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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分是陵墓峽谷一天中最美的時刻,也是景區內游人最多的時候。依山而建的石質宮殿群從公元前就矗立于此,當夕陽照在岩石上,古城會被染成玫瑰金色,這是一種奇妙罕見的顏色,它通常只出現在染織布料上和畫家的筆下,世界上再也沒有第二個地方的岩石能自然呈現出這種色彩。
“大家向上看,”一位年輕地陪指向高峽,“崖壁上的空洞都是墓室,由于開鑿方式特殊,再加上後來年年風化,現在墓室開口的形狀就像很多只眼睛。”
游客們紛紛發出驚嘆。地陪招呼了幾位年輕客人,帶他們登上一塊平平的大岩石後,他再次指向墓室群:“我們從這裏往上看。你們左右走走看,感覺到了嗎?”
十歲左右的男孩誇張地大叫起來:“它們在看我們!”
“是的,”地陪跳下石頭,保護着其他客人一個個登上爬下,“站在這石頭上來回走,那些‘眼睛’就好像在一直盯着我們。這是光影的錯覺魔術,目前沒人說得清這是為什麽,也許當年王朝的工匠們有很多秘密技法,或者只是大自然的巧合……”
星星布滿天幕之後,峽谷景區開始清場,旅客都必須離開。峽谷的白天和晚上完全不同,白天游人如織,宮殿群瑰麗壯觀,令人驚嘆,晚上這裏卻靜谧得讓人發憷,宮殿和山岩就像伏在荒原中的巨獸,而峽谷猶如通向往生的回廊。
有一部分當地人還留在峽谷裏。他們住在附近的村落,白天充當地陪向導,晚上則來回巡查,以防有人違規藏在景區。地陪諾拉丁就是這些人中的一員,他最喜歡帶游客去看“崖壁上的眼睛”。比起其他向導,他的英語最流利,表達能力也最好,同時,他也是所有當地向導中最年輕的一個。
今年他還不滿十七歲,有着線條柔和的面龐,和介于英俊少年與甜美女子之間的暧昧美貌,他的黑發猶如月光下的波浪,眼睛是極為少見的金棕色,曾有人說它們就像剔透的琥珀。
客人們很喜歡親近諾拉丁,不少女游客(和一些男游客)還總想和他合影。他同時和好幾個旅游公司有合作,那些人曾經對他說:像你這樣的年輕人應該試試另一種生活,你很有親和力,也有天分,你不該一輩子當個兼職的地陪向導,這太浪費了,你可以來我們這裏,我們會給你提供培訓進修的機會,你會得到很好的職位,這會改變你的一生……面對邀請,諾拉丁每次都會委婉地拒絕掉,似乎他真的甘心于永遠當一個兼職賺外快的當地村民。
經過例行巡視後,當地人們也會離開景區。每天他們都會坐上小巴士,到停車場一帶去吃點東西。諾拉丁經常在聚餐中提前離席,因為他喜歡偷偷買酒喝,他的朋友們都知道他這個毛病,早已見怪不怪了。
景區安保處後面停着幾輛供工作人員使用的房車,諾拉丁找到其中一輛,敲了敲門,車內半天沒人回應,他身後的車門卻開了。
“在這邊,”一個金發青年對他招招手,“來吧。”
諾拉丁看了看他:“布雷恩?”
“不,我是卡爾。”
“怪不得,我就覺得不像。”
卡爾問:“你又沒見過亞修,怎麽知道像不像?”
“就是覺得不像呗。我聽說布雷恩曾經是獵人,你的氣質不像獵人。”
走進車廂,諾拉丁見到了他事先聽說過的另外幾個血族:曾是獵人的亞修·布雷恩,紅發的女性血族凱特,還有失明的克裏夫。諾拉丁一手撫在胸前,淺淺鞠躬行了一禮:“很高興能為你們效勞,我是魔女諾拉丁。”
擡起頭時,他發現那個黑發的血族——也就是獵人亞修——正面色陰沉地看着自己。獵人的目光中寫滿了懷疑,同時還似乎有一點吃驚的意思。
諾拉丁不知道的是,幾個月前,當亞修在深夜的別墅中初次見到賽哈依時,賽哈依也是用這樣的姿态和語氣自我介紹的。
“穆薩應該對你們詳細介紹過我吧?”諾拉丁說,“你們不用這麽緊張地盯着我。不是每個魔女都想弄死血族的。”
“你不說最後那句還好點。”凱特嘟囔着。
諾拉丁認真地解釋:“穆薩應該還說過,我施法能力的極限就是隔空關上門,或者在你床前變出一只鬼影……這種程度而已。”
那個“穆薩”還真是這麽說的。這些天與亞修他們一起行動的還有幾個人:卡爾的四個人類驅魔師同事,以及一個叫穆薩的本地游騎兵獵人。下飛機後,是獵人穆薩接應了他們,并牽針引線幫他們混上私人巴士,順利越過三個國家的邊界,最終抵達了玫瑰山谷一帶。
穆薩的幫助不是無償的,他的交換條件是要驅魔師們去幫他對付一窩沙漠食屍鬼。今天白天,穆薩帶着驅魔師去履行承諾了,在這之前他聯絡了諾拉丁,叫他來這裏與血族見面。諾拉丁和穆薩是彼此的線人,一直保持着隐匿而穩定的聯系。
亞修打量了一下眼前年輕的魔女。其實諾拉丁和賽哈依長得不像,但當他站在這裏時,亞修還是忍不住緊張了起來。克裏夫倒是沒什麽表示,大概因為諾拉丁的口音重,嗓音也和賽哈依有着極大的區別。而卡爾,他從沒真正面對過賽哈依,自然也沒有什麽感覺。
如獵人穆薩所說,諾拉丁也是魔女,是焚靈之民的一份子。但作為魔女,諾拉丁活了十幾年也只能施展一點小戲法,和賽哈依根本無法相提并論。
亞修走上去,主動和諾拉丁握了握手。“很高興能得到你的幫助,”他說,“不過說實話,我們并不敢完全信任你。”
諾拉丁随便扯了一塊墊子坐下:“為什麽?因為我也是魔女?但我的力量……”
亞修打斷他的話:“和你的力量強弱無關。從前我們因為迫切需要幫助而信任過魔女,最後……我們沒得到什麽好結果。”
諾拉丁點點頭:“我懂了。不過說真的,我一開始并不是魔女,我是‘灰燼’。是和你的養母阿伊莎一樣的‘灰燼’。哦,你們叫她艾爾莎。”
“你是‘灰燼’?你不是有施法能力嗎?”
“是有,但一開始沒有,”諾拉丁說,“我也覺得很奇怪。是這樣的,我母親是艾爾莎的表妹,她比艾爾莎小很多歲,是個真正的魔女。她和費達生了一對雙胞胎——也就是我和我哥哥。”
他說到這裏時,卡爾和凱特正激烈地交換着眼神。費達是艾爾莎的兒子,那諾拉丁的母親就應該算是費達的……表親阿姨?就算年齡相近,他們之間也不該發生這種事……亞修倒沒有大驚小怪,他早就從艾爾莎那裏聽說過焚靈之民的扭曲習俗。
諾拉丁繼續說:“焚靈之民們會探知新生兒的力量,他們發現,這對雙胞胎是注定沒有施法能力的‘灰燼’。你們應該聽說過,‘灰燼’無論男女都注定終生為奴,我母親吓壞了,她選擇了保護我們,而不是維護信仰……她帶着我們逃走了。據說她已經逃到了地中海附近,結果卻被族人追上抓了回去。我八歲之前的日子就是噩夢,而八歲之後的某一天,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我突然就……學會了一個簡單的小光球術。”
“是他們的探知出了錯?”亞修問。
“誰知道呢?”諾拉丁聳聳肩,“後來我學會了更多法術,從此後大家都相信我并不是‘灰燼’了。其實我弱得一塌糊塗,但魔女就是魔女,他們再也不可以用對奴隸的态度對我……焚靈之民并非個個都強大,像我這樣有點能力但又不怎麽厲害的孩子比比皆是。其實我們這種人才是最自由的,我們小時候可以出去上學,長大了就負責和外界溝通交涉,只要我們不逃走,不和外人通婚,我們可以算是受約束最少的一部分人了。但是……我哥哥卻一直是‘灰燼’,一直是奴隸。他總讓我教他施法,我們是雙胞胎,按說只要我能施法,他就應該也能才對,但他就是一直都不行。”
“你與我們合作,是因為想救他?”亞修問。
諾拉丁搖搖頭:“曾經我是想救他來着。我在一百多英裏外的城市上了幾年中學,後來我回到村子裏,打算救我哥哥出去。我們長得很像,我打算讓他扮成我,正大光明地離開村子,等他走遠了,我再慢慢想辦法……我是魔女,我總會有辦法的。但是當我見到他之後,我發現這個計劃根本行不通——那時我們倆看起來已經完全不像了。我是個健康的年輕人,而我哥哥……你想象不出他們把他折磨成了什麽樣子……”
諾拉丁打了個冷顫,大概是回憶起了某些可怕的畫面:“就在看到我的那瞬間,我哥哥尖叫起來,他的聲音特別恐怖,我吓得愣住了……後來我才知道,他們割了他的舌頭,沒有舌頭的人哭叫起來就是那種聲音……那天夜裏,他自殺了,他打碎了一只磁盤,割破自己的脖子,一次割得不夠深,他就繼續割下去……他脖子上的皮肉幾乎全被掀開了。最後,他終于成功地死了。”
幾個血族靜靜地看着他,誰也不知道該怎麽往下接話。直到諾拉丁自己擺了擺手:“我沒有你們想象得那麽難過……畢竟我是個得利者,而且我也不夠愛我哥哥。我不是要救誰,更不是要借機複仇什麽的……憑你們這麽點人對付不了所有魔女,你們自己肯定也明白。我只是習慣性地願意幫助你們這些外來者,因為……你們和我們不一樣。”
亞修點點頭,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謝謝。”
“沒什麽,”諾拉丁苦笑了一下,“其實我也幫不上什麽忙,如果你們要和我的族人發生沖突,我肯定第一個逃跑。如果你們要問比較機密的情報,我也根本涉及不到。”
“我們可能會需要你引路,”亞修說,“帶我們靠近你們的村子。”
“這個不難。我們的村子距離玫瑰峽谷不遠。”
“還有,和我們說說那些被賽哈依帶回去的人。”
諾拉丁回憶了一下:“哪些人?他們帶回來了一大群人……當然,不全都是人,大部分是血族。”
“有沒有一個個子很矮的女孩?”卡爾立刻問,“看上去只有十二歲左右,是個血族……”
“有的,”諾拉丁的回答讓卡爾放心了不少,“她好像一直負責照顧艾爾莎。族長對艾爾莎還算好。”
“族長?”
“就是賽哈依。他直接成為了現任族長。”
坐在角落的克裏夫怔了一下,但什麽都沒問。他把臉藏在帽子的陰影下,從剛才起就一言不發。
諾拉丁說:“原本老祭司們制定的規則是,誰能帶回艾爾莎并将其獻祭,誰就有成為新任族長的資格。賽哈依和哈桑回來了,他們倒是帶着艾爾莎,但也帶來了一大群血族和雇傭兵。他們直接闖進村子,包圍了神廟,殺了四個祭司,把反抗的族人都關進了地牢……那些長老根本沒辦法和他對抗,他本身就很強,而且他還帶着三十多個血族和一百來個被締約的人類……”
“等等?你說有多少個血族?多少個人?”卡爾對聽到的數字大吃一驚。
“粗略估計而已,我沒數過,”諾拉丁說,“賽哈依通過一個銀發的血族下命令,別的血族全都聽命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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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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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