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結盡同心締盡緣,

此生雖短意纏綿,

與卿再世相逢日,

玉樹臨風一少年。

--倉洋嘉錯

“姑姑,這賞花……”純靖親王正要跟固倫雍穆公主行禮寒暄,眼角餘光掃過公主身旁那與錢氏有七分相似的少女頓時嘴中的話便說不下去,拱手的動作硬生生的停在半空中,手不由自主的抓向一旁躬身向他行禮的錢凝風,一把抱在懷中,那雙藍眸一直死死的盯着懷中的人,相較于早前純靖親王見到錢氏的失态,這次他便不是失态這麽簡單了,簡直就是不顧禮儀的失禮。

固倫雍穆公主也沒想到純靖親王在大庭廣衆之下會如此失禮,低聲呵斥道“隆禧!你在幹什麽?”

愛新覺羅.隆禧,大清國的純靖親王此時才發現自己的失禮,連忙放開懷中的錢凝風,拱手賠罪,但眼睛還是一眨不眨的死盯着錢凝風,生怕一眨眼人就不見了。

他的舉動把固倫雍穆公主氣笑了“小七你這是做什麽?這位是錢小姐,是你舅公的側福晉的侄女。”

“本王失禮了,小姐實在是很像本王的一位故人。”隆禧拱手賠罪,那雙藍眸還是直勾勾的盯着錢凝風看。

錢凝風低頭沒吱聲,福了福退到錢氏身旁,其實在錢凝風看到隆禧出現在院門時便心裏便狠狠的跳了一下,沒想到當日救的人便是純靖親王,雖說心中早有猜測,但是那畢竟是猜測,轉念一想,自己有何需心虛?好歹她也是他的救命恩人,雖說後來他的舉動有些奇怪,現在自己一身女裝,有什麽好怕的。

**************

“鳳兒,今天純靖親王的舉動甚是奇怪,你跟他是否……”錢氏在回府的馬車上,有些欲言又止的問道。

錢凝風嘆了一口氣,今天這個賞花宴原來是為了這個房中尤虛的年輕親王,各家小姐可是卯足勁的表現,可這純靖親王別的沒做,那雙藍眸子整天粘在她身上,基本便沒離開過,如果不是固倫雍穆公主在那震着,估計都要上前搶人了。

“陰差陽錯間我曾救過他。”錢凝風低聲道,頓了頓想繼續說,可馬車外一陣慌亂的馬蹄聲,車身激烈的搖晃了一下,馬車停了下來,錢凝風還沒來得及詢問車夫到底何事,車外便響起一把熟悉的身影。

“錢小姐,本王今天唐突了,請問錢凝風是否是你的弟弟?”車外的隆禧聲音有些許急促。

“正是舍弟,請問王爺為何提起此事?”錢凝風皺了皺眉,略微坐正身子,隔着車簾對隆禧輕聲道。

“難怪小姐長得與凝風如此相似,剛才宴會上唐突了小姐,實在是本王的無禮,敢問……”隆禧的話還沒說完便被一旁一直沒出聲的錢氏打算。

“王爺,請自重!”錢氏語帶羞怒的打斷他的話“當街攔下蒙古親王側福晉的馬車,毫無禮數的攀談未婚小姐,這成何體統!”說罷一聲令下,讓車夫立刻駕起馬車回府。

馬車夫不敢違背主人的命令,揚起馬鞭便吆喝着讓馬車繼續上路,只留下隆禧一行人騎在馬上呆站着。

隆禧這反常的舉動當然被不少好事八卦的人看去,流言沒到第二天早上便已經傳入了不少王公大臣們的耳中,更甚至這一向不太近女色的純靖親王多了個“風流王爺”的雅號。

馬車一路飛馳,車上的錢氏沒有繼續追問之前的事,一雙鳳眸只是不停的打量着身旁的錢凝風。

“姑姑,你想問什麽就問吧。”被錢氏看得渾身發毛的錢凝風終于受不了的說。

“到底怎麽回事?”錢氏緩緩的從嘴巴吐出一句話。

錢凝風只好把如何跟隆禧相遇,并且誤打誤撞把人給救下的事,大概的說了一次。

聽完後,一旁的錢氏沉默了好一會兒,深深的吸了口氣才說道“原本我在心底還是贊同公主所說,不過現在看來是齊大非偶,這純靖親王不是托付終身的好人,姑姑明兒個想個法子把這事給推脫了,以後無論是那個身份,都不要再跟這個純靖親王有什麽瓜葛。”

點了點頭,錢凝風心想,我瘋了才會去再招惹這個純靖親王,又不找抽?回想起純靖親王對自己那熱乎勁,錢凝風腦中無由來的跳出了兩個字“斷袖”。

************

自從公主府的賞花宴過後,京中便出了一則笑話,這純靖親王可是每天都到晖園守門去了,據說原因是晖園主人的侄女讓王爺給看上了,可人家不願意去當妾室,而王爺也因為蒙古親王的面子,不好硬是搶人,只得動之以情,每天一下朝就跑到晖園求見人家的表小姐,最可笑的是晖園裏的人對這位表小姐的存在都是諱莫如深,更甚至只說院子裏只來了表少爺并沒有什麽表小姐,這讓王爺殿下更加抓狂。

京城—紫禁城內

年輕的康熙座在龍座上一身錦衣馬褂,諾大的禦書房裏龍禧的臉上挂着一抹慣有的微笑,一身正式的親王朝服,讓有一張娃娃臉,而且只有十六歲的他顯得十分老成持重,可是娃娃臉加上老氣橫秋的朝服實在令人覺得滑稽與可笑。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一連串繁複的宮廷禮儀,由長着一張奶娃臉的龍禧做起來卻是行雲流水無比潇灑,這是他每天都在做同樣的動作。

禦書房裏的龍禧的的确确是做了這套宮廷禮儀十幾個年頭,他從還沒會走路便得會這一套禮儀,當日杭州的落難少年便是大清帝國世祖的第七個兒子----愛新覺羅.隆禧,現在的純靖親王,也是康熙最倚仗的親信之一。

“七弟,快起來,你的傷還沒好,來人!賜坐。”在禦座上的康熙一臉欣慰的笑容,示意身邊的太監示座。

“謝,皇上。”

剛一坐下,康熙便把身旁的太監、宮女給支開,諾大的禦書房中就只剩下他們兩人。

“自兩個月前你潛入南方,被尚可喜那老賊派人所傷後,便了無音信,朕實在是擔憂,後來又聽聞你受了重傷……”嘆了口氣,接着又道“朕就這幾個兄弟裏,與我最親的就是小七你,很多事別人辦我不放心,如果你有個三長兩短的我實在對不起皇考,那也是社稷的不幸。”

“回皇上,臣弟身子已經無佯,經過兩個多月的休養,內傷也幾近全好了。”

“那就好,告訴朕為什麽會無端失蹤兩個月。”

“回皇上,臣弟把尚可喜那老賊的兵布圖送到在前線的楊将軍手中,準備返京之際讓那老賊發現了,結果派人圍攻臣弟,臣弟不小心受了傷,機緣巧合下被杭州錢家的少爺所救。” 隆禧收起笑容,娃娃臉一本正經的對龍座上的康熙說,當然把重傷昏迷後被人販子抓起來當娈童賣的那一節省掉,對錢家少爺動心的事也沒講,只是粗略的說了一下遇難過程。

“哈哈,既然如此,錢家倒要好好的犒賞一下,你說如何賞賜他們為好?”聽完他有驚無險的經歷,康熙開懷的大笑起來。

“皇上,這件事可否交給臣弟來辦?”娃娃臉上的那雙圓圓的藍眼閃着渴望的光芒,那是一種很難令人拒絕的眼神。

“既然是他救了小七你,由你去賞賜也是應該的。”龍心大悅的康熙笑眯眯的看着隆禧,頓了頓豪氣的允諾“這回能在雲貴邊境大敗吳三桂那老賊,全憑小七你的兵布圖,要不然楊将軍也不會贏得如此輕易,想要什麽賞賜?”

“臣弟只是做自己的份內事,并沒有什麽功勞。”奶娃面上盡全是一本正經的表情,十分逗人。

“哈哈”康熙看着他一本正經的奶娃臉笑個不停“我說小七,這裏只有你跟我,還給朕板起那張奶娃臉,以前跟在我身後轉的小七去哪了?”

“皇上這不是拿臣弟開玩笑嗎?”隆禧不自覺的扁了扁嘴,圓圓的藍眸有些哀怨的看着龍座上了康熙,自古伴君如伴虎這個道理生在皇家的隆禧再清楚不過,無論之前與康熙如何親近,但現在他是皇帝有些東西是絕對不能逾越的。

“想朕不開你的玩笑就告訴朕要什麽賞賜?”他的心情似乎很不錯,執意要賞賜隆禧。

“臣弟鬥膽,請皇上賜婚!”隆禧從椅子上站起來上前一步跪在地上,白皙的娃娃臉上盡是認真。

“哈哈,朕也風聞過最近小七你看上了吳克善家中側福晉的侄女,這是讓朕給你作主?”康熙說罷又是一陣朗笑。

年過弱冠的隆禧尚未娶妻,他作此要求也并不奇怪,作為皇族也許可以有很多女人,娶進門的正室卻永遠沒有選擇的餘地,既生在皇家,為國家聯姻便是一種義務,那是一種沒有選擇的義務。

“正是,她便是在杭州救起我那位錢凝風的姐姐,我想娶她做我的嫡福晉。”

他的話令康熙的笑容立刻僵在嘴邊,朗朗的笑聲也消失了,随之而來的是一陣嘆息與搖頭。

“小七,你這不是在為難朕嗎?”

“臣弟不敢。”隆禧跪在地上低着頭,這令龍座上的康熙看不清他的表情。

“雖說滿漢不通婚的這個祖訓早就被皇考廢除,可讓一個商賈之女當堂堂的王爺福晉那也太不合适了,這個錢氏我聽姑姑提到過,聽說你第一次見到人家便已萬分失态,想想必定是個傾國傾城的佳人。”

“……”隆禧無語的看着只說自話的康熙

“不要再提了,這個我無論如何也不會允許,如果你提出來的是某位漢官的千金,或許還可以斟酌、斟酌。”

“皇兄……”隆禧一時情急,從口而出的便是小時候對康熙的稱呼。

“撒嬌也沒用,那個漢女最多只能是一個側福晉。”康熙退了一步,臉上有了些許的笑容,但語氣卻是無容質疑的強硬。

“可……”他的話再一次被康熙打斷。

“就這樣吧,由朕作主,把平南王的孫女尚雲影指給你,至于你喜歡的那個漢女便作你的側福晉吧,也算能對人家有個交代了。”康熙的臉上雖然笑着,可語氣中含着不可駁斥的威嚴。

動了動嘴,最後隆禧還是放棄了要說的話,三呼萬歲過後便請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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