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京都難平

侍衛擡着秦承遠,帶着宋霁和蘇瞻洛進了一間空屋子,便退到了外院。

宋霁是蹭着楊寄柳進宮的,一來是實在擔心秦既明和秦既白,二來這件事是秦承平的手筆,依他的性子估計在太醫中也安插了人手,不會這麽容易就讓秦承遠解了毒。

“嗜血香毒性若是兩個時辰解不了,毒素入體,到時候救回來可能也失了心智。”蘇瞻洛說,“現在差不多快至午時,他至少中了一個時辰的毒了。”

宋霁點頭,他事先大致配了一份解藥,現在根據秦承遠的身體情況再更改劑量,着太監快些煎藥。

蘇瞻洛看着小太監匆匆跑遠的身影,合上了屋門,轉頭看宋霁還在蹙着眉給秦承遠把脈。

“瞻洛,”宋霁叫他,“你來看看他的脈象,我會不會把錯了,年紀輕輕怎的如此虛浮。”

蘇瞻洛擺擺手,“醫術我不在行。”

宋霁愣了愣,笑了,“也是,術業有專攻。”

蘇瞻洛給他倒了杯茶,“你跟三皇子很熟?”

“多謝,”宋霁接過,答道,“那是我徒弟,還有小白,就是安盈公主。”

蘇瞻洛點頭,看了看昏迷的秦承遠,“其實是我該謝你,我一個人大概救不活他。”

宋霁擺手,“之前他發瘋的時候你不還救了我一趟?謝來謝去,這筆賬算不幹淨了,是你說的,不必多禮。”

蘇瞻洛一愣,微微勾了勾唇,“也是。”

工部侍郎王儉在家中自盡,留下一封遺書,直言道是工部尚書唆使他弄來嗜血香的毒加在頭油中,因得知安盈公主素來喜愛玫瑰頭油,便以此禍害她與秦既明。

工部尚書就坐在狩獵場外,皇上即刻下令捉拿人下獄審問,一并抄了工部尚書的府邸,從他屋子裏搜出多封與朝中大臣聯絡的信件,盡管未提及頭油和嗜血香,但皇上震怒于他的臣子結黨營私,而他竟分毫不知。

狩獵的當天,從日照高頭到日落西山,文武百官抖抖索索地跪在盛怒的天子面前,大氣也不敢出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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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到最後,各種各樣的線索指明尚書令周巡,在一旁抽泣的皇後臉都白了,看着自己年邁的父親揪着手絹。

所幸,皇上只是掃了周巡一眼,踢翻了一個矮凳,甩着袖子回宮了。

秦既明拍拍衣袍起身,一旁的秦承平與他擦身而過,狹長的眼掃過他身上。

“沒想到啊,”他輕聲說,“四弟算計旁人,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是該說四弟運氣太差,還是三弟運氣太好?”

秦既明笑了笑,“三弟倒是認為,是二哥的時運着實不濟。”

秦承平淩厲的視線刮過他的臉,剛要開口,聽秦既明又無辜道,“二哥這副要吃了人的模樣是為何?二哥為了狩獵準備充分,卻沒想被這檔子破事兒給沖了,可不是時運不濟?”

秦承平盯着他的臉,緩緩笑了。

秦承遠醒來的時候,還不知道自己朝中的勢力被皇上摸了個大半,也不知道自己頭上蓋了頂偷雞不成蝕把米的帽子。

他迷迷糊糊的時候,眼前正擺着一只白瓷的湯匙,握着湯匙的那只手比白瓷還光潔,他看着那只手,愣生生吃下了苦澀的湯藥,半句怨言也沒說。

宮女正跪在地上清理打翻的湯藥,蘇瞻洛抱着胸站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看秦承遠懵懵懂懂地被宋霁一勺一勺喂藥吃,仿佛先前暴躁如雷摔翻湯藥的是另一個人。

正在這時,皇後急匆匆地進屋了,她身後還跟了一串尾巴,以探望皇弟借口各懷鬼胎的秦承平和秦既明,擔心兄長的秦承宣,以及換了衣服的秦既白。

秦承遠一驚,醒了過來,口中的苦澀泛了上來,不肯再喝一口。

皇後掃了一眼退在一旁的丫鬟,“怎麽辦的事!怎麽好讓宋大夫親自喂藥?”

丫鬟抖抖索索的,“四殿下不讓我們喂,喂一碗打翻一碗,宋大夫喂才肯喝……”

秦既明的臉色霎時沉了沉,攥着秦既白的手猛地用了勁兒,疼得她龇牙咧嘴地狠狠踩了他哥一腳。

宋霁将剩下的湯藥交給皇後的丫鬟,将位置讓給皇後和秦承宣,退到秦既明身邊。

秦既明臉色不佳,還未醞釀好如何開口,一旁的秦承平倒是先笑了笑,“這次多謝宋大夫和蘇盟主了。”

他的笑意很讓人不舒服,就像一只沖你刺啦刺啦吐着信子的巨蟒,蘇瞻洛眉頭幾不可見地皺了皺,宋霁則直接被秦既明不動聲色地拉到身後。

秦既白撲到了他身上,跟他咬耳朵,“我們出去吧,這裏好難受。”

秦既明朝皇後告辭,直接忽視了黑着臉的秦承平,一手拉着一個出去了。

九月的圍獵像是海面上掀起的巨浪,雖轟轟烈烈地過去了,可餘波卻還是讓人心驚膽戰。

皇上徹查黨派一事,朝中各部多位重臣紛紛入獄,工部更是拔了個幹淨,只剩下祁信一個小小的工部尚書郎,皇上氣得火氣上來了,直接破格将他提拔成了工部尚書。

楊寄柳到最後也沒被追責,皇上要責罰的人太多了,也管不着一個小小的胭脂鋪老板,便就此逃過一劫。但無論如何,胭脂鋪是不敢開了,他把鋪子盤了出去,閑得整個人長草。

蘇瞻洛與皇上談判的很順利,不知是不是在狩獵中多次救了皇親貴胄的關系,還賜了一塊“天下第一武”的牌匾給他,撥了不少銀子用來重建武林門派。

皇上此舉引來朝中大臣的不滿,勸谏的折子如雪花漫天紛紛而落,紛紛說江湖小兒登不上臺面,扶持的江湖門派轉臉不認人,皇上請三思啊。

早朝上,皇上把這奏折扔在了呈折的吏部尚書臉上。

“蘇瞻洛救了朕的兒子,救了大興的皇子皇孫!”皇上吼道,“他上不了臺面,那你們上啊?你們救人啊!”

就算作封賞,就算為了安撫武林人,這些銀子也是要花的。

秦既明下了朝轉頭就把這事兒告訴了宋霁,又說,“我倒覺得皇上不單單是為了封賞。”

宋霁上次醫治四皇子大功,皇上賞了他不少銀兩和珠寶,秦承宣都樂颠颠地從自個兒宮裏拿了手串珠子什麽的送給他,被宋霁哄着轉手送給了秦既白。

除了封賞,皇上正式向提出請宋霁三日進一次宮,照看太後的身子,這正如他所料,便應下了。

這會兒他正思忖着明日進宮要帶些什麽,聽秦既明講起了朝中的事,想了想回道,“西北的戎狄部落虎視眈眈了許久吧?”

“正是,”秦既明點頭,“皇上施恩于江湖人,是希望他們能在将來大興有難的時候幫忙,至少別內耗添亂吧。”

“瞻洛來談判也是以這個為籌碼吧,”宋霁道,“江湖人心氣兒都挺高的,他是怎麽說服旁人的?”

秦既明哼了一聲,“十年前江湖人內耗,剩不了什麽勢力了,個個窮得叮當響,哪還有什麽心氣兒?”

宋霁瞅瞅他嘆了口氣,“瞧你這嫌棄勁兒,江湖和官府合作只能是暫時的,争戰才是長久的。”

“一碼歸一碼,”秦既明道,“雖說這樣,我還是得謝蘇瞻洛,他救了小白又救了你,得尋日子請他吃飯。”

“那你可慢慢尋吧,”宋霁道,“他昨個兒早上離京去揚州了。”

秦既明一愣,“什麽?他去揚州做什麽?”

“重建那邊的那個什麽劍莊吧,就是之前大火燒掉的那個,”宋霁答,“還說薛子安找他有事兒,好像是關于大皇子的病。”

“兄長的病?”秦既明追問,“說來兄長前陣子來信,說他的病好些了,下雨的時候都不大疼了。”

“瞻洛說應該沒什麽問題,你不用太擔心了。”宋霁拍拍他的肩。

秦既明眯起眼,捉住他的手,不滿地問,“你們什麽時候那麽熟的?”

宋霁抽出手,揉了一把他的腦袋,“所以我替你請他吃了飯才送他走的,你也別操心了,不如想法子對付你那兩個要吃人的兄弟。”

秦既明不依不饒地把他撲在床上,“師父!你得說!”

“說什麽說,我交個朋友而已啊!”宋霁瞪他一眼,“起開,我收拾東西,明個兒進宮呢。”

秦既明在他胸前蹭了蹭,偏硬的頭發蹭的他脖子癢癢,宋霁又是個頂怕癢的,邊笑邊推他,推着推着他覺得不對勁了,秦既明的身體越來越熱,逗他癢癢的手也不對勁地往腰下溜。

“打住!”宋霁捉住他的手,卻不去看他,“起開!”

“師父。”秦既明将他的臉板正,摩挲着他臉上未褪的紅暈,手下細膩的觸感如同質地晶瑩的暖玉,溫潤如脂,“你明明什麽都知道,對不對?”

宋霁撇開眼不看他,“什麽知道不知道,你先下來。”

秦既明看着身下的人,墨色的發髻被他扯松了,淩亂地鋪了一床,胸前常常拉得規整的衣裳半敞着,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膛,裏頭的隐隐約約看不清,便惹得人想再扯開幾分。

宋霁沒感覺身上的人有動作,反倒是體溫越來越高,起身想将人推開,就聽耳邊他帶着些沙啞的聲音炸開,低低地喚着師父。

宋霁咬着下唇,臉上騰的燒了起來,起身的動作便被他按了回去。

按回去還不算,秦既明見他眼神松動了幾分便得寸進尺了,握着他的腰低下身子,用唇去碰他的唇。

宋霁避無可避地躲着,他的吻落在唇角,臉頰,下巴,燒得他渾身愈發燥熱,索性瞪他一眼,自暴自棄地不躲了。

秦既明咧開嘴笑了,垂下頭去碰那張抿得有些緊,甚至有些顫抖的唇,就在剛要貼上的一剎那,屋門被人嘩啦一聲推開了。

“阿霁!”楊寄柳站在正午高照的豔陽下喊着,“我來找你啦!”

作者有話要說:  秦既明:要記下小本本!

某作者:好……

秦既明:要報仇!

某作者:好……

秦既明:要給他們以後談戀愛增加難度!

某作者:人家副cp……

秦既明:加、不、加?

某作者:(秒慫)加、加、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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