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我送你

蔣問識本不喜歡這種施舍的感覺,可路且燃的話說得又實在好聽,而況他是真的也沒什麽地方住了。

“謝謝你。”蔣問識默然半晌,才低聲去應道了。

到十二點半換班了之後,蔣問識便走到了313門口。

想起時候已經不早了,不知道路且燃睡了沒,蔣問識只在門口徘徊。

突地313的門便由內打開,路且燃圍着浴巾,上半身還赤/裸着,發梢往下滴着水,另只手還在擦着濕發呢。

路且燃的發半長不短的,垂下的末梢剛好搔到頸窩,低頭去看蔣問識的時候,喉結就在發的遮掩下,頗有種若隐若現的意思了。

想要移開眼去,看哪兒都不對勁。蔣問識有些羞赧的了。

“剛打完局游戲,就去沖了個澡。”路且燃先說話了,“看着時間也差不多,你卻還沒來,就打開門看看。”

“也算是開對了。”路且燃笑了笑,“你瞧,這不是撞上了嗎?”

蔣問識也跟着笑:“你怎麽知道時間差不多的?”

路且燃怔了怔神:“好歹在這兒住夠久了,知道換班時間也不稀奇吧。”

這般路且燃便邀了蔣問識進去了。

不像是一般酒店賓館的樣子,零七零八有很多雜物,酒瓶子和外賣盒摞在一起,像是在這裏生活了很久似的。

“糟糕,忘收拾了。”路且燃拍了拍腦門,“這到底只賣酒在行,飯菜卻不能常吃的。也沒個小廚房什麽,就只能去點外賣了。”

“嗯。”蔣問識應聲。

他是知道的,路且燃很會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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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是個金枝玉葉的,卻倒是自己多有偏頗了。

“是單人間,不介意吧。”路且燃說,“要是怕休息不好,我去窩沙發一夜,吃着零食看電影,這一夜也就過去。”

本來就是來這裏借宿的,怎麽也不好再挑三揀四。

“沒關系的,我……”蔣問識還沒說完,就被路且燃打斷了。

“那也成,咱倆擠着。”路且燃說得爽利,“這床應該勉強能容得下。”

本來是要自己去睡沙發的。蔣問識突得就說不出來了。

“水溫正合适。”路且燃招呼道,“你去嗎?”

這下蔣問識也得去沖澡了。

可是他沒有換洗的衣物啊。

像是明白蔣問識在磨蹭什麽,路且燃恍然大悟一般,翻箱倒櫃地找出了備用品。

“我這兒不常有人來。”路且燃有些抱歉,“不好意思啊,這都是我囤的。”

手上是一個透明袋,裏面赫然是洗漱用品,還有浴巾浴袍,睡衣內褲什麽的。

“都是按我的尺寸買的。”路且燃解釋,“也不知道你合不合适。”

“嗯。”蔣問識一句也不敢多說,不知道路且燃到底發現沒,可他自己紅得都快要滴血了。

浴室倒是很幹淨,蔣問識有些瞌睡,故而沖澡也很快。

當他去打沐浴露時候,這個味兒很是熟悉了。

他于是瞧了包裝上的說明,牌子卻是沒聽說過,只看出來是榴花味兒的了。

他又探頭去嗅了嗅之後,确定是路且燃身上的味兒。

當蔣問識洗完出去,路且燃正在吹頭發。

他扯了線到沙發邊,雖然舉着吹風機,卻一直盯着電影看。

明兒個還得上課,蔣問識已經很疲乏了。

這是個夜貓子,看着路且燃,蔣問識心想。

手半天都沒動過,全然已是看迷了。

手上重量突地減輕許多,路且燃從沙發擡頭,蔣問識正在給他吹頭發。

“早點吹完早點睡。”蔣問識說道。

路且燃半眯着眼很舒服,蜷縮在沙發上,像一只慵懶的波斯貓了。

當躺在床上的時候,路且燃想着情節,要跟蔣問識讨論。

可蔣問識當時一心伺候人,半點眼色都沒往電影上分。

路且燃便意猶未盡地,給他小聲講大略內容。

蔣問識實在是很疲憊,聽着聽着便去睡着了。

依稀地好像是個老藝術家,有點不被時代認可,最後抱着作品自/焚,殘缺的成果卻被後世傳奉。

像蔣問識一直以來,單活着就費勁氣力,和殉道者難以共情,卻也聽出來些惋惜。

向來都是到點自然醒的,蔣問識起來的時候,路且燃依舊睡得很沉,當蔣問識洗漱完了之後,床頭桌上的鬧鈴這才響。

路且燃掙紮着伸手去夠鬧鈴,蔣問識一手去摁滅了鬧鈴,一手就接住了路且燃的手了。

“該起床了。”蔣問識催促着,“還得上課。”

“不慌,我送你。”路且燃推脫,并不想起來,“我有一個小摩托。”

夏季校服有兩套,為了方便學生換洗。蔣問識有一套放在家裏面,一套就擱教室後排的儲物櫃。

“那我先走了。”蔣問識說道,“還得換校服。”

“你怎麽去?”路且燃皺着個眉,鯉魚打挺般起來。

“就自行車啊。”蔣問識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這樣不行嗎?”

“別介,我送你,我們一起。”路且燃趕緊換衣,沒幾下就收拾好。

“你還蠻快的。”蔣問識詫異道。

“那可不是。”路且燃回答,“總能踏着點去,卻不會遲到的。”

“厲害。”蔣問識由衷稱贊。

路且燃順手遞給他個紙袋,裏面就是蔣問識的上衣。

是昨晚路且燃洗幹淨後,在陽臺上晾了一宿的。

下樓時候,已經安靜了。

有人四仰八叉的,卻沒幾個還清醒。

路且燃帶他到停車處,給他帶好了頭盔,問蔣問識有膽量沒有。

趕鴨子上架。蔣問識心想。

只沉默地坐在了路且燃後面,揪住了他一小角的衣擺了。

“你要是害怕。”路且燃戲弄道,“可以摟着我。”

“這還是……別了吧。”蔣問識出聲拒絕。

太親近了,不是時候。

路且燃只笑了笑。

摩托穿過大街小巷,風擦着耳側過去,清晨時天還不熱,日頭圓得像鹹鴨蛋。

偶爾路且燃會鳴笛,驚起地上啄食的鳥雀。

還沒有多少行人,靜谧中自有安寧。

從小生長的地方,在這種快速之下,好像有點不一樣。

蔣問識還是抱緊了路且燃。

校門口軋車鋪是公用的,故而摩托車不能停在這。

再遠一些有個收費的,路且燃總車紮在那兒。

蔣問識着急去學校換衣服,路且燃卻在早餐攤流連着。

他想着要用錢的地兒,實在勻不出了,班裏面也放有榨菜罐。

可蔣問識不想表現窘迫,尤其是在路且燃的面前。

他只是站在了路且燃身後,對路且燃說着他着急走。

可路且燃卻并不應聲,蔣問識算着時間,于是便轉過了身子,路且燃卻握住他手腕。

“給你的。”路且燃遞給他,“雞蛋灌餅。”

油紙在下面墊着,餅金黃酥脆,中間破的口,能看出雞蛋來,青菜掩映着煎腸。

蔣問識接了過來:“我轉你錢吧。”

“就幾塊錢,多大點事。”路且燃拒絕了,“你先進校吧,我再逛會兒。”

一旦到點了之後,就會有老師巡邏,必須得穿着校服。

蔣問識告別之後,便跑着進了教室。

路且燃咬着另一份雞蛋灌餅,去旁邊鋪子領他定的粥。

拎着兩杯粥在路上走,正好就撞見了李其郊。

路且燃将手往外一抻:“買多了,給你一份。”

“今個兒是什麽日子?你怎地能想起來給我?”李其郊撞了撞他的肩,“別不是給哪個小姑娘帶的,結果人家壓根不稀罕的吧。”

“別瞎說。”路且燃晃了晃,“要不要?”

“我就特別單純地好奇而已。”李其郊接了過來,“你竟也有出師不利的時候?”

路且燃罕見地不說話,即不反駁也不去承認。

這邊蔣問識千趕萬趕,在男廁隔間換了校服。

回來時已有倆仨個人,他便站在走廊上,迎風吃着雞蛋灌餅了。

還沒放涼,很是美味。

蔣問識看向走廊外,路且燃也進來了,是和李其郊一起的。

餅現在好像有些涼,蔣問識吃得快了些。

在午休的時候,蔣問識請了假,說上課前趕回來。

他得去酒吧把自行車騎到學校。

畢竟他實在做不到,去找着路且燃,再讓其載他回去程。

是轉公交過去的,走得很匆忙,沒趕上午飯,但到底是沒遲到。

學校裏的一天也就那樣,上課吃飯寫題睡覺,不一會兒也就到放學了。

他跟幾個同學打了招呼走到門口,在走廊那邊看見了燕南安。燕南安書包反背着耷拉在胸前,正趴在走廊欄牆上發呆出神。

他揪了下燕南安的小辮子:“走啦!”

燕南安佯作要錘他的樣子,他閃了個身揉了揉少女頭頂的渦旋。

燕南安在後面踩着他的影子憤憤道:“我都快被揉禿了!”

“我今天有事沒騎車。”燕南安說道,“帶我一程呗,反正也順路。”

燕南安是和他關系極為親近的朋友了,要說可能是緣分的原因,畢竟他這個人說得上話的同學多,朋友掰着指頭也沒幾個。

燕南安坐上他的破爛自行車後座,深感他的自我認知有問題:“是就我一個好不了。”

燕南安原先跟他住在棚戶區的同一棟樓裏,開了窗都能嗅見隔壁做的什麽飯。小初高都是在一所學校念的,原先倆家媽媽總調笑着這可是實打實的校友啊。

現如今燕南安搬了家,他媽媽也不太愛笑了。

拐了幾個彎就到燕南安家小區了,她蹦下車揮了揮手:“這次謝你帶我回來,改天請你吃飯呀!”

他随便嗯了一聲,又接着說:“要守諾啊,小燕子!”

燕南安的聲音就從樓梯道傳出來:“再喊我小燕子你就死定了!你個奇形怪狀的史迪仔!”

這時候手機突然地響起來,蔣問識于是按下了接聽鍵。

“你在哪兒。”有聲音傳過來。

即陌生又熟悉。

“請問您是哪位呢?”蔣問識客氣道,“怎麽有我的號碼?”

“我是路且燃,問領班要的。”路且燃一一回複,“我在你班門口,等你一塊回去。”

蔣問識霎時間便慌張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原路折返進行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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