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搶救

宋雨仙看見他醒來,便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還好?”

那人眼神迷茫了一會兒,脫出口的嗓音有些沙啞,“你、你是?”

宋雨仙見他活過來,總算是松了一口氣,絮絮叨叨地道,“你暈倒在我家門前,我看你滿身是血就把你拖回家搶救,好在你命大,我又正巧有恭正琏給的藥,于是你醒了。”

那人吃力地伸手往床邊摸去,“我、我的東西……”

“什麽東西?”宋雨仙目光打量了他一番,沒覺得他身上少了什麽。

他一驚,臉色慘白,掙紮着就要起來。宋雨仙快步走過去把他摁倒在床上,“你傷還沒有好!亂動什麽啊!再說了這是我好不容易才包紮好的,要是又裂開了,不是白瞎我這一夜的功夫?”

“事關重大,我、我必須要把它找回來。”那人蹙着眉頭道。

宋雨仙知道自己又攤上了一個大麻煩,又忍不住好奇,“你到底丢了什麽?”

“是一本棋譜。”

宋雨仙驚,後退三步,指着他,手指抖抖抖,“你說的不是《九泉弈譜》吧?”

那人點點頭。

晴天霹靂。

宋雨仙咬牙切齒,問,“你是怎麽受的傷?”

那人回憶似的想了想,眼中充滿了陰沉的恨意,捏緊拳頭,“家道中落,被仇家找上門來,之後在路過流央城的時候,便不停被追殺。”他将手臂縮進被子裏,“大概是魔教的人。”

“你怎敢斷定是魔教的人?”

“魔教才有星宿之說,且追蹤嚴密,令人防不勝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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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雨仙又長了見識,問,“什麽叫星宿之說?”

“就是魔教的人,分為二十八舍,領頭的都用星宿稱呼。”

“你怎麽知道?”

那人沉默不語,過了一會兒,才慢慢道,“我聽人說的。”

“你叫什麽名字?”

“祁荼。”

“我叫誤入。咱兩連在一起叫誤入歧途。”宋雨仙打趣道,過了一會兒才發現自己笑得太歡樂,掩飾的咳了兩聲,“方才我逗你的,我叫宋雨仙。”

“多謝相救。”祁荼抱拳道。

“不謝,話說怎麽有股子糊味兒?”宋雨仙一拍腦門,飛快朝着廚房奔去,還邊喊,“我的粥!”

祁荼打量了一下這房子,是個小木屋,簡單的裝飾了一下,很是平常普通,卻十分別致。窗外能看到郁郁蔥蔥的竹林,到了晚上,估計還有些吓人。

過了不多時宋雨仙就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粥慢慢挪步過來,道,“你餓了吧?”

祁荼伸手要接過,卻被宋雨仙躲了過去,道:“你身體虛弱,拿不動碗,我來喂你。張嘴。”

祁荼俊俏的臉微微紅了,眼神閃爍,推辭道,“不、不用了,我自己來。”

宋雨仙尤為固執,“不成!我喂你!”

于是宋雨仙如願以償的喂完了飯。

飯後。

“你今後有什麽打算?”宋雨仙問。

“待到傷勢稍微好轉之後,我便啓程離開。”

宋雨仙贊同的點點頭,“這是是不太安全,”宋雨仙又把臉湊到祁荼面前,盯着祁荼看了一會兒,越看,祁荼的臉就越紅,“我有個朋友,他叫秋小風。”

祁荼一聽這名字,心中一驚,“秋小風?是那個千秋棋賽上贏了的那位?”

“千秋棋賽?”

“我那日在臺上見過他,他那棋局擺得确實精妙無比,令人嘆服。”

宋雨仙覺得祁荼和他說的一定不是同一個人,一定是重名了,擺擺手,“這不是重點。”

“那……”

宋雨仙壓低聲音,在他耳邊輕聲說,“我覺得秋小風的娘子是魔教教主。”

祁荼驚訝地望着他,“可我聽說魔教教主是男的?”

“對啊,秋小風他娘子是男的。”宋雨仙理所當然地道。

“秋小風是女子?”

“他也是男的。”

祁荼手腳一僵,“這、這……這真是——”

“關鍵是……”宋雨仙愁眉苦臉的道,“關鍵是他倆這幾日就要成親,秋小風他家和我家就隔了一個竹林,東籬一定和他在一起,他要真是魔教教主,你一準兒會被抓走!”

“魔教教主真的在這兒?他長什麽樣?”祁荼捏緊拳頭,将信将疑的發問。

“貌美如花。”宋雨仙搖頭嘆息道,“我覺得秋小風兇多吉少了。上次秋續離被鬼宗宗主抓去,我便去找秋小風商量對策,哪知道他身邊跟着個美男,秋小風還嚷着要和他成親。後來他還是他想的辦法找到了線索,被鬼宗扣留,也是他救我們出來,我現在都想不明白,他到底是怎麽找到出路的。”

宋雨仙是個話唠,一講起故事來就根本停不下來,“那鬼宗宗主夢衷真特麽變态啊!要不是他,咱還要被關到什麽時候啊!恭正琏竟然和秋續離有奸、情!真是沒想到。”

“你說的恭正琏,不會是……”

“閻王神醫恭正琏。”

祁荼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又問,“你說的那位叫東籬的,可知是什麽來歷?”

“這說起來就驚悚了,”宋雨仙開始添油加醋,“秋小風傻兮兮的去武林盟領了刺殺魔教教主的任務,然後他就去了,然後他就在那裏見到了東籬,然後東籬說他是魔教教主的男寵,然後秋小風就要救他出去,然後秋小風那個笨蛋竟然沒有死在魔教而是把他成功的救出來了,你說這可能嗎?”宋雨仙又陰測測的加了一句,“而且其救人的過程十分的原始,就只是翻了一堵牆!而且魔教到現在還沒來找秋小風的麻煩!那美人又氣勢淩人,根本不是什麽男寵的樣子,所以我推測——”

宋雨仙喘了一口粗氣,歇了歇,“他絕對是魔教教主本人!”

“魔教教主跟着秋小風幹什麽?”

“誰知道啊。”宋雨仙聳了聳肩,無所謂道,“反正與我無關。”

祁荼問話問得差不多了,道了句謝。

“又謝我?”

“我的傷勢短短幾日也好不了,對上魔教的人讨不到好處。若是魔教教主在此,我便只能速速離開此地了。多謝相救。”

宋雨仙聽他要獨自一人上路,心中有些過意不去,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宋雨仙只思考了一盞茶的功夫,“我和你一起走!”

祁荼連忙擺擺手,“不必了。”

宋雨仙大度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別客氣。”

###

秋小風慢吞吞的走在街上,一手牽着東籬的袖子,一手杵着劍,“這樣找,要什麽時候才是是個頭啊,宋雨仙到底死到哪裏去了?”

“不急。尚能聽聽其他消息。”東籬拉着秋小風就進了一家茶館。

秋小風早就腿軟了,拉了一根凳子坐下,将劍“哐”的一聲就擲在桌子上,引得衆人頻頻側目。

過了不多時就聽見鄰桌壓低聲音道,“聽說神醫放話了,說九泉弈譜在鬼宗裏,當初他就是參悟了那棋譜裏的方子,才救活了鬼宗的那位小姐,現下若是誰能将那棋譜交到他手中,他便為其救活一人。”

“棋譜跟藥方有什麽關系?”

“棋譜布局講究的是心機謀略,其中若是蘊含了其他東西,也未可知。”

“有道理。”

秋小風聽到此處,忍不住問道,“恭正琏幹嘛要這麽做?”

東籬低頭看了看沉浮的嫩綠茶葉,又晃了晃杯子,漫不經心地道,“恭正琏不是好惹的人,夢衷惹惱了他,他報複兩下也是理所當然。”

只是,這局面依舊使他達到了目的。

###

宋雨仙扶着祁荼進了客棧,雖說這幾日風平浪靜,但還是應該小心才是。他可從來也不敢想象有朝一日站在了魔教的對立。

秋小風,我要是被你家那位弄死了,你要記得給我收屍啊。

祈荼身上大大小小有十幾處刀傷,好在有神醫的藥,方能撿回一條小命,他掩住嘴咳了兩聲,眉頭蹙了起來。宋雨仙覺得他長得十分俊朗不凡,此刻重傷又顯出一絲脆弱,他手臂上有一段蛇刺青,一直盤踞到了手腕上,顯出淩厲陰毒詭秘之感,但一有人靠近,他又會臉紅。宋雨仙覺得有趣得緊,于是便盯着他看,祈荼慢慢轉過頭去,眼神閃爍,避開他的目光。

宋雨仙給了銀子,弄了一間客房,祈荼阻攔,“你我一間客房,只是我睡相極差,怕委屈了你。”

“不委屈不委屈,這客棧識相得很,床都很大。”宋雨仙解釋。

“這、這不太好?”

宋雨仙笑了笑,“哪裏不好了,我又不是秋小風那個喜歡男人的,又不會做出匪夷所思的事情。況且要是半夜裏出了什麽事,我們也好相互照應。”說罷宋雨仙就扶着祈荼往樓上走。

宋雨仙将他扶到了床上,才注意起來,“你的兵器呢?怎麽不見了?”

“我同人打鬥之時,技不如人,讓人奪去了。”他說道此處,眼中又出現了濃烈的憎惡。

宋雨仙知道自己又戳了人家痛處,掩飾的咳了幾聲,問,“你是什麽兵器,我幫你去鐵匠鋪子打一柄,你說可好?”

“不必破費了。”祈荼同他生分得很,似是不願意受他的恩惠,處處推拒。宋雨仙有點不高興,道,“行走江湖沒有武器怎行?你有武器,刺客來時你也能防備,至少也比你現在強不是?”

“是一把刀。”

宋雨仙一直以為耍刀的都是粗鄙之人,街上那些賣藝的,宰豬的,哪個不是耍刀的。沒成想這麽彬彬有禮之人也是用刀的,宋雨仙覺得有點稀奇,“這刀想必貴重得很?祖傳的?”

“不是,随便打的。”祈荼移開目光,敷衍道。

宋雨仙嘆氣。

客棧裏住了幾日,刀便打好了,宋雨仙将刀遞到了祈荼手上,“送你。”祈荼并未多看,随手放在了床邊的桌子上,道了句多謝。

到了這天夜裏,宋雨仙覺出不妙,屋子裏隐約有劍光閃過,印在樯上,宋雨仙連忙握住桌子上的劍,翻身從床上坐起來,伸手拍醒了祈荼。

祈荼便見着這個少年,穿着一身粗布的灰衣裳,手中拿着的那把劍也是破的,只是靈氣逼人,反應敏捷,若能安然度過這江湖漩渦中的危機,必然也能成為一代大俠。

祈荼握緊手中的刀,凝神聽了聽,“他們有十個人,不,十一個,有個人步伐很輕,呼吸極慢,想必是其中領頭的高手,如此埋伏在暗處,引而不發,刀刃卻反光,不是魔教的人。”

既然客棧已經被人團團圍住,呆在這裏豈非讓人甕中捉鼈?宋雨仙回過頭來,扶住祈荼的手臂,“我們出去。”

祈荼點頭。

宋雨仙一腳踹開了門,外面躲藏着的黑衣刺客便一劍刺來,宋雨仙能應付兩把刷子,一劍挑了劍鋒,回過頭來拉着祈荼就往外走,兩人一路到了客棧門口,見着這客棧鎖着門,便揮劍斬斷了門鎖。

門外月朗星稀,巷子裏靜悄悄的,月光灑了一地。

“魔教的兵器又是如何的?”宋雨仙邊跑邊問道。

“魔教的兵器都是冕鐵做的,絲毫不反光,即便是日光下也瞧不出丁點亮來,因此才叫人防不勝防。”祈荼一邊注意着四下裏的情景,一邊用手輕輕捂住傷口,而被抓住的另一只手,卻十分的溫暖。想必宋雨仙是頭一次遇見被追殺的場景,手心裏細細密密地出了一層薄汗。

房頂上黑色的影子一閃而過,如同鬼魅一般,屋頂上的瓦片被踩落下來,摔在了地上發出幾聲脆脆的聲響。宋雨仙拿不準這些刺客什麽時候出手,只是一味的向前跑。

“當心!”祈荼低呵一聲。

宋雨仙揮劍擋下劍鋒,一腳踢落了那人的劍。宋雨仙咬住嘴唇,往四下裏望去,那些個人都從房頂上落下來,将兩人團團圍住。宋雨仙拿着劍的手微微發抖,臉上卻絲毫沒露出膽怯來。

“你的武功是誰教的?”祈荼問。

“秋續離。”宋雨仙側身錯過一劍,一只手點到了那人手腕兒上,回身一劍劃傷了來人的胸口,又一腳踢在那人腿上,那人便立即撲到在地上,站也站不起來。

宋雨仙打出一個缺口,又拉着祈荼往前飛奔,腳上縱起輕功,又往前飛了幾十丈,“秋續離是誰?”

“鄰居。秋小風的哥哥。只是現下眼睛瞎了,再也用不出武功。”宋雨仙還有餘力同祈荼解釋,應付得不算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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