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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傻驸馬

作者:無情無錯

文案

京城之內人人皆知,溫柔賢惠的三公主招了個傻子做驸馬,無不大為惋惜。

這傻人有時會做出些驚人之舉,攪得京城雞飛狗跳,叫人哭笑不得……

然而,那傻公子當真如傳言般傻得不堪麽?

溫婉優雅又腹黑的三公主,卻似并不這般認為。

于是,她千方百計,誓要試探出自己這驸馬,究竟是真傻,抑或是假癡……

內容标簽:喬裝改扮 情有獨鐘 宮廷侯爵

搜索關鍵字:主角:沈明楓,褚尋雅 ┃ 配角:衆人 ┃ 其它:專一,喜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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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旨

今日是個大日子。

大褚宣宗二十三年,六月初八,褚宣帝第三女,皇女褚尋雅,封號靖安公主,下嫁兵部尚書之子沈明楓。

京城百姓聞風而動,紛紛出門圍在街道兩旁,夾道觀看,皆要湊湊這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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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這三公主,坊間傳聞其人如其名,容顏秀美,端莊賢雅,且頗具才氣,于民間風評極好,威望甚高。奈何上天不憐,此女雖好,卻姻緣不濟,年過十七,尚未出閣,只嘆緣分未至。

而今日,卻是這美名盛傳的三公主出嫁之日,然此女所嫁之驸馬,卻是京城人聞之無不搖頭之人。只因這三公主所招驸馬,即那沈府二公子,原是個癡傻兒郎!

衆人無不嘆惋痛惜,此事實乃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百姓不敢妄論,卻敢在心內腹議:這皇帝樣樣都好,只這眼光不咋滴!

為何?

為何會有如此不盡人意之姻緣?為何百姓會不滿那皇帝給三公主指的這一門荒唐親事?

起因實則如下。

年初,皇帝春狩,無意間發現一吊睛白虎,心生喜意,獨獨帶着一名近身侍衛策馬追趕。白虎被追得惱羞成怒,回身朝皇帝一個猛撲,情況危急,幸得護衛其左右的那名禦前侍衛舍身相救,撿回一條命,待得前來救駕的暗衛趕至,白虎早已咬斷那護衛之頸,鮮血染紅一片土壤……

白虎自是被獵殺,只是那侍衛卻再也救不回。本也不是多麽悲傷之事,那侍衛實則有些來頭,此子乃當朝兵部尚書之子,雖是庶子,卻是長子,皇帝有些猶豫,不知以何獎勵寬慰自己那忠君愛國的臣子了。

為救聖駕犧牲,是一件極盡榮耀之事,算是死得其所。

然而這兵部尚書膝下只得兩子,如今白發人送黑發人,只餘那嫡一人子。而那嫡子,卻自幼未及聰慧,年過十八,仍未解決終身大事,凡被提親的人家一聽是為那傻公子求親,皆是搖頭,更有甚者直接閉門不見。

尚書沈大人亦是深知自家這傻兒子指望不上,自小栽培了那大兒子,不求光耀門楣,總不至于丢了臉面去。哪知如今雖是救駕有功光宗耀祖,卻是兒子以命相搏得來……

中年喪子,沈大人一夜白頭,竟如蒼老了十年。

皇帝仁慈,見愛卿憔悴如斯,更是愧疚。若非他好勝心起,非要追獵那白虎,也不至于枉送了那臣子性命,若非那孩子舍命撲向白虎,死的就是他這個皇帝,如今想必也已是朝野震動,國家大亂……

“愛卿,朕有愧于你!”

禦書房內,皇帝臉帶愧色,對下面恭敬站着神色凄苦的沈尚書誠懇抱歉道。

“皇上!您萬不可如此言語,微臣愧不敢當啊!”

沈尚書誠惶誠恐,不敢受下這重重一語。

“唉!那,愛卿要何賞賜,抑或有何要求,朕定然照辦!”

沈尚書擡起頭來,兩眼淚花,望着上座的一國之君,正欲開口拒絕,被皇帝打斷,

“愛卿莫要推辭,這只是朕的一份心意。撇開沈護衛為朕犧牲不說,愛卿憂國憂民,十幾年來盡心盡力輔佐于朕,朕銘感于內,些許賞賜,愛卿理應受下。”

“這……”

沈尚書斟酌一番,終是應下,

“那微臣就鬥膽,求皇上為微臣那可憐的孩兒明楓保個媒,也好順利為他定下親事,早日為我沈家傳繼香燈!”

說着人已經跪下,只求皇帝能應了他這要求。

“這……”

皇帝有些微猶豫,沈家嫡子名頭太盛,就連他平日裏也有所耳聞,自己這保媒自是無甚要緊,怕只怕将來他那親家怨恨自己。試問,誰家願意把女兒許給那沈明楓?

只嘆自己這忠君臣子命不好,年輕時生了個傻兒子,年過不惑又死了個好兒子……

“罷了,愛卿所求朕應下便是,等愛卿物色好人選,只管與朕說來!”

最終,皇帝應下這事,做了那保媒之人,沈尚書感激千萬,謝恩離去……

午間,皇帝擺駕祈香宮。

皇帝與祈妃恩愛多年,膝下只得一女,乃皇三女,靖安公主,閨名尋雅。

三公主自幼聰慧,容顏俏麗,深得祈妃真傳,琴棋書畫,醫術毒術皆是一絕,且生性淡雅,溫婉有加,甚是受寵,自皇宮至民間,素有賢名,京城百姓對其更是稱頌有加。

“皇——上——駕——到!”

随侍皇帝多年的李公公扯開嗓子,尖銳刺耳的聲音遠遠傳入祈香宮內,宮內之人聞聲齊齊步出迎在門口,于皇帝踏入門檻之際齊齊下拜,

“恭迎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皇帝躬身,雙手扶起為首的兩名女子,

“愛妃皇兒快起來。”待兩女子立起,又揮手讓仍跪着的一衆宮女嬷嬷起身:“你們都平身。”

“謝皇上。”衆人應聲站起,随着幾位主子入得宮內。

“雅兒今日在此,就陪父皇和你母妃一同用午膳吧。”

皇帝坐上暖榻,示意祈妃坐于另一邊,朝女兒溫和道。

兩名女子中,年輕的那位便是皇帝口中的雅兒,即三公主褚尋雅。

只見那三公主身着一襲湖綠宮裝,梳着少女宮髻,耳墜銀飾,面色沉靜,面容姣美,身姿勻稱,氣質淡雅,安安靜靜立于母妃身旁,一言不發卻叫人眼前一亮,不能忽略了去。

果真是人如其名。

而那祈妃,則是容顏美麗,韻味非常,溫柔婉約,保養得宜,模樣看着竟似是只比那三公主大上十來歲。

三公主乖巧應是,并不多言。只那祈妃,看着皇帝似乎面有郁郁,忙關心問道:“皇上似有憂色,莫不是遇上甚麽煩心事了?”

三公主聞言望去,亦是發現皇帝眉間微皺,不知因何事煩惱,遂也安慰,

“是啊父皇,朝堂之事切莫過于勞心,由得大臣們為您分憂解難。”

這三公主不但人長得好,氣質極佳,就連聲音也是美。

“唉!要真是朝堂之事倒好辦了。”

“哦?不知皇上所謂何事?”

這時宮女端了茶進來,皇帝等人放下茶盞退開才道,

“朕原本想着多多賞賜那沈愛卿,卻不想那沈愛卿別的不要,獨獨要朕為他那傻兒子保媒,求一門好親事。”說着輕嘆一口氣,望向遠處,又是感慨,

“想朕英名一世,到如今卻是如此為難。誰家的女兒不是心肝寶貝疼着寵着,有誰會願意将女兒許給一個癡傻之人,朕實是不想做那害人之人,卻又不忍拒絕那忠烈又可憐的沈愛卿……”

祈妃聞言,一時無語,想了想,只能安慰道:“此事确是難辦,只要皇上一句話,任是誰家也拒絕不得,卻難免心內有怨。只是皇上也切莫過于憂心,萬事總有解決之法。”

他們一個自顧憂慮,一個自顧寬慰,倒是不曾注意到立在一旁的三公主臉色有異。

三公主乍聽聞皇帝所述,心內萬般驚奇,抿着唇不予談論,只一門心思考慮着一件事,待過了片刻,這才有了決斷,一咬牙,上前面向皇帝跪下,誠懇道,

“兒臣願為父皇分憂。”

“哦?”皇帝揚眉,端起茶盞,詢問道:“雅兒已有妙計?快說來聽聽。”

“兒臣向父皇請旨,求父皇賜婚,兒臣願招那沈家公子為驸馬。”

三公主用極為清晰的言語,說完這一句。

作者有話要說: 新手新文,望諸位看官多多支持!

☆、碰瓷

“啪——”

才被端起的茶盞被重重頓在桌面,皇帝面露怒色,不悅,

“胡鬧!”

一旁的祈妃吓得不輕,因了女兒驚人的話語,亦因了皇帝少有的發怒,

“雅兒莫要胡言,不可同你父皇做此玩笑!”

褚尋雅擡起頭,望向那着急的母妃,坦言,

“母妃,女兒并未胡言,也不敢同父皇玩笑。”言罷又去看一旁臉色沉郁的皇帝,

“兒臣所言當真,求父皇成全!”

周圍宮女一概不明這三公主為何要請旨下嫁于那傻子,紛紛暗地裏着急,卻見一向溫文儒雅的皇帝發怒,她們再疑惑再焦急也不敢有所動靜。

皇帝到底是皇帝,一國之君,臉色頃刻便恢複如常,他倒想聽聽自己這愛女究竟有何解釋。

“雅兒,你可知那沈明楓是何許人也?可想好了?”

聽得此言,本就幹着急的祈妃此刻一顆心都涼了半截,

“皇上——”

皇帝揮揮手:“且聽雅兒如何說。”

褚尋雅臉色一如先前的沉靜,似是早已做下決定,誓要皇帝應了她。

“回父皇,兒臣已有思量。那沈明楓是傻人也是好渾人也罷,到了兒臣這裏,管保他通通痊愈。難不成父皇母妃不相信兒臣的能力與醫術?”

此話要放到常人那裏,皇帝興許會認為那人太過自負,然如今這話是出于自己這溫婉優雅的女兒,皇帝不由得在心內信了七八分,

“雅兒可有把握?”

“皇上,雅兒縱是能醫治好那沈明楓,卻也不至要嫁于他,這萬一若是治不好,那豈不是……”

皇帝點點頭,祈妃之言不無道理,遂又望向女兒,

“雅兒,不如,你就先試一試,治得好另說,若是治不好,屆時朕再另想辦法如何?”

褚尋雅卻是搖頭,并不贊同這一提議,

“父皇,母妃,試想,那沈明楓雖傻,卻也是個男人,女兒為他醫治,免不了要接觸的,再且,女兒從未曾為外人治過病,直接為沈公子醫治總是名不正言不順,這要傳出去,對女兒的閨譽有礙事小,折了皇家顏面才事大!”

褚尋雅停了停,見上座二人面色有所動容,心內稍松,複又勸道,

“再者,這醫治并非一蹴而就,少則幾月,多則三五年,甚至十年八年,說句不好聽的,如若兒臣當真醫不好那沈公子,沈大人一家且不是更加失望,到時,我們皇家就真是無顏面對他們沈家了!”

“那若是十年八年才醫好,或是醫不好,雅兒的終身幸福豈不是耽誤了!”皇帝道出此句,顯然已是被說動。

“為了父皇,為了皇家聲譽,兒臣願意犧牲!父皇,難道您認為一條活生生的性命,還抵不過兒臣那虛無缥缈的幸福麽?”

最後這一句,徹底讓猶豫不決的皇帝做下決斷。

“好,朕答應你。”

“皇上!”祈妃雖也有所動搖,但只要思及自己的寶貝女兒要配與一癡傻之人,心低那道坎無論如何也過不得去。

“哎!朕意已決,愛妃莫再多言。好了,是時候傳膳了,雅兒還不起來?”

褚尋雅面露喜色,恭敬叩首,

“謝父皇成全!”

……

待得午膳用畢,皇帝留在祈香宮小憩,祈妃忙着伺候左右,無暇顧及其他。褚尋雅跪了安,帶着一衆宮女回了自己的禧春宮。

待步入寝殿,其他宮女一概退下,褚尋雅的貼身宮女薔薇是再也忍不住疑惑,急急問道,

“公主,您為何執意請旨,要招那傻——沈公子為驸馬呢?”

薔薇平日裏很是沉穩冷靜深得褚尋雅信任,如今卻也禁不住內心不解,問話也急切起來。

褚尋雅何許人,作出任何重大決斷若是不經過一番利弊思量,她就不是衆人口中聰慧的三公主了。是以貼身婢女問起,她語氣淡淡的反問,

“薔薇以為如何?”

“奴婢不知。”

褚尋雅蓮步輕移,坐上軟榻,拿玉手輕撫垂在身前那一绺烏黑長發,望向那雙困惑不已的雙眼,不再賣關子,将她的理由道出來,

“你可記得,有次出宮你與本宮走散了。”

“何止記得,簡直記憶尤深!那次可把奴婢吓壞了呢!”

褚尋雅輕點頭,換上回憶的神色,語氣輕淺,聲音淡雅好聽,細細将那日情景娓娓道來……

那是極平常的一日,不年不節,亦非趕集之日。褚尋雅心血來潮,帶着薔薇出宮,想着去見一見那近日來京城內盛傳的方外名醫。兩人換了平常百姓的裝束,并未帶其他人,也不坐馬車,只兩個暗衛遠遠跟着。

也不知為何,那日人多,二人在街市上走着,本也都不是愛湊熱鬧之人,卻免不了被路邊一些貨物玩意兒吸引,尤其年紀幼些的薔薇,看着看着竟是忘了時時注意身邊之人。

那時褚尋雅雖蒙着面紗,卻也是衣着上乘氣質不俗,一幹路人眼巴巴的朝她直瞧,只把她瞧得心煩,也不去注意身邊之人走着走着竟跟不上自己了……

待二人反應過來發覺對方已是淹沒于人群,皆是起了焦躁之心。兩名暗衛亦是在人群中竄來竄去,只管盯着公主,倒未跟丢。

褚尋雅知薔薇一時半會兒回不來,索性想着到前邊不遠的大樹下,看能否等她自己尋過來。

只可惜,溫婉淡雅的三公主在這一天有些不宜出行,倒黴的遇上碰瓷兒的。

褚尋雅正欲往那樹下移步,冷不丁被撞了一下手肘,回身一看,一名年過花甲身着布衣的老婦人坐在離她一步遠的地上,一雙手捂住腹部,表情十分痛苦。

褚尋雅本想施展援手,去看看那老婦人是何症狀,卻不想被她一把抓了手腕,懇切道,

“姑娘看着嬌弱,卻是力道驚人,将老身撞得腹痛,且眼冒金星,恐怕這心悸舊疾也複發了……就勞煩姑娘扶老身起來,賠些銀兩,老身自去尋大夫醫治。”

褚尋雅不疑有他,将人扶起。醫者習慣,扶那人之手時,褚尋雅暗地把其脈,這一把,可不就把出了端倪。再面觀其人,見她雖面露痛楚,那臉氣色卻是好的……

褚尋雅心內冷笑。

她堂堂大褚三公主,竟當街被訛,此事若傳将出去,豈不淪為市井笑談?

笑話!

“這位大娘,一則,小女子自問并未撞上您,而是您自己撞過來的,再則,你這病症似乎——”

本是淡淡之語,褚尋雅雖不願承這冤枉,卻不至于将事鬧大。奈何這老婦人看着慈祥,卻有着一顆撒潑之心,

“哎!大家快來看吶!這裏有人撞了人不認賬呀!快來評評理,老身實在可憐吶……”

瞧熱鬧之人極快圍了過來,朝兩人指指點點。只是衆人各有看法,你一言我一語,有的說那老婆子可憐,那女子理應賠償,也有的明理之認為那女子并不似缺錢之人,怎會為那幾輛銀子與人糾纏,定是那老婆子趁機欺詐……

兩名暗衛得知公主遇上麻煩,撥開人群湊過去,見并非棘手之事,顯然公主自能應對,遂只在一旁觀看情形再做定奪。他們是暗衛,非是普通侍衛。

褚尋雅自是可應對自如,卻不知老天爺為何如此頑皮,總安排一些人掐準了時辰,出來搗亂。

那沈明楓,即是搗亂之人。

作者有話要說: 傻人下章出場。

☆、初遇

只見人群中,一名年輕男子突然跳出來,二話不說指着褚尋雅出言便是不敬,

“壞女人!你……你還不給婆婆道歉!”

褚尋雅驚詫望向此人,見他一身錦衣,身形瘦削,個頭大概比她高半頭,一條與衣袍相襯的發帶,豎起一半頭發,由着另一半披散于背後。再觀其容貌,褚尋雅只覺這名男子長相很是清秀陰柔,一雙眼睛滴溜溜盯着人瞧,臉色亦是紅潤白皙。

單看相貌,此人也可稱得上俊俏。

只可惜,如此無禮,皮囊生得再好也是枉費!

褚尋雅自是不悅,一甩衣袖,冷臉喝道,

“放肆!無禮之徒!”

那人卻似聽不懂,直直望向只露出一雙美目的褚尋雅,頓了半晌,眨眨眼,換上敬語,

“敢問這位壞女人,可否……可否先向這位老婆婆賠禮道歉?”

語氣态度皆是認真無比,煞有介事,那模樣活似個偏偏君子正同嬌俏佳人搭讪。

如若忽略那略有些歪扭的衣領,那一臉呆傻之相,及其措辭斷句中透着的稚氣……

褚尋雅不知他是故意如此,抑或确實腦子有問題,寒了臉望過去,那人卻扶了老婦人,一面安慰,一面朝着這邊瞄。

圍觀之人此刻又開始了議論,衆人皆道:“沈二公子又管閑事來了!這回又有好戲看了!”

沈二公子?

褚尋雅心頭一陣疑惑,思緒中有些東西閃過,一下子捕捉不着。此時,老婦人也不知與那人說了些甚麽,那人眼神是越來越氣憤,到得最後,那雙望過來的眼眸裏,活脫脫似是在斥她:賠錢!

褚尋雅定定站在那裏,不動不語。那人見對方不理他,恨恨朝她剜一眼,幾步沖過來,似要對其不利。

這般情景若是旁人不知,定會認為此乃一纨绔當街調戲良家女子。

暗衛見此,忙掏出一顆碎銀子,一把彈出,正中那行動中本就不甚利索之人的膝蓋。那人中了暗算,不堪一擊的倒向地面,恰恰趴在褚尋雅面前。

“唉喲!!”

圍觀之人一片爆笑,卻未有一人上前去扶。

褚尋雅後退一步,望向那人,見他面露疼痛委屈,一時竟生不起氣來,只淡言問道,

“這位公子,不知緣何執意要與小女子過不去?”

那人卻是咬準了她不是好人一般,才苦着臉爬起來,聽得問話,張口便是:“哼!本公子的爹爹說了,夜裏蒙面之人,絕非好人!你這壞女人,青天白日裏卻也蒙着臉,且不是更壞?好在本公子明豪秋察,識破你這惡女子的小伎倆!”說着還自鳴得意揚起頭來。

明豪秋察?

褚尋雅微微蹙眉,自上而下将此人細細打量一番,心下已有分寸。

只是那人卻不打算作罷,繼續出言不遜,

“哼!你這壞女人,若不是做壞事,那便是生的奇醜,反正不敢見人就是!”

言畢,這人也不知如何爆發了,竟是動作極其迅速的伸過手來欲要做些甚麽,褚尋雅擡手擋時慢了一步,捉是捉住了那手腕,卻是為時已晚,那人已一把揪下她臉上的白紗,直直望向她那張俏麗容顏。

四周一片贊嘆之聲,本以為他亦會面露驚訝,卻不想那人竟一臉了然,使勁抽回手,抓着白紗一甩,嫌棄不屑道,

“果真醜極!”

褚尋雅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

溫柔淡雅如三公主,想不到會有今日之境遇,被人如此無禮埋汰,委實倒黴悲催!

“你!放肆!!”

褚尋雅難得面露怒容,一雙含水秋眸此刻也已是布滿怒意,眼神且驚且怒。

圍觀之人不知何時已倒向褚尋雅那一邊,紛紛朝那公子勸言,

“沈公子,人家姑娘明明長得好看,哪有半分醜态嘛!”

“對呀沈公子,這位姑娘看着就不是壞人,你可別揪着人不放了!”

“……”

那被稱作沈公子之人卻是聽不進去,只盯着褚尋雅瞧,見對方眼中怒色,竟毫無懼意,也狠狠瞪回去……

眼看着這場糾紛生生演變成了那姑娘與沈公子的對峙,原先還想着撈一筆的老婦人趁着衆人不注意,腳底抹油偷溜了,那迅猛的行動哪還有一絲方才的不便。

此時,人群中又來了兩個人,一男一女,看服飾應是家丁與丫鬟的身份。兩人努力撥開人群,向圍觀中心的兩人擠去。

“少爺!”

“少爺!你果然在此!”

兩人在大冬天裏竟也擠出一身汗來,看着着實狼狽,然他們顧不得這些,只撲過去拉了那沈公子,松一口氣,

“少爺!你又亂跑!叫沁兒與沈良好找!”

方才尚且氣焰嚣張的沈公子此刻卻猶如見了親人,立馬換了臉,天真無邪的開懷道,

“沁兒你們來啦!”

說着還去拉了那丫鬟的衣袖,幅度甚大的左右來回晃,活似一孩童向着爹娘撒嬌。

那丫鬟也不掙開,由着他抓了袖子,佯怒道:“少爺!你再亂跑,當心沁兒今後再也不給你做花糕!”

威脅的語氣并不強烈,那傻人卻是信了個十足,當即緊張反駁,

“沁兒不要啊!本公子好歹也是為了……拯救黎民百姓才不得已跑過來的!啊對了!你們看,就是那個壞女人!好壞好壞的!”

邀功一般指着那邊站着的褚尋雅:“就是她欺負那個婆婆——诶!人呢?”指向另一邊,可那本該在的人哪還有半點蹤影。

此刻衆人才反應過來,那老婆子怕是已經溜了。為何要溜?心虛呗!

衆人看看那女子,又看看沈公子,一哄而散。

原以為來了明事理之人事情得以了結,卻不想那傻人仍咬着她不放!三公主此刻已是滿心複雜煩躁,幾步移過去,冷冷看一眼那傻人沈公子,道,

“公子,那老婆婆已經走了,你我大可不必再做糾纏。方才公子的無禮之舉,小女子不欲追究。請公子速速将紗巾還予小女子。”

沁兒沈良可不傻,此女子表情淡雅,言談講究,那通身的氣派與高貴典雅的氣質,無不昭示此女身份不凡……

“這位姑娘,我家少爺有任何冒犯皆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是……相信姑娘已有所了解,還請姑娘莫怪。”

一直未有言語的沈良此刻為他家屢屢闖禍惹笑話的少爺誠懇道歉求情,只求這看着似是大人物的女子能不予計較。

為了這傻少爺,他與沁兒一天到晚的也是操碎了心。

褚尋雅點頭,複又望向那傻人,只不言不語看着,似是在說:還不還我紗巾!

只是這傻人太過執拗,認定了便不會改主意,揚言道,

“哼!今日且放過你,如再有下次你這壞女人做壞事叫本公子知道了,定抓了你送去衙門!這條白巾子醜成這般模樣,以為本公子稀罕似的,還你!沁兒沈良,咱們走!”

話畢,将白紗丢還給人家,高昂着腦袋,帶着兩人轉身朝前走了。

褚尋雅将白紗蒙上去遮了臉,眼色複雜的望着那人背影,不知在想些甚麽……

作者有話要說: 某些地方改了一下。

☆、賜婚

褚尋雅将那日經歷細細說來,聽得薔薇氣憤之極。

“公主,那沈家傻公子當真氣人,行徑如此無禮,竟敢對您出言不敬!”

褚尋雅微微擡眸,看向氣急的薔薇,輕言道,

“比起癡傻,本宮倒覺着,這沈明楓更似一潑皮無賴多些。”

“無賴的傻子?”薔薇不解。

“薔薇,本宮的意思是,那沈明楓,似傻非傻,極有可能是正常之人,這些年實則是在裝瘋扮傻。”

“所以公主才決定要招他為驸馬?可是不對呀,這人好好的為何要裝傻呢?”

薔薇這疑問,褚尋雅卻是答不出來了。

“本宮不知。”

真不知或是假不知,也是不得而知。

“可是公主,您與他只有一面之緣,就算他是個正常人,公主這就要嫁他,豈不是草率?”

薔薇仍是不明,她也不會明白。這三公主,自是不能将心底那些思量計較說與她知。那沈明楓有秘密,她亦是有的。

“本宮見他生得讨喜,性情雖蠻,卻也是個好人,想來不差,便想着招他為驸馬,管他真傻假癡,今後生活定然是有趣,總好過将來嫁個王侯子孫,平淡無趣了此一生。”

薔薇聞言,望向自家公主悵然的神情,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翌日,沈府。

沈大少爺的頭七已過,沈家人依舊沉浸在壓抑難過的氛圍中。下人們雖說較為喜愛親切天真傻乎乎的二公子,對嚴肅古板的大公子更多的是敬畏,但那也是他們的主子,那人平日裏不茍言笑,入宮當差之後也是甚少回府,可那人的的确确從未曾薄待過他們。如今這好好的人沒了,他們心裏總是難過的。

毫無親緣關系的下人們尚且如此,沈府那幾位主子的心情更是可想而知。

沈二少爺沈明楓,幾日來未曾睡過一日懶覺,每日早晨起身,總急急的去問,

“娘,大哥啥時候回來?他去的地方很遠很遠麽?”

“沁兒,大哥都好久沒回來看我了!他是不是不疼我了?”

“……”

每每他問起這個,被問之人總紅了眼眶,極有耐心的解釋:等他日你懂事了,便可知曉他幾時能夠回來。

沈家家主近日身子骨有些抱恙,一連幾日未曾同家人用早飯。沈二公子乖巧跟在母親身旁,問着問那。問得最多的,自是那同一個問題——娘,大哥到哪裏去了呀?啥時候回來?

沈夫人被攪得心煩又心酸,看看自家孩兒,想到那年紀輕輕死去的孩子和他那病故多年的母親,又想到她自己及近日憔悴不已的老爺,長長出一口氣,直嘆他們沈家不知招了甚麽妖孽,竟不幸至此,各個要麽福薄,要麽命淺……

唉!

上天錯待我沈家一門!

老爺今日又不出來用早飯,此刻偌大的飯廳只得母子二人,母親為孩子乘粥夾菜,孩子傻呵呵的直樂,不讓母親幫他,非要自個兒來,到頭來只吃得滿嘴油膩,那衣襟上也落得不少米粒菜屑。

看自家孩兒吃得香,沈夫人也不管其吃相如何不雅難堪,只拿帕子為他擦這擦那,一門心思照顧着這似個孩子的人兒,倒忽略了自己沒吃上幾口,那眼中含義,慈愛,在想到些甚麽之後,夾了憂色……

母子二人自是享受此般光景,可外人看了卻不一樣。周圍的丫鬟婆子看着那大大的圓桌邊只有獨獨兩人,頗有些娘兒倆相依為命的錯覺。

二人不管其他,亦不知下人們那些心思,只開開心心用着早飯。

只是這早飯尚未用畢,一道聖旨的到來将他們所有人驚得不知所措。

“聖——旨——到!”

長長的高高的調門,尖銳細薄的嗓音自大門口傳來,若是沈老爺在此,定能分辨出這副聲音的主人。

衆人驚住,一時不知如何應對,這可是頭一回有聖旨頒至他們沈府。

沈夫人到底鎮定些,料想定是那皇帝對沈家的嘉獎下來了,思及此,又想到那喚她“大娘”的命薄之人,悲從中來。

來不及多想,一幹人等通通往大門口疾步而去,沈明楓不明白發生了何事,被自家娘親催着哄着趕快走。

沈二公子的生平事跡早已名滿京城,他自個兒也是對自己極佩服,此刻見着衆人恨不能長了翅膀飛快些,便自以為是發生了何種大事,這所有人往外趕,定是去瞧熱鬧。聽得周圍人慌裏慌張喊着“聖旨來了聖旨來了,快去快去!”,他那心思似是一下子通透了——那聖旨定然就是壞人的名字!

想不到這壞人名聲如此響亮,叫他們家連同他娘親所有人急急奔逃……哼哼!且叫本公子會會你這聖旨究竟何方神聖!

只片刻,沈府上下齊聚大門口,只見一身着他們從未見過的官服,面白無須,手持拂塵之人,邊上站着另外兩人,一人躬身端着一只精致托盤,上頭一塊明黃的布料,幾人後頭還有一頂四人擡的轎子與幾名轎夫。

沈二公子眼看着衆人就要齊齊下跪,忙站出來阻止,大喝一聲,

“慢着!大家不必害怕!這聖旨……這聖旨看着就不是個能打的!今日有少爺我在,定不叫你們被欺負!”

李公公自一群人往外走時便盯了居中的二人,那看着行動迅速得有些狼狽,一臉呆氣的年輕男子,十成十便是他今日所要頒旨的對象,未來的三驸馬——沈明楓。

還未等他細細打量,此人突然站出來一番言語,卻是對這聖旨不敬!哼!好一個癡傻之人!但願三公主能夠将其治愈,若不然……

李公公自顧自思索着,那沈明楓不給他反應之機,一把撲過來,掐了他的脖子,惡狠狠的放話,

“聖旨!莫要以為……以為我們沈家人好欺負,我大哥雖不在家,但是本公子也很厲害的!”

李公公大概有些驚懵了,瞪着面前扼住他喉嚨之人,啞着嗓子艱難道,

“大——膽!”

“楓兒!你做甚?快放開他!”

衆人見之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還是沈夫人鎮定,恨鐵不成鋼的罵道。沈明楓聽得娘親慌張的聲音,只當她是害怕,得意安慰道,

“娘不必害怕,壞人已被孩兒控制住,他不能亂來的!”

沈夫人心知要想勸好這孩子一時半會兒做不到,又恐旁人出手制止會傷着他,只能幹着急,慢慢勸着。李公公邊上的兩名随從亦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太監,也是不敢上前阻攔……

待沈大人匆匆趕到時,見到的就是這一番情境。

“住手!楓兒!還不快快放開李公公!”

沈明楓見爹爹來了,正欲邀功,卻被他狠聲呵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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