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江城山
“嗯, 再上一壺花茶,我們還得再坐一會消消食。”祁羽撐着桌子坐直,揮揮手把小二打發了。
看着對面一動不動死盯着空盤出神的柏松吟, 她心裏泛起嘀咕, 這哥們是真的還是假的?帶她吃霸王餐來了?
“大兄弟?”她捏着筷子在他面前晃了晃, 悄聲道:“你是不是沒錢?”
她用手遮住臉沖他朝着窗戶努嘴, 示意跳窗逃跑, “跑吧, 沒錢咱們跑吧!”
“怎會如此, 只是幾盤菜而已。”他眼神迷茫, 真心實意的發問。
祁羽攤手,“誰說不是呢?”吃的時候不覺得,給錢的時候知道難受了。她趴在窗口往下看, 這裏是三樓的臨窗座,下面就是熱鬧的大街。
這點高度對于修仙人士來說不什麽,祁羽躍躍欲試, 默默觀察地形, 在心裏設計逃跑路線。
“姑娘,我勸你還是老老實實的想辦法,這可是問仙樓, 周圍可都設有禁制的, 你一跳下去就會有七八個打手一湧而上二話不說先揍一頓。”
臨桌的幾個男修笑道:“就是, 姑娘家家的, 怪難看的。”
“沒錢還來敢來問仙樓……”
“哈哈, 事不關己,閑話少敘,李兄, 吃菜吃菜。”
祁羽聞言身子一頓,沒搭理他們,她看到一個熟人。
一身黑袍繡着金紋,走路帶風,神情倨傲,不是牧大王還是誰。
“大王!大王!牧大王,牧飛白!”祁羽大喜,扯着嗓子朝着樓下喊。
牧飛白擡頭一看,展顏一笑,沖她揮了揮手,祁羽忙招呼他上樓,眼角的餘光卻掃到一個人影,在來往不絕的人流中一閃而過。
是那個白衣反派的保镖,這家夥,怎麽哪哪都有他。
一旁的柏松吟卻不知道受了什麽啓發,祁羽回頭的時候發現他再次喚來了小二,把劍擱在他面前,正色道:“我是無虛劍門莫仁長老的弟子柏松吟。”
難道是拿劍抵債?祁羽猜測。
“哦”小二哥撓了撓頭,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啊,原來是無虛劍門,久仰久仰,不知客官有何吩咐?”
柏松吟繼續道:“請問,你們這裏還招打手嗎?”
“啊?”小二哥一臉懵/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祁羽,祁羽無奈扶額,原來是打工抵債。
“是這樣的,我沒錢付賬,所以想問問你們這裏招不招打手。”柏松吟神色肅然,一點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哦……”小二哥拉長了音調,恍然大悟,“原來如此!真是不好意思,忘跟您二位說了,這賬啊,剛才有人已經付過了!不過咱這還真缺打手,既然是無虛劍門……您看,要不跟我去見見掌櫃的?”
祁羽咦了一聲,牧大王這麽爽快的嗎,她還沒啃聲就把賬結了?
“誰?是誰?”柏松吟問。
“哎喲,這我可真不知道,反正有人扔了一袋靈石在櫃臺上,還有一張紙條,注明是給您二位結的。”說着從袖子裏掏出一張紙條遞給柏松吟,祁羽湊上去看。
‘三樓,獨臂,劍修。’環顧四周,劍修倒是不少獨臂就只有這一個了。
“二百五品靈石,一個不多,一個不少,這壺花茶就算請您的了。”小二哥彎了彎腰,“您還聘嗎?要沒什麽事我就忙去了。”
“不聘了不聘了。”祁羽忙把他打發了。
柏松吟看着上面的字跡,不由出神,這字條是用靈氣書寫的,字體規範無法辨認。他正欲施術探查,紙條瞬間開始燃燒,在他手中化為黑灰。
“咦,這麽神秘的嗎?”雖然只見過一面,祁羽覺得這不太像牧大王的作風,不過這顯然跟她沒什麽關系。
她下意識回頭一看,牧飛白正邁着大步走來,袍子一撩,一屁股坐在她身旁,看着柏松吟,挑了挑眉,“這誰啊。”
“無虛劍門的柏松吟,我說,剛才不是你幫我結的賬吧?”祁羽挪了挪屁股,跟他分開距離。
“結賬?你沒錢吃飯?”牧飛白也跟着挪了挪。
“啊,不是你。”祁羽摸了摸下巴,“沒事,你可以走了。”
“嗯?既然遇見了你就陪我走一趟吧。”
“去哪?”
牧飛白湊到她耳邊低語,“你就不想見,烏……你小師兄嗎?”
祁羽驚喜,“你知道他在哪?”
他搖頭,“不知道。”
那你說個幾把?
“不過你跟我去,我就告訴你一件關于他的事。”
柏松吟看着手裏那捧黑灰,擰着眉毛不知道在想什麽,祁羽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應了一聲,站起身又是道歉又是鞠躬的,臉羞得通紅。
他不是第一次下山,卻是第一次到江城山,以前做打手雖然在凡洲呆過一段時間,老板包吃包住,也不清楚外面的物價,第一次請人吃飯就鬧了這麽大的笑話。
牧飛白豎着耳朵聽了一會兒,問:“你是無虛劍門?風花雪月樓正好缺個看大門的,你想去就報本王的名字吧。”
祁羽還在想人家好歹是第一劍門,去夜/總會看門會不會影響不好,柏松吟已經一口應下了。雖然不知道是誰替自己結了賬,但他心裏總歸不踏實,已經想着快點賺錢,然後找到那位好心人還錢給他。
他在凡洲學了不少好聽話,逮着牧飛白一頓猛誇,老板長老板短的,誇得牧大王臉上都快笑出花來了。
三人在酒樓門口道過別,柏松吟徑直往風花雪月樓去了,牧飛白帶着祁羽來到城外的一座高山上。
山下似乎是個礦脈,很多穿着白衣的修士和粗布衣衫的礦工,還有很多嘆仙盟的修士,祁羽還看到了好幾個在開幕式那天發過言的大佬。
“啊,我師父也在!”祁羽看到了穿着紅衣服的江城主,師父就站在他身邊,還有行館的管事木子崖。
從那天以後,祁羽就沒再見過師父,原來天天跟在城主身邊呢,這兩個人整天形影不離,很容易讓人想歪啊,祁羽摸着下巴想。
“他們在這幹嘛?”祁羽問。
牧飛白坐在一塊大石頭上,莫名冷笑,“這是烏家的靈石礦脈,昨晚礦脈坍塌,死了幾個土修。”
祁羽在他身旁坐下,雙手放在膝上,山上風大,吹的她有點冷。
“那跟我小師兄有什麽關系?我師兄也不在這啊。”
“這裏的礦脈靈源枯竭,再也無法産出靈石,這條靈脈算是廢了。”牧飛白掏了掏耳朵,不鹹不淡道。
靈石産自靈脈,靈脈的靈氣越是純淨濃郁,産出靈石的等級也越高。從靈石中可以提取靈氣用來修煉,也可以用來當貨幣使用,靈石的靈氣若是被汲取殆盡,埋在靈脈裏孕養一段時間以後也能恢複如初。
比較大的仙門都有自己的靈石礦脈,這條礦脈,就是長風島烏家的。祁羽記得,那個也愛穿白衣服的‘反派’就是姓烏,她在人群裏找了一會,果然,那個面具劍修也在這裏。
嘶,這家夥,怎麽哪哪都有他,動作可真夠快的。
牧飛白見她沒什麽反應,轉頭看她,“你就不好奇?”
“好奇啊,那個戴面具的家夥,我見他好幾次了。”
牧飛白跟着看去,搖頭,“不是他,是那個穿白衣服的。”
“穿白衣服的怎麽了。”
“他叫烏玄墨,是烏家的少主,這條礦脈就是他們家的。”
這個烏家,也在十大仙門之內,祁羽自然聽說過,“恩,我知道,所以呢?”
“你當真不知道?”
“嘶,我說,你有屁就放,磨磨唧唧的,到底想說什麽?”
牧飛白咳嗽兩聲,“好吧,既然你誠心誠意的發問了,那我就大發慈悲的告訴你。”
祁羽:???
“你師兄,就是祁徵,如果他當年沒有失蹤的話,現在的烏家少主應該是他,烏霜白。”
于是祁羽從牧飛白嘴裏聽說了一些小師兄的身世。
六十年前,牧飛白随父尊王牧藏生第一次去長風島參加嘆仙大會的時候,認識了小師兄,那時候的小師兄還叫烏霜白,是烏家的長孫。烏霜白的母親是北丘曦鳳一族,有一半的妖修血脈,因此牧飛白對他頗有好感,時常去找他玩,那時候的烏霜白還是挺活潑一個小孩子,兩個人還約定長大了要拜把子成為好兄弟。
但很快,烏家遭逢變故,烏家家主病重,烏霜白的母親失蹤。
“有傳聞說,曦鳳一族是鳳凰後裔,有涅槃之力,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烏家少主烏瑕與曦鳳相戀不過是為了騙她的血來救他的父親,有人說曦鳳飛回了北丘,也有人說是被殺死了。反正到底是怎麽回事沒人知道,烏家家主烏雲死了,烏瑕和那曦鳳也不知所蹤。”
“那我小師兄呢?”
“我要說的就是這個。”牧飛白站起身,山風吹得他的衣袍獵獵作響。“烏玄墨那時候還不叫烏玄墨,叫烏二,他是霜白的表哥。霜白失蹤後,我去找他,烏二指着長風島下的妖獸叢林跟我說,他在下面,叫我自己去找。”
長風島漂浮在半空,有大小數十萬仙島,高有千丈,島下的妖獸叢林,異常兇險,那時的烏霜白不過六七歲,怎麽會莫名其妙跑到妖獸叢林裏去?
“是啊,我也不明白,所以我就跳下去了。”牧飛白無所謂的聳聳肩,語氣好像吃飯喝水一樣輕松。
真不知道該說他無知還是無謂,就算看見他現在好端端的站在這,聽到這句話祁羽心裏還真小小驚了一下。
“後來我就遇見你了。”牧飛白走近,居高臨下的看着她。
“還有霜白,他受了傷,我也是,化為原形,被你撿到了。你帶着我們住在一個山洞裏,後來有妖獸襲擊,你帶着他跑了,把我忘在洞裏,要不是我父王及時趕到,我恐怕真要死了。”
祁羽腦袋裏緩緩打了一個問號:?
“我都說你認錯人了,我從來沒有去過長風島。”
牧飛白逼近她:“你去過,我記得你身上的味道,記得你的相貌。”
祁羽想起她常做的那個夢,好像有點聯系,又好像沒有,難道這一切都是在夢裏發生的嗎?
所以這家夥是來找她報仇的嗎,她在虛空中抓了一把爆爆果的種子,轉移話題:“你是狗嗎,狗鼻子這麽靈。”
“我是螭尾,螭龍的後裔。”牧飛白糾正她,一把抓住她的手,祁羽手一松,種子撒了一地。
“後來我聽說他死了,搜尋無數也找不到蹤影,傷心了很久,直到幾天前,你們一同出現。”牧飛白傾身,投下高大的陰影,祁羽梗着脖子往後仰。
牧飛白一把攬住她的腰,深情款款道:“我們妖,最是知恩圖報,既是霜白,我也不介意,以後他做大,我做小,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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