起出去。”
棠落瑾摸了摸手上的扳指,微微颔首:“多謝徐公公。”然後對着紫宸殿行了禮,這才離開。
紫宸殿裏,大小徐氏卻是只被安置在耳房裏。
小徐氏心中奇怪,不禁道:“姐姐,莫非是咱們惹了陛下生氣?陛下這才在這時候把咱們叫了來,但又不肯見咱們?”
大徐氏心中稍有算計,但也不敢胡說——她們姐妹原本只是普通富戶家的女兒,因相貌生得好,又是雙生子,被官家子弟觊觎,如此周折一番,才被“恩人”所救,為報恩進了宮。可是等進了宮後,經歷了一些宮中事,大徐氏才慢慢發現,或許當年的“恩人”,根本就不是恩人。天元帝雖年有不惑,但保養極好,待她們姐妹也算不錯。小徐氏嬌憨,不曾想到将來,只想“報恩”。大徐氏卻是覺得,或許她們姐妹該牢牢抓住天元帝才是。
——哪怕是抓不住,也該讓天元帝知道,她們姐妹的主子,只有天元帝。只要天元帝能護得住她們的家人,其餘種種,她們皆都忍得。
“這天下,都是陛下的天下。”大徐氏忽而正色道,“妹妹可是還在和那邊聯系?若是有,便立時停了。姐姐從前沒有把握,現下卻是覺得,咱們姐妹當年因容貌姣好,父母又只是普通富戶,從不肯你我輕易抛頭露面,以免惹來禍端。可是為何你我養在深閨,還有人來陷害父母家人,讓咱們姐妹出事?怕只怕,恩人不是恩人。咱們一心報恩,偏偏是害了一家人才是。”
小徐氏聽得此話,登時心境大戰。心口處“砰砰”跳了許久,方才抓着大徐氏的手道:“姐姐,怎麽會?不、不可能……那人那等身份,豈會算計你我兩個弱質女流?況你我容貌雖好,卻也沒好到讓人如此算計?”旁的不說,就說太子,她們二人的容貌,連太子的十分之一都不及。
大徐氏嘲諷道:“可是,誰讓你我是雙生姐妹呢?好妹妹,再不許做糊塗事了。否則,咱們徐家一家子都要完了。”
小徐氏雖不聰明,但素來聽話,聞言重重的點了點頭。
這時才有人來喚她們。
“二位婕妤,總算是想明白了。”徐有為板着臉,尖着嗓音,道,“既想通了,以後,就莫要再做糊塗事,好生伺候陛下。将來徐家才能保全,二位婕妤,才能好生度過晚年。”
大小徐氏這才知道,原來她們早就被人盯住了,登時手腳發抖,卻又不敢不從命。
等到了天元帝的內室,瞧見面色蒼白的天元帝,二人立時跪了下去。
天元帝依舊閉目沉睡。
徐有為小聲道:“二位好生伺候陛下罷。且記得,今日是二位送了參湯來,爾後伺候了陛下一夜,陛下勇猛不減,身子健壯。二位且伺候着罷。”
小徐氏仍在發抖,不知前路如何;大徐氏已經努力鎮定的道:“公公放心,咱們姐妹平日裏是如何伺候陛下的,今夜就是如何伺候陛下的。只是今日是十五,咱們姐妹一時糊塗,錯亂了日子,攔着陛下,沒讓陛下往中宮去。咱們姐妹明日一早,就去給皇後娘娘磕頭認錯。任是甚麽責罰,咱們都該認的。”
徐有為這才點了點頭,站到門外杵着。
半夜裏還送了兩次熱水。
棠落瑾原本是不明白天元帝為何不見他,可是想到大小徐氏最近得寵,又因是孿生姐妹,天元帝雖是明君,但偶然放松一下,身為本土皇帝,仿佛也無甚過錯,便也不再糾纏此事,而是讓人去尋八公主和九公主。
八公主果然是和外祖家打好了招呼。雖然和太子出行是榮耀,但她的母妃家世不高,替她打算的就是把她嫁回娘家,一來可以提攜娘家,二來娘家雖家世不高,但也不敢怠慢公主,讓她過得自在些。
因此八公主稍稍猶豫了一會,就推辭了,讓自己的貼身宮婢去回話:“好生告訴太子哥哥,就說本宮一個月前就和表哥表姐他們說好了,不好臨時毀約。請太子哥哥千萬莫要怪我。”然後還把自己繡了一個月的荷包拿出來,送給太子。
比起八公主,九公主知曉今晚會是太子帶着她出去看花燈時,頓時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飛起來了。
“母妃母妃,我能去的,對不對?”九公主眨着漂亮的杏眼,亮晶晶的看向馨貴妃。
馨貴妃努力鎮定了一會,詢問來傳話的小徑,道:“太子只帶着小九去麽?還有旁的甚麽人?其他皇子,都是帶了那幾位公主去?”
小徑一一回答了,馨貴妃才攥緊了自己的帕子,佯作鎮定,道:“那便去罷。”
然後轉過頭,便跟九公主一起挑衣裙首飾。
九公主怕她的太子哥哥等得太急,原不肯再折騰的,瞧見母妃拿了自己年輕時的首飾盒出來,就頓住了,乖乖換了一身鮮亮的黃色衣裙,腦袋上重新梳了民間少女常常梳的雙螺髻,脖子上挂了金璎珞圈,璎珞圈上再挂了一枚雙魚玉佩,手腕上戴了成串的銀色細細的镯子,顯得霎時嬌俏可愛。
“這樣就好啦。”九公主如今還不到十一歲,登時轉了個圈,高興道,“這樣就很好看啦。”
馨貴妃問過太子今日的穿着,又給九公主披了白色的狐裘。
狐裘對九公主來說有些大,像披風一樣,把她整個人都捂住了。
馨貴妃卻笑道:“很好看。”
九公主只得穿着了。
等她去了宮門門口,見着棠落瑾也穿了白色狐裘時,立時又歡喜了起來。
“太子哥哥!”九公主跑了過去,想要撞到棠落瑾懷裏,可是想了想,又極力剎住了腳步,勉強鎮定的站住腳步,微微屈膝行禮,“小九見過太子哥哥。”
自打二人漸漸長大,九公主已經很少能單獨和她的太子哥哥這樣單獨說話了。
九公主心中既高興又悲哀,棠落瑾瞧了,将她上下一打量,微微一頓,伸出手道:“今日燈會,小九要跟緊了我。”
九公主眼睛登時亮若星辰,迅速把手放在了棠落瑾的手中。
二人倒也不急,緩緩走出宮中。
等到了熱鬧的街市,長渠才把那只半面的狐貍面具送了上去:“殿下,您還是戴上罷。”
全長安城的百姓都知道,他們的太子喜歡微服私訪,貌賽潘安,額間一點朱砂痣。衆人只要瞧上一眼,就能認出太子本人來。因此為了今晚能好好玩,棠落瑾自然只能戴面具。
九公主瞧了,立時躍躍欲試道:“太……哥哥,小九給哥哥戴面具。”
然後便仰着小臉,一臉緊張的瞧着棠落瑾。
棠落瑾神色緩了緩,道:“好。”
九公主心裏便仿佛抹了蜜糖一般,小心翼翼将那半面的狐貍面具給棠落瑾戴了上去,末了還歪着腦袋看了半晌,“噗嗤”笑了。
“哥哥看起來,真像狐貍。”九公主笑道,“而且還是最英俊的狐貍!”
棠落瑾瞪她一眼,抓着她的手,就往街市上去了。
今日是燈會,街市上燈多,賣各色玩意兒吃食的人也多。
他們來的晚,想要去酒樓包間都去不得了,只能往稍稍偏僻的地方去。
可是這個時候,就算是稍稍偏僻的地方,也是一派人擠人的模樣。
九公主卻很高興:“這裏好多人!哥哥,那邊有賣鈴铛的,咱們去買鈴铛好不好?還有好多好多燈籠,咱們去猜燈謎,哥哥那麽聰明,一定都能猜中!猜中了燈謎,咱們就不用花錢買了,那多劃算啊。說不定,還能多猜幾盞燈,帶回去給娘瞧瞧呢。”
棠落瑾原本不肯去猜燈謎,等到九公主最後一句話,稍稍一頓,才擡了腳步。
不過,他還是先帶着九公主去買鈴铛。
小鈴铛很小,是挂在腰上或手腕上,給女孩子做首飾玩的。
“真好玩。”九公主挑了一大堆,興奮的道,“小九有一條裙子上,就是繡了鈴铛花,到時候穿着鈴铛花的裙子,戴着鈴铛,一定很好玩。”
棠落瑾神色溫和,戴着面具,微微彎身給九公主的腰上系了兩只小小的鈴铛。
“戴着,省的丢了。”
然後就重新抓住了九公主的手,仿佛生怕九公主跑丢。
九公主只覺今天,是她笑得最多的一天。
兄妹二人又跑去猜燈謎。
棠落瑾從前不會猜燈謎,等穿到這時候以後,才漸漸知道這些燈謎也都是有跡可循的,因此當真猜中了不少燈謎。
只是有些燈做的好看,他們就拿着了,有的做的不好看,就當場送了旁人。
九公主一直都在笑着。
棠落瑾側首看了她一眼,心中卻是想着,小九這般單純,将來給嫁給誰才好。
不過,這個念頭在他心裏也只是一閃而過。嫁給誰?無論是嫁給誰,小九都是要住在公主府的。無論如何,天元帝不會讓自己女兒吃虧,他也不會讓自己的妹妹被人欺負。
只是,即便如此,驸馬的人選,他也該慢慢尋思了。
棠落瑾這樣想着,就覺得手中一空,當即伸手,把險些被人群擠開的九公主給抓住了。
“人太多了。”棠落瑾皺眉,“回罷。”
九公主眼睛睜得大大的,看了棠落瑾一眼,忽而又垂了頭。
“可是、可是,下一次,哥哥還會陪小九單獨出來玩麽?”
棠落瑾微微一頓。
當然是不可能的。即便他不會戰場,他也不可能“無緣無故”單獨帶九公主出來的。
“去酒樓。”棠落瑾後退一步,道,“去樓上,也一樣能看到花燈。還能嘗到酒樓的特色菜。”
不是他不想繼續陪着九公主,只是這裏人着實太多了,他現下年紀大了,自然不算怕。可是九公主年紀還小,他只怕九公主被人群擠散,受了委屈,那才是他追悔不及的。
九公主知曉能在外面玩上一個時辰,已經是難得的了,聞言乖乖點了點頭,就應下了。
雖然上元節人多,但棠落瑾帶的人也是又多又壯,不一會,就簇擁着棠落瑾和九公主,走到了長安城最大的酒樓——也是他們之前定下的酒樓包間。
只是當時定酒樓時,連着定了幾間,原是想着天元帝會來,其餘皇子雖不能跟随天元帝來,但也想着能在這裏碰頭。結果天元帝不來了,其餘皇子,有的在外面逛得煩了,竟也來了這裏歇息。
“這是……七皇弟?”二皇子恰好也在這裏歇息,身後坐着三公主、八皇子。
棠落瑾微微颔首,松開握着九公主的手,爾後緩緩摘下面具。
二皇子帶着二人起身道:“倒是沒想到,七皇弟和這狐貍面具,倒是頗為相配。”
棠落瑾并不多言,看了看幾人,便道:“我們去旁邊房間。”
二皇子道:“七皇弟莫非是嫌棄我等?才不肯和我等居于一室?只是七皇弟要走便罷了,九皇妹素來活潑,又是女子,合該留下來,和三皇妹一起玩耍。如此也省的九皇妹跟着七皇弟,一句話都不敢說的才好。”
三公主低着頭,不開口說話。她今日原本不想出來,但有了父皇口谕,二皇子又叫了八皇子來請她,她才不得不跟了過來。
她早就知道,跟着二皇子出來,根本沒得玩。卻不想,二皇子竟用她來做借口,想要留下太子。
不在父皇面前,棠落瑾懶得和二皇子打交道。尤其是如今二皇子的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便越發不肯和二皇子多說話了。
只是今日他身邊還帶着九公主。他自己走了的話,難保二皇子不會遷怒;若是帶着九公主走了,又難保二皇子不會躲想,稍稍一頓,便留了下來,坐在了主位,不看二皇子,也不再看九公主,微微閉目。
二皇子心下有些惱,但也知道,他能做得,僅限于此。若不是棠落瑾素來有友悌手足的名聲,不能随意将他帶出來的九公主丢在這裏,怕是早早就半分面子不給他,直接離開。
不過,就算棠落瑾連看他一眼都懶得看,二皇子卻也并不着急,而是沖身邊的随侍微微點頭。
随侍便暫時離開,等回來時,身後就跟了一個黃衣女子。
三公主當即便看了九公主一眼。
今日九公主也是穿的黃色衣裙。
九公主卻是歪着頭看那黃衣女子。衣服同色,只是巧合而已,沒必要生氣。只是,那衣服的料子,卻是只比她的衣服的料子差了一等而已。一個侍婢,當真能穿的起這樣的衣衫麽?
等到那黃衣女子走得近了,三公主微微驚呼。
九公主面上當即生惱。
“大膽!”九公主生母如今是貴妃,外祖父家得天元帝看重,自己也受太後和天元帝的喜歡,并不像三公主那般膽小,當即摔了茶盞,“平民百姓尚且穿不得綢緞,你既是奴籍,做着奴婢做的活,如何能穿綢緞?哪裏來的奴才,好生放肆!”
二皇子意外地看了九公主一眼,不想這個平日看起來單純無害的九皇妹,見了這女子,雖惱了,卻是惱的清醒,根本不拿着女子的容貌說話。
再看一旁的三公主。三公主雖不如九公主鎮定,但卻也緊閉着嘴巴,不發一言。
二皇子這才看向八皇子。
八皇子年紀比棠落瑾小不了多少,原本文治武功,在皇子中并不差勁。然而偏偏他的母妃是宮婢出身,還是二皇子母妃蔣德妃宮裏的宮婢,如此他的出身,本就比二皇子低了一截。偏偏天元帝又讓他們母子住在蔣德妃的宮裏,饒是八皇子再有心思,如今也只能硬着頭皮跟着二皇子,一條道走到黑。
“九皇妹莫要急。”八皇子不得不開口道,“本王看你有幾分眼熟,擡起頭來。”
九公主急道:“八皇兄你……”
棠落瑾這才張開眼睛,看向那個恰好擡頭的黃衣女子。
眉眼彎彎,雖不是絕色,卻讓人一眼瞧了,便心生愉悅。
棠落瑾依舊面無表情。
八皇子道:“你、你這容貌,倒是像極了蔣表姐。本王問你,你叫甚麽名字?是誰家女兒,怎會在這裏做了奴婢?”
黃衣女子盈盈一屈膝,道:“奴本是良家子,奈何奴因有幾分姿容,被家鄉惡霸看上,這才不得不一路逃離,末了只得寄居在這酒樓之中,暫時做些活計,以求溫飽。只是奴家鄉的那惡霸昨個兒卻突然尋了來,還說奴的父母,已經受不得他的逼迫,将奴賣給他做奴婢。可是奴如今離家千裏遠,他不知奴這一路之上,是否還幹淨如初,亦不肯再要奴。只說要把奴賣到勾欄院裏。奴本良家子,并不願從此堕入賤籍,做那勾欄院裏的營生,這才貿貿然跑了來,求貴人相助,聯系奴,讓奴不必,受那等苦楚。”
八皇子道:“你還沒有說你的名兒?”
黃衣女子盈盈開口:“奴姓江,江水的江,名喚怡娘。”
一時間,衆人皆靜默下來。
末了還是二皇子看向棠落瑾,微微笑着道:“七皇弟若不便,不若二哥将她帶回去,讓你二嫂給她尋個活計,讓她在我府中,省的做那等事?”
棠落瑾只慢慢看向那黃衣女子。眉眼之間,的确有幾分像蔣寒漪。然而,也只是像罷了。
“不必勞煩二哥,她,我今日便帶走了。”棠落瑾緩緩道,見二皇子微露笑意,接着道,“我即将離開長安,恐照顧不得她。只是若将她安置在二哥那裏,又恐二嫂生惱。便只好……”
“只好如何?”
“只好将她送到姑祖母那裏。姑祖母最會調教人。她既有幾分像蔣表姐,想來,姑祖母定會待她不薄。”棠落瑾起身,“時候不早了,九皇妹,咱們回宮罷。”
然後道:“長渠帶着人,把她送去寧陽大長公主府。”
接着便當真走了。
三公主忙忙起身,跟在棠落瑾身後,亦回宮了。
二皇子根本不曾想到,棠落瑾竟會把一個相貌和蔣寒漪相似的女子,直接打發去蔣家了。難道棠落瑾不是一直思念着蔣寒漪麽?即便他猜到了這女子的用意,容貌如此相似,棠落瑾也不該如此推拒才是啊?
二皇子如何做想,棠落瑾自是不知。
冬去春來,春去夏來。
一轉眼,就到了五月。
端午節過後,天元帝就發了明旨,令太子去吐蕃邊境戍守,三年後方得回長安。
衆人雖然反對,然而天元帝旨意一出,誰的反對也不再有用。
六月初九,宜出行。
天元帝将棠落瑾親自送出皇宮,就停住了腳步。寧君遲則是将棠落瑾一送送到長安城外百裏外。
棠落瑾駐足:“舅舅該回了。”
寧君遲不語。
棠落瑾看了看身邊的長渠,長渠小跑幾步,捧了一副畫卷出來。
棠落瑾将畫卷拿在手裏,摩挲了幾下,道:“舅舅當年說,一生一世一雙人,這話,可還作數?”
寧君遲一怔,只覺心口處砰砰直跳,聲音微微沙啞:“自然做數。只是,”他微微一頓,“我只要他一人,那麽,他身邊,也定要只有我一人才可。”
棠落瑾拿着畫卷:“若有足夠軍功,此事或許可行。”然後便把畫卷塞給了寧君遲,“待我走後,舅舅且看,這畫中人,可配得到你的喜歡?可配,讓你再等三年?”
爾後,便策馬揚鞭,灑然而去。
寧君遲怔怔的站了許久,才将畫卷打開,畫卷之上,正是已經長成少年人的棠落瑾。
“若有足夠軍功,此事或許可行。”
從前,寧君遲只覺,那些撲火的飛蛾何其愚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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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