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加好友

蔣問識只看着他,很是懵懂的樣子。

俯身彎下腰捏了捏蔣問識面頰,路且燃像是有些洩憤的一般了。

“若是我真的留下來的話。”路且燃只自顧自說着,想蔣問識現下也聽不懂,“你明個兒清醒了之後,便可定會去記恨我了。”

說着便撫上蔣問識額:“睡吧睡吧,我陪着你。”

路且燃順着面頰往下撫,蔣問識這便去阖住了眼。

這路且燃才剛要直起身來,蔣問識又偷摸地睜了個縫。

只輕飄飄地嘆了口氣,路且燃搬來小板凳,就坐在了蔣問識床邊。

“等你睡着了我再出去,我先給你講睡前故事?”路且燃好聲地去哄着,“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史迪仔。”

“史迪仔在這裏。”蔣問識小聲反駁着。

“好的哦!”路且燃就連着語氣,也像哄小孩兒似的,“當下現在一刻,這裏有個史迪仔。”

當蔣問識睡熟了之後,路且燃才抽得出身,抱了櫃裏的備用被,到沙發處便癱了下去。

這一天實在是太疲憊了。

本來在酒局上拉人融資,就已經是極其耗費心神,回來時候還要收拾這個……收拾這個撿回來的大寶貝。

久別重逢,失而複得。

打開手機看有沒其他事務,才發現唐知初發過來了消息。

“就是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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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頭蛇尾的一句話。

“嗯。”

路且燃的回複很簡單。

“怎麽就非他不可了呢。”

唐知初幾乎算是秒回的。

然後卻又撤回了這條消息。

“喜歡一個人實在太久了,就像吃飯睡覺一樣,稱為習慣也不太對,而是惦念着才能活下去。”

就算是唐知初先去撤回了,可路且燃不能裝作沒看見過。

當路且燃心裏有一個人,就必須要給他幹淨的愛。

那邊再也沒什麽回複了。

路且燃把手機擱一邊,也側着頭阖上了雙眼。

或許是太疲憊的緣故,沒一會兒就可睡着了。

夢裏支離破碎的,都是很久之前了。

那應該還是高中的時候。

他就坐在蔣問識身邊,還和蔣問識住一個宿舍。

那些潦草荒唐沉醉的整個青春,全都只是蔣問識一個人的身影。

沒能去繼續回想下去了,夢斷在了鬧鈴響的時候。

只怔神了一小會兒,路且燃揉了揉眉心。

便掀開了備用被想去關鬧鈴。

還仍沒有完全醒,路且燃眼前模糊,只聽見啪地聲響,像手機被倒扣了。

蔣問識向來醒地比較早,大抵是壓力較大的緣故,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就已變得極其淺眠的了。

可昨晚卻破天荒地睡得很好。

一宿到天明。

醒來之後什麽也不記得,周圍全然是陌生的環境,推開門之後順着往前走,便看見路且燃在沙發上。

便是傻子這番也該猜到發生了什麽了。

竟然還真的會有這般離奇湊巧的事情。

借酒消愁失智之後,被前男友撞見,有比這更丢臉的嗎?

哦,可能真有。

自己或許還死拉着不去放,鼻涕一把淚一把,像餘情未了一般,糾纏得路且燃不得不管他。

蔣問識越這樣想,臉色便越陰沉了。

看着路且燃還在沙發上睡,有那麽幾瞬,簡直就想讓他用抱枕悶/死。

直接去暗/殺算了,抛/屍在大酒桶裏,埋骨到田邊樹下。

随便哪兒都行,別再在他面前。

這樣就沒有人知道自己做的丢人事了。

可他到底卻只給路且燃關了鬧鈴而已。

這種傷心地不能去多留,蔣問識沒等路且燃反應,便徑直走出門去了前臺。

要結賬時候被告知錢已經被付過的了。

想着周平見這也不算完全地沒良心,好歹抛下他後知道結了賬再快活。

于是出了酒吧之後,便給周平見打電話。

看着酒吧上挂着“問燃”的牌匾越發刺眼。

“周平見。”蔣問識出聲道。

“哥們!”周平見激動道,“我昨晚送女孩回家啦!她說不用擔心你,會有人把你照顧好的!”

“哪個女孩?”蔣問識老派得很,“認識多久?”

“現在都什麽年代了?大/清早就滅亡了啊!”周平見不以為意,“人要分個親疏遠近,這點良心還是有的。先來幾回就知道成不成眼緣,之後再看情況能不能走熟。”

“要是打一見面就有不适感的話,這個人和自己氣場不合,就算再接着處大多還是沒用的。”蔣問識接着敲打道。

“我都已經送人回家了,哪可能還會有不适感?”周平見覺着可笑。

于是蔣問識便反應過來了,這種不适感是他自己身上。

一碰見路且燃就果真沒什麽好事。

對面的周平見仍在滔滔不絕:“我看其他人如一,就她格外地不同。這次可算讓我來對了,這可撈住了個大便宜。”

突然聲音就拔高了一層,周平見似乎更激動的了。

蔣問識舉遠了手臂,覺得有些聒噪,過了一小會兒,好像消停了些,就直接挂斷了電話。

再次坐地鐵回來的時候,蔣問識心裏在想,這地兒他不會來第二次。

絕對絕對不可能再有下一次。

醫院的工作日複一日,也并沒有多大的不同。

蔣問識看着那個逼近的日子,每一天像是在倒數般地揪心。

班裏面也就個三十來人,大約是當時理科重點班,人數比大多數班都要少。

實在是談不上什麽親近,卻好歹算是個熟人的了。

就怕……

就怕觸景生情,而又物是人非。

他其實是不敢再去一高的。

有些事是躲不了的,該來的時候,一點遲緩不給人留。

既然也算是要去出趟遠門的,蔣問識便先去了錢玉琳那兒。

鑰匙躺抽屜裏許久了,蔣問識不常去那裏,是他給錢玉琳買的房。

離自己的公寓也不遠,旁邊就是養老院,怎麽着也方便去照顧。

實則已經很久沒看望過了,只每月份都把工資折半,然後再給錢玉琳打她卡裏。

是挑傍晚時候去的,這樣也有推辭好回來。

做了些心理建設後,蔣問識才推開了門。

昏黃燈光下的女人回過了臉,歲月在她臉上留下了痕跡,可是年輕時候也一定是個美人。她手拿針線在對着穿孔,是在編織街上賣的小玩意兒呢。

其實現在也不差那麽些錢,可錢玉琳總是不想閑着,左右要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大抵是窮苦過來的,就算人老了,也還是究極節省的。

人怎麽能有這麽多面,蔣問識很難說清,就像錢玉琳于他般,既能這麽和善,卻也能殘忍到,讓他耿耿于懷許多年。

他并不是怕窮困,畢竟着以前,苦日子都過來了。

蔣問識有時就會自己逗自己玩:其實某種意義上來講,他還算是個富二代呢。

錢玉琳年輕的時候長得那是十裏八鄉出了名的好看,因而她當時也有底氣背井離鄉獨自一人來X市。也選進了老牌酒店去當長期前臺接待小姐。

可她空有花瓶美貌沒有玲珑心眼,被蔣适仲甜言蜜語可就騙到手了,未婚先孕大着個肚子也不能回娘家。随随便便扯了個證也內辦婚禮,寥寥草草住這裏許多年,到現在這房子還是租的呢。

可那蔣适仲轉頭就不知在哪勾搭上老富婆了,那女人的年紀整整大了他一輪不止,他跪在地上求着離婚吧離婚吧,一邊哭一邊捶胸頓足,錢玉琳是個軟脾氣好拿捏的,說好了每月的生活費金額也就算了。

他當時還不滿八歲,就站在那裏冷漠地看這場婚姻鬧劇,每次看見蔣适仲都會從嗓子眼裏溢出來惡心,十三歲就打掉了他送過來的錢,刮壞了那女人的名貴跑車,然後高中時來除了學校就是各地接活。

然後就在酒吧遇見了路且燃。

蔣問識也不全盤交代,只說有點事情處理,要回去老家一趟的了。

錢玉琳本想跟着,蔣問識便推辭了,說時間比較急迫,沒幾天就回來了。

末了又覺這般太顯冷淡了,加句改日再和她一起回。

燕南安拉了微信群。裏面沒多久,就熱鬧了起來。

原來也加過班群,是在Q/Q上的,後來號丢幾次,也都找不回來了。

燕南安現在在一高教書,發了幾張校園操場的圖片。

大家都在說,比原來的時候,翻了好幾翻了。

可蔣問識只恍惚。

看見校園裏奔跑打球的人,都有着蓬勃的少年氣。他竟然有些微妙的嫉妒心,他們仍還年輕,有着大把的時光。

而自己…早已是在摸爬滾打中,模糊了遙遠歲月前的舊模樣。就連對原先最親近的,都變成用客氣疏離的口吻。

有個人通過群聊去加了他,稱呼也不是真名,蔣問識就同意了,畢竟工作時也加了好些人。

對面路且燃的手有些顫抖,看着手機上那個頁面,久久之後才去點進朋友圈了。

他看着朋友圈有一陣恍惚,不敢表露一點來過得痕跡。他多次地描摹那些照片,把文字都咀嚼了好幾遍。揣測評論都是回誰的,可他甚至不敢點個贊。

看啊現在的他們倆,甚至還不是點贊之交了。

路且燃仰面躺下,想到了很久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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