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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陸蹇會選誰, 陳懷柔不清楚,可她唯一确定的是,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會同意建元帝為她和江元白賜婚。
這日子沒法過。
她無法想象兩個彼此厭惡的人, 宿在同一處庭院, 擡頭不見低頭見,将每一日的好心情都抹煞一空。
陸蹇是個聰明人, 溫文儒雅的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他垂着眼皮,唇角微微拎着, 骨節分明的手指将杯盞推到陳懷柔面前,腦中想起昨夜與江元白深談的場景。
他讓江元白幫自己分析利弊, 可江元白卻告訴他,他自己心裏早就拿定了主意, 若不然,便不會遲疑猶豫,一旦信念有了松懈,背叛只是早晚的事。
他擡起眉眼,望着對面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的人, 忽然就有些羞愧。
陳懷柔笑,明媚的眸眼泛着生動的光彩,“你變心了。”她狀若無恙, 甚至有種如釋重負的輕松感, 從陸蹇約她的那一刻, 她就知道答案。
他是陸蹇,也是平南侯府的世子,肩上不止擔着自己的夫人,更得擔起整個侯府的前途。
娶了五公主, 便是攀上皇親,自然要比娶一個國公之女利益更大。
“其實我很不想說對不起,可是思來想去,卻不知道說些什麽才好,小..鄉君,此事是我對不住你,日後若有需要,陸蹇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他低頭,掩下那份愧疚,墨綠色錦衣上繡着的湘妃竹,随着清風宛若鮮活。
陳懷柔不以為然,只反問一句,“你果真想好了,永遠都不後悔。”
陸蹇一愣,攥緊的手猛然松開,他對上那雙沉靜如水的眼眸,耳中一直在回旋她說的那句話“永遠都不後悔”,來之前他想的很通透,盡管不能娶到自己中意的人,能娶貴妃之女,對于平南侯府而言,已經是錦上添花,助益良多。
他沒答她,陳懷柔走的時候,起身決絕,緋紅色的紗裹挾着柔軟的馨香,猝不及防的撲進他的鼻間,他的唇動了動,目光灼灼的望着她義無反顧離開的身影。
這一刻,他忽然有些回味自己深思熟慮後的決定,是否真如自己最初想象的那般,比攜手一生的這個人更加重要。
春日的雨一場一場的将天氣升溫,街邊随處可見粉白成片的海棠骨朵。
風一吹,搖曳着散落一地。
平南侯世子陸蹇和五公主的婚事猶如這漫天飛舞的花瓣,不過幾日,便在城中傳的沸沸揚揚,人盡皆知。
陳睢斜靠在牆上,嘴裏含着折下來的海棠枝子,門一響,枝子一翹,他抱着胳膊站直身子,眼楮瞥向推門而出的陳懷柔。
“姐,你可算醒了。”他悄悄看了眼陳懷柔的眼楮,沒有紅腫,也沒有任何異樣,不禁籲了口氣,跑到她身邊一齊往膳廳走。
陳懷柔四下看了一圈,随即低聲與他說道,“大哥來信了。”
陳睢聞言,面上禁不住喜悅起來,他抓着陳懷柔的胳膊,激動的壓着嗓音問,“大哥說什麽了,是不是要回京城,什麽時候。”
陳懷柔搖頭,兩人跨過院門,她擡頭遮住檐下滴落的雨珠,“我還沒見着信,一會兒出去取。”
陳旌不會将信直接寄回府裏,他是個謹慎入微的人,做事向來思慮周全。
“去哪,我跟你一起?”陳睢順手拿起一塊酥餅,跟在陳懷柔後面小跑着攆到車前,陳懷柔踏着腳凳上去,回身拂了拂手,“回去老實待着,別跟過來,別讓爹娘挂心。”
撲簌簌的雨點落在小厮撐着的傘面上,陳睢咬了口酥餅,眼楮注視着馬車離開的方向,雖有些不甘心,卻還是聽話的折返回去,沒敢跟上去。
書肆林立的南街,陳懷柔撐傘慢慢循着店名查找,清早她在窗牖上發現了飛镖,上面釘着一張字條,寫的是“子規書肆”。
她走到一扇半開的支摘窗前,打眼掃去,看見門口書架前躺了一個人,兩腿交疊悠閑的橫在黃梨木搖椅上,他穿着一件月白色長衫,臉上蓋着一本《天經或問》,雖看不清臉,陳懷柔卻覺得這人有點熟悉。
似乎聽到動靜,那人把書往下移了移,長睫下的瞳孔幽深如墨,冷寒淩厲的朝着她看了過去,片刻,豐神俊美的面上帶着一絲揶揄,薄唇輕啓,他同樣打量着窗外的陳懷柔。
她穿着一件輕薄的緋紅色披風,裏面是象牙色繡金線襦裙,額間畫了一枚海棠花钿,嫣紅似火,只一眼便叫人移動不了視線。
陳懷柔看着他平靜似水的眸中掠過波瀾後,又極快的恢複如常,她兩臂撐在窗牖,微微側頭道,“怎麽是你?”
江元白躺在搖椅上,斜着眼楮望她,“進來吧。”
收了傘,陳懷柔将其立在門口,抖了抖身上的雨珠,三兩步走到搖椅前,居高臨下睨着他,“你緣何搞得這般神秘?”
左右讓江松偷偷送去便好,又不會驚動旁人。
江元白只是盯着她看了半晌,沒有答她,反而問道,“你為何不應下皇上的賜婚?”
“放心好了,我就算這輩子孤獨終老,也不會跟你湊成一對。”陳懷柔冷冷笑着,借機将書肆內的布局逡巡完畢,書肆中不乏好書孤本,羅列有序,井井有條。
江元白斜挑着眉眼,修長的手指敲打在黃梨木搖椅上,“哪怕被坊間人談論,也不願意委曲求全。”
“他們說他們的,關我何事。”陳懷柔抵着書架站定,抱起胳膊俯視着他的神情,“我自己過的舒坦,哪裏聽得見那些閑言碎語。”
江元白低頭,兩手交叉微微蹙眉,“陳旌不會回京了,他跟司徒宏一起,決定駐留西南。”他把信遞過去,陳懷柔錯愕着,一邊接信一邊質問,“你跟司徒爺爺,究竟在謀劃何事。”
春闱一事,四皇子陳景林與國子監張祭酒攜手,讓建元帝贊不絕口,陳懷柔才知原來江元白暗中輔佐的,竟是宮女出身的賢妃之子。
皇子争儲,歷來兇殘,更何況出身才情人脈皆低人一等的四皇子。
江元白坐起來,走到她身前,陳懷柔下意識的往後一退,匆匆掃完信上內容,陳旌問她爹娘可好,陳睢有無惹事,她上元節吃了什麽,可做過花燈,陳旌還說,他想家了,也想她了。
陳懷柔鼻子有些酸,她剛要收起信,卻被江元白一把拿走,随即撕了個粉碎,扔到地上。
“不能留信。”
“江大人,我哥到底在哪?”她仰着臉,對上江元白冷峻的眸子,每年上元節,陳旌都會跟她和陳睢一起做花燈,放孔明燈,他從未在外頭過過上元節。
他平淡的一句想她想家,是費了多少力氣才寫到信上,他是個不宜情緒外洩的人,陳懷柔甚至能想象出在孤寂的夜裏,陳旌一個人面對着漫天漆黑,夜枭盤旋,那種愁腸難抒的郁結。
她也想哥哥。
江元白注視着她,雙手垂在身側,慢慢收緊。
“你哥他很好,正如你所看到的,他不能回來,至少司徒宏所想要的真相未果之前,他不能回來。”
“你只告訴我他在哪。”陳懷柔擡眼,不動聲色的瞥着江元白的舉動,他唇角微抿,眉眼冷峻,深沉的眸中藏着不為人知的老成。
“三日後我啓程去西南任職,你随我去,我告訴你他在哪。”
江元白踱步到書架前,信手将那本《天經或問》放回去,眼尾一凜,對上陳懷柔憤憤的凝眸,他笑,狀若無意的咧唇道,“當然,我知道你不屑與我同行,你可以選擇拒絕,我亦可确保陳旌與沛國公府的通信不斷,只是...”
“只是什麽?”陳懷柔覺得他陰陽怪氣,上前一步,将他堵到書架上,後脊抵到書架,江元白蹙了蹙眉,兩手搭在身側,腳尖不自覺的墊了起來。
他本就高,如此好似将陳懷柔籠在懷中一般。
“只是,司徒宏身處險境,我不能承諾陳旌性命無虞,萬一他中途出了意外,那書信自然也就不作數了。”他說的極其輕松,就像是說陌生人一般,這态度激怒了陳懷柔,她舉起手來,淩厲的風呼嘯而過,貼着江元白的臉驟然頓住。
在只有一寸之隔的時候,江元白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森冷咬牙,“我做錯了什麽,只不過闡述了事實,你便受不了刺激,動手打我?
陳旌的路是自己選的,是死是活與我無關,司徒宏本就是亡命之徒,自顧不暇,他非要拖上自己的孫子一起流亡,陳旌的性命便始終懸在刀尖,随時都有喪命的可能。”
“你到底查到了什麽!”陳懷柔知道,司徒宏能與江元白交易的事情,無非是當年真相,他不可能叛國,那就是有人陷害他叛國。
江元白一定查到了重要線索,否則司徒宏不會選他結盟。
他的呼吸炙熱,一下一下的噴在陳懷柔的額上,烏亮的瞳孔燦若星辰,他低頭,擡手,劃過陳懷柔的下颌,慢慢的将那縷碎發理到耳後,聲音涼薄。
“陳旌有多重要,值得你付出什麽作為交換。”他的手指頓在她的腮頰,虛空着被她側臉避開。“你要知道,天下沒有白得的筵席,你獲取你想要的,我拿我該得的。”
陳懷柔咬着牙,與之死死對視。
江元白一臉的風輕雲淡,仿佛所說之事與己無關,明明是一張清風霁月的臉,卻被陳懷柔硬生生看出奸佞的痕跡。
“多少銀子你只管開口。”
“我不是你,我不愛財。”江元白冷冷睨她,頭頂傳來的壓迫感讓陳懷柔十分不适,她想往後站,卻不防書架之間相隔密集,脊背撞到架子,聽到一聲嘩啦的響動,江元白起身欺近,帶着她往外轉開,書架轟然倒塌,一地塵埃。
“那你要什麽。”陳懷柔咳了聲,與他站遠些,同時充滿敵意的望着他。
“我告訴你我查到的一切,帶你找陳旌,條件只有一個..”江元白停住,陳懷柔覺得有一雙手緊緊攥住自己的頸項,緊的她呼吸不過來,她籲了口氣,還未開口,便聽江元白接着說道,
“我要你。”
作者有話要說︰??好歹弄出來了,其實這個周榜單不錯,本來打算日更6000的,沒想到生了個病,這幾個月來最嚴重的一次,今天好一點,等久了寶貝們,這一章發一波紅包。
感謝讀者“已逆”,灌溉營養液+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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