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出走

秦霜勸谏無果,聶風心事重重閉門不出,在嬴政跟前的‘紅人’文醜醜也得了訓斥之後,再也沒有人敢去觸嬴政的黴頭。

所有人都知道,幫主親傳弟子步驚雲被逐出師門已成既定事實。從今往後,天下會各分舵的人見了步驚雲,再不能給半點好臉色。

幽若覺得,天下會的氣氛驟然間變了。她用肘子推了推斷浪,“喂,你說,到底是怎麽回事?他們都說是爹奉公守法,絕不徇私,可我瞧着,這事情怎麽有一點不對勁?”

“大小姐,我正打算去師父面前打探消息,你一直纏着我問東問西,叫我怎麽去打聽,又怎麽回答你的問題?”斷浪的語氣頗不耐煩,好似揮趕蒼蠅似的擺了揮手:“好了好了,快點讓開吧。”

“喂,你這種語氣是在嫌棄誰?”幽若向來被寵着捧着,卻唯獨在斷浪面前處處碰壁。眼見着斷浪這一副嫌棄她的模樣,她頓時惱了,把那長長的袖子一卷,擺出一副要幹架的姿勢:“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你無非是想着,現在步驚雲被我爹逐出師門了,秦霜和聶風又不可能繼承我爹的衣缽,你早點湊到我爹跟前孝敬着,把我爹的馬屁拍響了,搞不好也能弄個親傳弟子當當。哼,我告訴你,你、做、夢!”好不容易步驚雲那個占據她爹關注頗多的禍頭子走了,她怎麽會坐視下一個禍頭子誕生?更何況,還是斷浪這個讨厭鬼!一切危機都要扼殺在搖籃裏!

“好了好了姑奶奶,算我怕你行了吧!”斷浪斜睨她一眼:“我不是去見師父,我要去找聶風。”

“聶風?”幽若狐疑地看着斷浪,顯然對他的說辭不太相信:“你去看聶風做什麽?”

“你沒有發現,最近聶風很不對勁嗎?”斷浪的眉毛皺得緊緊的,簡直可以夾死一只蒼蠅:“步驚雲被逐出師門,他居然到現在都沒有出現!”

“說得也有道理,”幽若思忖道:“按照往日裏聶風那個老好人的個性,我爹和步驚雲出了這樣的事,他應該早就出來做和事老了。喂!”她毫不留情地又給了斷浪一肘子,一副哥倆好的樣子,毫不顧忌他的龇牙咧嘴:“想不到,你還有那麽一點小聰明嘛!”

“大小姐,你如果不會說話,可以不用開口。”斷浪将手枕在腦後:“反正,也沒有人把你當啞巴!還有,你這麽暴力,小心以後嫁不出去。”

“你說誰暴力了,簡直欠抽!”幽若氣急敗壞的聲音響起。

又與幽若拌了幾句嘴,斷浪出了門。

不可否認,剛才幽若說的一句話,的确說到了他的心坎兒裏。

他一直覺得自己不比步驚雲差,可是當年,師父卻收了步驚雲做關門弟子。

雖然後來,經過師父的教導,他對步驚雲不再那麽嫉妒,但這并不表明,他放棄了成為師父關門弟子的野望。

斷浪的野心,從來沒有消失過,只是随着他心智的成熟,他把一切不合實際的、不協調的野望變得看起來更加協調,只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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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聶風的宮殿中時,聶風正在收拾包裹。斷浪一把搭上了聶風的肩:“風,你要出門?發生什麽事了?”

聶風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又繼續收拾起來:“沒什麽,我要離開天下會一段時間。”

“如果真沒什麽,你會說要離開這種話?”斷浪眼神閃了閃:“拿這種話搪塞我,風,你還當我是好朋友麽?”他的眼神望聶風身上瞥了瞥,忽然在聶風的腰間頓住了:“這是……雪飲狂刀?”

當年,斷浪之父段帥曾多次邀戰聶人王,斷浪跟着父親也見過聶人王幾次,對于這把震驚天下的名刀并不陌生。只是,雪飲狂刀不是在當年聶人王身隕時就不知所蹤了嗎?為何此刻會突然出現在聶風身邊?

“沒錯。”聶風低垂着頭,長長的劉海遮住了他的眼睛,令斷浪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這是我在天山腳下偶然找到的。”

“天山腳下?這些天,你見過師父?”

不得不說,有的時候,斷浪的洞察力實在是犀利得吓人。

“見過。”

聶風的情緒出乎意料的低落。他跟師父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聶風低垂着眼睑,腦海中盡是師父日前對自己說的話:“的确是雄霸約戰你父,奪得雪飲狂刀,間接導致你父身亡。”

聶風聽得此眼,瞳孔一縮,猶自不退縮地道:“可我記得,師父說過,你不是雄霸。”那麽,是不是可以說明,他爹的死與眼前這個人無關?

“想不到,你竟這麽信任朕。”倒是嬴政露出微微驚訝的表情。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聶風心道,而且,這哪裏是信不信任的問題。這根本是,他從打心眼兒裏就不願意接受他的父親是因眼前之人而亡這個信息。

如果事情屬實,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事。盡管他的父親說過,不需要為他報仇,聶風也沒有把仇恨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但這并不代表,他可以不在意害死自己父親的是否是自己的戀人。

如果是,他沒有辦法不心生芥蒂。人對于與自己親近的人,總是比對旁人苛刻些。

幸好,他的師父不是雄霸,不是那個害死他爹的人。

他并不知道‘嬴政’這個名字之下代表的事怎樣的一段過往,但毋庸置疑,這個名字竟成為了他在這件事情上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自己的事情解決了,也有心情關注一下師父與雲師兄的事情了。聶風擡起頭:“我自然相信師父的。師父,雲師兄他……”

嬴政伸出手指,抵住了他的唇,這略顯暧昧的姿勢讓聶風晃了晃神,又聽嬴政道:“朕正打算與你說步驚雲之事。因雄霸之事,朕與步驚雲生隙,更因其違反幫規私放刺客,将其逐出師門。但步驚雲終與朕師徒一場,朕不忍見其遭人暗算。依朕預測,步驚雲離開天下會後,定有人欲對其不利。你可願去往江湖江歷練一番,順便暗中相助步驚雲?”

聶風怔了怔,原來,師父不是不在意雲師兄,而是如此在意步師兄?

看着師父提到雲師兄時眼中毫無保留的興味,聶風感覺嘴角有些苦澀。什麽時候,師父竟會對一個人如此上心。在雲師兄離開之前,他與師父之間發生了什麽嗎?師父雖對自己寄予厚望,更是難得的耐心溫和,但卻從來沒用這樣炙烈如火的眼神看過他。

求而不得的苦澀化作內心中的野火,仿佛要把一切燒盡,幸而,在一切還沒有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之前,聶風選擇了及時懸崖勒馬。

意識回籠,聶風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包裹上,強自壓下了心頭的那點不适。他本不是個心智頹唐的人,縱然遇到了什麽挫折,也能很快調節過來。

更何況,他還沒有輸,在這場情感的争奪戰中,他還沒有輸給雲師兄。

師父要他歷練,他去便是。

聶風心态漸漸趨于平和,可情緒終是比往日要低迷幾分,看在旁人眼中,自然就有了不同的想法。

在聶風的腳踏入天下會的邊緣,即将離開之時,副幫主方為忽然出現。他看起來虎背熊腰不怒自威,因着境界的提升,又多了幾分高深莫測。此時,他正圓睜着眼睛攔在聶風身前:“聶風,你不能就這樣離開天下會。”

聶風:“?”

卻聽方為道:“私自離開天下會是怎樣的罪過,相信你比我更清楚,你不要因為一時沖動而鑄下大錯!”

聶風:“??”他哪裏有私下離開了,明明是師父給他指派了任務,他才離開的好吧?不過,想起師父在他臨行前叮囑他這是個秘密任務,不可洩露給旁人,聶風又閉了嘴,任方為胡亂猜測去了。

方為果然是個不懂看人眼色的,絲毫沒有看出聶風欲言又止的表情。見聶風不說話,只以為自己猜對了,他看着聶風身上佩戴着的雪飲狂刀,一陣“恍然大悟”:“你是因為找到了這把刀,以為是師父害了你爹,所以才打算離會?”這麽些年來,幫主對聶風如何,天下會衆人皆是看在眼裏的。方為雖知當年‘幫主’為奪寶刀間接害了聶人王之事屬實,卻不欲聶風因此事而與幫主反目成仇,遂做着最後的努力。他挺了挺胸,以一種壯士斷腕的語氣道:“當年與聶人王交戰之事,皆是我一人所為。包括……額,誘拐聶人王之妻,逼得聶人王不得不來與我一戰,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說到此處,方為撓了撓頭,一副快要編不下去了的樣子。

聶風搖了搖頭,并沒有戳穿他的此地無銀三百兩。心中卻也感覺,這方為對師父倒真是不計一切代價的忠心。

可惜,受了師父的命令,他還是得走。他目下武功雖不及方為高超,若只是要從方為手下脫身而不與其正面交鋒,倒也不困難。

倒是跟在聶風身邊送行的斷浪,聽了方為的一番話後若有所思。

方為本是當着衆人的面将這樣一席話說出口的,自然瞞不住人。很快,就有‘聶風因發現對其恩重如山的師父原是殺父仇人,無法面對師父而逃離天下會’的消息傳開了。

躲在暗中籌劃這一切的人自是志得意滿,江湖中的人則倍感詫異。

泥菩薩看着自己任務面板上50%的完成度,嘆了口氣。果然,有些事情,不管他是否幹預,都注定要發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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