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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愛情以外的現實問題;第一次失眠,瞪着眼睛盯在一處整整一夜。

大姨已經把粥端上了桌,又把新做的兩樣小鹹菜拿了上來,林應涵也跟着忙進忙出的拿碗筷,“哥哥還沒起嗎?”

“你去叫他,這都幾點了還不起。”大姨把包子從籠屜裏撿出來,讓林應涵去叫劉哲起床。

雖說沒聽到什麽大吵大嚷,但從氣氛上也感知到了,可能是表哥的事兒被大姨知道了,因為昨晚一回來就被叫到了屋裏,好久後才聽見屋門響,然後劉哲進到自己屋就再也沒出來過。

他觀察入微,心細如發,可能也是常年在別人家住養成的習慣,他悄悄的走到劉哲房間門口,輕輕敲了兩下門,聽裏面沒有任何動靜,“開門進去叫,進他屋用不着敲門。”大姨吼了一嗓子,“吃飯還三請四請的,做啥事有功了?”

其實劉哲根本沒在床上躺着,早早的就起來了,一直坐床邊沒動彈,兩眼黑的跟熊貓似的,呆滞木讷。

“哥,你怎麽了?”林應涵推門進去就瞅見像雕像一樣的劉哲坐在那兒,傻了一樣,他被吓了一大跳,怎麽一夜之間活脫脫的一個人變成了這個樣子,臉色灰乎乎的,眼乜無神,兩個肩膀塌着,和霜打的茄子差不多。

“大姨叫你吃早飯。”林應涵小心的坐到了旁邊,看着劉哲的反應,想上去拽拽他,看他是不是真的傻了,但沒敢。

劉哲沒說話,而是直挺挺的,晃悠着步子走了出去,進了衛生間。

“大姨,哥哥好像病了,眼圈都是黑的,也不說話,你給他找點藥吧。”林應涵出來跑到大姨跟前彙報情況。

“沒事,涵寶兒上桌吃飯,別管他。”大姨給他夾了一個肉包子放碗裏,“吃吧,吃完了先上雲兒家玩會兒,中午吃飯再回來。”

“你要揍哥哥嗎?”

大姨摸了摸他的頭笑了,“呵呵,我揍他幹嘛,我要跟你哥哥談談上學的事兒,放心吧,我不會打他的。”

大姨感嘆這孩子的察言觀色,那麽想避着他說事兒,他都能探到一二,“哥哥也不大,有事好好教育就行,別罵他,也別打他。”林應涵小大人似的又和大姨勸着。

“好了,知道了,就涵寶兒懂事,從來不惹我生氣,吃完拿着作業去,把今天的小楷也寫了。”

“好的大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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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哲從衛生間晃悠出來,林應涵還沒吃完,大姨也不想在飯桌上說這事兒擾的大家都不痛快,一切還是等收拾利索了再問。

林應涵快速的把碗底粥喝光,抹了抹嘴就去自己屋拿作業了,既然大姨又把他支開了,肯定是不想讓他聽見,他也樂得去找蔣雲舒,已經有幾天沒和他好好玩了。

劉哲沒吃幾口就撂了筷,喝了能有半碗粥,夾了幾口鹹菜,包子一口沒動,那臉色,那燈泡似的眼睛,濃重的黑眼圈,老媽不是沒瞧見,只是做了不該做的事,總得有點懲罰才行。

收拾停當這次老媽沒叫他去自己屋,而是去他屋主動找的他。

劉哲半靠在床頭,手裏的毛絨狗的毛都快被他揪光了,眼睛直直的盯着窗外,沒魂的架式。

“怎麽樣,選好沒?”老媽很随意的問,就像問他中午想吃點什麽那樣的随意,把桌上的書本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就坐到了桌前。

“媽,我真的喜歡她。”劉哲氣若游絲的飄出這句話,還有點要哭的樣子。

老媽笑笑,手拍大腿站了起來,“那好,我這就給你爸打電話,讓他趕快回來,這結婚收拾房買家具也是個大工程,我自己可整不過來,哦對了,你那個對象叫啥來着,把她家地址給我,我找媒人上門提親,這要結婚了,會會親家總是該有的。”說着,就要往出走,劉哲急忙下地拽住了老媽的胳膊。

“咋的,還有事兒?”老媽不解,心裏相當的鎮定。

劉哲難看的臉都扭曲了,終于哭了出來,“媽...我沒說要結婚,我也不想結婚,我...我只是喜歡她,喜歡她還不行嗎?”

“喜歡?白喜歡啊?你摟了人家,拽了人家,是不是還親了人家?”劉哲低頭抹着眼淚不作聲,“你都對人家這樣了,是不是該負點責啊,那麽怎麽負責,只有結婚一條路才算負責懂嗎?你是男人,不能讓人女孩子吃虧,這是做人最起碼的。”老媽說的振振有詞,思維不亂,劉哲心裏防線卻潰塌的不成形。

“媽,我答應你,我選...上學。”

“那...那小姑娘咋辦?”老媽故意擺出為難的樣子。

劉哲吸了吸鼻子,布滿血絲的眼睛通紅,“分...手。”

“心甘情願?”

“心甘情願。”

“絕不後悔?”

“不後悔。”

“不藕斷絲連?”

“徹底斷絕來往。”

“那就去志高吧,這樣才能表示你真的死心了。”老媽甩出殺手锏,徹底斬斷去路。

劉哲一下就愣了,“媽...我都要和她分了,你還把我整那麽遠的高中幹嘛,在一個學校也不成嗎?”

“劉哲,你以為你媽是三歲小孩啊,你說不聯系了,還在一所學校裏,你騙鬼呢還是媽沒有年輕過,你心裏那點小算盤趁早還是別打了,如果不去志高,那還是結婚一條路,既然你選了上學,那麽就聽我安排。”

劉哲這回徹底崩潰了,他的小心思又被老媽輕而易舉的摧毀了,原以為的緩兵之計,最後弄巧成拙被發配到了邊外。

志高中學是他們市有名的重點封閉高中,每個月只放一天假,像蹲監獄一樣,平時來個人想見一面都難,更別提和白寧寧再有什麽聯系發展了。

老媽的這一步步将棋逼得他不得不做出選擇,再怎麽執迷也懂得他現在翅膀還很嫩,撐不起一個家,更擔不起一個丈夫的責任,單從年齡上來說,都不夠法定結婚歲數,要他談何結婚。

唯有上學一條路,老媽用這招逼他分手還真是叫絕,不吵不鬧,不打不喊就消停解決了,只是這短短的一年多的戀情就這樣夭折了,他心裏還是非常難受的。

“那就去志高吧...”劉哲說完很不争氣的又淚流成行。

老媽知道自己兒子啥樣,雖然早戀了,但不是個壞孩子,青春期難免萌動的吸引,她不能看着兒子沉浸其中不得自拔,更不能使出硬招來個硬碰硬,只能這樣軟硬兼施,你選上學,我繼續供你,你選結婚,我真給你辦婚禮,就看你的了。

她知道劉哲還沒糊塗到家,也不是個意氣用事的孩子,所以,啥結果早都在她心呢,只是得讓他有個教訓才行。

“兒子,你聽媽說,”老媽幫他抹了抹金豆子,一起坐到了床上,“人啊,到啥時候辦啥事,你才16,還沒成年呢,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學習知識,如果你現在上大學了,媽連管都不帶管的,還得鼓勵你去談對象呢,談多了有經驗,将來結婚不吃虧,可你現在行嗎?你知道日子咋過嗎?你知道怎麽養家嗎?你看你爸又多少天沒回來了,他為了啥,難道是為了給你成家?還不是為了你的将來,你的學習,劉哲,媽不是說那個女孩兒不好,而是說你們不适合現在談戀愛,高中還沒念呢,談的哪門子戀愛,男孩子志在四方,放眼全世界,而不是眼前的犄角旮旯,也許現在你還不能明白我的用意,但将來你會明白的。”老媽輕輕拍了拍他的頭以示安慰。

“媽...”劉哲一頭紮進老媽懷裏,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全蹭老媽身上,“都十六了還哭你丢不丢人你…”

“好了,瞅你這樣晚上肯定沒睡吧,你躺下睡一會兒吧,別想了,如果你倆有緣分,高中畢業,上了大學,你們還能好上,那我就不管了,未來這三年,我警告你,除了這一次,不許有下次,否則給你調到外省念去。”

老媽說完從床欄上拽下毛巾撇給他,“快擦擦,還男子漢呢,為了個女人哭唧唧的,也不嫌害臊,這事到此為止,我不說你最好也停止,不然你爸知道了有你受的,好了,我去你張姨那辦點事,中午回來,你睡吧。”

老媽走了,劉哲重重的躺回床上,想着過去和白寧寧在一起的快樂時光,又想着即将到來的監獄生活,他真的無能為力,只能妥協,也許将來翅膀硬了,可以支配自己的一切了,那麽就可以把握住自己的感情,也能為自己喜歡的人撐起一片天,就像爸爸一樣。

現在,只能走別人安排的路,沒有其他辦法。

☆、我不想和你分開

整個暑假,蔣雲舒都差不多泡在他爸的菜攤那兒,起早上貨、賣貨,蔣爸也着實是累的不行,蔣雲舒去真能幫他不少,人少的時候能趴在一邊眯一會兒解解乏,還剩一周就要開學了,蔣爸說啥也不讓他去了,讓他在家把作業好好補一補。

還有幾篇作文沒寫呢,憋了一上午才憋出十幾個字,林應涵假期一直在家,早早的就把作業寫完了,看他憋的費勁,拿過作文本,看了眼題目《我最喜歡的人》。

“這麽簡單的題目你都不會寫?”林應涵取笑他把本又扔了回去。

“你不知道,我最讨厭的就是語文課了,尤其作文,腦子裏有,就是倒不出啊,不知用啥詞兒寫。”蔣雲舒咬着鋼筆帽,上面布滿了牙印,一看就知道這是經常性的習慣動作。

他覺得寫作文是天底下最難的事,他寧可到操場跑它幾十圈都不願意上語文課,跟念經似的,一上就困。

“想啥就寫啥呗,多簡單...蔣雲舒,你最喜歡的人是誰?”林應涵繼續卷着手裏的廢紙卷,心裏特別想知道這個答案,但還得裝作随便問問的樣子。

鋼筆帽被他咬的都是口水,自己看着都有點嫌髒,于是徹底扔在了書桌上,去床上躺着去了,四仰八叉的特別無奈,“喜歡的人多了,”掰着手指頭開始查,“你看我爸啊,你啊,李叔啊,還有你家大伯和大娘啊,老師啊,還有隔壁的尚爺爺...太多太多了,都數不過來,我覺得這題目就是有毛病,應該是《最恨的人》才對,這範圍就小了。”

林應涵也跟了過去,把他往裏推了推,躺在了旁邊,手裏的那個紙卷都讓他卷飛了還在卷着,“人家老師給的題目是最喜歡的人,有個‘最’字,你不會審題啊,我一個二年級的都比你強,還《最恨的人》,你有啊?”

“有啊,那我就寫語文老師,哈哈...”

“你可真能吹,量你也不敢寫他。”

“那你最喜歡誰?”蔣雲舒翻過身,兩個胳膊肘支着床,來了精神頭趴他腦袋邊問。

林應涵剛要回答,他又跳出一個問題來,“涵寶兒,你吃啥吃的,怎麽眼毛這麽長,好像又長長了,臉也白白細細的,真像個小姑娘。”

林應涵最不喜歡聽人說他像小姑娘,不管誰,誰說跟誰急,以前都跟他急過一次了,可他不長記性今天又提。

“我都說過八百遍了,我不像,我不像...”林應涵生氣的坐了起來,給蔣雲舒吓了一跳,差點沒把他撞翻,因為這小子平時一直很乖巧,從來不大聲大氣,發脾氣更是少之又少,這一次是真給惹炸了。

“我不是...順嘴溜出來的嗎,你氣啥,說像又不是真是。”蔣雲舒平躺回去,拽過枕巾蒙在了頭上,碰了碰林應涵,“涵寶兒,問你呢,你最喜歡的人是誰?大姨?姨夫?還是哲哥?”

林應涵轉過腦袋看他悶悶的蒙着臉,那個欠揍的勁兒一下又沒了,慢慢的也躺了回去,“都喜歡。”

“你看,你不也沒說出個‘最’字嗎?”蔣雲舒把枕巾拿了下去,痛快的喘着氣,“還說我不會審題呢,是不是這個挺難寫的?”

“我喜歡大姨和姨夫,也喜歡哲哥,但我最喜歡的人是...”

“是誰?快說。”蔣雲舒又來了興致,騰的起來側着身支着腦袋眼巴巴的等着回答。

這就是人的本能,一種探究欲,甭管歲數大小,都有這毛病。

最喜歡的人就在眼前,可林應涵突然又不想說了,于是轉了個話題。

“哲哥要去志高念書了,大姨都把他的被褥買好了。”

“你這腦子咋長的,怎麽回答的和我問的不是一個事兒啊,你是不是昨晚沒睡好,有點糊塗,涵寶兒,你看這是幾?”蔣雲舒伸出了四個手指頭讓他查。

“四。”

“也沒糊塗啊,你咋拐到他那兒了,不過,哲哥不是考上九中了嗎?現成的重點不上去那麽遠幹嘛,找罪受啊?”

“我前幾天不是跟你說了嗎,大姨已經知道他處對象的事兒了,所以才讓他去那兒上學的。”

“你大姨真狠,整分了還不算,還給發配到邊境了,那哲哥也同意了,沒鬧嗎?”

“沒有,他們一直都沒吵沒鬧,只是家裏的氣氛總是怪怪的,哲哥話非常少,反正相比之前是不愛吱聲了,大姨倒是沒啥變化,可有時候在小賣店給姨夫打電話一說就說老半天,估計也是說哲哥的事兒呢,你說,為啥喜歡上一個人就非得要分開呢?”

蔣雲舒雖不全懂大姨的意思,但明白這是早戀,早戀,作為家長知道了肯定是要制止的。

“你說的喜歡和劉哲的那種喜歡不一樣,你那天不也是看到人親嘴兒就蒙了嗎,他是男女的那種喜歡,就像電視裏演的那樣,會生小孩兒的,你大姨如果不分開他們,難道要讓他們生孩子不成?”

“那如果不生孩子,也不是男的和女的那種喜歡,是不是就不用分開了?”這次改林應涵側身支着腦袋問了。

“啥意思?沒聽懂?”林應涵有時候突然冒出的問題蔣雲舒是真的回答不上來,問題又多又刁鑽,都不知道從哪兒想出來的。

“就是...如果...我喜歡你,如果大姨知道了,是不是...就不會被分開了?”林應涵磕磕巴巴的說完,瞬間臉還紅了,只是粗心的蔣雲舒并沒有看出來。

“哈哈,就這啊,涵寶兒,你整了半天擔心的是這個啊,放心吧,你大姨知道你喜歡我,剛上學的時候你沒聽她說嗎,還讓我好好帶你呢,咱倆和劉哲那個不一樣,把心放肚裏吧,啊。”

不一樣?真的不一樣嗎?劉哲和那個女孩兒分手一連哭了好幾天,如果真的有一天自己和蔣雲舒分開,那麽自己也會很難受,也會哭,也許不止好幾天,那麽,這樣也是不一樣的嗎。

林應涵不懂,只是悠悠的說道:“蔣雲舒,我不想和你分開,我們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蔣雲舒拽過他支着的胳膊,把他攬到了自己懷裏,“涵寶兒,我也喜歡你,我也不想和你分開,我們會一直一直的在一起,長大了都在一起。”

這樣軟軟的貼在他懷裏,林應涵感覺特別的踏實和舒服,有蔣雲舒在他就覺得一切都是好的,什麽都不怕,什麽也都不難,既是玩伴,也是哥哥,寵他,慣他,即使有時真惹到他了,他也不會像對孟良和李旺那樣的動腳爆粗口,頂多去一邊不吱聲哼哧哼哧的,一會兒的工夫就又好了。

就連蔣爸都說林應涵是老天派來降他的,蔣爸的話有時他還敢頂嘴,到林應涵那兒,完全變成了小貓咪,任由搓摸。

對于蔣雲舒來說,根本不是降不降的事,而是他覺得林應涵就該由他來保護,也正因為如此,在學校裏,在他們整個毛紡廠的大院裏,才沒人敢欺負他,就連被制服的德子都知道“涵寶兒”是他蔣雲舒的人,不離他遠遠的,也不想惹乎他。

可能人與人之間就存在那麽微妙的關系,哪怕一個眼神,都有可能牽涉到整個一生,如此後的幾十年,他們倆也是真正體會到了這種微妙的存在。

☆、後媽

轉過年的二月初,還差兩天就要過年了,家家戶戶辦年貨,每個攤位前都擠滿了人,蔣爸從早上上完貨,一直到下午快黑天了,都沒撈着補覺,蔣雲舒看老爸累的腰都直不起來了,很是心疼,趁人沒那麽多時,趕緊把人扶到一邊的小馬紮上,“爸,我來吧,你先歇會兒。”

蔣爸一看攤位前就兩個挑菜的,也就默許的坐下了,過節是掙錢,但也是累的要死,從早忙到晚,天不亮就得騎着三輪車去幾十公裏外的批發市場去上菜,回來還得趕早市一忙就是一天。

随着蔣雲舒一天天長大,力氣也大了,有些搬搬擡擡的活都能插上手,他還能輕巧不少,可畢竟是孩子,不能整天耗在亂哄哄的菜市場跟他賣菜吧,可雇人得花錢,沒那麽忙的時候又覺得這錢花的不值,所以,就一直這麽挺着。

“我說老蔣,咱是一起進來的,這攤位也快兩年了,你不能老讓孩子幫忙啊,差不多找一個得了。”旁邊同樣賣菜的老高遞給他一根煙,在一起久了,都了解情況。

蔣爸接過煙呵呵一笑,“是不是你家嫂子讓你提的?”從兜裏掏出打火機先給老高點上。

老高的媳婦是賣雜貨的,也在這個市場,平時熱心的很,看誰單着就想着給人介紹對象,以前也跟蔣爸提過,但他哪有那心思,一心想的就是掙錢,快點過上好日子,也就沒搭這個茬兒。

“呵呵,不是她,是我,我看你每天累的都沒個人樣兒了,有個人幫你做做飯,暖暖被窩,再到菜場幫你賣賣菜,那才是人過的日子,現在孩子一天天大了,總不能讓他長大了也跟你一樣賣菜吧,得學習不是嗎。”

“唉,我家雲兒跟着我是受了不少苦,從這麽大就一個人拎着筐去我弟的攤位取菜,這一晃都六七年了,我讓他在家學習,他看我忙,累,就是不幹,非要跟來,看看過完年真得雇一個,不能老讓孩子來回跑。”看着忙活給顧客稱菜的蔣雲舒,蔣爸心裏不是滋味,別人家的孩子都在暖和的屋子裏玩兒,而他的兒子卻在這冷的直凍冰的菜市場跟他賣菜,不能給他富裕的生活,但也不能拖累孩子。

“說真的老蔣,你想找個啥樣的,歲數啊,長相啊,家庭情況啊…”

“咳,我都沒想過這事兒,就我這情況你也看着呢,還挑啥人家。”

老高一聽這話有門,這是想找又不好意思明說啊,也是,自己帶着孩子能不考慮的多些嗎,于是他湊得更近了些,拽過一旁的箱子坐下。

“就那邊賣調料的,跟你嫂子隔了兩個床子,個兒挺高,看着也挺白淨,就是身材有點胖,不過跟你嫂子比也不算胖了,她,我就覺得挺合适,聽說是離婚的,有一個10歲的女兒判給了男方,現在輕手利腳的一個人,跟你挺配,你咋了,你這不也挺好嗎,三十多正值壯年,長的又不賴,關鍵你的能幹是所有菜場有目共睹的,還有這麽一個聰明懂事的兒子,誰不羨慕,別太自卑,該邁步得邁步。”估計老高也受媳婦的影響,保起媒來眼珠子滴溜亂轉,說的口沫懸飛眼眉都跟着動彈。

“哪個高個兒啊,我怎麽沒印象。”蔣爸吸了一口煙,看着熱鬧的市場,每個人臉上都喜氣洋洋的,真是要過年了。

“你能對啥有印象,”一直在說,沒抽幾口的煙不知咋整的滅了,要來打火機又重新點上,接着說道,“一個是菜,一個是你兒子,別的你哪個放心上了,如果放心上,你早都不是一個人兒了,上次你嫂子說的那個你感覺不行,我覺得這個還靠點譜,最起碼她現在沒負擔,年齡也相當,要找個年輕的還怕養不住呢,歲數比咱大的吧,咱心裏還不得勁兒,她家孩子也10歲,肯定和你差不多大,能在市場出攤的,肯定也是個能幹吃苦的女人,怎麽樣,如果行,我讓你嫂子去給說說。”

“呵呵,還說不是嫂子派來的,你啊…”蔣爸打趣他。

“別你啊我啊的,行不行,給個痛快話,先見見聊聊再說,不成就不成呗,也掉不了二斤肉。”

“都在一個市場賣貨,不成再見多不好啊。”

“那有啥不好的,那介紹對象的就得都成啊,萬一你相中人家,人家相不中你呢,是不是,你回家合計合計,給我個話。”

這時蔣爸又把目光投向了蔣雲舒,他正低頭數錢,似乎沒聽到這邊兩個大人要給他找後媽的事兒,“我只是怕…”

“怕孩子受罪是吧,放心,你嫂子都打聽了,她離婚那個,男人不務正業是個耍錢鬼,喝多了就打人,她受不了才離的,她也想要孩子,可是男方不給,就判給了人家,就沖她這經歷,肯定不是個刁鑽野蠻的女人,要不,我讓你嫂子抽空再跟她多唠唠,看看啥具體情況再告訴你。”

蔣爸把手裏已經燒到煙屁股的煙頭扔到了地上,擡腳碾了一下,瞅了瞅兒子,半天回了句,“年後再說吧。”

“那我可當你是同意了,年後找時間就湊一塊唠唠。”老高有點得意的站起來回到了自己的攤位,留下蔣爸一臉的沉默。

說實話,家裏有個女人總比沒有強,回家冷鍋冷竈冷清的日子雖然在蔣雲舒學會做飯後改善了不少,可哪能和一個女人所給予的溫暖相比,自從媳婦沒後,蔣爸一人帶着孩子過着苦日子,如果沒有周圍鄰居拉幫着他都不知道怎麽熬過來,這一兩年做了小買賣,生活才算有了起氣。

現在每天起早貪黑的就忙着賣菜,自己造的都沒個人樣,何況照顧孩子了,還好蔣雲舒懂事,所有的家務事不用他提自己就能主動幹好,從上到下的衣服雖然不是新的,但也都幹幹淨淨的。

孩子讓他省心,買賣也日趨漸好,今天老高的話一下子就戳到了他的心窩子,是啊,唯獨少了一個能暖心的人。

可兒子他…會同意嗎?

會不會對孩子不好?

蔣爸不得不想到這些,兒子是他的命,也是他的希望,相依為命十來年,不能為了自己而毀了這一切,還是找個時間,先跟兒子探探話再說吧。

☆、我願意您給我找個媽

“雲兒啊,來,過來。”蔣爸可能是累了,也可能是今天老高的那番話真的觸動了他的心,吃飯的時候喝了點酒,蔣雲舒早早吃完去一邊看電視了,其實他心裏都做好準備老爸要跟他說什麽了。

把電視關掉,走到飯桌前,看老爸吃完了,就動起手來收拾桌子,“先擱那兒吧,坐下,咱爺倆兒說說話。”蔣爸又從煙盒裏抽出一支煙來點上。

“爸,您少抽點吧,今天您差不多抽一盒了。”蔣雲舒撂下手裏的筷子把剩下的那幾顆連着煙盒一起拿到了自己跟前。

“哎沒事兒,飯後一顆煙,賽過活神仙嗎,當不了神仙抽點煙假裝一下還不行嗎...兒子,過了年...我打算...雇一個人跟我賣,你天天上學也挺累的了,周末還去菜市場,這樣總是耽誤學習的,這肯定不行。”蔣爸沒直接說想再娶的事兒,而是繞到了雇人上,在他心裏,那個事兒他還真沒下定決心。

蔣雲舒拿過旁邊的茶杯給老爸倒了一杯茶,像往常唠嗑一樣,很平靜,“爸,今天高大伯你倆說的話我都聽到了,我同意您再娶,我都10歲了,您也跟着我過了十年的單身生活,我希望有個人能來照顧您。”

“你聽見了?”蔣爸一怔,臉上現出些許的不自在,眼睛都不敢看他,“你高大伯也就是那麽随便一說,不能當真的,咱爺倆兒這不也過的挺好嗎,娶不娶的都一回事兒。”

蔣雲舒知道老爸這是在考慮他的感受,一直聽說後媽比不了親媽,一般進門後都對孩子不好,他也想過這一點,可是畢竟他心疼他爸,就算自己再能耐,可也比不了一個成年人啊,如果來一個新媽媽,生活上能給予很好的照顧,菜市場上還能幫幫忙,最起碼老爸能歇歇,能吃上一口熱乎飯,這是他最希望的。

至于對自己會不會不好,他想,他會盡量順着新媽媽,不惹她生氣,做個聽話的孩子,只要老爸和新媽媽過的好,他什麽都能做到。

“爸,我知道你是擔心我,怕後媽對我不好,高伯說的那個人散攤的時候我偷偷去看過了,長的還挺面善的,不像是個惡女人,跟顧客說話有說有笑的,不算太胖,體型跟街口那個王姨差不多,爸,我從來沒過過有媽的日子,看人家有爸有媽的,我很羨慕,我想有個媽,您也不老,還這麽年輕,還是娶一個吧,有了新媽媽,我就不用再做飯了,也不用再洗衣服了不是嗎,呵呵~~”

聽着兒子看似輕松的一番話,蔣爸不禁一陣心酸,他知道兒子體貼他,懂事兒也掌事兒,早些年倒班,那麽點兒就把他自己擱家,怕煤煙中毒,從來不壓爐子,有時候早上回來屋裏凍的跟外面差不多,再看兒子整個人縮的跟個球似的在被窩裏瑟瑟發抖,心疼的夠嗆。

等會走了,就學着自己洗襪子,四歲走挺遠去二叔那兒取菜,站個小板凳就能西紅杮炒蛋,沒辦法,蔣爸要掙錢就照顧不了他,總不能帶着他去上班,所以從小也鍛煉了他堅強,皮實,心胸寬廣,會說話會來事兒,懂事兒惹人喜愛的孩子。

每到過年一家人聚一塊吃飯的時候,家裏人也都勸他再找一個,那幾年窮,沒錢,就是有想法也得硬壓下去,這兩年賣菜生活明顯提高了不少,蔣雲舒大了也能幫着幹不少活,這心裏平靜的就跟一汪死水似的,沒波沒瀾,對那個想法就越來越淡了,不想,慢慢也就平了。

可這一旦心裏濺進了星星點點,多少還能起一點漣漪,畢竟自己才35歲,還算年輕,人家兩口子熱熱乎乎的有說有笑的,說不羨慕那是瞎話,可生活的磨難也讓他學會了迅速壓下欲望,除了過來人,他兒子蔣雲舒是看不出來的。

蔣爸抽着煙沉默了一會兒,沒說出一二三來,可心思卻都寫在了臉上,蔣雲舒也明白的一邊撿碗,一邊又給老爸吃了一顆定心丸,“爸,您找吧,最好能再給我生個小妹妹。”

蔣爸擡頭以為兒子這是說的反話,可看他嘴角彎起的笑,裏面的真誠他這個當爹的不是看不出來,心裏感動的不行,“你真的...不介意?”蔣爸躊躇着問道。

“咳,不是跟您說了嗎,我同意,我一萬個願意您給我找個媽,爸,這事兒就這麽定了,年後您和那個阿姨先見個面吧,如果行就結婚。”

“你個臭小子,這麽快就把我打發了,你以為結婚那麽容易呢,看對眼了就能結?”

蔣雲舒刷着碗,這個工種他再熟練不過,“那有啥難的,只要真心的,啥都不是事兒。”一副很懂的樣子,倒惹來老爸老臉一紅。

“你這都哪學來的,真是...”

“蔣叔...”林應涵跺着腳掀開簾子進來了,打斷了蔣爸的話。

“你就不能戴上帽子啊,瞅你,連羽絨服也不穿,凍死你得了。” 蔣雲舒看他凍那樣兒,不禁嗔怪的罵他,可對方不但不生氣還傻呵呵的笑。

“來了應涵,吃沒?”蔣爸看這兩孩子這個好勁兒,也一臉的含笑。

“我吃過了,蔣叔,今天家裏來人了,我能不能在你家住啊?”林應涵說完,看了看蔣雲舒,臉上不覺得有些燒,要住,肯定是和蔣雲舒一個床,而且還是一個被子,嘿嘿,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行啊,怎麽不行啊,你要住幾天都行,你和雲兒那麽好這還用問嗎,家裏誰來了?”蔣爸站起來去櫃子裏用托盤裝了點花生出來,又抓了一把給林應涵放手裏。

“謝蔣叔,我姥姥姥爺,他們今年要在大姨家過年,所以,我還真得在您家住幾天呢,蔣叔,會不會太麻煩了呀。”小嘴兒甜笑着,讓人看了都不忍拒絕。

蔣雲舒是聰明懂事兒的讓人喜歡,而林應涵則是乖巧的那種讓人喜歡,從認識他開始,蔣爸對他的印象就和淘小子,嘎小子不沾邊,蔣雲舒和孟良他們一天就是瘋跑,瘋淘,而林應涵就像個小姑娘似的乖乖的在一邊樂,有時可能也跟着一起鬧,但從不像他們那樣野的沒邊。

所以,整個院兒,不僅蔣爸,對林應涵和蔣雲舒這兩個性格極端的孩子竟能玩一塊兒,都表示驚訝,尤其蔣雲舒的明顯變化,更是覺得這兩孩子就像前生定好的緣分,無論上學還是放學都黏在一起,就連孟良和李旺他們都嫉妒的不得了,有時背後也偷偷的問蔣雲舒,‘是不是如果林應涵真的是個小丫頭,你得娶他做老婆吧。’最後當然是惹來蔣的一頓猛追狂攆,不過過後他自己也想過,如果他真的是個女的,娶他也說不定。

何況長的還那麽好看。

☆、我不娶媳婦

蔣爸第二天還要起早去上菜,所以早早的就回屋睡了,蔣雲舒和林應涵先是下了一會兒跳棋,又看了一會兒動畫片,又吃了一堆的花生和瓜子,最後兩人拍着鼓鼓的肚子互看了一眼哈哈大笑,關掉電視也進了房間。

這個房間對林應涵來說再熟悉不過,他幾乎每天都要光顧幾次,可是這次有些不同,也許這是他期待已久的吧。

“你先把鞋脫了,一會兒我去給你弄熱水,你睡裏側還是外側?”蔣雲舒站在凳子上去開壁櫃頂上的門。

“你要找什麽?”林應涵仰着腦袋不解的問他,這床上被子枕頭都有,也不需要什麽了。

“給你拿被啊,不然咱倆還能蓋一個啊?”蔣雲舒的手沒停,還在踮腳夠着。

林應涵怕他摔着,在底下趕忙抱緊他的腿,拽着他的衣服意思讓他下來,“蓋一個不行嗎?自己蓋會很冷的。”說完,故意裝出可憐巴巴的樣子,那樣兒就像要把他擱外邊凍着似的,蔣雲舒看他軟萌的小臉兒,委屈巴拉的便也心軟的停下了手,“跟你說哦,我睡覺可不老實,要是被子都被我蓋了凍着你我可不管。”

“沒事兒,我...抱着你不就好了。”粗心的蔣雲舒根本沒看出林應涵此時臉上的異樣,倒覺得也是這個理兒,兩人挨着睡可能還會更熱乎些,于是爽利的從凳子上蹦下來,“你慢點,再摔着。”林應涵在底下接着他,差點就撞個滿懷,對方的下巴擦過自己的發絲,一股暖氣呵到他的臉上,癢癢的。

“聽你的那就蓋一個,我去打水你準備洗腳吧。”

看着蔣雲舒走了出去,林應涵這才舒了一口氣,得意的嘴角笑意更深,開始還不錯,但願一會兒會更順利,想着嘴裏還溜達出小調來,“啦啦啦,種太陽,啦啦啦,種太陽...”

自從看見劉哲和那個女孩兒親嘴兒後,他就像着了魔似的想和蔣雲舒再試試,可是蔣雲舒也只是蜻蜓點水般的在他的唇上點了那麽一下,還沒來及得感受就沒了,更是騙他說回家再試,路上人多,可是回到家後,這個事兒就算完了,人家根本不提,他也不好意思再去要求。

有幾次早上林應涵特意在家早吃飯,然後趁蔣雲舒沒起床就去叫他一起上學,進到屋裏果然看見那人正懶在被窩裏做夢呢,那光滑的,不同于他白皙的偏黑的膚色,小鼻梁挺挺的,鼻窩毛絨絨的,嘴唇線棱是棱角是角翹翹的,看到這兒他就禁不住用手指悄悄的去描畫,最後停留在那唇上,這裏一定很甜吧,不然,電視裏為什麽那麽多親親的鏡頭,而且時間還那麽長,要不要嘗嘗呢,趁他還沒醒。

于是偷偷的湊過去,又怕蔣叔這時候開門進來,所以快速的在那唇上啄了一下就立刻逃開,有時看主人沒醒還會得逞的多來兩下,雖然沒有得到對方的回應,但這已經是最好的了,也相當的滿意。

說實在的,還真怕蔣雲舒醒了會揍他一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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