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逼近

“你還想不想在這幹了?”服務員們排排站在走廊上,領班的咒罵聲在程葉川頭上響起,“不想幹就給我滾!”

一沓紙砸到了程葉川臉上,“你自己看看,從顧客下單到送過去,足足花了十分鐘。你是跪着走的,還是爬過去的?”

程葉川的劉海被掀開,淩亂的垂在臉上,他抿着嘴掙紮了半天,最終還是只說出了“對不起”三個字。

“如果今天你被客人投訴了,連說這三個字的機會都沒有,”領班惡狠狠的罵道:“要麽扣半個月工資,要麽現在滾蛋走人。”

滾蛋走人是領班最喜歡用的威脅,也是程葉川最致命的軟肋。

因為他很難找再到另一份工資如此客觀,且允許他在深夜十點才上班的工作。

為了賺錢,他給自己無縫安排了三份工作,除了白天幾個小時的睡眠時間,每一秒都在奔忙。

程葉川緊攥的拳頭貼在褲腿邊,幾欲把“辭職”二字說出。

既然耿桓已經找到了他,就不可能讓他在這平安無事的呆下去,離開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但是想到距離月底發工資只有兩天時間,程葉川最終還是把頭垂向地面,小聲說:“我知道錯了,願意接受處理。”

程葉川這副軟茄子模樣更激發了領班的銳氣,他輕蔑地拍了拍手,吆喝道:“好了,今天你們所有人都提前下班。這層所有的包間歸程葉川打掃。”

并排而站的服務員間發出一陣唏噓,但是并沒有人站出來為程葉川說話。

他們都知道領班不待見程葉川,理由很簡單,他不會拍馬屁,也不懂得谄媚奉承,每天吊着一副沉悶的苦瓜臉,是一個讓人看了就不順眼的人。

大家大眼瞪小眼的對視了一圈,不約而同的低着頭散去,只有一旁的劉光投來了一個同情的目光。但他也不敢得罪領班,只能順着大家的步伐離開。

程葉川不知道換了第幾桶水,被耿桓摔撞過的地方無比酸痛,每挪動一次拖把,都會牽扯到發漲的後背。

咬着牙走進了最後一個包間,剛蹲到吧臺前,另一陣刺痛又劇烈的襲來。從中午開始就未曾進食過的胃裏,翻滾着陣陣酸液,一直逆流湧到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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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額頭直冒冷汗,捂住絞痛的胃,另一只手無力的扒在了桌角,讓自己不至于癱坐到地面。

再堅持一下就好了。

在每一次絕境面前,程葉川都會這樣安慰自己,再堅持一下就好了。

雖然他不知道堅持下去的意義是什麽,但是人總要給自己找到一個活下去的理由。

淩晨的風刮在身上,四月的風中還帶着一絲微寒。程葉川空蕩蕩的襯衫毫不貼身,涼風從消瘦的後背肆意穿過,引的身體一陣寒顫。

他趕在淩晨五點前之前給早餐店送去了貨,結束了最後一份工作。

也許最近真的已經累到了極限,程葉川覺得回家的路仿佛沒有盡頭。

瞪着自行車的雙腿仿佛灌了鉛,胳膊也酸的不受控制,只能無奈的下車推着走。

他走進一條破敗的巷口,路兩邊夾雜着惡臭的垃圾,地上還掉落着各種磚塊瓦礫,一不留神便會踩一腳污穢。

熟悉的樓梯口近在咫尺,一道刺眼的光芒突然射過來。

過于明亮的大燈直射在程葉川臉上,襯得他如同塑料般,渾身透明斑白。

他被刺的睜不開眼,下意識用胳膊蓋在眼前,從手指縫隙艱難的辨析。

模糊間先看見的是一個車标,不是什麽頂級的豪車,但幾十萬的價格,也不是會出現在這個地方的車輛。

程葉川仿佛聽見自己心髒一瞬間的顫抖。

耿桓的神情淹沒在晨昏中,修長的身影從車裏走出來,緩緩走進愣在原地的程葉川,“我還以為你為了躲我,連家都不回了。”

男人一步步逼近,腳步就像索命的敲鐘,每挪動一下都帶着滔天的怒氣。

程葉川僵直的站着,手裏的自行車直接倒在地上,他不敢後退,不敢閃躲,甚至不敢呼吸。

耿桓低頭看了眼腕表,剛好五點半,他好似關懷的問道:“你怎麽不跑了?這次也繼續跑啊?”

“你以為我認不出你對吧,”耿桓定在程葉川身前,聲音突然變的輕淺,“你真以為自己低下頭不說話,就能避開我了是嗎?”

陰冷的話語聲音很小,卻如針一般紮在程葉川身上。

從前的程葉川,不管耿桓欺負他的手段有多惡劣,他至少還有擡頭對視的倔強。就算那一擡眼換來的是更慘痛的傷疤,他也會不怕死的撞上去。

雖然現在的耿桓看起來仍舊和當年一樣倨傲,身上依然溢滿了他承受過無數次的狠毒,但是他已經連擡眸的勇氣都沒有了。

耿桓一把扣住了他的下巴,用力捏在手心,強迫他看着自己,一字一句道:“我告訴你程葉川,就算你化成了一捧灰,我也能把你一顆不差的抓回來。”

程葉川比耿桓矮了半頭,如此霸道的姿勢把他整張臉都掀朝上方,在依稀的晨光裏顯得慘白。

耿桓斜着嘴笑着,他手上生猛的力度,捏到兩個指關節都泛起了白色。看着程葉川因痛苦緊繃的臉,就像在打量一件殘破的藝術品。

程葉川的牙根打着顫,呼吸随着痛疼的加劇不斷急促,他感覺自己的下巴随時都會脫臼,但依然咬着牙沒發出任何聲音。

“走。”耿桓冷聲發出一個音節,嫌棄的甩開了程葉川的臉。

上身突然失去受力點,程葉川被巨大的慣性閃回後方,一個趔趄站不穩,幾欲摔倒。

耿桓看在眼裏,沒有絲毫的波動。

他最恨的就是程葉川這幅孱弱不堪的的樣子,明明已經脆弱到快消失,卻還帶着一股無言的反抗。

那一份沉默的忤逆,是耿桓無數次想要狠狠捏碎卻又無法捉緊的存在。

“我再說最後一遍。走。”

因為我本人是一個i狗血十級學者,每次看虐文都會有一種通體舒暢的感覺,尤其是心髒陣陣的抽痛會讓我無比酸爽,所以就特別想把能爽到自己的梗寫下來,然後就有了這篇文。沒想到還有人不嫌棄,和我一樣熱愛這種古早口味文學。謝謝所有收藏評論的小天使,我會加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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