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晚安老婆都不會說,寶貝也...)

車門開啓, 冷風從縫隙中刮進來一瞬,又緊密的合上。

紀棠坐在車內莫名的很悶,擡頭看窗外, 隔着一層墨色的玻璃,隐約只能看見宋嶼墨穿着白襯衣和西裝褲挺拔地站在路燈下,他手裏沒煙,找路邊的司機借了, 左手夾煙點了根, 在夜色下煙霧淡淡的缭繞之間,臉龐神色叫人揣摩不清喜怒。

許是不經常抽煙, 眉頭緊皺着,還有大半截自動燃燒成了灰燼。

紀棠忍不住地想, 果然不能談感情,一牽扯到感情這兩個字上, 饒是宋嶼墨性格寡淡又極度懂得如何控制欲望的男人都招架不住。

她的心不是鐵做的,女人的第六感早就察覺到宋嶼墨對自己的态度是有喜歡的成分。

可他那點微末的喜歡,過多的恐怕是丈夫對妻子與生俱來的占有欲,要和宋家比起來, 不值一提。

紀棠早就認命做一個擁有整個衣帽間奢侈珠寶首飾又虛僞膚淺的豪門貴婦, 不談所謂感情, 不拿可笑的憐憫之心去施舍誰,反正她這二十幾年裏也沒擁有過這種東西。

她白皙的手指沿着真皮座椅慢慢地移着, 摸索到了左側的儲蓄櫃,拉開,裏面備着一些礦泉水和紅酒之類的。

紀棠現在氣悶的不行, 索性從裏面拿了瓶酒出來,打開聞了下, 又找出杯子喝。

她酒量沒有到千杯不醉的地步,卻也不至于一杯就倒,所以放心的喝,漸漸地,開始抱着酒瓶,濃翹的眼睫毛一眨不眨地,盯着車窗外男人暗色的身影。

紀棠胡思亂想着,宋嶼墨穿着單薄的襯衣要準備在外面待多久,就不怕吹感冒?

如果狗男人感冒生病了,前提下西裝外套還搭在她肩膀上的情況下,宋夫人知道的話,怕是又要找借口把她叫回宋家老宅指責,說她沒有盡好做妻子的本分。

然後那個簡晴也更加可以陰陽怪氣她一番了,指不定私下還跟沈栀期笑話她。

一想到這些,紀棠心情郁悶地灌了口紅酒,連杯子都用不上。

等宋嶼墨這邊将心情好不容易平複下來,又怕身上的煙味熏到車裏的女人,有意地吹了半個小時冷風,邁步重新折回去後,他伸手一打開車門,空空如也的酒瓶先從裏面滾落下來。

車內,是紀棠扔的酒瓶,一頭烏黑的長發微亂的四散在肩膀處,臉蛋已經紅的不像話了,從耳根子處沿着下來,手上沒東西抱,就抱着男人的西裝外套,起先輕輕的笑,像是沒有力氣般,看見他身影,開始念起來了,尾音拖着一絲低低的委屈感:“我不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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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嶼墨從她表情,以及車內的酒氣來判斷,很可能是把自己喝醉了。

他修長的手臂擱在車門上,身形擋住了外面,也間接性将路燈光暈給擋住了,使得就算紀棠在努力睜着眼睛看他,也一時沒分辨出來是誰。

他沒有面露愠色,盡量壓低聲問:“你喝酒做什麽?”

“渴了。”紀棠沒意識到自己醉,還能跟他搭兩句話。

宋嶼墨視線落到她含着笑的臉蛋上,又問:“渴了有礦泉水。”

紀棠還點點腦袋:“嗯。”

沒過一會,她又繼續抱着懷裏的西裝外套,委屈巴巴的說:“不想回家……”

宋嶼墨不太确定她是在跟西裝外套的主人說話,還是把它當成另一個男人了,動作緩慢地坐上車,又将門輕輕關上,說:“為什麽不想回家,家裏又沒有豺狼虎豹等你。”

紀棠有點暈眩,搖了搖腦袋。

喝醉酒的人是沒辦法講邏輯的,不說話的時候怎麽都撬不開嘴巴,過了會又邏輯跳躍到了別的地方,漆黑滴水般的眼睛巴巴的看着宋嶼墨,咬了下點了胭脂一樣嫣紅的唇,開始管他叫哥哥。

“二哥……”

“你為什麽不理我啊二哥!”

――

宋嶼墨在低聲吩咐司機開車回別墅前,讓他先把玻璃板降下。

以免紀棠完美得體的形象在外被颠覆。

而紀棠就沒這方面的煩惱,将發燙的臉蛋貼在男人手臂上,紅唇裏發出破碎的音節:“二哥你是沒有心的嗎?好歹我們的媽,都跟我們的爸好過一段……你就忍心把我送到,送到宋家……你,你。”

紀棠“你”了個半天,說話都不太清楚。

宋嶼墨看她說得辛苦,都有種氣短的錯覺,于是伸出手輕輕拍她的後背:“先不說。”

“不用你這個黑心肝的假好心。”紀棠偏偏還不冷清,口中念着自己沒喝醉,又抱着懷裏的衣服不放,用一雙眼尾帶紅的眼睛兇巴巴等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宋嶼墨看着她,語調還能維持着平靜:“那你想說什麽,說吧。”

他一邊表示自己願意配合聽,一邊伸手打開儲蓄櫃,發現三瓶紅酒都被喝完,難怪也醉的不認識人。

紀棠聽懂他這句話了,表情變得冷漠道:“你是不是喜歡我老公。”

宋嶼墨平生第一次懷疑自己幻聽,甚至不知道平時紀棠是怎樣想他和紀度舟的關系?

沒等他皺起眉頭否定,紀棠很有兄妹義氣的靠近過來,語重心長地拍他的肩膀,喃喃的笑着:“二哥,妹妹勸你一句,早日回頭吧。”

“就,就……”她說話又開始說不清楚,下唇咬出了豔紅的嫣色:“我跟宋嶼墨的夫妻生活根本不和諧,他可能有點性冷淡,也不全是……”

宋嶼墨挺拔的身軀坐在椅座上沒推開滿身酒氣的女人,臉色也不如剛才愉悅了。

紀棠盯着他半天,又湊過來,雙唇在他的耳邊輕輕吐氣:“我就告訴你一個人,宋嶼墨他還可能是個性虐待者。”

兩三秒鐘後。

宋嶼墨怒極反笑,長指有力地拽着說完就想跑的女人,低低的問:“我在床上虐待過你了?”

紀棠讨厭死了被男人這樣拉扯,現在不叫他二哥了,又開始板起臉蛋說:“你誰?連我都敢碰,你不怕被宋嶼墨打死嗎?”

連續幾聲兇巴巴的質問,狐假虎威那股勁有模有樣的。

宋嶼墨從未見過紀棠喝點酒上頭,竟然是這副模樣。

她還會假哭,抱着懷裏的男人西裝不放,配音一般的抽泣兩聲;“宋嶼墨,你不要感冒不要死,不然我要被罵了。”

說完,就開始坐在車裏細數着宋嶼墨的十大罪。

還心心念念着那份被拿走的離婚協議書,哽咽不已:“他什麽意思啊,離婚協議書都拿走了,還老是親我,嘴巴有那麽好親嗎?我,我命好苦。”

整整四十分鐘的車程,紀棠一路哭到家裏,卻半點鱷魚眼淚都沒掉。

宋嶼墨一開始還會哄,甚至是懷疑她是裝醉,後面被她數落不足之處給惹得,臉色也不太好看,等車子停駛在別墅門口前,司機先走了。

而紀棠開始不願意下車,微抖的手,試圖去推開他的手臂:“我不要在別的男人家裏過夜,我大哥會把我腿打斷的,他,他太兇了,我害怕。”

宋嶼墨從女人只言片語間,也聽出了這會的紀棠把自己當成初中時代。

他準備哄,而紀棠沒給他機會,眼淚一停,又開始換個狀态:“宋嶼墨他不喜歡我的。”

氣氛突然一靜,宋嶼墨還保持着想抱她下車的姿态,低頭看着她平靜下的臉蛋,半響後,發現喉嚨有點沙啞:“你怎麽知道他不喜歡你?”

“他喜歡沈栀期啊,笨蛋。”

紀棠這會兒又開始非常講究起邏輯,盯着他這張俊臉,瞳孔是沒有聚焦的:“沈栀期如果沒有心髒病,她才是宋家最滿意的兒媳婦人選,你說我要是有神經病,是不是……”

“他沒有喜歡別人。”宋嶼墨打斷她猜測的可能性,深暗的眸子只倒映過她的身影。

紀棠沒說信不信,輕輕的笑,像是又認出他是那位了。

她把懷裏的西裝扔掉,擡起手,去圈住宋嶼墨的脖子,小小聲的說:“你說的話我都不愛聽,也不會說甜言蜜語哄我,晚安老婆都不會說,寶貝也不會喊?難道都要我教嗎?”

宋嶼墨正要低頭,下一秒就被她紅唇給封住了嘴唇。

紀棠突然變得溫柔似水,很是主動地吻他,細長的指尖沿着男人的襯衣紐扣縫隙,想要鑽進去,似有似無地勾着他胸膛內那顆跳動的心髒,呢喃軟語:“宋嶼墨……宋嶼墨,我們不要回家,就在車裏好不好……我喜歡你,好喜歡好喜歡你。”

她是精致美麗的,毫無疑問用上美人計的時候是百分之百成功的。

紀棠很霸道的不讓他抱自己回別墅,就要在車裏,一件件地,将男人身上襯衣腕表,所有東西都扔出去,自己卻不肯脫掉古典的長裙,腦袋眩暈,不安地折騰着男人。

只是一整晚都在要求他換姿勢,這個還沒十分鐘,就要他嘗試別的。

……

酒醒時分,是淩晨五點左右。

紀棠猛地坐起身,還在封閉空間的車內,一條刺繡的純白色裙松垮的挂在身上,露出白皙的肩膀,她側頭,有點茫然的眼神看到車玻璃倒映中的自己。

模樣是挺狼狽的,長發散亂擋住了臉蛋,幾縷發絲貼着精致的下巴,雙唇也沒了口紅,微微透露出一絲柔弱。

沒恍神兩秒鐘,紀棠意識到車裏除了自己外,還有一個會呼吸喘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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