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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處,也是聞得那熟悉的奇怪聲響,心內覺着好笑,那兩個巴掌大的窩窩頭想來并未滿足這驸馬爺呢!
幾人一路行至沈府宗祠門前,跨過門檻進得堂內,首先入眼的便是堂案上擺放整齊有序的十幾個靈位,再就是牌位前大大的滿是香跟的香爐,有幾支燒了一半的香在冒着淡淡的煙,想來是今晨上的。再往後看便是牆上的兩聯族譜派名,只見其中一聯上是“元漢家其慶繼明向卓”,褚尋雅知曉,沈大人名諱“繼昌”,其子一個是“明楓”,一個是“明桦”,再往下便是“向”了,只是沈家如今只餘沈明楓這一脈,這子嗣大事……
想着,褚尋雅往沈夫人與沈明楓那邊投去深有含義的一眼……
靈牌中,有一塊上刻着“沈明桦之位”,褚尋雅心知,這便是那為救父皇死于虎口的沈家大公子的靈位了。
不多想,三公主無論是代表皇家,或是如今身為沈家兒媳,皆應在此上一注香。
沈明楓吵着也去上香,也不要人幫忙,自個兒學着別人點着了拜幾拜,再插到香爐上去。只是這人實在笨手笨腳,插幾根香也能叫掉下來的香灰燙着,疼得她眼冒淚花。
沈夫人心疼極了,朝三公主歉然一笑,拉了女兒急說要回房給她上藥。沈明楓不依,拉着娘親直抱怨,
“不要嘛娘親,楓兒快餓死了!”說着指了那邊的褚尋雅,又是告起狀來,
“她……她不給楓兒睡覺,也不給楓兒吃飯!她——”
“住口!”
沈父打斷那胡言亂語之人,問起褚尋雅,
“公主今早可曾用過早膳,若是未曾,就請公主與我等一同用些吧?”
褚尋雅淡然一笑,掃一眼憤憤然的驸馬爺,道,
“也好。不過驸馬還是先去上藥的好,若是那傷口留下些疤痕,就不好了,去吧,本宮在飯廳等你。”
沈明楓皺皺鼻子,伸出舌尖來,又是一個鬼臉,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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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夫人忙拉着女兒回了房。
……
沈二公子房內,沈夫人緊張的拉着沈明楓這裏瞧瞧那裏看看,并未發現有何不妥,只那右手虎口上有一紅點,便喚了沁兒去拿藥膏。
沁兒得令,極快翻出燙傷藥來,細細為二少爺塗抹傷口。沈夫人心內有事,斟酌一番,也不避諱沁兒,直接問起沈明楓。
“楓兒,娘問你件事兒,你老實回答。”
沈二公子此刻正糾纏了沁兒與她做糕點,見娘親有話,便放下這事,跑過去依着娘親,乖巧親昵的為她捶背,
“娘你快問,楓兒還要吃早飯呢!”
沈夫人無奈的與沁兒對望一眼,開始問話。
“楓兒,娘問你,昨夜可是同公主宿于新房?”
身後之人點點頭,很是興奮的與其分享,
“是啊是啊!娘,那新房的床鋪可真軟,又軟又舒服,還香香的,睡起來不知多舒坦呢,就是那壞公主不讓楓兒睡好覺!”
聞言的二人一驚,沈夫人忙慌張追問,
“公主殿下竟是與你同床?楓兒,那公主她……可有發現你的身份?”
“啥?”沈明楓聽得不甚明白,怎的才算發現了身份?自己昨兒夜裏睡着了,還真不知道這壞女人可有發現。
“即是,公主她可有對楓兒做出些……奇怪的舉動?”
沈明楓這回自認為明白娘親問的話了,一肚子苦水正愁沒處倒呢!
“有!那公主可惡極了!她竟趁楓兒睡着,脫了楓兒的衣裳!”
“甚麽?!”沈夫人與沁兒驚出一身冷汗,這……
“可是真的?”
沈明楓又是點頭,氣恨的控訴,
“那壞女人夜裏還扮鬼,想壓到本少爺身上來,給少爺我吓得呀!”
“甚麽?!!”
那兩人此刻已是驚呆了,這三公主她……
饒是沈夫人鎮定,也叫這傻孩子的一通話吓得三魂不見了六魄,莫非三公主當真如此孟浪,竟……
“楓兒,快告訴娘親,三公主她,可有說些奇怪的言語?”
“有!”
沈二公子斬釘截鐵的恨不得将那女人的暴行通通道出來。只是這肯定有力的一句叫那聽的二人的心頃刻跌入了谷底。
“那壞女人可霸道了!她說,公主府是她的,床是她的,所有東西都是她的,還說包括本少爺也是她的……”
轟!!!
沁兒的臉此刻已是紅成了熟柿子,沈夫人滿臉的驚詫與不可置信,絕望之感油然而生。
想不到!想不到呀!
三公主她溫良娴淑,優雅得體,私底下,居然好這口!那麽多的青年才俊她不屑不愛,竟獨獨看上了自家的傻孩兒!
天哪!當真是人不可貌相!
沈夫人還不死心,繼續問,直至得出那最終答案方才罷休。
“楓兒,公主她……可有得逞?”
沈明楓放開捏肩膀的手,回到凳子上坐好,捂着餓壞了的肚子,嘟起嘴來。她其實極是不耐別人問話說話總是用些她聽不懂的言語,可對方是自己的娘親,她只好耐着性子回問,
“得逞是啥?我咋知道她有沒有!”一臉的不高興。
沈夫人又是語塞,好在沁兒羞澀過後肥起了膽子,為夫人解了這一詞,極其具體的插話問道,
“少爺,夫人的意思,便是問你,那公主她……可有脫光了你身上的衣裳?”
沈明楓一副了然模樣的點點頭,原來“得逞”是脫光衣服的意思呀?!
可這一點頭便叫那二人頓時面如土色,眼看便要吓出眼淚來。幸好及時聽得了一句否認。
“沒有!她敢脫光本少爺,定将她綁去見官!可是娘,沈良他們說得與您不一樣,他們說那壞公主是可以脫楓兒衣服的!哦,還不用見官!”
“這……”
那二人心情真乃跌宕起伏,才稍稍松些氣,便又叫她這話噎得沒了聲響。
只這片刻的呆愣,尚未給沈夫人緩解的時間,門口那裏有人喚道,
“夫人,二少爺,老爺叫你們快些到飯廳去用餐!”
是沈良。
哼!這小子真是越發膽大了,竟是教說起了主子那些五迷三道的思想來,莫不是近來閑得發慌了!
沈夫人心下計較,卻是沒能囑咐女兒幾句,只草草的吩咐了沁兒今後在公主府多多留心,莫要叫他人看出些端倪來。
至于這公主,确實是出乎沈夫人的預料,得趕緊想個法子才行。
沈明楓被她們緊張兮兮的樣子搞出一頭霧水,也沒得出究竟應當聽誰的,那心裏的迷糊團團慢慢的又長大起來……
這邊幾人收拾好心緒往飯廳去,那邊三公主正與沈大人閑談着。
褚尋雅安坐于飯桌邊,望着下人将早膳端上桌來,一時起了試探之心,朝沈大人問起,
“公爹,本宮有一事與您相商。”
沈大人疑惑起來:“公主盡言便是。”
“不知公爹可信得過本宮的醫術,若是信得,驸馬的癡傻之症,本宮願意一試。”
沈大人一陣驚喜,激動回道,
“呵呵!素聞三公主醫術精湛,微臣卻從不敢妄想能得公主出手,醫治我那可憐的孩兒。如今公主提起,若是能成,我沈家自當感激萬分!”
褚尋雅見他誠懇感激道謝,不似作假,便收起心中那微小的疑慮。沈明楓之事,這沈大人當是不知情的,若非如此,又怎會向父皇提出那樣的請求?想來是自己多慮了。
想罷,褚尋雅亦是言辭懇切的接了這話,
“公爹莫要如此言重,本宮如今既已是沈家兒媳,驸馬之事便是本宮分內之事,談不上感激。本宮定當竭盡全力,為驸馬之症出些綿薄之力——”
沈夫人帶着沈明楓才踏入飯廳,入耳便是這一句,驚得她失了往日的鎮靜,慌亂之下竟是未等三公主話落,急急出口便是阻止,
“不可!!!”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啊各位,今兒又更晚了!
☆、婉拒
衆人皆是被這急切的一聲驚着了,驚過之後便是疑惑:夫人她這是怎麽了?少爺的癡傻之症若是能醫治好,她不該是最最歡喜的麽?!
沈夫人喊出這句之後也是被自己吓了一跳。太過緊張竟失了分寸,叫公主和老爺看出些甚麽來她可真就得恨死自己了!
被打斷拒絕的人并未有話,只勾了唇,拿眼靜靜望過去,見那沈夫人臉色怪異,說不上是慌亂抑或是鎮定,總之很是勉強。
“夫人,有何不可?”
沈大人卻是要問個究竟的,自家夫人近來總有些古怪,也不知因了何事。
“這……”
沈夫人只是脫口而出的驚惶,此時要問她理由,她一時半會兒也扯不出個所以然來。一旁的沈明楓滿臉疑惑,也搞不懂現下這氣氛是怎的了,催娘親,
“娘,你們在說啥呢,快吃飯吧,楓兒快餓死了!”
沈夫人好似瞬間抓住了救命稻草,扯扯女兒的衣袖,略帶導向性的給她解釋方才那話中的意思。
“楓兒,公主殿下精通醫術,說要給你瞧病呢!”
沈明楓一下子炸開了毛,氣沖沖的朝三公主瞪眼,憤憤道,
“本公子才沒病!本公子身體好着呢,哪個敢說我有病?!又是你這壞女人,日日尋思着怎麽折騰本少爺!你……不安好心!”
沈夫人略微松了口氣——孺子可教也!誰說她家楓兒傻來着,這不機靈的麽?!
“楓兒,不可對公主無禮!”
沈大人叫沈明楓這一吼奪去了注意力,并未再追究問起自家夫人的不妥來。
沈夫人此時已是鎮定下來,拉了沈明楓入座,不疾不徐的道出心中憂慮,
“公主,老爺,你們也看到了,非是妾身不願,也并非信不過公主,實是楓兒她好端端的不會接受這治療。楓兒不配合,若是強行為她醫治,也不知會否生出些甚麽要命的作用來……若她有個三長兩短,妾身也不想活了……”
這話說得中肯,沈大人不由信了,不覺得她在危言聳聽,治病最忌諱的便是不尊遺囑,楓兒這般,确是令人難以放心。
褚尋雅心內了然,面上未顯,也無不悅,點點頭道,
“婆婆說得在理,只是驸馬這病總是要治的,不如先行勸說——”
沈明楓看這女人還不打算放棄,厲聲打斷她,
“我娘說了不行就是不行!你這人還要怎樣?爹爹您莫要上了她的當!”
沈夫人內心又是一番觸動:這孩子,誤打誤撞暫且給她解了圍,真不枉自己将她疼将她寵!說實在的,她又何嘗不想自己的女兒健康聰慧,恢複成常人心智,可是可是,這……
沈大人見兒子如此不願,只怕真如夫人所說的不會配合治療,到時稍有差池,變得更傻或是直接……他可就再也無顏面對列祖列宗了!
“既如此,公主殿下,此事不如今後再議,我等也好有時間做準備。”
褚尋雅深知此事絕非輕易能成,除非,先過了沈夫人這關。然而這沈夫人……
罷了,往後有的是機會,也不急于一時。
“既然二位都不同意,本宮也不好強求,只是醫治驸馬一事,希望二位早作定奪,畢竟無論是何病症,還是趁早治愈清除的好。”
兩人自是應下,沈夫人更是一臉的遺憾,照顧起了自家孩兒用飯。
沈明楓開心認真的吃自己的,不在意他們說些她聽得懂聽不懂的,不知衆人早已為她費了許多心力。
褚尋雅與沈家三口用了早膳,也是有幸目睹了一番自家驸馬風卷殘雲的進食景觀。
沈家二老一陣一陣的尴尬,見三公主沒怎麽動筷,只喝了幾口粥,他們這心裏着實有些過意不去。楓兒的吃相他們全家上下都習慣了,就跟個孩子似的,可這孩子也沒見哪家的看起來如此沒教養過的……
沈明楓自顧吃着,粥喝得砸吧砸吧響,夾菜的筷子只握到一半,說是夾,倒不如說是在戳……
你要說她傻氣沒教養,又并非如此,她吃着不還記得給爹娘夾菜呢麽?!當然,那夾起來的菜看着并未叫人能欣然送入口中。褚尋雅此刻竟是慶幸起來,自家驸馬不待見自己,若不然總要享受此等待遇……
一餐早膳,在有人尴尬無語有人渾然不覺的氛圍中開始結束,幾人各懷心事,不再多言。褚尋雅在飯後便提出回府。沈夫人忙喚了沁兒收好跟着一同過去。她拿不準三公主是個甚麽意思,只盼着女兒這一去只是暫且住一陣,待公主勁頭過後或是被惹煩了,自行将自家孩兒趕回來……
沈夫人不知,這只是她自己一廂情願罷了,三公主如今興致盎然,哪是輕易會放過那沈明楓的……
沁兒早已為她自己收拾了包袱,在一旁候着了。原本沈夫人打算将沈良也安排過去的,只是今日沈明楓那番話打消了她這念頭,沒得叫他将主子往壞處帶的,如今唯有辛苦老實能幹的沁兒了。
沈明楓一聽這便要回公主府去了,一陣焦急,猛扭着身子就是不肯。那可是壞公主的地盤,自己去了豈能落個好?!她是對今早的折磨記憶尤深,生怕自己離開爹娘孤身一人再落入了虎穴狼窩……
“爹!娘!楓兒不要去!”
沈大人夫婦縱是百般不舍無奈,也不容她胡鬧,
“楓兒,往後在公主府要聽公主的話,切不可胡作非為,有事便與公主商議,沁兒也會照顧你,爹娘相信你定是能過得舒心的。”
其實他們所求也不多,只盼着自家孩兒能有個好日子,有個人好好待她,不叫她被人欺負了去,那便是他們夫婦最大的心願。
哦,沈大人還有個心願,便是希望自己這兒子能早日開竅,為他們沈家傳下香火,不單只為他的私心,也為楓兒他自己,待他們夫妻二人百年之後,也能有人盡心照看于他。
沈大人這心願在常人家實在算不上個願望,只是到了他們家,這成為了他們愁白了頭都難以實現的大事。
沈明楓哪裏肯依,這三公主在她那裏的印象已是壞透了,斷不能再與她共處一處的!
沈夫人見沈明楓還是扁着嘴不情願,再不忍心也只拉了她到一旁,危言吓道,
“楓兒,你如今已是三驸馬,是三公主的丈夫,皇上的女婿,豈有不與公主同住的道理,你若是胡鬧再惹出些事端來,仔細咱們全家人的腦袋!”
吓!
沈明楓嘴扁得更厲害了,眼看便要泛出淚花來,沈夫人拍拍她的臉,趕緊哄人,
“楓兒不哭,楓兒莫怕,有公主在,定不叫人欺辱與你,只要聽話,皇上不會亂殺咱們的。若是想爹娘了,便時常回來看看……”沈夫人說着說着也傷感起來,她的女兒呀,她可憐的寶貝疙瘩喲!
沈二公子聽了這話,不知如何表達她的不可思議。天呢!娘是說有公主在,無人會欺負她?在她看來,公主便是那無人。她不明白,爹爹娘親怎的就不相信她,那公主不是個好人,老想着怎麽整她,哪裏是會待她好的?!
顧自憂傷了片刻,沈夫人恢複臉色,拉着女兒又是低聲囑咐,
“楓兒,娘再跟你說一遍,切不可叫公主她發現你的身份,凡事皆要經過沁兒之手,再過幾日你的月事也該來了,你可得機靈點兒!”
沈明楓悲傷的應下,垂頭喪氣的跟爹娘告別,活似要奔赴刑場一般。
望着自己驸馬委屈絕望中帶着決然的神色,三公主此刻心中只有一句話:有必要如此逼真麽?
公主府與尚書府也就幾條街之隔,褚尋雅實在不明白他們這一家子個個都一副骨肉分離的表情是何緣故,無語的同沈大人夫婦告別,帶着一步三回頭的驸馬爺及任重道遠的沁兒,離開了沈府……
一路上,沈明楓也沒個笑臉。實際上,獨獨對着褚尋雅,她是笑不出來的。
好在三公主不予計較,拿些旁的話與她聊起來。只是很遺憾,她的驸馬爺并不給她面子,只心不在焉的掰着自個兒的手指頭玩兒。
褚尋雅見她那副模樣,一時竟生出了欲要相信她是真傻的心思來……
定定心緒,褚尋雅看她玩得認真,不禁起了逗弄之意,
“驸馬,今日你的手被香灰燙着了,可是上過藥了?來,把手給本宮瞧瞧。”
沈明楓聽了這話身子一顫,娘親的囑咐猶在耳畔,擡起頭來,将一雙手背到身後去,撇嘴不屑道,
“本公子的手豈是能給你看的?這京城之內也不知道多少大姑娘小媳婦兒求着本公子給她們看的,哪能便宜了你?!”
沈二公子的表情高傲極了,那話也不知是從何人那裏學來的,真當有那麽回事兒似的。
三公主也非是好糊弄之人,只是眼前之人不好逼急,因而她只是面上一笑,心內了然:哼!如此謹慎,又怎會是真傻?
☆、歸寧
兩日後,三公主攜新婚驸馬歸寧。俗稱三朝回門。
這兩日驸馬爺沈明楓可是遭了大罪,難捱得緊。公主府啥都好,就是主人不大好!
沈明楓在褚尋雅時時帶着探究的目光中過得是渾身不自在。這便算了,她身邊的那個名喚薔薇的丫鬟也是,整日盯着她瞧,也不知是她們貪戀自己的美色,還是又想着怎麽折磨她……
好容易又熬過一日,昨夜睡前,這公主竟同她說今日一早要帶她進宮,說是甚麽……回門?
沈二公子怎會管她回門還是回窗,能去皇宮那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兒!接親那日她也就跨馬游了個宮門,這皇宮前庭也是匆匆只望了幾眼,可只幾眼,那印象亦是極深的,沈二公子當時便想,今後定要尋個時機再來逛一回,好玩兒!
因而,昨夜褚尋雅同她一提,居然得到了這人有史以來朝她綻開的頭一個笑容……
實在難得!
這驸馬笑起來極是叫人心情舒暢,驚喜的睜大亮晶晶的一雙眼睛,露出一排小白牙,天真爛漫的回問:“真噠?!”
想想,這可是頭一回沈明楓态度不帶惡劣的同自己說話,三公主心內不知怎的生出些愉悅來。
“明日一早便要回宮,驸馬莫要忘了,又賴起床來,叫本宮難做。”
沈明楓的神情一瞬間變了個轉兒,才喜意上臉,又被這一句吓住,心有餘悸的警惕,
“你……你又想綁本少爺?”
褚尋雅淡然撇她一眼,不做聲,由着薔薇伺候着寬衣上床,再回過頭來似笑非笑望着她,那眼神似是在說:不排除這個可能。
沈明楓心裏高興,不與那人計較,小心的在沁兒伺候下入了夢,夢裏也盡是期待……
成親的三日,也就今日沈明楓樂颠颠的早起了。洗漱一番,褚尋雅再一次內心掙紮複雜的與自家驸馬一同用罷早膳,上了馬車,朝皇宮駛去。
沈二公子對于她眼裏的壞人向來無甚好臉色,奈何始終禁不住一肚子的好奇與疑問,拉下臉去問那端坐于身側安靜看書的人,
“哎!壞——公主?本公子問你個問題,皇宮是不是很大很大呀?是不是有很多很多的人?”
褚尋雅一擡眼簾,放下手中的醫著手劄,面色平靜無波,欲要作答,又想起些甚麽來,臨臨換了句,
“驸馬若想知曉,不如親身體驗一番,大或不大,人多人少,屆時自有定論,本宮言語是說不盡然的。”
沈明楓聽了半天也未聽得自己想要的答案,不樂意的一翻白眼,一撇嘴,
“小氣鬼,不說拉倒!”
褚尋雅心內好笑,這人真是,變臉變得倒是自然~
一路上,褚尋雅并未同沈明楓多言,只囑咐她凡事跟着自己,莫要做出些無禮不敬之舉。諸多規矩她有意不說,便是想着看這人能如何表現,莫不是,她還敢亂來,作出那些無賴樣……
馬車行至皇宮北門,車內二人下來,步行進入後宮。
沈明楓處處觀着皆是新鮮。這後宮她可是頭一回來,此地景觀與前庭的巍峨莊重有別,光是這一路行來便是花圃樹木,假山林石,綠池藍湖,走在交錯別致的石板路上,似是在游覽哪個觀景園林。
早有宮女太監恭候,将二人領至太後的和寧宮。
沈明楓一路看下來,眼睛都不帶眨的,怎麽看也看不夠,這會兒叫她去給皇家長輩請安,可不就不樂意了。只是她這不樂意,衆人也不曾放在心上。
見無人搭理,衆人皆是齊齊朝前走着,沈明楓依依不舍的與眼前美景辭別,随着一幹人往和寧宮而去。
此刻和寧宮正殿內,皇後與祈妃正陪同太後說話,靜心等待那一對新婚夫婦前來。
迎親那日,沈明楓無疑給了她們意外驚喜,那孩子看着不似坊間傳言的那般癡傻不堪,反倒生得相貌堂堂,舉止行為雖有些不知禮數,卻顯然是教授不當,并非生就的混沌不分。
這幾日,祈妃的一顆擔憂之心稍稍有些寬慰,她亦是希望自己女兒真能嫁得如意,她的夫君能真心疼她寵她,便是極好。如若那沈家兒郎是個正常人,自己的心願也算了了。如今女兒嫁都嫁了,她也不好說些甚麽,只盼女兒能将那看起來也不是傻極的驸馬醫治好……
宮中之人對三公主所招驸馬很是好奇,遠遠的探頭往這一行人投來視線,欲要看一看傳說中的癡傻驸馬爺。
褚尋雅目不斜視,步履優雅,未将周遭一切納入眼裏。沈明楓跟在一側,東張西望,見了那些個小宮女小太監,還樂呵呵的朝他們打招呼。
嘿嘿,這宮裏的人可真有意思!
和寧宮,三公主褚尋雅攜新婚驸馬沈明楓拜谒衆皇族親眷。
褚尋雅帶着沈明楓入得殿內,只見太後、皇後與祈妃在此,未見皇帝。沈明楓又是好奇的直直望了上座幾人,見身旁衆人下拜行禮,她才反應過來,也未想些旁的,只學着褚尋雅一雙手疊于胯間,雙腿并攏屈膝,微低頭,別別扭扭的做了個下蹲的萬福常禮。
“噗——”
這見禮的祝禱之詞尚未出口,在場的人皆是笑将出來,好一些的也都忍俊不禁,個個眉眼帶笑望着那搞笑行禮的驸馬爺。
哈哈哈哈!
這傻人可真有意思!
莫說你一個驸馬見了後宮幾位大主子不行大禮,即便是常禮,你一個大男人也斷不能行女子的萬福禮吧!
這三驸馬要笑死人了!
沈明楓見衆人發笑,不明就裏,回頭見一旁的三公主褚尋雅亦是滿臉笑意望着自己,那樣子分明在告訴她:驸馬爺你又鬧笑話了!
沈明楓端的是暴脾氣,一看便以為是這壞公主又拿自己開涮,惹得這些人笑話與她,一張俏生生的小臉漲得通紅,也不顧何人在場,當即氣急敗壞,恨不得跳起來指責她,
“你這壞女人,又捉弄本少爺!”
衆人一驚,座上幾人也是皺眉望過來,欲要說些甚麽,三公主則先開了口,
“驸馬何出此言?”
“你!是你說要本公子事事都跟着你的,那她們為何笑我?!”
沈明楓怒目而視,不懼眼前之人,大膽将心中所想道出。
呵!這般表現,也不知該是真傻,還是裝傻!
此時,大殿之內靜悄悄的,無人出聲,也無人記得出聲。所有人皆是被這膽敢怒罵頂撞皇帝之女的沈二公子驚得說不出話來……
原本因着她那搞笑之舉對其生出好感的人頓時僵住了笑容,只覺這驸馬若不是傻,便是膽大妄為無法無天之徒了。
好在,她屬于前者。
太後幾人率先收回怔愣,正欲說話,殿外響起了熟悉尖銳的一聲:“皇——上——駕——到!”
怔住的衆人齊齊回神,快速迎至殿門口,下跪行禮,
“恭迎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平身。”
皇帝臉色和悅,見了愛女與女婿在列,便是笑開,
“雅兒帶着驸馬回來啦?父皇方才議事,來遲一步,雅兒可莫要怪父皇!”
“兒臣不敢。”
褚尋雅淡淡一笑,扯了扯愣愣的沈明楓,省得她看呆了父皇又鬧出些幺蛾子來,少不得又是自己幫着解圍,最終還讨不了好。
這人日日如此做派,不累麽?
沈明楓被扯了衣袖,轉過眼來瞟瞟扯她的人,不高興的揚起下巴,撅了嘴,那模樣着實可愛。
皇帝眼尖,見了這一幕,心內一喜:呵呵,雅兒的驸馬,有點兒意思!
幾位主子入座,三公主也是同自家驸馬被賜坐于下首,恭敬回話。
皇帝威儀,在親人面前卻是收起一身淩厲,變成一個尋常的兒子、丈夫與父親。
“雅兒,成親這幾日過得可好?驸馬可是聽話?”
褚尋雅見問,轉頭朝自家驸馬溫柔一笑,而後望向皇帝,
“回父皇,兒臣一切安好,驸馬她……天真爛漫,很是有趣,待兒臣……也好。”
沈明楓聽得懂,勤快的動着脖子,這邊看看,那邊看看,最後在與皇帝望過來的眼神對上的瞬間吓得一愣,半低下頭,想擡眼,又不敢,哪裏還有方才膽大包天怒斥公主的半分氣勢。
皇帝見她那樣不禁好笑,
“楓兒?擡起頭來,叫父皇看看?”
沈明楓被這親昵的一聲“楓兒”激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快速的掀了掀眼簾,又将眼皮垂下,那樣子看着倒是怕極了甚麽似的。
皇帝幾人又是笑,且笑得愈發開懷。
這回天不怕地不怕的驸馬爺沈明楓慫了,由着他們笑,不管是不是笑她,都不敢提出任何的不滿。
皇帝笑夠了,停下來,又是望着沈明楓,心內直嘆:這孩子傻歸傻,倒是可愛得緊,抓緊機會好好逗逗,也是一番樂趣。
“楓兒,為何不聽朕的話,擡起頭來叫朕看看?”
褚尋雅會心一笑,也是想聽聽這人如何作答,便催她,
“驸馬,父皇問你話呢。”
沈明楓吓得發抖,猛地高高揚起頭來,任由那皇帝看個夠,
“我……我沒有不聽話,我……我怕……”
皇帝一挑眉,細細端詳起這新女婿的五官眉眼,饒有興致的問:“哦?有何可怕的?莫非是朕生得可怖,吓着咱們楓兒了?”
沈明楓都快哭出來了,這皇上到底想咋樣嘛!不過,皇帝問話總是要答的,否則……
“怕……怕殺頭!”
“噗——”
呼哈哈哈!!
這三驸馬……有趣極了!!!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抱歉!對不住等更的諸位!
☆、玩耍
時辰尚早,皇帝因着還有事,只坐了半個時辰便離開了,太後看着面色紅潤精神,到底上了年紀,不多時也覺着乏了。皇後見此,忙勸太後去歇會兒,又打發了衆人。
祈妃早早便想尋個由頭帶女兒回去,此般正合她意。太後皇後自是明了,準了她,只叫她好生招待那傻乎乎的驸馬爺。
沈明楓見大家都散了,開心得很,這下好了,難熬的時光終是捱過去了,可以去逛逛皇宮了!
褚尋雅知曉自家驸馬的心思,一出了殿門即吩咐薔薇帶她到禦花園走走,打發打發時間也好,沒得又給她閑下來,淨瞎胡鬧。
祈妃也是應和,她原本還尋思着這驸馬若是一直跟着,她還不好同女兒問話呢!
沈明楓求之不得,樂颠颠的扯了薔薇的衣袖,頭也不回朝着遠處她張望已久的湖中小亭跑去。
望着那蹦蹦跳跳的背影,祈妃搖搖頭。褚尋雅也是無奈,陪同母妃回了祈香宮。
祈妃年近四旬,風韻華彩,與女兒走在一起,更為顯得成熟雅致,溫柔婉約。褚尋雅一面應着話,一面想着心事。
步入宮中,祈妃将一幹宮女嬷嬷揮退,也不扯閑言,直接開始問女兒些私房話。
“雅兒,你老實告訴母妃,那沈明楓……可有得救?”
褚尋雅挽了母親的手,同她一塊兒坐到軟榻上,并未将心中所思道出,只柔聲回了別的,
“驸馬天真單純,并非混沌不堪的瘋癫,藥石怕是難以奏效,只盼能悉心教導,引其上道。”
“這……”
祈妃思及女兒新婚洞房第二日,并未見染紅的白絹,心下了然,卻也是擔憂,
“驸馬若是遲遲未能開竅,雅兒你且不是……”守活寡?
這話她是無論如何說不出口,可是,女人總要有屬于自己的幸福,屬于自己的圓滿,還有,屬于自己的孩子。
褚尋雅怎會不知母親心中所想,她有些無奈,自己這輩子怕是都……
“母妃不必太過憂心,雅兒很好,相信驸馬她定是會好起來的。”
好,好着呢!
祈妃望着自己的乖巧出色的女兒,仍是不明白她當初究竟為何執意要招那沈明楓為驸馬。說句難聽的,這簡直是自己将自己的幸福生生斷送了去,實在難以理解。可是,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多想,也只是徒增煩惱,
“但願如此。”
……
這頭母女二人兀自聊着,那頭她們談及的對象可是在湖心水榭正玩得樂不可支。
時值夏日,湖中開滿了荷花,荷葉一片連着一片,重重疊疊,遮了碧綠清澈的湖水,也遮了水中嬉戲暢游的魚兒。
沈明楓一腿瞪地,一腿跪于亭中欄邊座椅,整個身子趴在欄杆上,一雙手正握着一根不知從何處撿來的長樹枝往湖中魚群處攪和,邊攪還邊哇哈哈的大叫,
“乖呀!魚兒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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