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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桓王?”陳睢舔了舔唇, 難以置信的看着陳承弼,窩在袖中的手悄悄摳着桌沿,他讪讪笑着, 用拒絕的目光看看陳承弼, 又回望着孟氏與陳懷柔。

孟氏點點頭,陳睢的笑凝在臉上, 他轉過臉,低頭想了會,又擡眼鄭重其事道, “那個謀逆的桓王?”

建元七年,發生了太多大事。

孟大将軍出征柔然, 凱旋途中身染惡疾病故,副将司徒宏叛變, 不知所蹤,司徒家慘遭滅門。

年中桓王造反,建元帝命軍隊圍攻桓王府,一夕之間,白刃相接, 血流成河,偌大的王府幾乎遭到了屠戮似的徹底血洗。

年底,陳懷柔出生, 胎裏帶毒, 先天失志, 需得服用冰蜜丸來調理身子。

陳懷柔的驚訝程度與陳睢如出一轍,她張着嘴,望向陳睢那張玩世不恭的臉,腦海中浮現出往日裏他吊兒郎當一事無成的行徑, 他是桓王之子?

“爹娘,你們是不是搞錯了,三郎怎麽可能..他分明就是個潑皮無賴,他怎麽可能跟桓王扯上關系,再說,陳睢比我小兩歲,我出生那年,桓王已經被誅殺了啊,就算他是遺腹子,也不可能是哪吒啊,難道還能在娘胎裏待兩年嗎?”

陳懷柔捏着陳睢的臉,用力一旋,陳睢龇牙咧嘴的就着她的手上前,“看,他就是個肉/體凡胎。”

陳承弼深深嘆了口氣,凜着一雙肅穆的眸子,低聲道,“謊稱陳睢比你小兩歲,是為了避人耳目,他比你小幾個月而已。

當初桓王寵幸了一個婢女,而後她為亡親扶靈南下,僥幸躲過一劫,這才有了三郎。”

陳睢搖着牙,眉眼去了佻達風流,有些迷茫的不知看向何處。

“那我娘..那個婢女為什麽要把我扔了..”陳睢慢慢轉過頭,艱難的問出口。

孟氏難得慈祥的摸着他腦袋,搖頭道,“她未婚産子,不得不跟家中斷了聯系,獨自撫育你。後來你一歲多的時候,她血虛沒有幾日可活,輾轉找到沛國公府,聲淚俱下,言語中盡是對你的不舍與疼愛,她不是不要你,而是不得不在臨死前為你找一條活路。”

陳睢嗯了聲,半晌沒再開口。

陳承弼走上前,一手拍在他肩膀,“有什麽想問的,就問出來吧。”

衆人屏息,齊齊望着陳睢。

“桓王..我爹,是不是跟司徒爺爺一樣,也是被冤枉的?”

陳承弼倒吸了口氣,舔着唇猶疑的與孟氏交換了眼色,而後篤定道,“你想多了,你性格跟你爹一樣,放蕩不羁,你爹是安生日子過久了,忽然起兵造反,可惜,消息傳出的前夜遭人背叛,功敗垂成。”

“這麽說,我就是真正的亂臣之後了。”陳睢籲了口氣,一把抱住陳懷柔的胳膊,“姐,我好怕。”

陳懷柔本想彈開他,又被那可憐兮兮的眼楮打動,她摸着陳睢的腦門,輕聲安慰,“這事就咱們四個知道,你怕什麽,只要你還是國公府的三郎,就可以出門橫行霸道,誰都不用怕。”

“那萬一我不是了呢..”

“呸呸呸!”陳懷柔一把拍開他的手,“別胡說。”

“姐,我要跟你一起走!”陳睢重新抓住陳懷柔的胳膊,攥的緊緊的,陳懷柔無語,看了眼孟氏,反問他,“你跟着過去能作甚?沒貓沒狗也沒雞,早晚悶死你。”

“我不管,你走我也走。”陳睢怏怏,“想想我是桓王遺腹子,那個造反不成反被滿門血洗的亂臣之子,我就覺得我脖子上這顆腦袋搖搖晃晃,不太/安穩。

京中都是達官顯貴,萬一他們認出來我跟桓王長得像,怎麽辦,不行不行,我得遠離是非。”

起先陳懷柔懷疑他是為了逃避張祭酒的課業,可陳睢說的也在情理,只是她沒見過桓王,自然也不知兩人相貌是否相似。

“放心好了,桓王是當時風靡全城的美男子,你跟他一點都不像。”陳承弼捋着胡須,擺手示意他放心。“聽說他看中你娘,還是因為酒後亂事。”

陳睢一梗,旋即拿起茶碗對着水面照了照影子,自己長得也算風流倜傥,這話真不中聽,他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我覺得,你跟你姐過去是好的,畢竟張祭酒那老東西的課可上可不上,還不如跟着溜達一圈,也能看住江侍郎。

天底下的男人都好色,尤其是你姐姐長了一張蠱惑人心的臉,保不齊他就見色起意了。”

“得了吧爹,他要是好色的人,在齊州那幾年早就下手了。”陳睢嘿嘿一笑,陳懷柔擰着他腋下的肉轉了圈,沒好氣道,“不帶你。”

“小柔,我覺得你爹說的有道理,左右三郎在國子監也是個濫竽充數的,不如跟你一起往西南過去,便是挨打也能當個墊背的。

既然你跟江侍郎的婚約是為了掩人耳目,陳睢在你身邊,也好便宜行事。”孟氏附和着陳承弼的話,難得沒有與他反駁張祭酒的授課。

一夜的風吹暖了滿河清波,春意融融,綠柳成行,禮部侍郎與沛國公千金的婚事剎那間刮遍大街小巷,人盡皆知。

彼時陸蹇正在茶館與同僚聽曲兒,端茶倒水的小厮與身後的婢女竊竊私語。

“江侍郎此番升官又娶妻,可謂春風得意,羨煞旁人。沛國公府的小姐,年紀輕輕得了鄉君的封號,皇家天恩,此二人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

“那江侍郎之前同方尚書之女的婚事,就這麽作罷了?”

“嗨,她都被人那..瘋癫了,難不成還真的叫江侍郎娶她?不過權宜之計罷了,皇上做主,為兩人解除了婚約,又重新賜婚陳鄉君,可見日後必然要對江侍郎委以重任。”

...

兩人說的熱火朝天,陸蹇卻是越聽越匪夷所思,他捏着杯盞,将身子往後一靠,低聲道,“你們從哪聽來的消息?”

“國公府門口啊,聽說宮裏去了人,宣旨的內侍還是皇上身邊的老人,帶着太後和皇上的賞賜,那叫一個風光。

還有平素裏低調的江侍郎,聽說聘禮已經擡過去了,吹吹打打的鑼鼓震天響,熱鬧極了。”

陸蹇咦了聲,會意的坐直身子,小厮一甩汗巾,又急急往別處招呼客人去了。

他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皮,聽對面的同僚爽朗笑着,也聽不真切他到底說什麽。

只覺得滿腦子都是兩人站在一起,惠風和暢,才子佳人的模樣,他搖了搖頭,耳中嗡嗡一片,好半晌才恢複如常。

他擡頭,見同僚已經先他一步站了起來,興沖沖的拂了拂袖,“走,我們也去看熱鬧。”

美人如斯,莞爾一笑便叫人心生漣漪。

一身紅襦裙,滿頭金玉釵,她站在高階之上,低眉沖着來人盈盈淺笑,陸蹇眼楮進了沙子,低頭揉了兩下,複又重新觀望。

江元白本就生的豐神俊美,在日光的映照下,宛若畫裏走出來的谪仙,他鮮少穿的如此鮮亮,緋紅的錦衣,颀長的身形,微微一笑,便叫人生出恍惚之意。

陳懷柔嘴角勾了勾,用僅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笑道,“逢場作戲,你也不必這麽隆重。”

她掃了眼琳琅滿目的聘禮箱匣,眉眼輕輕略過他的臉頰,只覺那人皮膚光潔如瓷,竟比女子還要細膩。

“我做事力求完美,你不必多心。”

“這些聘禮入了我沛國公府,想要回去怕是少不了一番周折。”

“你喜歡就好。”

簡直是...軟硬不吃!

他們兩人暗自對峙的情景,落在他人眼裏,可就成了你侬我侬,情意綿綿。

陳睢倚着門口,雖聽不清他們說了什麽,可他卻瞧見陳懷柔偷偷磨牙根的樣子,遂利索的直起身子,上前擋在她身前,挑剔道,“後日走嗎,爹娘說了,要我跟着一起。”

江元白下意識的将目光落在陳懷柔身上,似是詢問一般,

陳懷柔抱起胳膊,嗯了聲,江元白咽了咽喉嚨,“也好,省的你想家。”

宮裏的人傳達完太後與皇上的旨意,又接了沛國公豐厚的賞賜,美滋滋的回宮複命。

晌午,江元白理所當然留了下來,一同用過膳後,又與陳承弼下了好幾盤棋,品鑒過幾幅書畫後,才慢條斯理出了書房,同孟氏等人告別,依依不舍的離開了國公府。

“姐,你覺不覺得,江元白跟以前不一樣了。”陳睢搗了搗陳懷柔的胳膊,嘶了聲,意有所指。

“不是跟以前一樣變/态嗎?”陳懷柔放下戒備,轉頭往花廳走,陳睢緊跟其後,喋喋本文由?J不休道,“不是,以前他是清高倨傲,眼裏看不上旁人,

現在,現在他明明笑着,可給我的感覺,下一刻就要拔刀殺人似的,陰森森的可怕。”

“那你可要離他遠點,萬一他真拔刀呢?”陳懷柔坐下,兩腿交疊仰在藤椅上,陳睢緊挨着她跟着躺在旁邊。

“姐,你夢裏的我,是怎麽被人踩着腦袋欺辱的。”雖說知曉身世後,陳睢表現得不以為然,可難免與之前陳懷柔所夢之事聯系到一起。

他總覺得此二事有關聯,或許正是因為自己身世的敗露,才招來沛國公府的滅頂之災。

想到這裏,他又覺得很是難受。

“很慘,從前你欺負過的纨褲子們,集體排隊等着踩你,尤其是趙胖子,一腳怼上去,你半個腦袋都爛了...”

“打住!”陳睢難以想象自己被趙胖子一腳踩爛腦袋的場景,他有點想吐,“姐,好了,我不問了,我錯了,請你原諒我!”

“你收拾好東西了?”陳懷柔岔開話題,眉眼往上一挑,看見陳睢緊緊閉着眼,還沉浸在趙胖子的噩夢中。

“收拾好了啊,就幾件衣服,有什麽好收拾的。”陳睢回答的理所當然,“我又沒錢,這一路就靠你了。”他撚了撚手指,恢複了嬉皮笑臉的神色。

“三郎,如果找到大哥,你最想做什麽?”陳懷柔側過身去,手指摳着藤椅邊緣,陳睢也轉過身來,支着右腿轉了轉眼珠。

“沒想好,”他又翻來覆去平躺在藤椅上,“得先抱一個吧。”

“嗯,你說的對。”

....

因着路途遙遠,皇上派一千禁衛軍護送江元白往西南上任。

陳睢騎馬跟在馬車旁,時不時低頭與陳懷柔講述路兩側的風景,說到盡興,陳懷柔便撩開簾子與他打趣幾下,後面的馬車不遠不近的跟着,四平八穩的車簾旁挂着幾個防蟲的香囊。

陳懷柔落手前,瞥了眼,天色已經昏暗,再往前走便來到山腳下,應該要安營紮寨了。

她有些忐忑不安,自打離了京城,這種感覺愈發明顯,說不上的怪異。

馬車咯 一下,陳懷柔忽然撩開簾子,朝着車夫喊道,“停,停車!”

陳睢急急勒住缰繩,後車也跟着停了下來,江元白率先下了馬車,走到她跟前,陳睢的馬昂着脖頸踩着蹄子倒退幾步。

“姐,你怎麽了?”

“三郎,不對勁,我們走的時候,爹娘的表情不對勁。”她仔細回憶起陳承弼和孟氏攜手揮別的場景,尤其是陳承弼,即便是對她跟陳睢不舍,也斷不該是那樣決絕別離的樣子。

“我要回去看看。”

陳懷柔下車,江元白擋在她跟前,聲音冷淡,“走了一日,天都黑了,僅憑猜測就妄下斷言,你肆意妄為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滾!”陳懷柔瞪他,又轉頭拽住陳睢的袖子,篤定道,“回去,必須回去!”

陳睢一下子慌了,點頭伸手想拉陳懷柔上馬,就在這時,江元白一把握住陳懷柔的胳膊,眉眼淩厲。

“不要意氣用事。”

陳懷柔從陳睢手中奪過馬鞭,二話不說沖着江元白的胳膊用力一甩,江元白松手,她順勢上了陳睢的馬,還未坐穩,便又是一記響鞭,駿馬朝着反向撒蹄狂奔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我也沒想到,一場感冒磨到今天還沒好,晚上經常咳嗽的肚子疼,左耳也是鑽心疼,布洛芬吃完沒什麽用,今天好一點,趁機多碼點。

秋天來了,都注意換季預防感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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