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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祈妃娘娘,沈明楓的親岳母……兩旁站着的是衆皇子與各自妃子,衆公主與各自驸馬。
如此陣容,可想而知那三公主所受恩寵是何種程度。
然而沈明楓對于此等殊榮并無認知,她只顧好奇呆呆的盯着那皇帝,等衆人齊齊下拜,她才回過神一般,按着此前記下的囑咐,堪堪應付了這一大禮過去,未出差錯。
同行之人無不長長松一口氣……
皇帝等人自沈明楓一踏入殿門,便齊齊将目光投注過去。本以為入眼的将會是一個滿臉癡相、形容猥瑣,甚至嘴角流涎的不堪傻人,卻被這面目光華、神采奕奕的男子奪去思維。
這……這豈是那沈家二公子——一個傻子?
可見,流言害人不淺。
此時,沈明楓将之前所記的話背出來,
“吾皇萬歲,沈明楓前來接親。”
看呆了的衆人一驚,回過神來。皇帝輕咳一聲,正了臉色,
“免禮。”
接親吉時已到,三公主已由喜娘宮女扶着自禧春宮過來,不消片刻已到了永和殿外。
禮官山呼:“新——娘——到!”
此時三公主是頭戴九翚四鳳冠,身着禦繡坊趕制兩月而成的繡鳳金邊大紅嫁衣,頭頂龍鳳呈祥紅蓋頭,鳳冠霞帔,由着喜娘從旁扶着緩步優雅而來。
沈明楓眼前一亮,複又不高興的撇撇嘴。
這身衣服甚是好看!可新娘子看不到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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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自是又叫三公主吸引去了所有目光。禮官再次高喊:“新郎接新娘,拜——別!”
一旁的喜婆悄悄扯了扯沈明楓,後者反應過來,樂滋滋的同新娘一齊下跪叩首。座上衆人含笑點頭,祈妃則是偷偷紅了眼眶。
皇帝滿面笑容,威嚴張口:“賜禦辇。”
李公公從旁扯開嗓子大喊:“皇上賜三公主禦辇!”
殿內衆人又是一驚!這三公主可謂尊榮盡享!其他公主驸馬心內亦是暗暗羨慕嫉妒起來……
皇帝賜禦辇,今日這三公主出嫁乃是風光無限,連帶的驸馬與沈家一門,皆是榮寵異常。
迎親回去的路上,整個京城已是完全熱鬧了起來。沈明楓更是開懷,時而回頭望望紅紗簾遮擋住的八人擡禦辇,時而四下張望街道兩旁。
隊伍繞城一圈,行至靖安公主府門前停下。
新郎下馬,新娘下轎。
大紅喜綢,一頭牽着沈明楓,一頭牽着褚尋雅,随着兩人跨過火盆,跨入公主府大門……
少頃,一行人踏入正殿大廳,那裏面,皇帝與祈妃着了便服,端坐于正中,滿臉笑意望向二人,兩人旁邊還坐了沈大人夫婦,亦是緊張的望過來。沈明楓眼尖,入得廳來首先看見自家爹娘,一時驚喜,脫口而出:“爹爹!娘親!”
衆人只當沒聽見。
禮官此刻開始大喊:“吉時已到,新人拜——堂!”
二人并排而立,聽話照做。
“一——拜——天——地!”
二人轉身,對天而拜。
“二——拜——高——堂!”
二人自是回身下拜。
“夫——妻——對——拜!
二人面向對方,下拜。
本是正常順利,只那沈明楓促狹,将頭拜得低低的,欲要把臉探到那蓋頭下,率先一睹新娘子風采。幸得喜娘及時制止,不叫這人鬧出笑話來。
廳內衆人直覺好笑,那驸馬爺可真真心急!
“禮成!新人入洞房!”
沈明楓牽着媳婦兒,開開心心被簇擁着入了新房。
皇帝帶着祈妃于拜堂禮畢早早回了宮。此時公主府只得沈氏夫婦與一幹皇子王爺張羅酒宴,驸馬情況特殊,只從旁跟着。
沈明楓要麽拉拉自家娘親衣擺,要麽對前來敬酒道賀之人滿臉得意的回應,玩得不亦樂乎,只是對那酒絲毫不沾。前來觀禮的皆是皇孫貴胄,大家貴族,衆人并不放肆,是以他們也是輕松。
好容易到得晚間,酒宴結束,衆人散去。而新郎新娘則還有禮儀步驟尚未完成。
此刻新房內,氣氛卻是有些奇怪難言。
已是三驸馬的沈明楓,呆呆立于喜床前,對着仍披紅蓋頭的新娘三公主很是好奇。這等了一天——不,等了幾月,終于能見到她了,不禁心內焦急興奮。
喜床上,三公主褚尋雅端坐着,好似已經過了許久許久。此時此刻,她的心情,也是難以言表。
薔薇這回終是有機會細細打量起了面前的驸馬爺,頓覺自家公主所言不虛,這沈明楓看着哪裏似是個癡傻之人?
喜娘乃是禦用冰人,何等大場面大人物沒見過,但今次的這新郎官卻是有別于常人,她也摸不準此人在發些甚麽呆。
“驸馬爺,該揭紅蓋頭啦!”
經喜娘提醒,一旁的宮女忙将托盤送到驸馬身前。沈明楓看看喜娘,又看看四周宮女,最後看看床上端坐之人,擡手抓起喜稱,慢慢挪過去,咽一下口水,輕輕挑起那龍鳳呈祥紅蓋頭來……
作者有話要說: 有點晚了,不好意思!
☆、洞房
尖小的下巴,櫻紅的小嘴,精致的俏鼻,含水的秋眸,細長的睫毛,帶笑的眉眼,自下而上一一納入視覺,直至蓋頭全部揭起,一張嬌俏白皙、笑意滿滿的美臉,映入眼簾……
周圍一陣陣驚豔贊嘆之聲,喜娘一個勁兒猛誇,臉的主人望着面前之人驚呆的模樣,笑意更濃,連一旁的薔薇也是輕笑出聲。
然而這所有的一切,新郎官看不見,她只看到了——壞、女、人!
天哪!這個壞女人!
蒙圈了的驸馬爺猛然恢複清醒,指着床上之人,大喊一聲:“是你!壞女人!”
衆人一驚,面面相觑。喜娘尚未回神,被沈明楓一把抓了衣袖,只聽她急聲道:“你們搞錯了!她……她不是新娘子,她是壞女人!”
喜娘又是一愣。衆人自是無語,這驸馬也太傻了!薔薇一臉的氣惱,礙于自家公主事前有言,今晚要瞧瞧這人如何表現,因而并未有所行動。
而被認做壞人的褚尋雅,此刻卻是暗含意味的一笑,仿佛一切盡在預料之中。
沈明楓見無人理她,又将褚尋雅那了然一笑收入眼底,只以為那是得逞的意思,一咬牙,氣急敗壞的沖到門口,大喊,
“快來人吶!新娘子不見啦!爹!娘!這裏有壞人!”
一幹人等叫驸馬爺這一喊,通通自前院趕過來,一大群人往新房沖。
前院宴席已散,大部分人早已離去,只得幾位皇子與沈大人夫婦話別。衆人本要各自回府,卻在邁出步子之際,聽聞這一連串的喊叫。
新娘子不見了?!
這還得了?!
來不及多想,所有人極有默契的齊齊往內院新房奔去……
衆人匆匆趕到新房門口,只見新郎官立于門前,焦急的朝院門這邊張望,見有人進來,忙幾步撲過來,攬住沈夫人的手臂,急言亂語:“娘!你快去看,新娘子叫人給換走了,那裏面是個壞女人,那些人都不理我,定是與那壞女人一夥兒的!爹!您快叫人将她們抓去衙門!”
沈明楓一臉煞有介事的控訴,令得衆人心內打鼓,莫非真有此事?
幾人無話,顧不得許多,通通踏入新房。喜娘在此,原本禧春宮的一衆宮女在此,三公主的貼身宮女薔薇也在此,那三公主,端坐于喜床上那一身喜服的美麗女子,不也好好的在此麽?
哪裏有壞人?新娘子哪裏不見了?
這傻子!!
衆人你望我我望你,只覺哭笑不得。這驸馬爺大婚洞房之夜,竟将自己的新娘子認錯,還欲将人送官查辦?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沈二公子果真傻氣的可以!
沈明楓見又是無人信他,連自家爹娘也是滿臉無奈的望向自己,那心裏更是不爽。
“你們怎的不信本公子?!她真的不是好人,哪裏是我那美好的媳婦兒!你們莫要叫她給騙了!”
褚尋雅一雙鳳目掃過來,眼瞧沈明楓極力勸着衆人,不動不語。沈大人夫婦驚出一身冷汗,自家傻孩子這是又鬧出事端來了。
“公主,幾位殿下莫怪,楓兒他這是認錯人了,待微臣勸說幾句,定不叫他驚擾了諸位。”
“爹!娘!你看爹爹,他不信楓兒!”
沈夫人無奈,安撫她:“楓兒莫要胡鬧,那就是三公主,就是你的新娘子,非是旁人。”
“可她——”
“三驸馬!妹夫!”一直未有言語的幾位皇子中的一位,開口便是威嚴,“你不信本王的妹妹,總該信本王吧?我們幾個都可以作證,那正是三公主,不是別人。”
沈明楓望向說話之人,見他一身華袍,頭束金冠,高大英朗,氣勢不凡,那唇鼻間一抹濃黑的小胡子絲毫不見滑稽,反為那張臉添了一絲沉穩與霸氣。
此人乃褚宣帝嫡長子,自幼被冊立為太子,如今年過而立,身上的皇者之威愈顯。
周圍的幾位皇子亦是附和,皆力證那婚床上端坐之人并無任何不妥。沈明楓聽了,心內一陣緊張,心想莫不是自己認錯人了?思畢又拿眼去看床上之人,頓覺并未認錯,那只得一個可能:自己娶的媳婦兒三公主,就是個壞女人!
天哪!
難怪娘親不讓我靠近她!
沈明楓越想越覺是這麽回事,不禁一個激靈打出來,今後要同這樣一個女人相處,太吓人了!
“好了!”見自家驸馬那副深信不疑的表情,褚尋雅終是發話,
“這是驸馬同皇妹玩笑呢,幾位皇兄不必當真,衆位今日辛苦了,早早回府歇了吧,恕皇妹不能遠送。”
皇帝寵愛,幾位皇子亦是真心疼愛這個妹妹,見她解圍,也不好過于為難這傻驸馬,只恭賀幾句,悻悻離去。沈大人送了幾位皇子,回來又訓了沈明楓一通,再與三公主賠罪一番。沈夫人自是不便與女兒多說,只拍拍她的腦袋以作安撫鼓勵,随着自家老爺回府去了……
褚尋雅唇角一勾,擡手招招沈明楓,
“驸馬,還不過來,本宮又不會吃了你,過來。”
沈明楓別別扭扭的挪過去,離得遠遠的。
喜娘這回倒是機靈,臉上堆笑,歡喜道:“來來來,新郎新娘該共飲合卺酒了!”仿佛一切沒有發生一樣。
宮女忙端了托盤過來。褚尋雅端起一杯,示意自家驸馬也照做。沈明楓瞄她一眼,被喜娘催着也端起一杯,一手扶着袖子,一手端了酒杯伸過來,與褚尋雅交臂而飲,連衣片都沒碰上,那小心翼翼的模樣活似怕沾着甚麽可怖的東西。
禮儀總算完畢,喜婆又是一通道賀恭喜,而後帶着一衆宮女似打了勝仗般退了出去,新房此時只得褚尋雅與沈明楓二人。
褚尋雅淡笑着與那人對望良久,起身輕步到妝臺前,取下頭上頂了一日的沉重鳳冠。沈明楓一刻不瞬盯着她的背影,嘴一撇,一屁股坐到大紅的喜床上去。
“哇!真舒服!”
褚尋雅回轉過身,見得那人竟是倒在了床上,翻滾撫摸,頃刻便将齊整的床鋪搗了個雞窩亂。
褚尋雅面色複雜的望着她,看她能演得多像,看她能裝到幾時。
不消片刻,房門被敲響,薔薇端着水,身後跟着端了飯菜的婢女,恭敬入內。
一日功夫,褚尋雅自是餓極,身上累贅沉重,也是累極,此刻她只想着快快用膳卸妝,回床上躺下。
沒公主的吩咐,衆人自是不敢去管那無法無天的驸馬,由得他在床上滾着滾着便睡過去了。
待洗漱完畢,一切料理妥當,褚尋雅移步到床前,見床上之人躺得橫七豎八,被褥床單亂作一團,那人臉上安詳,呼吸綿長,竟已是熟睡過去……
搖搖頭,揮手示意衆人退下。薔薇帶着一幹婢女利索的收拾好,靜悄悄退下去了。
此刻褚尋雅身上只着中衣,頭頂一簡單發髻,一頭如瀑長發披垂而下,臉上精致的妝容洗去,恢複淡雅的依舊精致的面容。
而沈明楓,則仍是那身新郎服,如今已是褶皺不堪,頭冠也歪至一側,身子不知是舒服還是別扭,反正姿勢不怎麽優雅,占了一大半的床去。
褚尋雅略一思索,抵不過襲來的疲感睡意,上得床去,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将睡得死豬一般沉的人,推到床內,再幫她摘了發冠,解了外袍,蓋好被子。
一番動作下來,褚尋雅只覺得自己更困了,顧不得其他,自己也躺下,不一會兒便熟睡過去……
☆、起夜
夜間,四更天,新房內的大紅婚燭仍燃着,燭淚墜在剩了半截的燭身上,顯得又肥又粗。整個新房在無風的夜裏靜寂無聲,燭光穿過內室的門簾,穿過紗透的屏風,所剩無幾的亮光灑在落了紗帳的婚床上,微弱得幾近無痕。
大床上,新婚的二人正安睡着,一動不動,安靜得只可聞見輕淺細微的呼吸聲。忽地,睡于床內側的一人動了動身子,擡起手臂捂于腹間。片刻之後,一連聲的“咕咕嚕……咕嚕咕嚕……咕嚕嚕……”響起,伴随着發出聲響的主人“吧嗒吧嗒”吧唧嘴的聲音,于整片靜谧的空間顯得尤為響亮。
向來敏銳的三公主褚尋雅,此刻已是被這奇怪聲響擾了夢境,悠悠醒轉過來。
一瞬的迷蒙,極快恢複清醒,褚尋雅睜開一雙美眸,借着不甚理想的微光,往床裏側望去,她直覺那人是醒了的,卻是無其餘動靜。
等了片刻,褚尋雅伸手去輕推那人,得不到任何反應,只一聲比一聲高的“吧嗒吧嗒”傳來。
“驸馬?驸馬?醒醒。”
無人響應。
褚尋雅挪近些,一手半撐起身子,一手去拍那人的臉,音量提高,語氣加重,
“驸馬醒醒!”
驀然聞聲,沈明楓一下子驚醒,睜大眼睛看到一個烏漆麻黑披頭散發的人頭正懸于自己上方,吓得驚叫出聲:“鬼呀!!”
褚尋雅被這一聲吓一跳,坐起身來,冷眼望向床上害怕得直發抖之人,淡聲言道,
“驸馬莫不是餓懵了,此處只得你我二人,何來的鬼?”
沈明楓雖看不清與她說話之人的臉,卻能記起這副聲音的主人,不禁又是一驚,跳将起來急聲怒道:“是你!你你……你怎的在本少爺房裏,誰放你進來的?!”
“你的房間?呵!”
褚尋雅調整個舒服的姿勢,定定望過來,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聽得她理直氣壯的質問,很是不悅,
“看來驸馬是忘了,這是婚房,公主府的婚房,所有的一切,皆屬于本宮,”說着湊近過去,貼近她的耳邊,輕輕吐出最後幾個字:“包括你~”
沈明楓聞言,立馬縮得遠遠的,望着面前的身影,不禁悲從中來。自己本做着美夢,正一手抓着烤雞腿一手拿起沁兒做的紅豆糕,一口一口送入嘴裏,嚼得起勁兒,突然叫這壞女人吵醒!吵醒便吵醒,還扮鬼來吓她!
這壞女人真是壞壞壞壞!
思及今後便要與這女人處在一起,沈二公子頓覺生活無望,往後的日子定是暗無天日……
褚尋雅不知那人正兀自哀嘆自個兒命運慘淡,見她額上驚出一頭汗竟反出光來,心下有些複雜,
“驸馬若是餓極,便起身喚人去廚房備宵夜。”
沈明楓确實餓了。宴席上她可沒咋吃東西,光跟着娘親招呼這個張羅那個了。昨日特殊,沈夫人顧及不了許多,只以為晚間女兒會與公主用些飯食,總不至于叫她餓肚子去。誰會想到這傻孩子,沾着軟綿綿的床鋪便睡過去了……
時值四更,已是第二日,這會兒外頭應是沒有婢女守着,侍衛晚間是不得靠近內院的,褚尋雅就是幫她叫人也無用,只好讓她自個兒尋吃的去。
沈明楓哪裏能願意,這黑燈瞎火的,她可沒有晃出房間去的興致。可,這肚子實在是餓得慌,越想越是受不了。
“你!都怨你!你這個壞女人,本少爺都要吞下雞腿肉和紅豆糕了,是你吵醒我的!我不管,你賠我!”
“哦?”
褚尋雅挑眉,不甚在意的整理起長發,
“驸馬想讓本宮如何賠?”
“當然是賠……陪我去廚房!”
見自家驸馬那副誓不罷休模樣,三公主淡雅的表情收起,眯起眼來,過了半晌,應下,
“好,走吧。”
言畢,起身下床,披了件外衫,行至外間。
沈明楓的肚子又是叫起來,只好下床去,循着月光與微弱的燭光,出到外間。
“壞女人!你你!你脫了本少爺的衣裳?!”
褚尋雅皺眉,回身望向那揪着自己一身中衣氣憤驚詫之人,那副極其不滿的神情與姿态,好像下一瞬就要撲上來同自己拼命。
“驸馬,即便你再不情願,本宮也是公主,這稱呼你總得改的,一口一個‘壞女人’喚本宮,實是不妥。”
沈明楓此刻深覺自己掉入了狼窩,娘親千叮咛萬囑咐不能在這女人面前暴露身體,這女人竟是趁她睡着脫了她衣服,果真是壞極了!
想罷,沈二公子壯起膽子,也不怕她了,爹爹說過壞人是抵不過好人一身正氣的。
“哼!不叫你壞女人,你還是壞女人!公主又怎的,以為本少爺怕你呀?你就是個壞公主!”
“放肆!”
褚尋雅一甩衣袖,一身的修養怎麽也抑制不住升騰而起的怒意,狠狠盯着面前之人,冷了聲音,
“驸馬不是要本宮陪你去廚房麽,走吧。”言罷轉身開門出了房間。
讓你裝,看我以後怎麽收拾你!
沈明楓已經緩過勁兒來,現下是丁點兒都不怕她了,擠個鬼臉,一撇嘴一揚頭,屁颠屁颠兒跟了出去……
兩人其實皆不識路。因着未出閣,這三公主府邸平日裏褚尋雅甚少過來住,只少數的幾次在此用膳,如見叫她深更半夜的帶着驸馬去廚下尋吃的,這裏一個路口,那裏一條走道,二人邊走邊尋着,實有些狼狽。
沈明楓的肚子已經餓到極致,再過不久便感覺不到餓了,只催着面前之人,
“壞公主!你幹嘛呢,快帶本少爺去廚房呀!餓死我了!”
“閉嘴!本宮答應帶你去尋食物,斷不會食言,驸馬跟着便是!”
褚尋雅大概是被這人惹着了,又或者是被這公主府的地形煩到了,面露不悅,語氣不善。
沈明楓才不怕她:“哼,就知道兇我!”
繞了半天,走了不少冤枉路,二人終是尋到了公主府那隐秘的大廚房。門未鎖,沈明楓推門進去,鍋碗瓢盆一一翻檢,終于在大鍋內發現幾個窩窩頭,失望極了……
褚尋雅見那人進去久久不出來,好奇的步入門口,見得自家驸馬正熱淚盈眶的捧着一個巴掌大的窩窩頭,絕望的啃咬着。走過去看看四周,果真未見其他吃食。
奇怪!
昨日公主府大宴,廚房怎會沒有飯菜剩下,這空蕩蕩的廚房,确定是公主府裏的麽?
褚尋雅轉過身來望向那艱難吞咽之人,一肚子的疑惑。
這時,屋頂上一聲“咔嚓”的聲響,吸去褚尋雅的注意,
“誰?!”
聲響并未再出現,也無其他動靜,褚尋雅再次狐疑的望向沈明楓,見她毫無反應的啃着吃的,不禁心下煩悶。
哼,本宮倒要看看,你到底想玩甚麽把戲!
“驸馬,吃好了麽,本宮困了,就先回房了。”
沈明楓擡起頭來,塞滿了食物的嘴裏蹦出幾個字,
“不行,你得陪着本少爺!”
“本宮着實困極了,便不奉陪了,驸馬何時吃好了,便自行回去罷。”
說着施施然步出廚房大門,擡頭望一眼房頂,冷笑一聲,轉身離去。
沈明楓見那人果真就這麽走了,一跺腳,嘴裏叼着一只,手裏又去抓了一只,拔腿奔出去跟上。
這個女人真是氣死她了!
☆、敬茶
晨間,三公主如往常般自睡夢中醒來,緩了一刻,習慣性的喚了一聲“薔薇”,門口那裏有人應聲推門而入。
薔薇領着兩名婢女端了銅盤清水,洗漱用物,恭敬立于門簾外。
“公主?”
褚尋雅坐起身,回頭望一眼裏側躺得橫七豎八之人,伸出纖纖玉手,輕推那人肩臂,柔聲喚,
“驸馬?該起了。”
不動。
“驸馬?醒醒。”
仍是不動。
三公主表示無奈,遂自行下床,喚道:“進來。”
薔薇與婢女聞聲入內,伺候公主梳洗。
床上的沈明楓叫這動靜擾了,卻只是翻個身,繼續酣暢的睡眠。待梳洗穿戴完畢,褚尋雅再一次試圖将沈明楓叫起來。
“驸馬?今日是你我二人大婚第二日,需一同前往沈府敬茶,驸馬切莫磨蹭,快起了吧。”
褚尋雅立于床前,一襲嫩紫色廣袖長裙,淡妝挽髻,朱釵銀環,婀娜優雅,嬌俏養眼,只那與之相配之人,如今卻是衣衫淩亂,四肢大張,嘴唇微嘟,滿臉安詳的……躺着……
彼時三公主尚有耐心,言語幾句,希望能将這懶人喚起。可當被擾了睡眠美夢之人發起火來,那可就不甚美妙了。
褚尋雅自問她那副聲線也算和悅動聽,再配上溫婉淡柔的語調,怎麽也不會被人嫌吵的。只可惜,這沈明楓沈二公子,哪裏是一般人,再好聽的聲音在她眠中耳畔響起,皆是屬于噪聲。
褚尋雅也只是喚她起身,并無多餘廢話,那人煩躁起來了,可不管三七二十一,
“吵死了!壞女人!再吵本少爺睡覺,我……對你不客氣!”
氣沖沖吼完一句,沈明楓一把抓起薄被,蒙頭蓋臉翻個身,繼續睡。
褚尋雅自小養尊處優,何曾被人如此惡言威脅過,自從遇上這沈明楓,她經歷的一生中頭一回可真是太多了。
三公主平日裏溫良婉約,此刻亦是叫這不知天高地厚的驸馬爺氣着了,冷了聲,威逼道,
“驸馬若是再不起,休怪本宮先不客氣!”
沈明楓以往即便被父母被下人催,聽到的也是和言細語,幾時有人敢如這壞女人般冷聲威脅的。這女人聒噪便罷了,竟還如此對她說話,沈二公子氣性上來,一把抓了枕頭,使盡全力扔出去,往那人身上砸。
褚尋雅閃避及時,不曾遭受這一擊,卻已是被此人激怒。
“來人,給本宮把驸馬綁起來!”
幾名侍衛很快拿了繩子沖進來,褚尋雅并未喪失理智,望望那些人,又回頭看看床上的拱起,一揮手,
“繩子留下,你們下去,薔薇,你們幾個來! ”
侍衛們恭敬退去,幾名婢女驚詫的相互對望,又去看自家難得惱怒的公主,有些局促。
褚尋雅等了等,不想遷怒她們,只低聲道:“快去,先取件外衫幫她穿上,再綁起來。”
薔薇第一個動,其他幾個也跟着動,極快的,幾人七手八腳将床上之人撈了起來,那人掙紮,卻是雙拳難敵四手,更遑論八只手……
“壞女人!你們想作甚?!救命啊!救命啊!殺人啦——”
沈明楓萬分委屈氣憤,大清早的叫人抓起來草草穿上外衫而後捆成了粽子,她是叫破了嗓子也無人搭理……
過了半晌,幾人動得是滿頭大汗,那沈明楓更是渾身不舒服,不停的扭着身子以圖将繩子松開。那可是幾位嬌滴滴的女孩子費了半天勁兒繞上去的,毫無章法,哪是随随便便能掙脫開的。
沈明楓又是喊又是掙紮,掙不脫,氣得咬牙,朝着褚尋雅沖過去要将其撞倒,後者閃開,驚怒的急急喚人,
“你們幾個,把她的雙腿也綁起來!”
幾人領命照做,駕輕就熟的上手便将那猛踢着的兩條腿纏得動彈不了。
沈明楓又是喊,都快急哭出來了,
“救命呀!誰來救救本公子呀!娘!娘你快來呀!”
褚尋雅平複了心緒,幾步移過去,繞着被捆之人來回走了兩圈,得意起來,
“驸馬,本宮這便帶你去見你娘親!”
話畢轉身,問薔薇:“都打點好了麽?”
薔薇将擦汗的手放下,點頭應是。
“來人,将驸馬擡上馬車,去沈府。”
這等體力活兒自是交給五大三粗的侍衛們,幾名婢女紛紛松了口氣,就怕公主讓她們扛個人出去。
沈明楓這回是害怕了,扁着嘴眼看就要哭出來,被兩名侍衛一人擡腳一人擡肩,就這麽出了房間,出了院子,來到大門口,再這麽送上了馬車……
一路上,沈二公子吃盡了苦頭,一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二是全身被捆動彈不得,三是渾身冒汗極不舒服,四是望着優雅端坐使她如此狼狽的主謀壞公主,自己那滿腔怒意無處發洩。
褚尋雅挑眉望着那姿态別扭坐于軟墊上仍試圖掙紮的沈明楓,不禁好笑,道出心中所想,
“驸馬,本宮覺得,凡事得有個度,有些事情,超過了這個度,便不好看了,你說是或不是?”
沈明楓如何能懂她說些甚麽,只一心想着叫人來救她脫離這苦海。可,那些人沒有一個聽她的,全都聽壞公主的!為壞人賣命,偏偏叫好人受苦,這個世界當真是難以理解!
莫非這便是大家常說的……世風……日下?
車內二人各有思量,馬車行的慢,卻也是在一刻鐘之後到了沈尚書府邸門前。
早早迎在門前的管家急急喚人進去通報,自己迎上去恭敬行禮。
“小人沈府總管沈季,恭迎三公主殿下。”
車內傳來一聲淡淡的“免禮”,而後便是自家二少爺的痛呼聲。
“管——嘶——”
褚尋雅眼疾手快的捂住出口喊人的沈明楓那張嘴,另一只手一把掐住她的胳膊,面色沉靜的警告道:“驸馬可莫要亂喊亂叫說些胡話,沒得叫沈大人沈夫人以為本宮虧待了你。”
沈明楓聽不懂面前之人的意思,在她看來,就是要爹娘知道這個可惡的女人欺負她,就是要爹娘給她出頭,否則哪天真被她折磨死了都無人知曉……
“驸馬可明白了?明白了本宮便為你松綁。”
沈明楓點頭。只要能松開這該死的繩子,先答應了再說。
片刻,沈大人夫婦自府內快步迎出來,一個滿臉笑意,一個心內焦急。
“恭迎三公主。”
褚尋雅此刻已将沈明楓身上的繩子盡數解去,二人一前一後自馬車上下來。
沈明楓首先鑽出來,一骨碌跳下去,如見了救世主般奔到爹娘身旁,一把摟住母親,
“娘!嗚嗚……楓兒好可憐吶!嗚嗚……他們都欺負我!”
夫婦二人自沈明楓跳下車來便見她滿臉委屈,衣衫淩亂,行動也是別扭狼狽,此刻這人淚痕盡顯的同他們訴苦告狀,卻不知所為何事了。
褚尋雅由薔薇扶着自車梯下來,擡眼便是自家驸馬那副可憐模樣,心下稍動,面上不動聲色。步履輕慢的行至沈家夫婦面前,做了個簡單的萬福禮,
“兒媳見過公公婆婆。”
“哎不敢不敢!”
夫婦二人哪能受此禮,只虛扶了她,親切問好,心內又是滿意又是疑惑:這三公主果真如傳言般大方優雅,行止得體,溫文謙遜,哪裏會是虧待自家孩兒的主?!定是這傻孩子胡言亂語!
沈大人吩咐門房管家鳴炮,而後便将人請入府內。
沈明楓寸步不移跟在自家娘親身後,時而倒倒苦水訴訴委屈,時而沖着走在前頭的某人背後做個鬼臉,倒也不曾再哭着喊着叫爹娘為她出氣。大概是她見着爹娘對那女人恭敬有加,事事不敢怠慢,領悟出來這女人比她爹爹還厲害……
天哪!自己這是娶了個甚麽媳婦兒?!
幾人行至堂前,入得廳內,便要開始敬茶儀式。
沈明楓覺着這個好玩兒,有意思,搶着跪到爹娘面前。衆人自是無奈阻止,放了兩個軟墊,兩個丫鬟一人端了一個托盤,四盞茶,分別立于兩側。
褚尋雅掃一眼身旁之人,淡笑着提醒她:“驸馬,可以敬茶了。”
言罷,也不管她如何反應,拉了她衣袖将人帶過去,一人一個跪于軟墊之上。
褚尋雅兩手端過茶盞,給沈父沈母一一敬上。夫妻二人不敢多言,亦不欲多言,只笑呵呵的接了快速咂一口,一人給一個紅包。
他們可不敢叫公主殿下跪久了。
沈明楓按着指點,學着身旁之人一盞茶一盞茶敬給爹娘,歡歡喜喜的接過紅包,此刻倒是忘了之前苦悶的經歷,眉眼都要笑眯了……
作者有話要說: 嗯,公主這人呢有點矛盾,有時候看着賞心悅目很是得體,有時候被逼急了就會做出些衆人意料不到的事情來……唉!是個人都會有性格分裂的經歷吧!
☆、問話
敬茶儀式結束,褚尋雅提出要去沈家宗祠上香,二老自是樂意,親自領了她往祠堂去。
沈明楓也跟着去,奈何腹內空虛,一路上又開始了夜裏那般的轟鳴聲,實是叫耳聞之人有些許尴尬。
個傻孩子,當真失禮!
然而,那沈明楓不單饑腸辘辘,且困頓非常,夜裏醒來折騰許久,晨間又是早早被挖出被窩捆成粽子,可不是又困又餓還且無比的委屈?
沈二公子只覺自己定是遇上了克星……
沈夫人有些擔憂,在人前不好相問,只拉着女兒稍加安撫,待找了時機再來好生了解一番情況。
褚尋雅于前頭與沈父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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