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書包
第25章 書包
出汗的手蓋住眼, 伏城看不見只覺出師哥火氣沖天。“師哥你消消氣,我是來找書包的,我……”
“學校要是問你, 你就說沒看見。”蔣白左眼炸疼, 左手攥住棍身, 青筋股凸,仿佛皮肉底下還有一個人,躲在他身體裏操縱他,“金丞, 我說沒說過你別碰?”
金丞哼了一聲。“別啊,這麽生氣幹什麽?我今天沒想打他, 普通聊天也不行?”
語氣輕松可還是往後退了幾步, 武術套路班雖然一直被散打嘲花拳繡腿,可只有深涉其中,才明白那些A、B、C難度級別的套路動作有多變态, 沒有一個是孬種。更何況競技棍術能掄死人的。
往後退着,金丞開始思考如何周旋,包括打還是不打。
他警惕盯着棍梢,又笑了笑。跆拳道算格鬥技術,真打也不怕什麽, 只是他忌憚這根棍子。
學武術都知道拳怕小, 棍怕老。拳怕小的小特指年齡,格鬥拳術再如何精通,10歲也打不過20歲的。棍怕老的棍特指武術器械,無關年齡,誰熟練掌握技巧誰能贏,往往是年齡大、經驗豐富取勝。
赤手空拳遇上器械, 金丞不敢掉以輕心,勝算不大。更何況一寸長一寸強,你他媽直接拎着棍子找人,和我多大仇啊?我搶你女朋友了?
“師哥?”伏城試着掙了掙,還是看不見,只能跟着往前走。
金丞往後退。
蔣白一步步向前,棍由左側立掄,順棍身握棍中再變回棍把,左手滑把翻花。
棍尖頂着金丞喉嚨,雙眼視棍端。
“生這麽大氣?”金丞微慌,從前只聽說蔣白刀法套路不錯,誰知道哪裏學的殺人棍,“我又沒讓人揍他,好心好意讓他來拿書包。”
棍梢向上反挑,滑過金丞的右臉直取顴骨位置。
蔣白問:“書包呢?”
金丞右臉火辣辣疼,把書包挂上棍端。“還你,我又沒碰着他。有本事和我打一場?”
伏城眼前全黑,只知道一直在往前走,好像走了很多步。他叫師哥,師哥也不說話。
金丞退到無路可退,身後是窗戶,半個身仰了出去。“不是吧,我逗逗他而已,還想把我推下去?”
蔣白手腕抖動,對棍身強烈的把控感傳回身體,力量再連貫蔓延到棍尖。一條棍仿佛經歷劈擊掄轉,手腕松活可力道兇猛。
快且疾彈到了金丞臉上。最後戳住心口,呼吸落下棍也停住了。
“你真他媽當我不還手是吧?”金丞像被連續抽了兩個嘴巴,胸口這一下戳得狠,幾乎要給他擊穿。動作也是利落直取棍中,跆拳道打遍全校。
伏城只聽見一聲脆響,好像有東西斷了。
金丞奪棍了,但兩人手勁過大竟然把棍擰斷,斷裂面劈開,變成尖刺朝他紮。半秒不到局勢逆轉甚至還有生命危險。
蔣白好像和棍變成一體,每條肌肉都知道如何駕馭。刺尖距離金丞1厘米左右才停,手夠穩,腕夠快,以人帶棍,帶着攻擊性挑着跆拳道服。
“蔣白!”徐駿和付雨沖進教室,“瘋了吧!”
金丞唏噓一聲,好歹沒受傷,以後還能繼續堅持變态事業。可這也太懸了吧,蔣白再往前一步自己就完蛋。
蔣白?蔣白左眼半閉,究竟誰是蔣白啊?到底蔣白是誰?蔣白以前什麽樣?他為什麽會去深圳,為什麽剛到深圳沒幾天就被人推下臺階了,他到底死沒死?
到底他是蔣白,還是自己也是?
“師哥?”伏城呆站着,眼睛被壓得很緊,什麽都看不見。師哥以前也這樣,在樁上,自己往下看總是暈,師哥捂住自己的眼睛,抱着自己往下跳。
師哥說,看不見也摔不着,在高樁上他能救回來。還說,只要你朝我飛撲,我就能接。
“師哥,你沒事吧?”伏城又問,下意識想要看一看。
蔣白緩過幾秒,左眼皮疼到發熱了,一邊注視着金丞一邊放下了棍子。
高三年級組長沖進教室。
半小時後,伏城先從教導處辦公室出來,靠着牆撩T恤扇風,左鎖骨下方的釘帽老老實實藏在汗水和肌肉上。教導處主任暴怒,持械動手罪加一等,金丞和師哥誰也跑不了,興許還要算上自己。
來正山找師哥,伏城沒想惹這麽多事。先給師叔發微信說晚點到家,在學校樓道裏等通知。
又過半小時,蔣白、徐駿和付雨三人先出來了,臉色各異。
付雨是擔心蔣白病情,頭疼瞞這麽久,這個現狀明顯是惡化了。徐駿的心情是震撼我媽,誰知道蔣白發什麽病,一號車都發車了他愣是逼司機停車,奔到六號車,上車找人。然後從演武場找到教學樓。
幸虧自己的五號車還沒走,趕緊幫付雨一起想辦法,好在沒惹出大禍。只是蔣白今天這反應……徐駿看了看他,這缺德渣男是要劈腿吧?
“怎麽樣了?”伏城抱着書包沖過來,“會有處分嗎?”
“你沒事。”徐駿搖了搖頭,“你師哥說你什麽都沒看見。但他和金丞可能麻煩大些。”
蔣白一只眼疼成血紅色,只好去洗手間洗臉。涼水快速撲眼皮像給危險物品降溫,防止它炸掉。
伏城也跟進去:“師哥你怎麽了?你眼睛是不是讓金丞打了?我看看。”
“金丞是你師哥?”蔣白轉過身問。
“啊、啊?”伏城剛要解釋,下巴被輕輕捏住,以前師哥就這樣捏,還笑話自己是小尖下巴,不夠威武。
感覺好熟悉,伏城擡着頭讓他摸,直到小梨渦被一根手指摁住,他熟練地張口叼住。
蔣白在軟牙龈和硬牙齒間來回探尋,不知道想找什麽,拇指被吞來吞去叼濕了,貓擡頭伸下巴的撒嬌姿勢大概差不多,但自己的比大王漂亮。
徐駿默默收回腿,從洗手間門口退出來,震撼我媽。
矛盾暫告段落,幾人準備回家。校車已走只能打車,4個人3個方向,蔣白和付雨順路。
徐駿率先叫好出租,滿腦子都是他剛才嘬蔣白。“小漂亮你怎麽走?”
伏城猶豫了一下。“我找公交,你走你的吧,別管我。”
“這麽遠的路你找什麽公交?”徐駿生拉硬拽把人揪到身邊,怕他再去糾纏蔣白,“你跟我走吧,人家男女朋友的事你別老夾在中間。”
“我沒夾在中間,老子是……”老子是他師弟,伏城話到嘴邊,說不出來。
“跟我走,班長把你送回家。”徐駿拉開車門,無奈怎麽都推不進去,确實比生産隊的驢還倔。
伏城不上車,結果就是整條後脖子被鉗住,一摁一低頭,師哥把他塞進副駕。
這就對了嘛。徐駿很欣慰,蔣白肯定也是想趕緊把小跟屁蟲送走,再好好和女朋友解釋。為了一個男生打架算什麽話,就算要動手也應該沖冠一怒為紅顏。
“麻煩您送他一下。”蔣白抽出鈔票遞給司機,“錢找給他就行了。”
徐駿笑容逐漸凝固。
“師哥你是不是又要背處分了?”伏城手伸出窗外,“我和學校解釋。”
蔣白在車外站得筆直,雙手自然下垂,低頭時劉海蓋住了眉峰。
“師哥?”伏城收回手,媽個雞,師哥怎麽生氣了?
兩人誰也沒動靜,只有司機催了幾波,問到底走還是不走。
“一個破書包。”蔣白終于開口,盯穿書包上的校名,“一個破書包,對你這麽重要?”
伏城只是把找回不易的雙肩背抱在懷裏。重要,真的重要,你給我的東西就剩這一件。
最後蔣白退開半步讓司機開車,車開出很遠才拐彎,轉身對上了徐駿:“你見鬼了?”
“我這副表情不是見鬼,是想提醒你,那輛車是我叫的。”徐駿說,只覺得蔣白的劈腿渣男人設更豐富了。
出租車比公交快很多,到師叔家天已經全黑。伏城跑上樓,師叔剛把荠菜餡兒包子端出鍋,廖東也在。
“哥。”伏城和廖東關系不錯,“你不是出差了嗎?”
“提前回來的,怎麽,不樂意?”廖東比伏城大5歲,“放學餓不餓?”
伏城抱着書包坐,兜裏還有司機找回來的零錢。“餓。”
“快,別抱書包了,都是細菌!洗手吃飯。”廖程明把筷子擺上,“素什錦,大包子,還有香椿苗炒雞蛋。”
廖東拿起筷子抱怨:“爸,我想吃肉,能給我弄碗肉嗎?”
廖程明瞪了瞪眼:“肉肉肉,你看我像不像肉!”
廖東把嘴一撇,自己和伏城一比,像撿回來的。伏城洗手回來啃包子,看師叔表情輕松,就知道學校沒把師哥和金丞打架的事算上自己,沒通知家長。
吃完飯,伏城拿洗衣粉和小毛刷把書包洗幹淨,挂陽臺晾着。廖東新買的房比較遠,又要下雨了,決定晚上留宿。
洗完澡沒事幹,伏城捧着手機鑽進小屋,坐桌前等微信。
也不知道師哥會不會理自己,要是沒有金丞的事,興許晚上還會聊聊天。要是把師哥哄高興,興許周日還能約個會。
雨前悶熱,伏城穿小短褲到處溜達,拿了冰棍再坐回來。手機一點動靜也沒有,伏城撕開冰棍紙,嘬上一口,很粗糙的鹹味。
肯定是看片兒病毒鬧的,師哥不會不理自己。伏城蔫着趴在桌上,窗外只有風聲和蟬鳴。
可烏雲滾滾夾着一個大閃,半邊黑天被打亮了。伏城吓得喉嚨一緊,站起來把窗戶關上。
又是一個閃,雷聲沉沉逼近像大軍壓境。伏城拿着手機鑽蚊帳,用小被子蓋上腿。
手機就在這時震起來,伏城興奮得全身滾熱。
[蔣白:方便說話麽]
“方便方便,師哥我永遠方便。”伏城把手腕上的冰棍水嘬幹淨。然後視頻邀請發過來了,大王頭像在屏幕右上角。
接通,又看見他了。蔣白調整好角度,把身體放正中。窗外是雷雨前兆狂風大作,他趕在下雨前回了房間。
“咳。”現在他眼看下方,不看屏幕:“好像……打雷了。”
伏城趕快點頭:“真的,我都關窗戶了。”
蔣白看看窗外:“嗯,吃飯了麽?”
“吃了,現在吃冰棍呢,我在我師叔家。”伏城也架好手機,屏幕裏師哥赤膊,肌肉非常漂亮,“我今天去找金丞……沒想和他打架,只想把書包要回來。師哥你生氣了?”
“沒有。”蔣白剛洗完澡,左手攥着冰袋,“你不是愛吃青梅麽?怎麽又吃冰棍了?”
伏城拿着冰棍棍。“都喜歡吃,這是我師叔給我買的鹹水冰棍,我能把一整根吞進去再抽出來。挺便宜的,主要是鹽分,我從小吃習慣了。”
說着吞了幾下。
蔣白看向別處。
“你……”冰袋壓上眉骨幾秒,蔣白脫口而出,“別吃太多冰棍,你胃不好。”
伏城怔住,半透明的冰棍斷在嘴裏。窗外閃了一個驚亮的天。
自己說什麽呢?蔣白猛一擡頭,和伏城對視良久。忽然手機兩邊都傳出了巨大雷聲,暴雨如注。
這時廖東推開房門:“又在床上吃冰棍?小城,我給你找了一條內褲,你試試,舊的脫了扔洗衣機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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