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南內特·蓋沙
“姑媽覺得海澤爾先生和你一見如故,”小法師說,"我本來還以為……但看你們剛才,你們玩的不錯呀。"
"你是我最後的戰友了你千萬別離我而去。"
"嘿,夥計!抛開它給我們的那些驚吓,海澤爾先生文質彬彬,見多識廣,最重要的是還很和善——"
"然而它開場就暴露了它的真面目,它是個不會聽別人說話,不會顧別人心情,咬你一口都不帶預警的神經病。"
"帕雷薩,人活在世上就該學會知足。很多龍連裝成一個和善的好人都做不到,更別提成為一個和善的好人。別把要求定那麽高嘛。"
"……我明白了,你變節了,屈服于那頭龍的淫威之下。"
"這怎們能叫屈服呢?這叫識時務者為俊傑!"
"想不到你是這樣的小法師。"
"帕雷薩,雖然我知道我現在有點慫,可是啊,你總得面對事實不是,有耐心的龍是很少的,你不要因為這頭龍看起來很有耐心的樣子就挑戰它的耐心。我上過一門關于惡龍的選修課,聽過很多可怕的例子。有的人被弄死,有的人被弄的半死不活,有的人被囚禁,有的人被殺了全家。"
"你們學校都開了什麽亂七八糟的選修課!"
"艾爾伯特是大陸最好的魔法學校。"
約翰看着萊尼。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在勸我趕緊去敲開三樓那家夥的門給它一個擁抱跟它說我是它基友複活真是三生有幸雖然我現在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規劃但我可以抛下這一切去試着變回那個和它相愛相殺的基友?"
萊尼沉默了一下。
"一般的劇本都是這麽發展的。"
"我希望自己拿的是二般的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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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敲門聲響起。
約翰蹭地坐起來,小法師也僵硬了身軀。蓋沙夫人不是這種敲門節奏。
最終約翰去開門——也不是他比較勤快,只是大家都知道,敲門的人肯定是赫莫斯沒跑,讓小法師去開門實在是水字數沒有意義。
"我可以請您做我的向導,明天陪我逛逛這個鎮子嗎?"一些虛僞寒暄後,赫莫斯問約翰。
"明天不是我休假的日子。"約翰說。
"這不用擔心,"赫莫斯回答他,"我只需要知道,您願不願意。"
不願意。
但是,好吧,雖然剛才嘴上一直在怼小法師,其實約翰心裏覺得他的話還是挺有說服力的。
"為您服務是我的榮幸。"約翰說。
可是,誰能告訴他,為什麽,這頭龍,聽到他的回答,露出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赫莫斯抿起嘴唇,似乎是想要說什麽,但知道那話不能說,于是努力忍住不說的樣子。
"謝謝您。"它留下這個莫名其妙的道謝,下樓去了。
約翰不明所以地關上門,聽見小法師對他說:"你剛才好敷衍哦。"
這真讓約翰火大。
"我已經努力轉變态度在讨好他了!麻煩你不要一上來就要求那麽高!"
"人家很明顯是想泡你,你卻在和它虛與委蛇。"
"……萊尼,你可不可以,不要,如此的,慫。"
小法師滿不在乎地聳聳肩。
"我真的不懂,你注定要被壓趴下,那為什麽不在這之前先自己選個舒服的姿勢躺下呢?為什麽非要等着被推倒呢?"
"合着被推倒的不是你是吧。"
"如果是我的話我就會這麽選擇。"
"這就是你為什麽會被之前的學校勸退。"
"這也是為什麽全大陸最好的魔法學校接收了我。"
約翰翻了個白眼。
"一想到未來法師界的中流砥柱會有你這樣的家夥,"他說,"我就覺得距離下一次十年凜冬就又近了些。"
萊尼驚訝地發現他竟然用起了十年凜冬的典故。
"你終于開始看我給你的歷史課本了?"
"沒有。我請蓋沙夫人給我講了講。"約翰露出一副驕傲的神情:我就是不想練閱讀你能拿我怎麽樣?他接着又說道:"說起來那頭龍真的好蠢,堂堂一個半神被巫師耍了還死了。你确定這裏這位赫莫斯叫自己赫莫斯是由于那位寒冰的赫莫斯嗎?會不會是為了某個凡人赫莫斯呢?——要是我的話絕對不會想和蠢貨扯上關系。"
"龍向來崇拜的是力量不是崇拜腦子。雖然它的故事聽起來很蠢,可那畢竟是,"萊尼擡起頭露出些許憧憬,"半神啊。死亡後的魔力污染竟然波及全大陸持續十年之久。"
約翰差異地看着他。
"你號稱只關注傳奇,"他說,"可你之前看起來可一點都不像對這位半神有多少了解的樣子,查了書才想到這個人物。"
"我關注的是活着的傳奇,"小法師一本正經地生命,"要不是為了你,我才不會花時間去看考點之外的材料。"
"……我是不是應感動一下意思意思?"
"把你的表演力氣留着明天去應付那龍吧。"小法師說。他合上書,抽出一張紙,低頭開始寫信。
聊天活動結束了,約翰覺得無聊。他躺在床上,閉上眼睛,不一會兒就睡着了。
他睡的很好,一夜無夢。這證明昨天晚上那個奇奇怪怪的夢只是某種心情和願望的産物,而不是像故事裏常講的那樣,是"上輩子的記憶"。
蓋沙夫人是位和藹慈祥富于同情心的女士。約翰覺得她對赫莫斯展現了比一般人更多的同情心和關照,不亞于對待樓上那個被她和她侄子認為是才華橫溢的藝術家。當赫莫斯提出了他的請求——讓約翰當他的向導陪他逛逛這個鎮子,他按小時付給他們薪金和補償時——她欣然答應了,告訴約翰回來時順便買些筍子。
約翰只好披上大衣跟赫莫斯走出了小旅館。
這一路上的所見所聞真沒必要巨細無誤列在這裏,主要是,我們的主角,約翰·多伊先生全程都心不在焉,好像又在故意挑戰龍的耐心一樣。自然他并非故意,他出門的時候也想着要好好表演一下什麽叫熱情好客,他并非不善此道,但不知道怎麽回事,面對這頭龍,他就有一種抵觸情緒,連敷衍都不想敷衍了。
他覺得很無聊。
赫莫斯倒是津津有味。他走在街上的表情讓約翰想起多丹先生。有一次,他看到藝術家先生安靜地站在田埂邊,聚精會神的看那裏的雜草。約翰覺得赫莫斯看這鎮子就像多丹看那些雜草,它們對他來說是那麽平凡,渺小,不值一提,他卻對這樣的事物投以那麽大的關注,如果不是在作秀就實在是無聊得快要發瘋。約翰很慶幸自己還沒無聊到那種地步,需要從草上找有趣。那樣子看起來實在是太傻了。
“我上次來時,這裏還沒有郵局。”他突然聽見赫莫斯在跟他說話回過神,約翰發現他們正經過本地的郵局。那個郵局牆壁斑駁,很有年代感,約翰一直覺得人們應該抽空把它翻修一下。
“是嘛!”約翰說,“那還真是滄海桑田啊!”
然後他繼續走神。他開始想到,蓋沙夫人對海澤爾先生的偏愛某種意義上就是她對多丹的偏愛。她覺得他們都是很可憐的人,是正常社會裏格格不入的邊緣人,是生性孤獨的人——但如果她知道海澤爾先生這副樣子是裝出來的話會是什麽反應呢?如果這位好心的夫人知道她錯付了她的母性,海澤爾可不是和多丹一樣,海澤爾的疏離是因為它是龍而不是它不擅和別人交往——她會怎麽反應呢?她是會輕輕失望一下然後把目光投向那些值得她去關照的人,還是會覺得怒不可遏呢?她受騙了……
于是時間就基本這樣過去了,在赫莫斯偶爾蹦出的幾句話裏,在約翰幹癟的回應裏,在沉默裏,過去了。對約翰來說,這些時間過的不算有趣,但也不算難挨,感謝諸神,這龍放任了他的走神。
他們最後來到了野地裏。赫莫斯停下腳步,曠野上突然襲來一陣風,把他的帽子吹跑了。龍擡起手,風停下,帽子落到了不遠處齊腰高的雜草裏。他沒有撿的意思。
“我知道你不喜歡這種散步。”他對約翰說,“你更喜歡打獵,或者閱讀。”
約翰震驚地望着他。
“我從來沒打過獵,更不喜歡閱讀。”他對龍說。尤其是閱讀,太煩人了,那些生詞和長句。
赫莫斯非常輕柔地笑了一下。他的頭發漸漸變白,眼睛染上了金色。
“這裏也沒有別人,”他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您不介意我把僞裝撤了吧?”
約翰搖搖頭。其實,那什麽,坦白來講,他挺喜歡赫莫斯白頭發金眼睛的模樣。當然這不是說他對這個龍有什麽不一樣的想法了。他的想法沒變。只不過,這個白發金眸的形象真的很好看,特別好看,好看炸了,好看到如果有個畫家願意把它畫下來約翰願意把所有攢的錢拿出來把那幅畫買下。那一刻他甚至想:如果他讀過很多詩就好了,這樣他就能摘出一組漂亮的詞句表述出他看到的景象。
約翰覺得赫莫斯一定能看出他覺得它很好看。或者說,赫莫斯很清楚“帕雷薩”覺得它很好看。
這可能會讓你們以為,約翰已經相信了龍之前那些話,關于“好朋友”,關于複活。某方面可以這樣講,嚴格來說卻也不完全如此。就好像有人告訴你,高山上的寶藏屬于你。沒有人對你明說,但大家都知道,你取回它勢必付出代價。你到底有什麽理由和動力去把它取回來呢?
為什麽失去記憶的人要找回記憶?為什麽沒有過去的人要找回過去?你們口裏說的完整是什麽意思?
約翰覺得那些想要找回過去的人其實都不是真的對過去一無所察,就他自己來講,他在醫院醒來,看到了嶄新的天,地,世界,他覺得自己是完整的,他覺得自己就是在那一刻出生,他什麽也沒失去過,他就該從此自由自在地在這個世界上生活,就像其餘許許多多人類一樣。如果不是小法師提醒,他根本不會想到還應該有“找回他的身份”這個步驟。
“這有什麽意義?我根本不需要知道我叫什麽在哪出生來自哪裏!”
“我們需要。我們總得弄清你是誰。”
他們最終也沒弄清。這讓無名氏先生很高興。他們的失敗對他來講是可喜的事情,這意味着,沒有莫名其妙的責任和義務,家庭關系,人際關系,什麽都沒有。
啊,自由!
于是他領到了一張名字叫約翰·多伊的身份證件,跟着萊尼來到了這個小鎮。
言歸正傳,我們還是把注意力放回這個空曠的,無人的,長滿雜草的曠野上。那些草是幹枯的黃色,凜冬剛過,萬物還未複蘇,春天的綠意還要遲些時候才要點染大地,這裏還保留着冬天的蕭條和寂寥。一般情況下這沒什麽好看。小法師贊美這片野地,他贊美那些土黃色的草,料峭的風。他從來不贊美那個站在這兒等他的姑娘,雖然妮克爾才是一切美的原發地。約翰曾經嘲笑他,約翰現在想起了他。
赫莫斯站在那裏,白色的長發被清風吹動。他漂亮的站在那裏,他身後枯黃的草,黯淡的山,乏善可陳的遠方的建築物的影子也跟着漂亮起來。他漂亮得讓約翰慚愧,他竟然只能反反複複像個傻子一樣重複漂亮這個字眼,而不能再想出點更配得上它的話。
後來在獨自返回的路上,約翰回味起此時此刻的情景,腦海中想到的是龍對他說過的一句話,他們曾經是很好的朋友,他相信他們現在也能再次……
他不得不承認它的自信不是自負。此刻,他好像站在斜坡上一樣,不由自主地向赫莫斯倒去。誠然,他反感且抗拒這個龍和它可能帶來的東西。但同時,他真的被這個龍的白頭發,金眼睛,笑起來時虛僞的謙卑透出的傲慢吸引着。高山上的寶藏屬于你,你勢必想取回它,不是因為你衡量過它可能帶給你的好處和壞處,而是因為你好奇。
所以,其實現在的情況是,約翰屈服于龍的美色之下,情不自禁要變節了。不過,十分慶幸(對約翰來說,對龍來說則是十分不幸)的是,一個突發情況打斷了當時的優美氛圍。
赫莫斯突然臉色微變,他向後一躲,幾道尖利的水晶一樣的長矛穿過他腦袋剛才所在的位置,緊接着,一道半透明的牆拔地而起,約翰下意識的後退幾步,陣陣寒意告訴他那牆的材質是冰。
他看到冰圍住了赫莫斯,在它頭上封了頂,像罩子一樣困住了它。它看起來很鎮靜,站在裏面,一動不動地看着約翰。那些冰凹凸不平,這使約翰根本不能看清龍的臉,去讀龍的表情,分析一下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黑淵秩序部為您服務,我是特派員冰糖。"一個輕快的聲音在約翰身後出現——一個年輕的人,或者,龍?它笑眯眯的眼睛裏有一雙金色的眼瞳。
"您現在可以回去了,"這龍對約翰說,"請您之後去警局,上報我的代號領取事件登記表。請放心,您的安全不會受到任何威脅,它将處于黑淵的監管下直到它的禮儀審查合格。"
它穿着類似警服的制服,但上面的花紋比警服複雜繁瑣多了——如果小法師在這裏,他會認出那是一些魔法陣。它頭上還有模有樣的戴着帽子,帽子下是短短的白頭發,和赫莫斯那種白發不太一樣的感覺,不是純白,微微帶了點藍色。它的臉看着很稚嫩,好像它比小法師大不了多少,沒過二十歲的樣子。啊,說起小法師——約翰突然覺得自己明白發生了什麽了——小法師伺機報警了!
"太感謝您了!工作辛苦了!"約翰高興地對這頭龍說。
"這是我的職責,您現在可以回去了。"這龍公式化地回答他。
"好噠好噠!"約翰忙不疊說,轉身打算跑了。
他自然是沒跑成,幾根冰刺破土而出,擋住他的去路。它和剛才那些冰有點不一樣,它們更清澈,更寒冷,切面像水晶一樣平整,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約翰脊背發涼回過頭去看那個特派龍,只見它如臨大敵,盯着它制造出的寒冰囚籠。
約翰轉過身,果不其然,囚籠裏的人影正在朝他們走過來。黑淵的特派員擡起手,囚籠立刻又加厚不少。可是看看那形狀,看看那清晰度,再看看他身後這些——真是,高下立見。
"你快點跑,"龍緊張地說,"別留在這兒添亂。"
"你确定我能跑掉?"
這時候,赫莫斯已經走到牆邊了。它腳步根本不用停,嘩啦,它面前的冰碎了,破開一個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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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