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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他說的輕巧, 卻在不易察覺的時候嘴唇顫抖。
陳懷柔處于震驚惱怒之中,自然沒有注意到這些細枝末節,她只以為, 自己當着太後和建元帝的面直接拒婚, 讓江元白顏面盡失,此時他故意說出這番渾話, 全然為的是報複。
睚眦必報的小人。
“江元白,如果是你,你怎麽選, 難道皇上給我們賜婚,拼着這一輩子的別扭, 你也能為了面子應下來嗎?”她試圖跟他講道理,盡管她知道作用不大, 因為瘋子是不講道理的。
“能。”
....
這夜沐着細雨,空氣悄然升溫。
陳懷柔踹開了唯一一條薄衾,翻身猛地坐了起來,是夢,又是那個可怕的噩夢。
她不斷地喘着粗氣, 細膩的皮膚上沁着盈盈水光,夢中的場景宛若活生生的呈在面前,陳睢被人五花大綁, 受盡屈辱後斬了腦袋當球踢, 爹娘的血染得她雙目通紅, 哥哥陳旌被人從後射穿身體,緊接着便是密如雨點的羽箭,将他幾乎插成篩子。
便是連陳旌臨死時的眼神,她都看的清清楚楚。
陳懷柔趿鞋下床, 一股腦将桌上的茶水喝光,她擦了擦額頭,回過神來。
沒有人會把夢當真,也許會因為恐懼在腦海中停留多時,可最後都會随着時間的流逝慢慢殆盡。
在江元白同她說那番話之前,她也是這樣想這樣做的。
她撐着下颌,推開窗牖,一縷清風伴着濕氣撲了進來。
他說︰我要你,要你嫁給我。
她說︰做夢。
他笑,我做過很多次噩夢,從齊州到京城,從遇到你的第一天起,噩夢不斷...
她冷笑,質疑︰我就那麽讓你厭惡。
他嘆︰阿柔,你什麽都不知道。
她退後,他擡頭,下定決心一般,而接下來的話,卻讓陳懷柔陷入無止境的迷茫恐慌。
他說︰在杜幼安的別院,我第一次見你,明媚張揚,骨子裏都是傲氣,你對我咄咄逼近,我對你敬而遠之。那天夜裏,我做了第一個噩夢,夢見了沛國公府觸及逆鱗,被押至京城,押運途中,陳睢被人綁着戲弄,毫無尊嚴,你替他出頭,反被毆打,國公夫婦氣不過,嘔了血...
陳懷柔當時便想起那日自己做過的噩夢,雖有些細節對不上,他們一家的遭遇卻是如出一轍,慘不忍睹。
她攥緊了手,忍住那份惶恐。
江元白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緩︰我起初只當是夢,沒甚在意,與你相處的每一日,這些夢都在困擾着,猶如零星的片段,無法拼接。
直到我偶然發現某天發生的情形,竟與夢境一模一樣,我才開始反思,夢會不會不單純是夢,而你們沛國公府的結局,是否也會如夢中所示,下場悲慘。
陳懷柔想起什麽,盯着他的眉眼,忽然笑了起來,她好像明白當初江元白視她如蛇蠍的原因了。
“你拒絕我,不只是因為不喜歡我,更是害怕被卷進這場災難,害怕被我們殃及..”
江元白一滞,沒有否認。
陳懷柔咬着唇,點頭道︰這在情理之中。
心裏一陣絞痛,她往後站了站,聽他繼續說。
江元白別開臉,不再盯着她的眼楮︰當初我的确是這樣想的,為防自己心軟,便對你說了狠話。
陳懷柔面無表情︰當時你為何不說實話。
若早知如此,她又何必死纏爛打,原以為他介懷身份,竟不想是自己自作多情。
江元白平靜無瀾的面上終于出現一絲顫動︰你會信嗎?
陳懷柔啞然,她肯定不會信的,若江元白真對她說出夢裏的情形,她只會當他為了拒絕自己,胡編瞎造的謊話。
她沒有對江元白說自己入京後做過的那一個夢。
江元白臨走前告訴她,自沛國公府入京之後,他的那些噩夢,便重新回來了。
陳懷柔被風一激,打了個噴嚏後,忙緊了緊衣領,将外衣裹嚴。
如他所言,便能解夢嗎?
清晨的沛國公府府,在一片雞飛狗跳中,好容易安靜下來,陳睢梗着脖子像看陌生人一樣看着陳懷柔,咧嘴叫道,“姐,你瘋了嗎,是被陸蹇刺激的吧!
婚約大事,你不能由着性子胡來,江元白不喜歡你。再說,照你的脾氣,你要是嫁給他,肯定會整日吵架打仗,別別別,你坐下來,好好清醒一下!”
陳睢按着她的肩膀把她壓在玫瑰椅上,又替她倒了盞冷茶,端到面前,“趕緊醒醒,你別發瘋,爹娘年紀大了,經不得刺激。”
陳懷柔一個眼白斜了過去,也沒接茶,只将視線落到愁眉不展的陳承弼身上。
“爹,我想好了,皇命難違,咱們若是跟皇家對着幹,恐會把安生日子葬送沒了,如今咱們沛國公府深得皇恩,富貴榮華珠玉環繞,可要是哪天這些恩寵沒了呢,照我們這家人的個性,簡直就是作死,那些早就看我們不順眼的,指不定如何羞辱發洩...”
“乖女,你等一下。”陳承弼聽出問題,起身上前打斷她的話,又道,“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要說,別拐彎抹角,都這個時候了,還有什麽要隐瞞的。”
孟氏點頭附和,“小柔,你說吧,爹娘知道你不是個胡來的孩子。”
陳睢張了張嘴,沒勁的耷下頭,摳着手指杵到旁邊,眼楮時不時偷偷打量着陳懷柔。
陳懷柔掃了眼,本就站遠的婢女小厮立時退出他們的視線,偌大的廳堂,只餘下他們四個,面面相觑。
“我們家在不久的将來,會因某些莫須有的罪名被皇上削除爵位,趕盡殺絕,爹和娘枉死,陳睢被人踩着腦袋...”
“?,誰特麽敢踩我的腦袋!”陳睢瞪大眼楮,嗓門拔高。
陳懷柔瞥他一眼,他又噤聲,只聽她繼續講。
“陳睢被人踩着腦袋當球踢,大哥萬箭穿心不得好死,我也被人陰狠殺害,總之,我們家将會遭遇滅頂之災。”
她重重嘆了口氣,将廳堂內的氛圍變得異常嚴肅冷凝。
半晌,陳睢反應過來,咦聲道,“姐,日後的事,你從哪得知的。”
“夢裏。”
陳睢哭笑不得,張着嘴巴捂着胸口,想笑,又被陳懷柔那一本正經的模樣鎮住,可硬忍,又憋得心肺難耐,他背過身,弓起腰來像大鵝狂叫一樣嘎嘎的笑了幾聲,又重新轉過頭,佯裝無恙的安慰陳懷柔,“姐,你可吓死我了。”
原來是在夢裏,就在前一刻,他甚至已經覺得腦門子涼飕飕的,甚至開始猜測會是哪個王八蛋敢踩着自己腦袋當球踢。
“乖女,這究竟是怎麽回事,跟江侍郎又有什麽關系?”陳承弼最先發現疑端,精銳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陳懷柔,見她咬着唇,似是有滿腔心事的模樣,又不由得往後站定,給她空隙整理。
“這事不能對外傳揚,只限我們四人知曉。說來你們會覺得荒唐,可事實就是如此,如果不是我也做過同樣的夢,或許我會把他的話當做癡話。
可是爹娘,夢裏的事情也能成真,他夢見咱們家遭難,我也夢見幾乎相同的場景,尤其是當年他所夢之事曾分毫不差的發生,爹娘,這或許是給我們的警示,在噩夢開始之前,我們至少有方法能避開。”
“江元白有辦法?不會又是做夢做來的吧。”陳睢舔了舔唇,将頭擡向陳懷柔。
“你也做個我瞧瞧。”陳懷柔睨他,陳睢咋舌,晃着兩條腿蹲上椅子,偏又不敢頂嘴,只得悻悻的低聲嘟囔,“所以你就得嫁給他,他安得什麽心思,竟想占你便宜。”
陳懷柔笑,伸手搭上他的肩,拍了拍,“都是權宜之計,我們兩人順應皇上旨意,做對有名無實的假夫妻,等咱們一家都從京城遷出,我倆就會和離。”
孟氏與陳承弼對視一眼,不約而同驚呼,“你不會還要跟着他去西南吧?還有三天,你沒名沒分的過去作甚?!!
我不同意!”
“誰說沒名沒分,今兒宮裏就會宣旨,我是他未過門的妻子,他升官南遷,我跟在身邊,等回京後給皇上和太後補個婚禮儀式就行。”陳懷柔起床後便着人開始收拾行囊,她素愛裝扮,又喜穿的華貴,如此一來,少不得要裝上幾個箱籠。
“你,是要去找你哥哥吧?”陳承弼低頭,眉心微蹙,說完,便若有所思的望着孟氏,繼而将視線投到陳睢身上。
陳睢打了個冷顫,不明所以的從椅子上跳下來,拽了拽衣袖整理好妝容,讪讪道,“爹,你看我作甚,你看得我心裏發虛,害怕。”
陳承弼搖了搖頭,聽到對面陳懷柔嗯了聲,不由得扶着椅背坐下,孟氏走上前去,低眉道,“事到如今,我們一家人也該坦誠相待,有些事情,應該讓他們知道了。”
陳懷柔與陳睢雙雙立在一起,擰着眉頭齊聲問道,“什麽事?”
陳承弼重重一拍桌案,冷厲的目光驟然落在陳睢面上,陳睢下意識的躲到陳懷柔身後,只露出腦袋。
“關于陳睢的身世。”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投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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