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輕薄
現在首要的事情便是找到恭正琏所在,要找到恭正琏,自然也要找到絮麟谷。既然是山谷,那自然便在人跡罕至之處,必定不在城中。
秋小風的手也受了一些輕傷,他原本想随便塗抹點藥了事,卻被東籬拉過去,仔仔細細的上了藥,還一邊道,“小風可要仔細,切不可莽撞了。”
這魔頭原本說要放他走,以後再也不相見,現在竟然又易容喬裝混到他身旁來,難道是另有所圖?
那日在客棧裏撿到的紙條,想必是被人撞了一下放在衣兜裏的,他沒注意,脫衣裳時又讓它飄到了地上。秋小風撿起來,那紙條上寫着魔教幾個字,落款便是越瓷。
他那時睡得迷迷糊糊,腦子裏轉不過彎來,也就随它去了,現在想來怕是越瓷一早就看出點什麽,想要提點提點,只奈何東籬就在邊上,才想了這麽個法子。現在杳無音訊,只怕是他覺出苗頭不對,自己跑了。
秋小風亂起八糟的想了許多,竟然也都想到了點子上。以往秋小風怎會做這種費力的事,只是眼下也不得不多加考慮了。
“你幹嘛又扮成餘竹接近我?”秋小風雙手叉腰站在門口逼問。
“小風,你難道還不明白我的心意嗎?”東籬似笑非笑地說着,目光溫柔真摯,仿佛是要對他掏心掏肺似的。
秋小風努力認真地觀察着他的表情,找不出什麽破綻來,就像是他說的那樣,對自己心生愛慕而故意接近。
秋小風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傻笑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了。”東籬溫柔地露出了一個笑容,顯得那樣平易近人,又很親切。他的發絲柔柔的披在肩上,隐去了淩厲陰鹜的性子,一種柔弱如水之感。
夫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
秋小風心中還是有些害怕,又抿着唇思索了半天,他歪着腦袋,一副童心未泯的模樣,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睫毛撲閃撲閃。
秋小風好像的确長高了許多。十六歲的少年本就是如雨後竹筍一樣往上冒的年紀。他這幾日橫生波折,又一路被追殺,武功也鍛煉起來了,自然長得更快。
過了一會兒,秋小風就慢慢走過來,他笑了笑,大大咧咧的,“那你坐着不要動,讓我輕薄輕薄!”秋小風是個色胚,一切能想到的辦法就是先把美人調戲一番再說,反正也不會吃虧。他的眼睛裏都是笑意,那猥∑瑣的樣子,還真有點纨绔地意味。
“好。我不動。”東籬柔柔地笑了笑,神采明麗動人,他的眼眸仿佛帶着一絲深邃的淺紫,令秋小風迷惘了一瞬。
秋小風還是不太放心,不敢伸手。
東籬也果真不閃躲,轉過頭去擺弄着桌子上的茶杯。
秋小風咽了一口唾沫,盯着他的側臉簡直移不開眼睛,最後心一橫,把他的身子拉過來,指尖便從衣領子裏鑽了進去,往他勁瘦的胸膛上摸索。入手的肌膚有幾分熱意,帶着柔韌的彈性,又滑又舒服。
秋小風半彎着腰,雖然手上做着輕薄的動作,然而他的心幾乎是提到了嗓子眼。好可怕,他他他、他輕薄的可是魔教教主啊!
“小風,你的手別發抖啊。我又不會打你。”東籬一邊被輕薄着,一邊還出言安慰幾句,笑意盈盈的,溫柔體貼。
“你閉嘴!”
秋小風一吼,索性又一手将他的衣裳拉得更開,那披着的衣裳便要掉不掉,松松垮垮,猶抱琵琶半遮面,欲語還休舞輕紗。
只是他身上纏着紗布,擋住了大半的肌膚。秋小風猛然想起來此人身受重傷,還是不要調戲了。可是若是錯過了這機會,以後再想這樣那樣可就難了。秋小風陷入了矛盾與糾結之中。
東籬忽然蹙着眉頭,仿佛是那背後的傷又疼了起來。秋小風又繞道他背後去看,撩開衣裳,果真又被血浸濕了。秋小風只得中規中矩地從抽屜裏拿出一卷紗布,給他拆下來重新換上。
秋小風拆了好久,那紗布足有一丈長,在那血腥氣味的熏陶下,他身上的檀木香氣愈發濃郁。秋小風忍不住湊近了他那傷處輕嗅,濃郁的香氣觸摸着他的鼻尖,使人神魂颠倒。
好香。
秋小風忍不住伸出舌尖去舔了一下那傷痕。
那傷口上的血跡立即少了一些,但随後又漸漸從皮肉裏滲出來,一絲一絲,很快便灌滿了傷處,從光裸白皙的背脊上留下來,嫣紅的水珠便如紅淚。
半天不見秋小風有所動作,卻覺得毛茸茸的腦袋湊到了後背,發絲刮在傷口周圍有一些犯疼,還有一些癢,然而不多時,卻又覺得一陣溫熱柔軟從背上傳來。輕緩的鼻息柔柔的噴在了傷口處。
秋小風又在做傻事。
東籬嘆了一口氣,喚道,“小風?”
秋小風幡然醒悟過來,抿了抿沾染着血跡的唇角,還不放心似的用袖子擦了擦,一手挽起一圈紗布,惡狠狠地纏在了東籬的後背抓傷上,裹了一圈又一圈,“說什麽準我輕薄,傷成這樣,一會兒就血流成河了!髒死了!”
東籬覺得秋小風忙忙碌碌的樣子十分可愛,忍不住便笑出了聲,這一笑又牽動了傷處,讓他不得不又收斂了神色,繃直了身子。
等到秋小風拿剪刀剪了紗布,東籬便一把将他拉到了懷中,一手勾起他的下巴,吻住了他的唇,芳香馥郁的唇帶着甜蜜的熱意,又軟又糯。
秋小風一陣暈暈乎乎,連忙掙脫開來,嚷,“以後只準我輕薄你,你不許輕薄我!”
“這可不行。小風。”
“那你就自己走遠點,別跟着我了。”
“小風好狠的心啊。”他用半穿着衣裳,用袖子掩住唇,裝可憐。
秋小風看見他手腕上的牙印,整齊的牙齒分毫不差地印在脈門附近,有些猙獰。
“你手上怎麽有牙印?”秋小風不解。
“小風忘記了?”
“啊?”
“這自然是你咬上去的了。”
秋小風摸了摸頭,“什麽時候?”
“你再仔細想想。”
秋小風回想了許久,卻再也想不起了。
“不知道。”
東籬揚起手來,看了看那牙印,這一口整整齊齊的好牙倒是不錯,現在仿佛還能記起那疼呢。淺色的牙印,雖然淺,卻好像不容易抹去。
“是有些遠了。不記得便不記得吧。”
聽他說完,秋小風的肚子又有些餓了,也不管他在東想西想什麽,轉身就下了樓去,對着那小二念了一大串好吃的,叫他送上樓來,又蹭蹭地往客房裏跑。
兩人吃過午飯,秋小風歇了一會兒,又去泡了浴桶,眼見東籬露出了難受的模樣,心說他那傷還不能碰水,便又将他推進了漫上一半水的浴桶裏,只露出了傷痕。秋小風便明目張膽的站在那裏觀看美人沐浴圖。
“小風,夠不到。”
秋小風險些連鼻血也跟着冒了出來。
雖說他倆滾過不少次床單,按理說什麽地方也看光過了,只是秋小風向來是被壓住殘酷摧殘的一方,從沒有閑情惬意的欣賞過。果然,美人就是美人。
秋小風的手抖抖抖,索性那浴桶冒着熱氣,也看不太清楚。他拿着帕子小心避過那傷擦拭,然而他忽然有一種燙他一下的邪惡想法來。
他甩了甩腦子,這樣太不對了。
即便這個魔頭有些可惡,但也是為了他秋小風受的傷。
等到清洗完畢,東籬便慢悠悠地從水中站了起來,踩在了鞋子上,沒有半點遮掩得樣子,水珠順着他柔韌的腰側往大腿上流淌,晶瑩剔透。
秋小風痛苦的蹲在地上,用袖子捂住鼻子。
東籬一邊往身上套衣裳,一邊促狹地盯着秋小風,又對着秋小風勾了勾手,笑,“小風何必如此見外,你若是想看就來看個夠。”
這魔頭總是漫不經心地說出些勾人的話來,每當秋小風把持不住興高采烈地撲過去的時候,總會被一把抓過去,反壓倒身下,動彈不得然後被吃幹抹淨。
秋小風的心靈被陰影籠罩着。
“算、算了。”他說完就乖乖滾出了門,然後去了隔壁,連衣裳也不敢脫,蜷縮着裹着被子假寐。
次日。
秋小風果真覺得東籬的身體壞了許多,吃飯的時候忽然丢下筷子,側過臉去,掩唇咳了幾聲。過了一會兒又恢複了常态,笑盈盈的還時不時的給秋小風夾上一夾子菜,秋小風總是把他的筷子打開,氣鼓鼓地看着他。
兩人在街上走着,時不時便有人上前來調戲幾句,東籬即便不用內力,那兩下子武功也足以收拾幾個不開眼的。他一路解決威脅了一堆的人,然後對着秋小風道,“那絮麟谷并不在郊外。”
“怎會?那在城中?”
“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
“人和山谷能一樣?”
“一樣。”
東籬又往四周打量了幾眼,雖然是繁華小城,卻也有人煙稀少的地方。東籬拉着秋小風往巷子裏鑽,秋小風被他拉住心裏有些擔憂。東籬也不是認識路的,他每走上一段就要停下來觀察一會兒四下裏的樣子,然後又拐了幾道彎,往巷子深處走去。
越看,卻越沒有山谷的樣子了。
秋小風病恹恹地道,“你不是在瞎走,騙我吧?”
他話音一落,忽覺得眼前亮光此言,前處豁然開朗,只見那巷子的盡頭,便又一處陡峭的石梯,石梯上長着青苔,不長有人走動。且說那巷子原本有一處牆擋住,是一道石門,轉動機關推開石門便是那條小路。
“你怎麽知道是這裏!”秋小風不可置信。
“這石門上的亮光過于明亮,小巷深處怎會如此。伸手敲擊石壁,發着空響,顯然有另一處地方。這上面的蛛網斷斷續續,這小巷無人居住,自然無人打掃,便是開門之時弄斷的。上面似乎還沾着藥粉,是恭正琏的作風。”
秋小風跟在他後面走,眼見他繃直了背脊,除了向前走路,連動也不曾動一下。腳步倒是穩。
“這四周長着蛇草,又有爬痕,想必毒蛇衆多,虛得小心謹慎。”說罷東籬便從袖子裏拿出了一個錦囊似的東西,扔給了秋小風。秋小風小心接住,放在鼻尖嗅了嗅,覺得那味道怪怪的,雖說不難聞,卻也讓人不舒服。
“這是什麽?”
“驅蛇用的。”
“你怎麽會帶着這玩意兒?”
“方才在藥鋪去時,額外抓了些藥,就做了些。”
兩人沿着那小徑往下走,漸漸走到了谷底,眼見一處院落擺在那裏,四周鳥語花香,曲橋流水,詩情畫意。
秋小風腳步不穩,要下臺階之時一腳踩到了青苔上,滑了,整個人像東籬撲過去。東籬只得伸手扶他一把,秋小風心裏有些過意不去,連忙站起來。卻見他蹙着眉頭,冷汗津津,極為疼痛的模樣。
“我、我錯了。”
必定是他魯莽碰到了他的傷。
“無妨,走吧。”
只是這裏怎樣看也沒有半個人在。
兩人沿着石板路走,石板很平整,只是有些地方翹起來了,踩上去有種踏空的感覺。那溪邊長着柳樹,萬條垂下綠絲縧,搖擺醉清風。那石桌上還擺着一個盤子,盤子上沾着些桂花酥的粉末。
又往裏頭走,只見院門緊鎖,秋小風試着推了一下院門,推不動。
“人去樓空。想必恭正琏有事先走了。”
秋小風垂頭喪氣的坐在石凳上,一手撐住額頭,氣惱,“竟然走了……”他一路跋山涉水,歷盡艱辛才來到雲想城,現在竟然連個人影子也瞧不見,又道何處在去找?若是在這裏等他,也不知他什麽時候能回來。
秋小風看着那溪水中一尾一尾游動的白魚,仿佛一伸手就能抓得到似的,他忍不住伸出手去,在溪水裏攪擾一番,只是那白魚反應敏捷,又滑不溜手,從他的手掌心裏竄走了。
秋小風扯起那溪邊的青草,和着泥巴扔進了溪水中。
水波揚開一圈一圈的漣漪。
他那沮喪的模樣真是可憐極了。東籬站到他旁邊,笑道,“小風不必憂慮,再找找便是了。”
“說得輕松。”
秋小風想了想,索性拿起劍在那桌子上刻上了幾個字,“秋小風到此,速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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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