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急診

滿地的碎玻璃渣在燈光下泛着綠光,銳利的切口崎岖不平,沖着程葉川的膝蓋直插進去。

他毫無防備的從空中跌落,大片裸露的肌膚全砸在碎玻璃上。尖銳的割口僅隔着薄薄一層皮,瞬間刺入了關節處。

細密的小血珠立刻向外滲開,在象牙白的板磚上漸漸浸出一圈猩紅,圍着程葉川白淨的膝蓋,迅速向四周蔓延開來。

蜿蜒而出的血液直接鑽進了耿桓眼中,那雙把程葉川推出去的手仿佛被人狠狠攥住,微顫着頓在空中無法放下。

“我草快、快先起來…”

劉遂最先反應過來,飛快扶住程葉川的身體,架着他從地上起來。

膝蓋骨的皮膚本就只有透薄一層,跪下時被狠狠撐開在地面,猛地一起身縮回,猙獰的傷口被再次擠壓,汩汩而流的血湧的反而更加兇急。

最深的一處紮傷直接嵌進了膝下,皮肉緊緊裹住整片玻璃,插入口縫隙大的吓人,卻被玻璃死死堵住,還未來的及向外冒血。

刺心切骨的痛消磨着程葉川的神經,他覺得嗓子好像被無形間捏住,呼吸急切又單薄,每一次換氣都用了全部神志,連痛呼的餘力都沒有。

鬓間的水珠順着下颚往脖子裏滴,不知道是雨水還是冷汗,刺的程葉川全身冰涼,止不住顫嗦起來。

“草還愣着幹嘛!快點去醫院啊…”

急診室的紅燈亮的刺眼,和程葉川猙獰的傷口一樣,一同刺進耿桓的眼底。

他怔楞的呆坐在走廊,嘴巴半張出一條縫,麻木無神地盯着地面。消毒水的味道不斷稀釋着酒精,大腦越清醒,程葉川受傷的瞬間就越清晰。

耿桓緊皺着阖上眼,仿佛聽見了程葉川跪下那一瞬間,玻璃割裂肌膚的聲音。

“程葉川的家屬可以進來了,傷口已經處理好了。”

小護士拿着一袋藥,翻弄着交代,“有一個地方被傷的比較深,玻璃片擦着膝蓋骨紮進去的,縫了四針,剩下都是些零碎的小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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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住啊,一星期內左腿不要直接用力,不然容易崩開。”

“傷口不能沾水,每天記得按時換藥一次,兩周以後還來這邊拆線…”

雖然已經打了麻藥,程葉川還是疼的牙床直打顫,眸子恹恹的毫無光彩。

他的兩處膝蓋都被紗布纏了起來,身體半縮在急診室的小床上,臉色慘白到快要和床單融在一起。

牆上的鐘已經快指向淩晨三點,屋子安靜的吓人,兩個人誰都沒有先開口。

耿桓把藥袋挂在手腕上,沉默的走向程葉川。他在床邊站定了三秒,把程葉川小小的身體全部收進眼裏,然後一言不發的伸出雙手,把他直直抱了起來。

濃烈的溫熱突然襲來,程葉川只覺得渾身一軟,連掙紮的檔口都沒有,整個人已經被人牢牢的圈在懷裏。

他渾身冰涼,虛的只剩一口氣,意識也昏昏沉沉的,腦袋本能的埋進那個結實且溫暖的環抱。

懷裏的人輕的像個紙片,隔着薄薄的一層衣服,耿桓甚至感覺自己摟住的是程葉川的骨頭,把他身體的每一寸都直接融進了自己體內。

陣雨還轟響個不停,雨滴落在衣服上留下一陣濕膩,耿桓橫抱着程葉川的胳膊有些發滑。

他怕掙裂程葉川的傷口,不敢直接用力颠回來,只好用大腿抵住程葉川的後背,小心的挪回自己胸前,直到把他安穩的放進出租車後坐。

程葉川的腿無法向平時一樣正常彎曲,只能用胳膊強撐着座椅,側身微躺着。他別扭的把上半身撐在座位邊緣,纖細的胳膊因為無力而微微發抖。

耿桓人已經走到了副駕駛,從門縫中向後座看了一眼,沉默片刻,單手關上門,又轉身回到了後座位。

“靠過來。”

程葉川仍舊垂着頭,完全沒意識到這句話是耿桓對自己說的。

耿桓沒有再重複,直接摟着程葉川的腰,把他的後背攬進懷裏,撐住他一直悄悄顫抖的身體。

“對不起…”

程葉川聲音細如蚊吟,從嘶啞的嗓尖小心吐出。

三個字明明聽得極不真切,卻像墜石一般,狠狠砸落在耿桓胸口,讓他的心髒往下墜着疼。

他從看見程葉川受傷時就卡在嘴邊無法出口的話,卻被一個滿身是傷的受害者先一步說出來。

耿桓心底湧出一股很久未曾出現過的酸澀,漲的他鼻尖都有些發軟。

“我打電話就是想和你道歉的,我和姐…”

無力的聲音剛響起,程葉川意識到自己可能會惹到耿桓,又很緊張的換了措辭,“我們不知道你小時候發生過那件事,對不起…”

程葉川背對着耿桓,看不見他鼻子微皺了一下,深邃的眉眼間泛起一陣漲紅,蓋在眼簾的陰影下,突兀的快要漲出來。

那個時候的耿桓還不知道,這份前所未有,第一次出現在他內心深處的陌生情緒,叫做愧疚與憐惜。

別墅的燈是熄滅的,程葉川偷跑出來時沒敢發出一點動靜,唯恐露出什麽異樣驚動到姐姐。

麻藥的勁一過,半截腿像被人用粗鈍的鐵尺鋸斷,細密的傷口連着一串,痛的把皮肉都攢絞起來。

也許是耿桓意識還未情醒,也許是他痛得實在沒有力氣,他們第一次如此長時間安靜的待在一起。

沒有侮辱,沒有惡語相向,也沒有欺淩威脅。

一直到耿桓把他抱着放到房間的床上,都沉默着沒說過一句話。

程葉川濕漉漉的頭發還在滴水,順着睫毛往鼻尖滑去,濕濕滑滑的觸感一經過,刺的他打了一個噴嚏。

“先把衣服換了再睡覺。”

耿桓從衣櫃裏随手拿出一件襯衫,平時程葉川穿着空蕩蕩的衣服,拿在他手裏卻小的像件兒童裝。

他把衣服撂在床邊,轉身又去了浴室,出來時手裏多了一條毛巾,一并遞給了程葉川。

程葉川其實已經很困了,眸間卻泛着費解又恐慌的光。

眼前明明還是那張夢裏都對他疾言厲色,惡語相對的臉,此刻卻又變得無比陌生,仿佛原來那些真切的傷痛,都只是一場虛假的噩夢。

程葉川就那麽睜大眼睛,第一次如此直白的看着耿桓。

腰間突然傳來一陣酥麻,程葉川被驚的回了神,發現耿桓的手已經覆了過來,驚慌的問:“你…幹嘛…”

“你褲子全濕透了還有血,不脫下來,你打算穿着睡覺嗎?”

程葉川臉唰的透紅,細聲低語:“不要你來,我自己可以…”

耿桓像是沒聽見,拽着他的褲腰就往下扯。程葉川驚的直往後退,眼看膝蓋又要劇烈彎曲,耿桓一把摁住了他的腳踝,強硬的攥在手心,讓他動彈不得。

“你自己來?你自己掙紮半天把傷口掙裂了,還要我再着抱你去一次醫院嗎?”

耿桓想好好說話,想告訴程葉川:你現在看起來像個毫無生氣的死人,只需要老實躺下來被人照顧。

但不論他心裏怎麽想,嘴裏說出來的話都像帶着刺,把人紮的發痛。

程葉川擡眸看了耿桓一眼,沉默的垂下頭,沒說話。

他最狼狽痛苦的樣子,最想掩蓋住的傷疤,都早被眼前這個人蠻不講理的窺探過。好像此刻放下心裏最後一點倔強和要強,把脆弱無力的一面暴露出來,也沒有那麽難堪。

耿桓溫熱的手掌覆在他的腰間,略帶粗糙的指腹探進褲腰邊緣,拽着他的褲腰緩緩往下褪。

被觸碰到的肌膚一陣酥麻,程葉川睫毛緊張的飛快扇簌,頭越垂越低,幾乎快要碰到耿桓的側臉。

他雙手朝後撐着上半身,想配合耿桓快點結束這個動作,誰知下一秒,臀間突然傳來一陣酸軟,耿桓的雙手已經從他大腿後側穿過,深深埋進他的身下。

程葉川柔軟的臀瓣被耿桓用手心托住,他能清楚感知到耿桓的指尖劃過他的臀壁,分散的手指從四周緩緩聚攏在一處,捏起他貼在臀部的褲子逐漸向下。

耿桓動作難得的溫柔耐心,怕不小心碰到他的傷口,下手慢的像慢動作。

随着耿桓的手一路下移,身上的三角內褲逐漸暴露出來,沾了水啧的內褲緊貼在私密處,隐秘的形狀看的一清二楚。

程葉川呼吸一緊,平坦的小腹回縮出一處凹陷,下半身便格外凸出。

他耳根和眼尾都被燒的嬌紅,大腿根部卻無比白嫩,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肌肉線條,像是剛從牛奶浴中被撈出的美人,肌膚細嫩到毫無瑕疵。

程葉川的大腿內側微顫着張開,若開若閉的樣子像一個隐秘的黑洞,把耿桓的眼神無聲的吸入。

耿桓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避開那段邪念。他輕捧起程葉川的小腿放在在自己腿間,借着多出來的一點空隙,把短褲從傷口上完美避開,徹底褪了下來。

動作其實只有短暫的幾十秒,兩個人卻都覺得像過了一整個世紀。

程葉川全身赤裸着暴露在空間中,僅存的三角內褲貼在奶白的肌膚上,反而更加令人遐想。

耿桓喉結上下滾動着,腦海裏不住的就想起那天晚上,他對着程葉川的身體達到了無比舒爽的高潮。

幻想中的他就是這幅乖順的模樣,褪去了平日的疏離和倔強,可憐兮兮的望着他,眼尾的濕紅纏繞在他心間,看一眼下半身都會變得無比腫脹,只想讓他在自己身下放聲嬌喘開來。

“謝謝你…”

程葉川聲音極小,接過耿桓手中的衣服,不敢多看他一眼。

從小到大,程葉川見過各色的眼神。最開始是鄰居間的同情和憐憫,看他一個孩子從小就沒媽,大冬天還被親爹鎖在門外凍了一晚上。

後來是同齡人眼底的蔑視,欺負他性格膽小內斂,沒有朋友為伴,用侮辱他來證明自己的強大。

那些或欺辱或打趣的嘴臉,每一份都深深的釘在他心裏,沉痛的讓他無法擡頭,甚至開始不敢張口說話。

這些現實帶來的慘痛經驗,讓他看向耿桓的一瞬間就讀出了他眼底的情緒。

那雙眸中有愧疚,別扭,關切。甚至還有一絲他無法言明的強烈欲望。

種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攪的程葉川心裏一片混沌。

“你以後,”耿桓沉悶的開口,又頓了一下,“從今往後,不管我和程葉晚之間發生什麽事,你都不要再來插手。”

程葉川想說什麽,卻被耿桓飛快堵住,“你要是不想像現在一樣,成天一身是傷的被夾在中間,就離我和她的事遠一點。”

門被關上前,程葉川隐隐約約聽到一句話。

“我今天晚上喝多了,不是故意的。”

哦麽 這種酸酸甜甜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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