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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人穆薩和驅魔師們遲遲未歸,徹底失聯。
好在驅魔師在地圖上留下了坐标,指示出了他們前去的位置,那片區域距血族們藏身的地方不遠,開車大概只需要一小時,可是血族在白天寸步難行,只能在入夜後前去尋找。凱特和卡爾分不清方向,克裏夫看不見,所以亞修得一個人負責駕駛、定位、追跡……還得負責觀察分辨戰鬥痕跡。
亞修總覺得自己仍然是人類,一個游騎兵獵人開車帶着三個血族,這畫面簡直像美國拍的青少年偶像劇。"
出于獵人的直覺,臨行前亞修帶上了足夠的彈藥,他的預見是對的,抵達坐标所在位置後,他們搜尋了大約十分鐘,就遇到了一群外出覓食的沙漠食屍鬼。
亞修知道食屍鬼,卻沒見過沙漠食屍鬼,這種不死生物通常群居在幹燥的戈壁環境中,晝伏夜出集群行動,在亞修眼裏,它們長得有點像木乃伊,而且動作很遲緩,戰鬥能力比一般的食屍鬼差遠了。開槍擊中撲上來的幾只之後亞修突然意識到,也許并不是敵人特別遲緩……而是他自己的速度變快了很多。
食屍鬼們發現自己找錯了獵物,就不再戀戰分散逃命去了。它們的巢穴戈壁岩石下,是個幽深狹長的隧洞,亞修和卡爾進去搜了一圈,憑着獵人生涯中對食屍鬼行為的了解,亞修隐約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食屍鬼一般不當場進食,它們喜歡把獵物拖回巢穴,吃完後就直接睡在屍骨上,所以它們的巢穴總是腐臭不堪;而這群食屍鬼的洞穴裏沒有新的屍體,最新的骸骨也已經完全枯骨化……這說明,巢穴裏的東西大概已經很久沒吃過飽飯了。
也許它們和驅魔師的失蹤無關,甚至它們很可能也并沒有襲擊過外國動物學家。可是那些外國人确實失蹤了,現在獵人穆薩和卡爾的驅魔師朋友們也不見了。
亞修在附近找了很久。因為毫無線索,所以也沒有收獲。如果能在白天行動,也許他還能從本地人那裏打聽點消息,可現在他必須在日出前回到完全黑暗的環境中。
更不妙的是,到了第三天約好的時間,諾拉丁沒有出現。
諾拉丁本來打算在日落後就來,先将血族們帶到村落附近讓他們做好準備,等到祭典開始後再開始行動。現在,眼看着月亮越升越高,已經到了晚上九點多,諾拉丁仍遲遲沒有出現。
凱特和卡爾想再等等,而亞修和克裏夫都認為不該再等下去。魔女們的祭典在午夜開始,如果他們要在沒有向導的情況下自行摸索過去,肯定會耗費更多時間,所以他們得立刻動身。好在克裏夫對賽哈依的締約仍然有效,一旦他們靠近到某個範圍內,克裏夫就可以感覺到賽哈依的位置了,到時候亞修不僅可以對照諾拉丁留下的簡單地圖,還可以參照克裏夫的感知。
晚上十點二十分,亞修開着臨時找到的舊吉普車,沿着一條不算深的峽谷行駛。今天他久違地穿了戰術背心,把過去嫌太重影響敏捷的武器都帶在了身上,還背了步槍和一把長砍刀。成為不死生物後各類槍械對他來說變輕了不少,一開始這反而會影響他開槍的手感,但現在他已經差不多适應了。凱特和亞修的打扮差不多,她曾經在克裏夫的指導下專門練習對付魔女,所以一旦陷入戰鬥,她将負責擊倒魔女、打斷其施法,而亞修對付血族更有經驗,他的槍裏裝了銀彈,必要時,他将不得不對被控制的血族扣下扳機。
卡爾不擅長戰鬥,他要在別人的掩護下獨自行動,如果艾爾莎和羅拉被關在室內,他就優先救她們離開;如果她們不幸在賽哈依身邊,他就負責在混亂中保護她們,避免被戰鬥波及。
至于克裏夫……這次他的任務不是救人,也不是戰鬥,他只需要找到賽哈依。只要他來到賽哈依面前,只要一個命令,一切都可以輕松地結束。
從離境到現在,越是接近焚靈之民的村落,克裏夫就越是沉默寡言。他通常只在必要時發表一下意見,剩下的時間就找個角落一坐,安靜得像一攤舊衣服……現在也是如此。凱特若有所思地盯了他一會兒,終于忍不住問:“我們找到賽哈依之後……怎麽辦?”
克裏夫坐在後座上低着頭,帽檐完全蓋住上半臉:“救我的姐妹和布雷恩的朋友離開。”
“我是說……那賽哈依本人呢?”
“我正在想。”克裏夫似乎輕笑了一下。
凱特一時搞不懂他的情緒,又不太敢多問,其實不止她,亞修和卡爾也一直對克裏夫的情況心存疑慮,他們倒不擔心他心軟,而是一直覺得奇怪:上次的事情後,克裏夫一直冷靜得吓人,他沒有暴怒也沒有絕望,充其量只能算是有點低落,即使他活了幾百年,這種平穩的心态也有點太不可思議……或許克裏夫有他自己的打算,只是別人暫時無法得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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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哈依躺在銅浴缸裏,頭靠在軟墊上,閉着眼默念着祈禱詞。
切爾納守在外面,這些祈禱詞他聽過無數次了,起初他還有點慌張,以為禱詞結束後會有什麽東西出現,或者賽哈依會借此準備好某些法術……最近他才終于确信,它們就只是一些類似贊美詩的東西而已。賽哈依心神煩亂的時候經常會默念它們,不過就算念上十遍八遍,他的心情也并不會好起來。
過了一會兒,賽哈依從輕紗帷幕和氤氲的水汽中走了出來。他渾身濕漉漉地站在毯子上,抖開一件黑紗長袍,同色的閃亮絲線從長袍領口蜿蜒向下,在腰下綻放開一朵朵鳶尾花,再在最底部和暗紅色的線彙聚,盤繞成層層疊疊的咒語。他穿上這套祭袍,抖開仍在滴水的長發,從矮櫃抽屜裏拿出一對同樣刻着咒文的黃金臂環,箍在祭袍的袖子外面。
“切爾納,來幫我一下。”他揚了揚手裏的東西。那是一條看起來挺重的項鏈,環繞脖頸的一圈鑲嵌着深淺不等的紅色系寶石,向身前和背後垂下的金色流蘇中各懸着一個精巧的淚滴形挂墜,上面雕刻着焚靈之民的族徽:一朵與火焰融為一體的鳶尾花。
“幫我扣一下,”賽哈依自己固定着項鏈,等着切爾納幫他弄好後頸上的搭扣,“項鏈本身有一個搭扣,扣好那個後,再把另外兩個按扣和衣服背上金色的扣子固定在一起。看到了嗎?”
切爾納走到他身後,把他的頭發撥到一邊。看着魔女纖細的脖子,他想象了一下折斷它的難度……應該會很容易,他曾經拗斷過狼人的脖子,而且還是在對方已經半獸化之後,和那些生物比起來,賽哈依柔弱得就像花草枝葉一樣。
“還挺重啊……”幫賽哈依扣上項鏈時,切爾納嘟囔着。
“這是大祭司和族長的禮服,”賽哈依自己攏着頭發,“普通的魔女只戴一個族徽就可以,很簡單的一條繩子挂在脖子上。不過,以你的力氣,你竟然會覺得這東西重?”
切爾納笑了笑:“我當然覺得沒什麽,但對你來說肯定有點重。”
項鏈被固定好後,賽哈依轉過身,探究地看着切爾納:“是我的錯覺嗎?我覺得你好像心情不錯。”
“不然呢?我應該天天不停地哭?還是應該跪下求你放我走?”
賽哈依嘆口氣:“別急,你很快就可以離開了。”7
說完,他從牆上取下來一柄半人高的權杖。這是族長的東西,攻入村落時,切爾納見過前一任族長把它死死抱在懷裏。
切爾納突然問:“我都沒算過……你還有多久時間?”
賽哈依先怔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算久了。現在是我狀态最好的時候,現在我的身體不像過去那麽脆弱,又不會面臨随時可能再次死去的風險。再早一點或者再晚一點都不行。”
“你一開始就是這樣計劃的?”
“什麽叫‘一開始’?”
“從你見到我和亞修開始……甚至從你認識克裏夫起,你就開始預謀着今天的事了?”
“那怎麽可能?”賽哈依笑着搖搖頭,看來不止切爾納,今天他的心情也還不錯,他仿佛暫時回到了曾和切爾納并肩坐在樹下聊天的狀态,暫時變回了“朋友”,而不是殘酷的主人,“我和克裏夫的關系只是一段愚蠢而失敗的羅曼史而已,除此外……沒有別的成分了。我原本的計劃是利用克裏夫,讓他來幫我對付我的族人,再幫我完成幾次火祭……認識你和亞修只是個意外,而正是這個意外,讓我發現了其他可能性。'
“原本我打算讓克裏夫陪我回來,但我又一直覺得他不太值得依靠……後來我發現,你才是更好的選擇,于是我打算幫你成為一支血脈的領主,然後讓你站在我這邊……但這個希望也落空了。再後來,我從艾爾莎那裏知道了關于‘律令之牙’的一切。我意識到,即使你不能做什麽領主,我也要得到你,讓你戴上‘律令之牙’……想要得到你,我就只能殺了亞修,而且這事不能由我親手來做,否則我沒法得到你的忠誠……”
“你現在也沒得到。”切爾納說。
賽哈依對他一笑:“我知道。其實我很失敗,我應該讓你無法察覺我的行為,讓你恨克裏夫他們就好……但這很難。我并沒有那麽精明,你也沒有那麽笨,對吧?不管怎麽說,我想做的事就快做完了,你不用急,等大祭儀結束……等我的使命結束之後,你就可以走了。但在這之前,你必須繼續幫助我、保護我……保護這場祭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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