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圍火夜話

柴火堆的輪廓逐漸出現在幾個玩家眼中的時候, 他們花了點時間遠觀、判斷,然後謹慎地靠近。

丁珊依然走在最前。我看她一眼,聽季宵心想:“……她也許能走到很遠。”

季宵在琢磨,也許等到這場游戲結束, 他可以稍微透露一下“一百場游戲後就能離開”的事。但他也略有踟蹰, 畢竟

按照丁珊說的,這僅僅是她的第七場游戲。

前路尚很遠, 一時之間, 季宵不太确定。他拿這話告訴丁珊,是在給她鼓勁, 還是給她平添一重絕望。

他心思浮動, 視線又落在旁邊的蔣老師和白薇身上。

玩家們懷疑眼前那個模糊的影子是和方才“黑影”一樣的危險預告,可到了這個時候,蔣老師也依然扶着白薇的手臂。

我看他的姿勢,從身體的一點前傾,到白色長袍下緊繃的小腿肌肉。我一眼就看出,這個姓蔣的男人已經做好了逃跑的準備。但在這同時,他也不會抛棄白薇。

我想:元元找到了幾個“好人”, 和對方組成小隊。

大約是因為這份思緒太清晰,季宵聽到。他不曾轉頭看我, 但握住我手臂的手指卻輕輕按了一下,算是回應。

也就是這個時候, 丁珊:“……安全。”

她停下步子,擡高了煤油燈。

玩家們逐漸走過去, 蔣老師在和白薇說:“這裏好像是之前有人生了火。不過,有點奇怪。”

白薇:“奇怪?”

丁珊在火堆旁邊撿了一個木條,然後維持着身體和火堆的最大距離, 用木條撥弄其中燒過一半的柴火。

水流聲依然在我們耳邊,這裏陰暗、潮濕。白色的袍子可以遮蓋身體不錯,可實在起不到什麽保暖作用。

季宵的身體素質不錯,目前還不太覺得冷。但在他之外,另幾個玩家早就在咬牙堅持。

這個時候,一個火堆的出現,簡直能讓人喜極而泣。

蔣老師說:“我們進來的時候,身上只有這個白色的袍子,然後就是‘道具盒’。”

他講到一半,意識到什麽,又補充:“‘道具盒’裏裝着我們抽取的東西,算是一個四次元口袋?總歸,我們身上沒有能‘生火’的東西。看這裏的環境,也不像是能找到木柴的樣子。”

白薇說:“會不會也是從‘道具盒’帶進來的?”

蔣老師想一想,低聲說:“不知道啊。”

季宵插口,道:“這裏是存在魔法的幻想世界,‘道具盒’不一定是你我這樣的玩家才擁有,NPC一樣可能用到。”

蔣老師聽過,仿佛釋然一些,說:“這倒是。我前面還想着,難道這裏曾經是其他玩家曾經進行‘游戲’的場地?”

白薇的小臉因為蔣老師的話而變得緊張很多,丁珊也說:“這就有點吓人了。”

季宵說:“唔,至少從我的經驗來看,不至于出現這種情況。”

我看出來,無論是蔣老師還是丁珊,都沒太把季宵這句安慰放在心上。

這也不能怪他們。是季宵自己隐瞞了他的真實游戲經歷,而“十來場游戲的‘資深者’”的話,當然不會有“一百場游戲的‘滿級玩家’”的話有用。

在确定了柴火堆“安全”,不會有什麽怪物從中冒出來後,丁珊小心翼翼地打開了煤油燈燈罩。

所有玩家圍在一起,屏息,期待地看着眼前。

點火不是一件容易的差事。木頭雖然看上去完好,實際上卻相當潮濕。

火苗在上面湊了許久,沒有弄出真正的火焰,反倒點出一片濃煙。

“咳、咳咳——!”

丁珊捂着鼻子咳嗽。

蔣老師扶着白薇站遠了點,季宵忍不住笑。

分明還處于危機當中,但這會兒像是難得的、可以放松一下的時候。

季宵正心想:“可能是因為這裏的大小BOSS都被另一隊人吸引走了?”

我聽到,捏捏他的手。

季宵側頭看我。他的頭發帶着一點卷曲,柔軟地垂在額頭上。加上身上的白袍,看起來不像是站在一個陰暗的洞窟中,等待着、防備着随時可能出現的死亡威脅。更像是某個無意中闖入花園裏的小王子,用放松地、落落大方的目光看周圍一切。

可惜的是,他身邊沒有鮮花,沒有唱歌的夜莺,只有荊棘。

饒是如此,我還是心動。

丁珊在專心點火,蔣老師則和白薇講話,随時和她播報,丁珊那邊的狀況如何。

蔣老師:“丁女士好像換了一塊木頭,這塊看起來可能幹燥一點。”

白薇:“嗯嗯!”

蔣老師:“煙好像更大了。”

丁珊:“咳——你不要光說話!來幫忙!”

蔣老師彬彬有禮,說:“我還要照顧白小姐。”

丁珊無語,白薇目露糾結。

季宵又笑。笑到一半,我按着他的腰,湊去吻他。

他的眼睛睜大一點,看起來無辜極了。很乖,不像是從前那樣拒絕我。他的手指拉着我胸膛那塊布料,在我稍微後退的時候,又主動追逐過來。

丁珊背對我們,白薇看不到外間。

蔣老師與白薇講話,倒是無意中,轉來一眼

“嗤”的一聲,黑暗的地下空間明亮許多。

蔣老師的視線瞬間被吸引過去。

我輕輕吸吮着季宵的唇,感覺到了他身體的細微變化。他好像很想再湊來一點,想把腿盤在我腰間。

但這會兒不行。

丁珊如釋重負的聲音響起,說:“行了!算是生起來了!”

白薇:“有火了嗎?”

蔣老師:“對。”

有了火焰,就有了光明和溫暖。

我按了按季宵的腰,在心裏問他:“元元,記不記得你之前答應過我什麽?”

他眼睛緩緩眨動,笑了下,說:“記得。”

我說:“但你之前跑掉了。”

他嘴巴抿起來,顯得更無辜。我想要沉下面色、兇一點看他。但見他這副神色,我就只想微笑。

我們一起在火堆旁邊坐下。

地面冰涼,于是在真正坐下之前,季宵先張羅着用燃燒的木柴在地上燎過一遍。

五個人圍繞火堆,我和季宵自然坐在一起。白薇此前一直被蔣老師扶着,這會兒倒是坐在丁珊旁邊。

蔣老師“孤家寡人”,心态卻顯得不錯。他從自己的道具盒裏拿出黑面包,說:“我之前看上面的介紹,說一個人吃飽之後交給下一個人就可以。”

丁珊說:“現在吃嗎?”

話音落下,白薇的肚子“咕嚕”一聲。

白薇尴尬,捂着自己肚子。蔣老師說:“今天大家也消耗了很多體力,吃過之後,可以睡一下。”

丁珊嘆了口氣,說:“也對。”

加上季宵,幾人三言兩語,排出一個時間表。季宵在最前,而後是蔣老師,最後是丁珊。

白薇雖說眼盲,但也想要做點貢獻。玩家們就講好,要她和丁珊一起,也算有個伴。至于我,自然是季宵的拖油瓶。

蔣老師說:“看來只剩下我孤家寡人。”

其他人就笑。

黑面包實在不算好吃,又酸又硬。唯獨一個優點:只要在吃的人不将其放下,這“一頓”就不算結束。

作為道具主人,蔣老師自然是先吃的那一個。但他咬了沒兩口,就開始愁眉苦臉,看一眼旁邊的水流。

“太幹了?”季宵問。

“對,”蔣老師嘆了口氣,“明明旁邊就是水,可是不能喝,唉。”

雖然季宵打過“實在不行,喝水也能撐上兩天”的主意,但到當真面對水流時,又有另一種謹慎浮現。

蔣老師、丁珊等人也抱着一樣态度:在确定這裏的祭祀完全與水無關之前,一定不會讓地下暗流入口。哪怕那水流看起來清澈,在當下環境裏,簡直讓人口幹舌燥。

大約是為了分心,蔣老師一邊和黑面包鬥争,一邊挑起話題。

他感嘆:“這話可能不太合适,但這真是我進過的最安生的一場游戲。”

丁珊贊同,“我也是。”

白薇猶豫一下,說:“其實我上一局也挺好的,大家都很好,相互照顧。”

丁珊看她,白薇抱着自己的膝蓋,坐在火堆前。

火苗躍動,煙仍然很大,不過為了眼前溫暖,玩家們可以暫時忍受。

白薇說:“當時也有資深者,很語重心長,和我們幾個新人說了很多關于‘游戲’的事情。我們最先簡直吓死了,但到後面,好像就順順利利地結束,也沒遇到什麽大麻煩。”

此前,她曾經對王璐瑤說起自己上一局游戲的狀況,但更多是說自己遇到了什麽、需要應對什麽。

這會兒,話題轉到其他其他玩家身上。

蔣老師有點羨慕:“這倒是運氣很好。”

丁珊也意外:“怎麽會?小白,你仔細說說?”

白薇老老實實:“我們進了一個游樂園,”這是她提過的,下面則是新細節,“說是每個人完成三個項目,就能離開,但項目可以自己選擇。我去了一個摩天輪,一個旋轉木馬,還有一個旋轉茶杯。就是進到裏面,開始游戲,然後結束……”

季宵聽着,瞳孔微微縮小。

我看他一眼,季宵和我對視,在心裏說:“我好像也去過這場游戲。”

我挑眉,季宵:“我沒去旋轉木馬和茶杯,但去了摩天輪。每個轎廂只能進一個玩家,但鬼會随機出現,在每個轎廂停留不等時間。”

想到這裏,季宵有意無意,打斷了白薇的話,問:“可以再具體一點嗎?我剛剛在想,咱們是不是能把之前經歷的游戲分享一下,以後說不定其他人會遇到呢?”

作者有話要說:會有人猜到元元之前答應佐佐什麽了嗎(深沉ps。之後就是一小時一更啦,共計15更,不額外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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