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2)

挂了。他一會兒大概會後悔吧。

威爾舉起他的左手，扶額，掩住眼睛。漢尼拔已經計劃了這一整天，而威爾覺得被它碾過去了。他低估了漢尼拔。你跟他一起永遠不會安全，總有震撼和驚喜。

他擡頭看漢尼拔，沒有嘗試藏起他的失望。

“一起還好嗎？”漢尼拔擔心地問道。威爾感到突然的沖動，想絞死他，或者親吻他。也許兩者一起。

“傑克克勞福德打來的，他在FBI是BAU的頭。我為他咨詢，而我不得不離開了，去看巴地爾摩的犯罪現場。”威爾解釋道。“我最好現在打車。”

漢尼拔似乎在思考這個。

“其實不需要出租車的。我可以載你。”

“我不想麻煩你，”威爾猶豫地說道，非常了解漢尼拔，十分渴望陪伴威爾。

“如我之前所說，你非常歡迎用我的車。請讓我載你吧。”

他這樣好像威爾在幫他忙，不是反過來。威爾點頭。

“你有地址嗎？”漢尼拔問。威爾給他公司的名字和地址。

“我曾在那裏買過卧室的鏡子。”漢尼拔跟他說，威爾眼前浮現了那個場景。

漢尼拔卧室的鏡子是訂做的。那個銷售員會不會曾冒犯過他，對于鏡子在卧室這一點？

“我要打給傑克，”威爾嘟囔道，撥號，同時漢尼拔打火。

這是個簡短的對話，他剛聲明自己在路上。漢尼拔為他們開車，他告訴傑克他帶了一個朋友一起。在他結束通話後，威爾想知道他是否應該稱呼漢尼拔為其他的什麽。男朋友會超搞笑的，他想到，看向漢尼拔，帶絲喜悅的笑容。

但他不應該微笑，威爾提醒自己。漢尼拔剛引起了一個謀殺案，排演了一整天，就是為了他可以帶着威爾去犯罪現場。威爾已經知道漢尼拔會堅持等待，一會兒載威爾回到他自己的車。他會把這當做禮節來做，而威爾認為漢尼拔的确欠他一個回程。畢竟，他剛用一個謀殺案結束了他們的約會。他周密地計劃了一個謀殺案，讓它在他們約會剛好要結束時被發現。威爾想知道漢尼拔怎麽做的時間安排。

開車的路上，他們裝模作樣地走了流程，威爾跟漢尼拔說他稍後會打車回去，而漢尼拔堅持他會留下來等威爾。半推半就幾下後，威爾接受了。他好奇漢尼拔能否看穿其中的套路。這不太可能。他确定要是漢尼拔知道他在玩他的話，自己不會活着出來。

“我不認為他們會讓你進去，”他們到達時，他跟他說。現場周圍有一些媒體，而他們得停得遠一點。

“我會陪你到警戒線處，”漢尼拔對威爾說，當他們下車的時候。“我可以在車裏等。可以做些回複或者閱讀。我不會閑着的。”

威爾避開了漢尼拔的眼睛，這樣他看起來更像以前的尴尬的威爾，和漢尼拔一起走向建築。他在人群中看到了弗萊迪的頭發，在警戒線附件晃着，很開心他們沒有離她太近。

他們穿過人群，當到達線處，威爾快速地展現地方警員他的臨時警章。那個男人眯眼看了它一下，而威爾有漢尼拔在身後感覺好了些。

負責人叫他們等一會兒，踏出去通過無線電得到确認。威爾看着他，皺眉。一分鐘後貝弗利出來了，走近他們。

“嗨，威爾，”她問候他，她的眼睛飄向他身後，看向漢尼拔。威爾給她一個警告的眼神，她完全無視了。

“我告訴傑克我們不能讓你的醫生站在寒風裏等你”她說道，咧嘴笑了一點。

威爾抑住一個呻吟，故意不去看漢尼拔。希望他會欣賞貝弗利的幫助，不對暴露他這點粗魯感到憤怒。威爾不想看貝弗利再被切片。

他思考着駁回，但記者接近了，而他可以感到弗萊迪嗅到了。所以他轉向漢尼拔。

“你想來嗎？”他問道，注意到漢尼拔臉上的愉悅，而那很快被一個稍不那麽快來的表情取代。

“如果我不礙事的話。”

“我們會把你放到犯罪現場附近的一個房間”貝弗利尖聲說道，然後他們站在線後，開始走向建築物。威爾假設注意事項已經說好了。

“特別探員貝弗利卡茲”威爾對漢尼拔說，當聽到自己名字時貝弗利看回去。“和漢尼拔博士。”

“很高興見到你，博士。”她還在沾沾自喜地笑着。

“卡茲探員，”漢尼拔點頭問候，他們一起走着。他們到達門口，一個警員為他們開了門。

裏面等着他們的是一個正常的辦公室格局。有一個接待處，一些警員和FBI探員。貝弗利領他們去其中一個通路。通常，威爾想，他會被簡短告知如何，何時屍體被發現的，不過和漢尼拔一起，貝弗利保持沉默，直到他們在門口處停下。門開了，一個小辦公室出現了，兩個嘈雜的辦公桌，窗臺上有一個綠植。

“你可以在此處等候，萊克特博士”貝弗利說道。

威爾認為這個屋子看起來太小了，對漢尼拔來說無聊到爆，他看向他，檢查他的反應。他正戴着他禮貌的面具，甚至小笑一下。

“謝謝你，卡茲探員”他說道，然後看向威爾。“請不要擔心我。時間安排自便。”漢尼拔說道。

威爾微笑，心裏感到居高臨下，但沒有展現他的惱怒。

“我會盡快回來的”他溫和地承諾。

貝弗利等着，直到他們關上門，開始走向犯罪現場，她評價：“有點老，太圓滑，要我說的話，不過他挺好看的。”

“謝了”威爾幹巴巴地回應。

他發現這有點奇怪，阿拉娜和貝弗利對他的約會如此激動。除去和阿蘭那尴尬的暧昧，從沒女人想參與他的感情生活，在舊的時間線裏。也許這是因為他在和一個男人約會。

“你到底怎麽跟傑克說‘我的博士’的？”他問道。

“別擔心，我剛告訴他，有人載你來的，我們不應該讓司機待在外面和媒體周旋。”

他們到了一個大門，戴上鞋套和手套。貝弗利握住門把手，轉向他。

“準備好了？”她問道，威爾嘆氣，只能點頭。他一直對漢尼拔的犯罪現場猝不及防。但門開了，威爾跟着貝弗利踏入房間。

這是個大倉庫，有許多架子，到處有鏡子。有個十分大的鏡子被放在地上，屍體躺在上面。“弗萊迪照過這個嗎？”他問。

貝弗利沉默了。“是的，她像之前那樣溜進來照相。”

“他的背景是？”

“他是物流人員，也是手工制作者。”貝弗利說。

威爾看見傑克靠近了些，看貝弗利久了一點，來躲避傑克的視線。

“他應該早上去送一次，但沒再出現。客服的女人嘗試聯系他但無果。她又叫了其他的物流服務來派送，然後通知她老板。當他還在想要做什麽時，弗萊迪?勞倫斯騙進了這個建築，照了一系列照片，然後才通知的我們。”

傑克在他們附近停下來，短暫問候威爾。聽過貝弗利的陳述後，傑克做些補充。

“至少勞倫斯足夠聰明，告訴所有者不要破壞犯罪現場，讓他們出去了。她拿到了一些受害人的背景信息。她上傳一篇文章在網上，那時警務還忙着檢查現場。”

威爾點頭，沒看他們。傑克說完後，威爾開始走向屍體，看清一些。他知道傑克在他後面清除無關人員。

“慢慢來，”他聽見傑克過一會兒說道。“你完事後告訴我們。”

威爾僅是點點頭，然後聽見門關了。他和漢尼拔的藝術獨處了。

威爾花些時間重建謀殺。受害人沒受太多苦。漢尼拔手起刀落，相比他其他的殺戮已經算仁慈的了。他看起來有點像威爾，打扮得像威爾釣魚的時候：牛仔褲，樸素的襯衫，上面覆着一件釣魚衫。唯一的損壞是眼球；看起來像被活着時切除了。

整個重建過程威爾覺得怪異地被讨好。這次殺戮似乎是為了他，只有他。他，威爾?格拉漢姆，FBI講師，不是殺手威爾，那個讨好開膛手的人。對于他的殺手人格來說，這比譴責更糟，因為漢尼拔完全忽視了他，卻讨好了作為側寫師的威爾。而這意味着他不知道威爾在殺入，來博得他的青睐。他真是成功玩弄了漢尼拔，至少此刻。這個想法不容忽視。

威爾走向門口，在旁邊坐下。他不确定如何玩下去，而傑克叫他慢慢來，他也知道不能永遠看下去。出于某種懷念，他感到和漢尼拔談談謀殺案的沖動，來清清頭腦。威爾把頭靠在牆上，蹲了下來，抱着膝蓋。

“他不是你的漢尼拔，”他對自己細語。“你還沒改變他呢。”

此時此刻，這個漢尼拔已決定追殺他。威爾嘆氣。他有一個想法，關于如何處理這個，但這會讓他在同事和朋友面前展現脆弱，他不喜歡那樣。威爾又嘆一口氣，走向溪流。他待着那兒，和公鹿一起，它在岸邊看着。遠遠地威爾感受到傑克和貝弗利回到了房間，嘗試跟他說話，但他沒有一點反應，向河流遠處走去。他讓河流隔在他自己和外界之間，直到他聽到想要的聲音。

“威爾，威爾？”他聽見漢尼拔叫他。堅定的，溫暖的手捧住了他的臉。

“他這樣至少20分鐘了，”貝弗利告訴漢尼拔。“他眨眼了，但沒回應。”

在河流中，威爾看向岸邊的公鹿，它闊步行走。

“炫耀嗎？”他問它，被逗樂了。在現實世界，他感到漢尼拔的手占有地滑到威爾的手臂上。他讓威爾的胳膊從腿上放松，開始按摩他的身體。威爾開始走近岸邊，當他的身體被移動時。他到達了岸邊，公鹿彎下來，威爾抓住了它的角，離開了水面。

他眨眨眼，讓自己回到現實。漢尼拔蹲在他身邊，握着他的手。

“你好，威爾，”漢尼拔十分平靜，笑容克制。“你去哪兒了？”

威爾笑了回去，緩慢眨眼。貝弗利站在他們身邊，似乎放松了下來，因為他有回應了。

“釣魚，”他斷續地說，又加了一句，顯得他的疑惑：“他殺了我。”

他的視線移開漢尼拔，看向屍體，看見傑克皺着眉看他們。威爾覺得有點尴尬，和他預想的一樣，克制了自己不讓他把臉埋到漢尼拔的肩膀。

威爾意識到，傑克和貝弗利都沒看出那些相似處，就像他們沒見過家裏的他一樣。漢尼拔也沒有，不過他也許已經闖進威爾的家裏了，或者他演繹出了威爾的釣魚服。

“這個死者和你有點相似，”漢尼拔說，捏了威爾的手。“這……吓到你了嗎？”

威爾搖搖頭。“鏡子代表我的移情能力，”他對他們說，讓自己看回傑克，傑克正看着屍體。貝弗利走向他，也看了一眼。

“他拿走了眼睛，”他緩慢地繼續。“這樣我不能看見他了。他看見了我。他知道我釣魚，知道我釣魚時穿什麽。他讀了我移情的文章。開膛手知道我在處理他的案子，而我……”

威爾深吸一口氣，說道：“我讓他感到有趣。比那個追求他的殺手更甚。”

“你認為他警告你不要管了？”傑克問道。

威爾慢慢搖頭。

“不，我認為他想……”威爾捏回漢尼拔的手。“這個開膛手想要他的愛慕者看這個，讓他知道，他對我更感興趣。”

威爾移開看向傑克的視線，看向漢尼拔。他還蹲在他身邊，而他專注地觀察着威爾。威爾掙紮站起來，漢尼拔幫了他，他感到奇怪地被取悅，因為漢尼拔沒有放開威爾的手，他們兩個都站了起來。

“多謝……幫忙，”威爾對漢尼拔說。“對不起，把你拉過來。”

漢尼拔微笑。“我喜歡陪着你。”

你這個不同凡響的，邪惡的男人，威爾想着，離漢尼拔更近了些，屈服于渴望，靠向他。傑克清了喉嚨，威爾看向他。

他是我的，威爾想着，看着傑克。這次你不會得到他的。

“你可以說點別的嗎？”傑克問，威爾聳肩。

“這是開膛手，”他說道，靠着漢尼拔。“他是一個高智商的反社會，善于社交，教育良好，更像一個外科醫生，一個悲觀主義者。他的藝術讓他們升華。他拿走了他的戰利品，而你知道我在說什麽，我認為他吃了他們，就像他吃牲畜一樣，他的受害者對他來說就像動物。”

威爾說的時候不敢去看漢尼拔，但他希望他取悅了他。我看見你了，威爾想。

“為什麽你覺得他對你感興趣，威爾？”漢尼拔好奇地問。

“我不确定，”威爾回答，嘆氣。“讓我再想想吧。”

傑克點頭，他的眼睛看向漢尼拔的臉。

“萊克特博士，謝謝你的幫助，”他說。“我會需要你簽一個保密協議，對于你聽到看到的。”

威爾看着漢尼拔的臉，看見他驟然點頭。

“當然，克勞福德探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