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殺問
到了晚上,秋小風迷迷糊糊睡不着,隐隐約約聽見外面有談話聲,心裏也沒在意,伸手摸了摸被子,發現沒人,東籬不見了!
秋小風一個激靈從床上坐起來,往四周望了望,瞧不見人,正要下床穿鞋子,卻覺得衣櫃邊上又一個人站在那裏,黑漆漆的,秋小風不是太敢确定,他走過去兩步,卻見那人忽然抽出一柄長劍,锃亮亮地朝他砍過來,秋小風一驚,連忙側身避過,随手拿起桌子上的長劍揮劍來擋,秋小風除卻人太傻以外,劍術還不賴,于是同那個人鬥了幾十招,雖說自己沒有讨到便宜,也沒讓那人得到什麽好處。東籬聽見屋內打鬥,早就料到,他故意将秋小風推向風口浪尖,如今,碎玉堂必然會派人來刺殺秋小風。他隔着窗戶望過去,也不相幫。
他看了許久,發覺秋小風的武功雖說不精,但其中有些招式卻十分靈活,退一步則海闊天空,左可避飛來之刃,右可躲無妄之拳,進一步百尺竿頭,上可擊其面門,中可斷其臂膀,下可亂其章法。
看來此人的确和掃業山莊聯系緊密。
東籬差不多了解了個大概,卻見着他一不留神,秋小風竟然被刺客刺傷了手臂,一條血線映紅了那長劍,秋小風龇牙咧嘴的叫了一聲,“疼死啦!能不能輕點!”心裏有些害怕他家美人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心急萬分,劍招上也再無保留,幾招“唰唰唰”下來,秋小風拉回一劍,劍尖一挑,一劍斬了那刺客的右手腕兒!
秋小風乘勝追擊,幾招過後便一劍放在了那刺客的項上!
秋小風有些遲疑,因而并沒有下殺手,那刺客瞅準時機,側身避過,一劍朝着秋小風刺去,卻覺得那殺手愣了一愣,動作停了下來,身子歪了歪,倒在地上。
秋小風驚魂未定,若非如此,自己恐怕被一劍穿心!東籬站在對面,笑意盈盈,十分親切可親,秋小風不知道他是怎麽出手的,他手上空空,什麽兵器也沒拿。
東籬向着秋小風走了幾步,将秋小風拉入懷中,伸手圈着他的腰,道,“你看,你不殺別人,別人也是會殺你的,若不是我及時趕到,你就已經死了。”
秋小風覺得他的話過于冷漠殘酷,不太明白,道,“那也沒必要殺了他,只要将他制服就可以了。”
“制服之後?”
“自然是放了他。”秋小風理所當然地道。
東籬伸手揉了揉秋小風的頭發,不明所以地笑了笑,沒有在多說話。秋小風便以為他是認同了,于是又換上嬉皮笑臉的表情,道,“你一個美人,何必這樣舞刀弄槍,以後我保護你,就沒人敢欺負你了!“
東籬覺得他的話有些好笑,聽起來沒什麽意思,便道,“秋大哥真是個好人。”
秋小風這才想起來問,“你去哪兒了?”
美人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我見着月色正濃,一時興起便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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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小風見着他單薄的衣裳,有些心疼地捏了捏他的手臂,道,“冷死你!叫你不多穿點衣裳!”
“不冷。”
“手都冷僵了,誰說不冷!”
“好冷啊。”東籬改了口。
于是秋小風殷勤地說,“那正好,咱倆一同進被子裏去暖和暖和。”
東籬從懷裏摸出一瓶粉末,揭開蓋子,一股幽香傳出,他抖了一些粉末在那屍體身上,過了不出一會兒,就聽見了“滋滋滋”地聲音,須臾,那屍體便消失無蹤,連血跡也沒有剩下。
秋小風眼睜睜地見着如此畫面,心裏還有些不能承受,“這……這是什麽?”
“化屍粉。”
“你怎麽會有這麽危險的東西?”秋小風兩個齒冠打架。
東籬伸手就将他推入床鋪,道,“來,秋大哥,你讓我暖和暖和。”
秋小風的腦袋瓜裏也放不下更多的東西,于是搓了搓手,哈了一口熱氣,道,“來嘛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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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客棧裏不能多呆了,我們還是要另找住處。”
“以後還會有刺客來?”秋小風撓了撓頭,歪頭,問。
“自然了,那些刺客……”
“那些刺客都是魔教派來的?”秋小風恍然大悟,抓着東籬的肩膀搖晃,“難不成那個萬惡的魔頭出關了!那怎麽得了!他一定會抓你回去的!”
東籬被搖得頭暈眼花,随手拿起一個桌子上剩下的包子塞進他嘴裏,道,“你吃個包子冷靜一下。”
秋小風默默拿住包子,嚼了兩口,“冷的。那我們怎麽辦啊?”
“魔教的人也不是無孔不入,我們只要不在同一個地方停留就行。”東籬若有所思,一本正經地道。
“你說得有道理,把水遞給我一下。”秋小風塞完了最後一口包子。
東籬順手到了一杯水給他,秋小風輕輕喝了一口,把包子哽了下去。東籬伸手輕輕拍他的後背,道,“明日我們便啓程去你家,你看如何?”
“好啊好啊。”秋小風很開心,心說到時候一定要非常自豪的告訴他哥,他終于取到老婆了,而且他老婆還是一個美人!秋小風想着想着,差點口水就流出來了,抱着東籬蹭啊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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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秋小風依舊在城中轉悠,誰知沒走兩步,就被人攔住,轉眼之間,已經有數十個黑衣人将兩人團團圍住。周圍的圍觀群衆一哄而散,跑得連影子也沒有了。
“你們真是膽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當街行兇,就不怕武林盟主派人滅了你們嗎!”
秋小風義正言辭,可謂豪氣幹雲,那群黑衣人便趁着他喊話的空擋攻了過來,秋小風連忙拿劍,避開一步,挑開直沖過來的劍鋒,東籬就這麽看着,竟然一點也不幫忙,秋小風應付得十分困難,問道,“小籬,你幹嘛不動?”
東籬輕輕伸手抓住秋小風的袖子,喏喏道,“秋大哥,你難道不能保護我嗎?”
秋小風一聽此言,心頭猛顫,“你放心,我能擺平!”
于是秋小風如同打了雞血一樣,一劍橫掃天下,愣是殺出一條血路,拉着東籬就跑。東籬被他緊緊握住手心,竟然覺得那手心十分溫暖,溫暖得他根本不想放手。秋小風出了一身汗,伸手隔開飛來的劍刃。
東籬不出手,自然是怕這其中有人看出他的身份來,先前走的都是荒野小道,自然可以随便糊弄一番,這繁華之地可就不行了,若是遇見個有眼色的人……
不過,倒是可以用用輕功。秋小風被反過來牽住就往前跑,腳上運力,伸手一根銀針飛出刺中了其中一人眉心,那人應聲倒地。
不過多時,兩人為了甩掉刺客,一腳随便踢開了一家店鋪打算藏進去,秋小風進去就把門關上,靠着門喘粗氣。仔細打量着門內的裝潢,才發現自己竟然又到了那家棋館!
四周下棋的人少了許多,卻依舊不少,衆人轉過頭來,望向兩人,手中的事情都停下了。
秋小風愣了半響,拉着東籬小聲道,“這這……這不是那個秦老板的地盤?”
東籬自然知曉,卻拉着秋小風就跑上了樓,木質的樓梯被踩的“噔噔噔”響。剛上了樓就有人出來攔着,東籬伸手一指點了幾人的死穴,不過一瞬,就拉着秋小風閃身進了門內。
門中,那位秦老板正在喝茶,聽見有人進來,手中的茶碗一抖,道,“那些個廢物,竟然沒攔住你們。”
秋小風躲着,一邊壓低聲音道,“秦老板,別出聲,外面有人追殺我們……”
秦天儒大笑了幾聲,道,“你既然自己送上門來,也是你命不好,把九泉弈譜交出來!”
秋小風一頭霧水,“啥?”
秦天儒面露猙獰,“啪啪”幾顆玉棋子劈頭蓋臉的打了過來,秋小風連忙側身躲過,秦天儒揮手從椅子扶手處抽出一柄長劍,一劍向秋小風刺去,秋小風沒料到此人要動手,閃躲不及,被一招刺中了肩膀,連忙抽出劍來擋。秋小風擋過一劍之後,就就地一滾,一手撐住地面,一劍上挑,秦天儒被他削了膝蓋,惱怒萬分,秋小風旋即站起身來,大罵道,“死糟老頭,死老色鬼!竟然偷襲!”
秦天儒被這一罵,頓時氣急攻心,一劍挨着秋小風刺過去,秋小風閃躲得頗為費力,秦天儒見着旁邊東籬一點也沒有動作,摸不準他的底細,因而一劍刺過去,好讓他回應兩招,也好過如此深不可測的立在一邊,讓他心中發慌。
東籬根本不拿他當回事,只是偏了一下頭,躍進一步,扣住他手腕兒一擰,一掌打到了秦天儒胸口,秦天儒後退一步,不可置信,咳出一口血來,“咳咳——你——”東籬笑了笑,從袖子裏慢條斯理地拿出一段白梅枝,彈指射出。
秦天儒被一掌擊中,只覺得經脈麻痹,手腳都不能活動,話也說不出來,這一掌有毒!只覺得心口劇痛,低頭一看,只見一段白梅枝沒入胸口,白梅吸了血,染成嫣紅,竟然十分俏麗,秦天儒站不住,跪在地上,吐出一口黑血,斷斷續續地道,“魔、魔教教主……竟然、竟……”
秋小風木愣地看着東籬,只見此人眸中笑意未褪,手還保持着白梅枝飛出的姿勢,過了一會兒卻轉過頭來,伸手輕輕擦拭着秋小風手上的血跡,道,“這個色老頭竟然敢弄傷你,他死了最好了。”
秋小風回過神來,只覺得心中有些害怕,他将手縮回來,道,“小籬,你怎麽連眼睛也不眨一下……”
東籬眨巴眨巴眼睛,笑意盈盈地望向他,道,“秋大哥,你受傷了,等找到住處,我就幫你包紮一下。”
“那、那好吧。”秋小風有些遲疑地說道。
“他、他就這麽死了?”秋小風指着秦天儒說道。
“秋大哥,你想想看,他脅迫奚梅在先,傷了你在後,如此毫無品行之人,難道不該殺?”東籬解釋了理由,伸手将秋小風圈在懷中,低頭在他耳朵根子上咬了一下,輕聲道,“難道不該殺?”
這種人罪大惡極,是該殺了。這種念頭在秋小風的腦子裏一晃而過,可是有覺得有哪裏不對,他甩了甩腦子,想不明白了。不想了!
“小籬,他方才說了啥?”
“嗯?”
“你難道是……”秋小風睜大眼睛不敢相信。
東籬冷下臉色,伸手抓住他的一縷頭發,繞了幾圈,等他說下去。
“你難道是魔教教主的男寵這件事已經人盡皆知了!”秋小風誇張地大叫一聲,惆悵的盯着東籬。
東籬放松了神色,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臉頰,在那嫣紅的唇角上親了一下,“傻瓜。”
秋小風不明白,只是反唇相譏,“你才是傻瓜!”
東籬推開了窗戶,外面白梅落下,紛紛揚揚,道,“正門不能走了,唯有跳窗。”
秋小風往下一望,只見下面是一個池子,池子邊上種着些白梅,有些猶豫,“打濕衣裳好冷啊。”
東籬伸手不由分說的摟住秋小風的腰,一腳将窗戶踢得七零八落,縱身躍下。秋小風緊緊抓住東籬的袖子,眼睛望着天上,漫天的火燒雲,他此生從未見過。沒有掉進水中,只見東籬只是腳尖輕輕點過水面,便帶着秋小風掠過湖水,落到了對岸。秋小風驚奇的望着東籬,心說這輕功自己真是望塵莫及。
兩人飛快沒入白梅從中,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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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被“砰”的一聲推開,奚梅看着眼前的人,覺得有些暈眩。
秦奇書拿着一只血染的白梅站在他跟前,指着他道,“你竟然下此毒手!你如此心狠手辣,我還當你與他人不同!”
奚梅有些不解,“誰死了?”
秦奇書冷笑,“你做的好事!你卻不承認?你怨恨老爺子便殺了他!你為何不将我一同殺了!”
“秦天儒死了?”
奚梅放下書,想了想,只是一瞬,就知道是誰下的毒手,此人行事手段果然狠戾無比,如此不聲不響的殺了碎玉堂堂主,卻可笑得嫁禍到他頭上。
“不是我殺的。我可沒那個本事。”
“掃業山莊的細作,武功自然也了得!我原本不想揭穿你,只是你……”秦奇書的表情有些好笑,他有些沮喪,又很憤怒,“只是你千不該萬不該殺了人!”他手中的紅梅枝上還染着他爹的血,手微微發着抖,“那……那畢竟也是我爹。”
奚梅看着他,忽然心中想明白了什麽,既然他要栽贓嫁禍,自己這黑鍋是不背不行了,奚梅慢慢從床上下來,雙腳踩進鞋子裏,站直身子,伸手輕輕撫上了秦奇書了臉,我可不能讓你死啊。
秦奇書聽見他一字一頓地說,“就是我殺的,怎樣?”
見他承認,秦奇書最後一絲希望也沒有了,他痛苦的掐住奚梅的肩膀,道,“你、你為什麽……”
“不過就是莊主吩咐而已。”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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