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換同桌

路且燃捏可樂紙杯的指尖一緊,竟是不小心沒拿穩灑在了地上。

筒狀紙杯滾了好幾滾,塑料蓋子也與之分離,只留下了滿地的狼藉。

6班的大多數人都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路且燃雙臂撐着課桌邊,覺太陽穴在突突地跳,眼裏陰冷似有寒風凜冽。

“看什麽看?” 路且燃沒好氣地說,“管好你自己。”

衆人于是把目光收了回去,皆又佯裝無事發生一般。

就算是有什麽想竊竊私語的,也都得先揣到肚子裏憋着的。

路且燃又去看向蔣問識。

蔣問識的眼神飄忽不定。

于是路且燃沒再理睬,只去角落旮旯地,把拖把拿了過來,将殘局給收拾幹淨了。

高三的考試是家常便飯,測驗更是三天兩頭的事。

路且燃不喜歡做卷子,他那麽長的時間,看着也琢磨不出幾道題。

也不知道是因為不喜歡才不會,還是因為不會所以更不喜歡的了。

對于像自己這種,路且燃清楚得很,重複大量訓練,該不會的還不會。

如若不是文化課太過差勁,他都不至于再來這麽一年。

老頭子倒是對他挺上心,又聯系了這屆的岳班,路達禮組了個局見了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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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得把他安排進,這屆最好的一個班。

那便只能是6班的了。

那些人總會說他們也有自己的考慮,可實際狀況怎麽樣只有當事人知道。

路達禮給的說辭是,在這個班裏頭,學習的氛圍是最好的,可以稍微帶着點,不至于讓其太懶惰。

路且燃一向是個混不吝的,學不學都沒什麽所謂。

就是那種你讓我怎麽樣我怎麽樣,因為不上心所以很随便的心态。

6班就6班,在哪裏混日子,不都是混日子的嗎?

可現在路且燃不這麽認為的了。

他在6班待得實在不舒服,是那種就算不學習,也渾身上下不對勁的不舒服。

而讓他煩躁的源頭,卻着實離他又很近。

其實着路且燃鮮少會在意和自己無關的人怎麽看待自己的。

畢竟着他們只希望看見想看的,聽見想聽的,相信想相信的,而無所謂那到底是真還是假。

路且燃不是那種很有親和力,很容易讓周圍人喜歡,能迅速建立親密關系的人。

但是他恰好具備另一個截然相反的能力:很容易游離在群體之外,和周圍環境脫節一般。

李其郊曾經與他交流過這件事情,按照李其郊的說法是,他身上有一個很特殊的地方,分明是置身在現實,可總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裏。

李其郊曾經想過帶他去改變的,卻發現這可能就是個人特質,只得玩笑說這指不定是頓感力呢?

所以讓他不舒服的,不至于是6班,更不必提讓他煩躁。

這些遠沒有能影響他的能力,簡而言之這些遠不配左右他。

煩躁。煩躁。煩躁。

讓他這般心緒起伏不定的人,偏生卻能過得好好的一般。

憑什麽?

我不好過,你也別想開心。

講臺上在分發試卷,是上次考試的,按照名次從前到後。

蔣問識一早就上去領了下來。

答題卡的質量很好,是白底紅印的,或許是因為大型聯考。

平時學校自己印刷的卷子,都已經多到漫天飛的了,答題卡也是粗制濫造着的。

路且燃斜着輕飄地瞟了一眼。

字跡幹淨,格式工整,條理清晰。

一看就和這答題卡很是般配。

就該裱在一起貼外牆上用作展覽。

“路且燃。”講臺上分發試卷的同學重複地喊了一聲,“路且燃。”

路且燃悠哉游哉地,略微點頭示意知道了。

然後才吊兒郎當地橫跨了整個6班去領試卷。

若是假如路且燃沒記錯的話,這場考試他應該是睡過去了。

可畢竟高三6班的考試那麽多,他一視同仁地全都睡着了,确實也想不起來到底是哪次了。

上臺領了答題卡回來,就連着路且燃自己,看着卻也是很陌生。

其實陌不陌生也沒什麽重要的,畢竟着答題卡上也沒幾處不空白。

路且燃想着之前看蔣問識滿當的答題卡,就有些不想去将自己的擺在上頭了。

答題卡被胡亂地揉成一團,皺巴巴地躺在了抽屜裏面。

路且燃對這次印象極為深刻,他不清楚是什麽心理,但知道自己特別地不喜歡。

他不願意讓蔣問識看見自己的,他也想要蔣問識那樣的答題卡。

開始上手學習也不算很困難,之前狂補文化課的時候,是請的1VS1的家教老師,即便是最後差了一點,可到底基礎比之前好太多。

這也正是路達禮想讓他回學校上課的原因。

上一年是幾乎全年都離校,那種學習方式已經嘗試了。那麽這一年就換另外一種,跟着學校安排的進度來。

可路且燃越發地會在考場上睡覺的了。

但是這真的并不是他的本意啊,要知道他是真的想要好好學習。

其實也未必是路且燃故意着瞌睡,也有學校安排的作息太過于緊湊。

大多數學生升了高三之後都會選擇住校。

路且燃起初嫌棄學校的規矩條框太多,可現下看來這種形式也并非全無好處。

既然怎麽着都得在這兒耗上一年,那麽就既來之則安之,路且燃試圖跟上融入學習,想着将外面租房退了直接住寝室。

自從酒吧的313房退了之後,路且燃就臨了幾條街,離學校不算太遠的地方,租了人家裝修布置好的房。

當時他去租房的時候,只考慮着交通方便,周圍商場超市多,半夜還能順出去買煙。也沒曾覺得會回學校幾次。

可這下看起來好像是不行的了,還是得在學校宿舍湊合些日子。

路且燃心裏面還是有點猶豫,他喜歡能保證私密性的環境,可顯然寝室宿舍并非如此般。

不必提狹窄的床櫃,不必提固定的作息,單是要将生活曝露,還是其他舍友面前,路且燃就已經受夠了。

岳班雖然有點迂腐古板,倒也不算是有什麽壞心的。畢竟着6班的人數不算多,他又是尤其地注意路且燃,看到一點向學的苗頭,就招呼着路且燃談心去了。

路且燃看似乖巧地背手站在那裏,額前的幾絡碎發聳拉着,正好遮住極具攻擊力的張揚眉眼。

他也想趁這次談話去提一嘴寝室宿舍的事情。

“原來帶你的班主任有跟我說過。”岳班看見人過來了,放下手頭上的報紙,扶了扶架着的老花鏡,“你這孩子吃軟不吃硬,看上去好像什麽都不在意,可是心裏面都一清二楚的。”

路且燃一時間有些怔神。

他實在沒想到老頭子會這樣說。

老頭子平常總會去挑他毛病,好像他是最令人頭疼的一個。

頑皮搗蛋,惡劣不堪,難以教化。

他也一直覺得老頭子對他沒什麽好印象。

“即便我們認識時間不長,我也知道你可能覺得,我就只是說了個大白話。”岳班臉上有些明晰的褶皺,顯示了一個中年男人走過的路,“只要你有想學習的這個心,有什麽需要的,什麽都可以盡管跟我去說。”

岳班還記得那個夜宴,老頭子喝酒有些上頭,嘟囔着要他拉孩子一把。

6班是不好往裏面插人的。

畢竟着都是一高的學生,X市說到底也就這麽大。

一但是有去開了任何的先河,之後想破例的人便絡繹不絕。

攀關系講交情的話,輪上幾圈出去,都能找來說得上話的。

路達禮在這個小地方,也算是個知名企業家了。

給一高捐獻過不少的慈善款的。

不必去問這些個商人,捐款到底是出于什麽目的,最後結果确然是好的。

即便是冠冕堂皇的面紗,只要人們都心照不宣,各得其所也是不錯的歸宿。

但是說到底路且燃能進6班。

還是岳班覺得這孩子有機會。

不然就算是校方找到頭上來,岳班這般的倔脾氣,卻也不一定能夠被說得動的。

路且燃的藝術分實在是很好看。

即便岳班沒有帶過藝術生,可他不曾有過任何的偏見。

藝術生也有自己路上的風,肩頭的雪,和不為外人所知的努力。

千軍萬馬過獨木橋。

他們的橋未必比大文大理好過。

這是個有天賦的學生,岳班如是想到,他值得去上個好大學。

所以岳班這才松了口,畢竟着這樣算的話,路且燃可能到最後,考得比6班部分人還好。

至于結學習對子這事情,岳班本就計劃好,是讓蔣問識帶着些路且燃。

蔣問識這孩子一向讓岳班省心。

可有的時候就是太省心了一些。

岳班覺得他不必有太大壓力,畢竟水平就往那兒擱着,得找個人別讓他總死氣沉沉的。

即便是當時挑選座位的時候,他們兩個沒能在一起,岳班也會在之後微調過去的。

就是着……這倆孩子相處得似乎,并不算是很愉快的樣子。

“我想要換個同桌。”路且燃順着岳班的話往下說,“這個可以跟您說的嗎?”

岳班上節課臨走的時候,恰好把教案落在了講桌。

課代表像是有急事,匆忙地往外去趕,随便說了聲幫她送去。

蔣問識正想做久了站會兒,透透氣順便活動筋骨,就去應下了這份差事的了。

到辦公室門口發現有人,門也是往外開着的模樣。

只想着就放個教案這般小事情,怕打斷了裏面的人,蔣問識便沒敲門也未去咳聲。

蔣問識從路且燃身後出來,将教案往前遞給岳班,然後就對着路且燃笑意盈盈。

“這兒哪裏擱得住找岳班?”蔣問識直勾勾地看着路且燃,“直接跟我說不就成了嗎?”

場面一度尴尬得十分詭異。

作者有話要說: 岳班=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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