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少日曾題菊枕詩,
囊編殘稿鎖蛛絲。
人間萬事消磨盡,
只有清香似舊時。
--陸游
送走福伯,錢凝風便往與凝風居相對的玲鳳閣走,打算在那裏好好的補眠,可以一轉身便看到龍禧嘴角挂着笑意,但臉色不太好的站在身後,那雙原本有神的藍眸此時正逃避她打量的目光,眼底淡淡的陰影顯示出他一夜無眠。
“什麽事?”
龍禧動了動那不太有血色的小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眼睛到處亂瞟就是不敢對上她的眸子,兩人就這樣對峙了好一會兒,終于他開口了“昨晚的事你常碰到嗎?”
“昨晚的事?”眯了眯眼睛,錢凝風努力的讓混沌的腦袋清醒起來。
“就是回程的途中有人動手要劫殺你的事。”眼前一臉渾沌不清的她,令龍禧不得不開口提醒。
“哦,遇過一兩次吧,人在商場有時候難免會得罪些人,久了就習慣。”雲淡風輕的語氣令他不禁皺了皺眉。
“為什麽出門還不帶護衛?”
“習慣了,況且我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自保的功夫還是有點,況且人多目标更大。”
對于她的滿不在乎,龍禧不自覺的眯了眯眼睛,整張娃娃臉變得陰沉起來,一股郁在心頭的氣一下順不過來,喉頭一甜“噗”的又吐血了。
“啊?我以為你的傷已經好了,昨晚才帶上你。”錢凝風上前想扶靠在門邊的他,但他卻不領情的甩頭便往裏走,無計之下只好對一旁的小翠吩咐“去找大夫來吧。”
在見過北方四省分號的掌櫃們後,錢凝風決定派人查一查,原因很簡單,多處分號的貨物都有在運送途中被搶掠的情況,而被搶的還不是什麽貴重的事物,都是一些鍛造精剛所用的材料,其中鐵砂在三個月內竟然被劫兩次,以錢凝風這個重生的人對歷史的了解,雖然現在三藩作亂,但北方卻是應該太平才對,怎麽會出現接二連三被劫的情況,雖說損失不大,但被搶的貨物卻透着蹊跷。
這讓錢凝風嗅到了不尋常的味道,他估計商號中少不得出了內鬼。
縱然有心北上,但作為錢家的領航人,手上的生意多如牛毛,需要安排的東西也不少,日子一天天的過去,錢凝風依舊無懼流言帶着龍禧到處應酬,雖說上次的事差點讓她丢了性命,可她出門依舊堅持不帶護衛,為此一直有傷在身的龍禧不得不暗自叫苦,更加拼命的讓自己的內傷複原,幾乎可以說是除了吃喝拉撒外便是運功療傷,內傷複原之快是他自己也前所未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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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你在怡紅院裏的百草居與陸員外有約,什麽時候出發?”一走進書房,龍禧劈頭便問埋首在賬本中的錢凝風,口氣中有一絲興師問罪的氣味。
“你聽誰說的?”她頭也不擡的回答。
“小翠說的。”
皺了皺眉頭,錢凝風似乎不太滿意他的回答“今晚你不用跟去。”
“你需要人保護。”這話沒有經過他腦袋的思考沖口而出。
“我什麽時候需要護衛了?”放下手中的筆,錢凝風擡頭看着一副興師問罪模樣的龍禧。
“上次的事……。”
“上次的事是意外,本以為劉家是我們錢家的世交,而劉俊勳又是我兒時的玩伴所以才着了他的道。”
“但是……”
“沒有但是。”錢凝風不客氣的打斷他的話。
動了動豔紅的小嘴,龍禧水靈靈的大眼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憤憤不平的走出書房,飛身一躍便跳上了錢家數尺的高牆,數個跳躍後便消失在遠處。在書房裏看着身手利落的他,錢凝風心中有些許失落,畢竟相處了數月,同吃同睡,即便出行也是同行,再怎麽也會有感情。依他利落的伸手以及不凡的氣度斷然不是一個普通人,既然注定是要離別那何苦讓自己習慣他的陪伴,既然決定要以錢家少爺的身份接受衆人的豔羨的目光,那便已是奠定了無伴終老,孤獨一生的命運。
錢凝風有些凄然的彎起嘴角,目光又回到了堆積如山的賬本之中。
一股悶氣堵在心頭,龍禧漫無目的在杭州城裏閑逛,突然遠處傳來急速的腳步聲,但在繁華的街道上并不惹人注意,可來人的叫喚卻讓龍禧停下了腳步。
“主子!七爺!”人未到聲先到,一名身穿青色馬褂、頭梳長辮,一副滿洲八旗勇士模樣的中年壯漢從遠處飛奔而至。
回頭看着遠處飛奔而至的人,龍禧不禁嘆了口氣,站在原地等待來人。
“主子,小的來遲了,讓你受苦了。”說罷在衆目睽睽下便要下跪,有先見之明的龍禧笑嘻嘻的上前一步手稍微一托,壯漢下跪的動作便被硬生生的打斷。
壯漢的舉動令街上不少的人側目,竊竊的私語令他不好意思的摸着滿人特有的半月頭憨笑。
“小聲點。”龍禧眼神一斂笑意依舊,但是身上卻難掩的散發出一股煞氣。
“是,主子。”兩人低聲應到
“跟我來,這裏談話不方便。”
在雲來酒樓的包廂內,龍禧坐在椅子上喝着茶,而壯漢着侍立一旁,一副畢恭畢敬等候差遣的模樣。
放下茶杯,嘆了口氣語氣十分不情願“說吧。”
“兩個月前接到主子的密報後便再沒有主子的消息,皇上擔心主子的安危夙夜憂嘆,命我們務必盡快找到主子。”
“嗯,知道了,回去回禀皇上我沒事,處理完手頭上的事便會回京”
“是,奴才知道,可如果皇上問起主子何時回京,那奴才……”
圓圓的藍眸一眯,壯漢便吓得住嘴,愛笑的小嘴微揚,露出一絲微笑,嘴裏吐出的句子可一點也沒有笑意“本王的事,什麽時候輪到你過問?”
“主子息怒,主子息怒,德通不敢。”壯漢立刻跪在地上。
“你先去驿站等我,我随後就到”
“是,主子。”地上的壯漢聽到回答頓時松了一口氣。
“起來吧,菜快涼了,一起吃吧,別讓人以為我苛待下人。”一絲慣有的笑容爬上了他的嘴角,圓圓的藍眸中有了些許的笑意
“奴才不敢,奴才這就回驿站。”壯漢說完便起來要走。
“慢着!你身上有一萬兩銀子嗎?”
“一萬兩?奴才身上沒那麽多銀票,只有幾十兩的銀子以及一千兩的銀票。”
“去杭州布政司那裏調一萬兩銀票過來,我在這裏等你,這是令牌。”他從袖口裏掏出一枚不起眼的銅質令牌,令牌一面雕着九龍飛升圖案,另一面寫着如朕親臨幾個大字。
壯漢離去後,龍禧只是默默的吃着桌的上菜,一臉若有所思,食不滋味的樣子。
不稍多時,去取銀兩的壯漢便回來複命并呈上銀票以及歸還那塊刻有如朕親臨的令牌。接過令牌與銀票的龍禧臉上雖然挂着笑意,可笑意并沒有到達那冰藍色的眼眸之中,揮了揮手,示意壯漢可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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