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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于風口浪尖被議論的謠言主角, 此刻正帶着一堆人在曠野上策馬狂奔,就差唱一首套馬的漢子威武雄壯。
王微此刻心情好得不得了。
離開了雖然華麗卻壓抑的大明宮,到了真正的廣大天地,她才體會到了真正的無拘無束多麽令人快樂。
“駕!”
奮力一夾身下馬腹, 那匹皇宮裏最好的禦馬頓時發出了一聲長嘶, 仿佛也體會到了此刻她心中的澎湃, 邁開四蹄噠噠噠的飛奔起來。她這個舉動頓時吓得身後馬車裏一直緊盯着的梅兒不顧形象的高聲尖叫。
“殿——主人, 小心,不要跑那麽快,會摔下來的!”
由于已經受夠了梅兒的一驚一乍,王微假裝沒聽見,扯着缰繩跑得更快了。當然, 這種速度比不上現代坐車,可是那種禦風而行的感覺, 卻是坐車無法比拟的。
她走的時候不光帶走了大量的財物, 還順手牽走了幾匹禦馬。反正這些馬除了皇帝沒人敢騎,平時都養在馬廄裏好吃好喝,活活都快養廢了。考慮到自己制定的未來職業計劃是走武力路線, 王微便一點不客氣的把最好的幾匹全給帶走。
另外她還編了個借口, 找陳玉要了幾把上好的青鋼寶劍。這個時代打鐵的技術已經很純熟, 但精鋼質地的武器依舊是稀罕物, 非大富大貴之家不能有。由于采礦冶煉的工業還沒有到達一定的規模,其實連鐵質的物件都是稀罕物。一般的農戶能有鐵質的犁頭就算家境非常好,大多數金屬制物還是以銅為主。
陳玉只當王微想要看個稀奇, 加上自己對這些東西也沒什麽興趣,很爽快的給了她幾把別人獻上或者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搜羅到的寶劍。名字倒是取得很好聽,一個個都充滿了藝術氣息, 什麽百煉、斷腸、赤霄。但在王微看來,不過如此,和她曾經使用過的不鏽鋼菜刀差不多,搞不好還不如不鏽鋼菜刀。
而且王微對打仗還是有那麽點淺薄的認知——雖然這種認知基本來源于電影和電視劇。戰場上沒多少人會用劍這種武器作戰,挂個劍其實身份的象征意義多一些。主流武器還是長/槍長戟大刀棍棒。長/槍雖然挺帥氣,但自古槍兵幸運E
,王微果斷的把這個武器排除在了選項之外。
她覺得大錘和狼牙棒其實就挺不錯的,而且實際嘗試了一下她能掄動,只是形象不太好看。所以她最後決定還是選大刀吧,再來個輔助技能弓箭。
當然那幾把劍她一個沒留,全帶走了。
“主人——”
風中傳來梅兒微弱的呼喚聲,王微駕馭着高頭大馬一口氣奔上了前方一個山頭,站在上面俯視着遠處大片大片的樹林山川,這一刻她才真切的體會到世界如此之大,而她還有無數種可能。
風将她的鬥篷吹得獵獵作響,刮得臉還有點痛,不過王微很享受這種感覺。在皇宮裏的時候她還沒有真切的體會到自己的身體素質究竟如何,直到出了長安,開始了艱難的行程後,她才驚覺自己的體力耐力都超越了一般正常女子的水準。
比如說梅兒,她在這個年紀已經算是身體很好了,不然也不可能熬得住平日的操勞。但上路還不到一天她就已經累得不行,只能呆在馬車裏,兩只腳都磨出了水泡。而王微又要練習騎馬又纏着蕭弗傳授武藝,還新奇的騎着馬到處亂跑亂逛,到了晚上活蹦亂跳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疲倦。
當然一開始以她的細皮嫩肉還是免不了被磨破掌心,腰酸背痛,但王微到底不是真正豌豆上的公主,既然抱着吃苦的意念出來,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堅持了兩三天後,腰不酸了,腿不痛了,手上腳上磨破的地方結疤變硬,她覺得适應得很不錯,甚至有種好像力氣還變大了的錯覺。
就像是現在站在山坡上,她可以清楚的看見遠方的一只小鳥振翅起飛的每個動作。被她征用的那匹大馬性格暴烈十分難以馴服,被她騎了三天還時不時的要耍個脾氣,不安分的扭動,想要把她從背上掀翻。但王微只要收緊雙腿用力一夾,它就立刻安靜下來。考慮到自己曾經活生生的用這雙腿夾斷過某人的脊椎,王微覺得自己還挺愛護動物。
她忍不住在心裏嘀咕:“那個叫玄清的道士知不知道自己随便丢出來的東西多麽厲害啊?還是說,我其實是天選之子,萬種挑一的天才,随便練一練就能變成高手?”
不過這種事情只能在心裏想想罷了,王微沒有自大的以為空有一身力氣就能變成将才,自古以來的名将也沒見有誰是光靠能打而上位的,大多都是因為擅長排兵布陣操練軍隊。但至少這讓她有了更大的可能,當遇到因為女子身份而被質疑或者刁難的時候,起碼她可以立刻抄起刀騎馬上陣,用實際行動來作為最有力的回擊。
看了一會兒風景,又有幾個人騎着馬跟着上了山坡,帶頭的便是李有財。
此刻他已經換下了那身代表宮中侍衛的制服,穿上了一身簡樸的粗布短袍,腰間懸挂着長弓刀劍,加上他臉上的刀疤,活生生一個土匪的形象。而跟在他身後的便是他找來的幾個師兄弟,年齡從四十多到二十出頭不等,各有所長。眼下他們算是王微聘用的護衛,專門負責教導她武藝箭術以及其他亂七八糟的她想要學習的東西。
王微臨走前把實情告知給了候信,不等她詢問,候信便毫不猶豫的選擇跟她一起走。至于梅兒嘛,王微還是選擇了隐瞞,敲暈了抱上車,因為她知道梅兒多半不會答應,還會苦口婆心的勸她回頭是岸。但當梅兒醒來後發現已經離開長安,倒也沒表現得多麽的痛苦怨恨,反倒是一副“我早就知道會這樣”的認命神情,照樣和以往一樣照顧王微,打理她的日常起居。
王微覺得梅兒心裏大概還是願意跟她一起走的,只是性格使然,沒法主動跨出那一步。但當她發現王微替她做出了選擇後,她就毫無壓力的接受了。想來對于她而言,大明宮也好,長安城也罷,都算不上什麽美好的地方。
至于李有財帶回來的那些人,王微同樣坦誠相告,讓他們自主選擇。有一些人原本是奔着皇家的榮華富貴來的,聽聞公主居然腦子發抽,好好的金枝玉葉不做,非要離開長安跟着一個節度使到他的地盤,頓時打了退堂鼓,找了借口謝絕離開。
李有財一共帶回來了十幾個人,最後只留下了四個人,還全是和他沾親帶故的。王微覺得大概那四個人是礙着李有財的面子不好意思,才勉強留了下來。王微倒也不怎麽在乎,反正以後等她有了實力,自然有更好的人來投奔。現在只要大家維持着表面的和氣,把該學的東西學到手。屆時他們是走是留,王微一點都不放在心上。
“主人,風太大,而且現在我們已經接近了冀州,這一帶向來不太平,多有土匪強盜,還是小心些,不要一個人離開車隊。”
因為考慮到外出安全和隐藏身份,王微現在做的是男裝打扮,所以李有財改口稱呼她為主人。
“好,這就回去吧。”
王微沒有任性,老實的答應了一聲,便調轉馬頭往下面的車隊走去,李有財不敢越過她,恭敬的等候在一邊,直到她過去了才騎馬跟上。他的幾個師兄弟和王微不熟,平時很少說話,見王微已經走遠,才壓低聲音議論起來。
“師兄,我是看不明白了,你說這位公主娘娘,葫蘆裏到底是賣的什麽藥啊?”
首先發問的是年齡最小的白煜,他是個長着一張娃娃臉的青年,稀裏糊塗的跟着一幹師兄弟出了門,又稀裏糊塗的跟着公主一行人趕路,直到現在還一片茫然。每天睜開眼醒來後都是“這是哪兒”,“我是誰”,“我到底在幹嘛”的人生三問。
被他稱呼為大師兄的則是年齡最大的莫三虎,他早年行走江湖,年紀一大把了還是孑然一身,身上更是留下了不少病痛。本想着看在師弟的面子上找個大戶養老,誰知一時拉不下臉拒絕的結果就是變成了幫助公主娘娘和男人私奔的幫兇。
他膽子再大,可卻不是那種兇狠惡毒傷天害理之人,一輩子沒做過什麽壞事。這幾天想想也是心裏不安,生怕皇帝大怒之下點兵把他們抓回去。親生女兒大概舍不得殺了,聽說皇帝就攏共就一兒一女,最多關起來罵幾句。但他們這些閑雜人等皇帝殺起來毫無壓力,莫三虎感覺原本就不太多的頭發都要因為惶恐而掉光了。
嘆了口氣,莫三虎苦笑道:“師弟,哥哥我活到現在,見過最大的官兒就是村裏的裏正,你覺得我能知道人家公主娘娘在想啥?”
白煜嘟嘟囔囔:“這就是李師兄不厚道了,豈不是明擺着坑咱們幾個嗎。”
“也不見得。”
說話的是二師兄郭耀祖,比起幾個目不識丁的大老粗,他算是勉強有點墨水的文化人。盡管早年因為家貧沒有正經讀過書,但後來靠着走镖攥了點錢後,斷斷續續的跟着幾個教書的先生念完了幾部論語孟子。不光心眼比其他人多一點點,想得也比其他人多一點點。
當初勸大家留下別走的人正是這位二師兄。
他偷瞄了一眼已經走遠的公主和李有財,壓低聲音道:“這幾天我一直冷眼旁觀,最開始咱們不是疑心公主是想和那個蕭将軍私奔嗎。但我看着不像,兩個人私下很少接觸,說話都是客客氣氣冷冷淡淡的。蕭将軍那邊暫時還看不出來,但公主很明顯就是在提防他啊,你們沒發現每次和蕭将軍見面,公主都不會一個人前往,身邊必定會帶上咱們嗎。”
白煜茫然的抓頭:“可這又關咱們什麽事情?”
郭耀祖沉吟片刻後搖了搖頭:“我現在也看不出來,這位公主娘娘年紀不大,心眼卻挺多的,連我都猜不透她心裏到底在想什麽。但是一位好端端的皇家公主,金尊玉貴的,為何要冒那麽大的風險離開皇宮,跟一個談不上多少信任的男人在一起?我總覺得公主似乎另有所圖……”
莫三虎繼續苦笑:“她能圖什麽,莫不成她還想當皇帝?”
“也不是不可能。”
一直沉默不語的老四周炎冷不丁的道,吓了衆人一跳。
“老四,這樣的話可別亂說,區區一個女娃……”
周炎無視了莫三虎的反駁,舉起手指了指前方騎在馬上的公主。老實說,若不是一開始見過公主嬌滴滴的模樣,他們根本不信現在那個小公子是個女人。公主這扮男人的水平也太高了吧,連他們這幾個老江湖不注意看都看不出破綻。
殊不知王微這點知識還是有的,她當然不會腦殘得和那些狗血電視劇似的,連口紅都不擦掉就自稱是女扮男裝,将一幹觀衆當成傻子。她用脂粉遮住了耳朵上的洞眼兒,把眉毛描粗,束緊胸/部,肩膀以及腰部墊上東西,再穿高領遮住喉嚨。因為不少世家子弟還習慣性的塗脂抹粉,所以倒也不必擔心臉太白太嫩的問題。
而女扮男裝最大的破綻就是很容易在動作言語裏露餡,比如什麽掩唇而笑啦,坐下的時候下意識并緊雙腿啦。可王微骨子裏就不是土生土長的古代女子,之前為了裝溫柔賢淑已經快要了她的老命,現在扮上男人簡直立刻放飛自我。根本不需要演戲,自然而然就龍行虎步大馬金刀,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呃,茶。
至于高興起來張着嘴哈哈大笑不高興了直接罵髒話,閑暇時刻還能非常自然的在閑談裏開點嗚嗚嗚的小火車,王微做起這些事都是發自靈魂,本色出演。實際上,這一行人裏除了蕭弗和他的幾個親信,李有財和他的幾個師兄弟,還有梅兒以及候信,其他人不知道王微的身份也沒看出來她是個女人。都以為王微是蕭弗的遠方親戚來着。
師兄弟幾個遠遠看着公主在馬上把一把大刀舞得虎虎生風,都有點世界觀炸裂的感覺。要是用現代的說法,他們此刻的感謝大概就是——這畫風好像略為清奇,仿佛有什麽地方不對啊。
作者有話要說:家裏娃兒生病了照顧了一整天走不開,見諒,明天多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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