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情深不壽空餘恨,

猶勝玉樹後-庭謠。

千古艱難惟相守,

世情豈阻此心昭。

一時間兩人的氣氛有些僵在那,錢凝風壓根就沒想過柳行雲會如此直白的表白,看着他的雙眼不知道該如何回應,而柳行雲則眼都不眨的盯着她,生怕錯過她臉上的任何表情。

淡淡的嘆了一口氣,錢凝風語氣輕得像在問自己的道“你們看上我什麽?”

雖然錢凝風的問話說得幾不可聞,但是以柳行雲的武功造詣,怎麽可能聽不見,相識多年的默契,讓他知道現在錢凝風內心必定掙紮,多年相伴的情分,讓柳行雲不忍把她逼得太緊,放在桌面上的手用力的握成拳後又緩緩的放開,慢慢的吐了一口氣才道“你知道我的,我不會逼你,你好好想想吧。”

“好好的白玉山莊少莊主不做,跑來為我經營槽幫為的難道只有這般?你什麽時候起了這種心思?”錢凝風似乎沒打算改變話題,繼續道。

“什麽時候起的心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心到底怎麽想。”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錢凝風繼續道。

“我們可以各娶妻妾,延續香火,我要的也不過是能常伴在君側而已。”柳行雲幾乎立刻接口道。

“一生一世,人一雙”錢凝風勉強扯起一個笑容嘆息道“這是我所求,你是家中獨子,你能嗎?”

“……”錢凝風的話讓柳行雲沉默了好一陣子才接口道“給我三年的時間,三年後我給你一生一世人一雙的承諾。”

“打算在這三年裏娶妻生子,再休妻?”錢凝風有些嘲諷的笑道

“……”柳行雲再一次沉默,算是默認了。

“你這樣做會毀掉一個女人的一生,此事別再提起,你也老大不小了,還是早點回去做回你的白玉山莊的少莊主,早點成親生子才是正道,你爹娘年紀也不小了,需要你回去承歡膝下。”錢凝風對于柳行雲的決定帶着不贊同,說罷也沒給柳行雲反駁的機會,起身就走。

其實柳行雲想上前挽留,說些什麽,可轉念一想,自己突然表白錢凝風必定心緒紊亂,需要時間冷靜,雖然她婉轉的讓自己離開,但剛才的言談中她并沒有明确的回絕自己,也許他還有機會,自己畢竟在她身邊這麽多年,而且還一手掌握着槽幫這股屬于錢家的暗勢力。

*********************

從與柳行雲那天的談話後,錢凝風有意無意的避着他,而柳行雲覺得錢凝風需要時間理清兩人之間的關系,也就沒有步步緊逼的非要與她每天碰面。

錢凝風沒事找事的想起了那個被她救起的人,讓下人找了個會德語的通譯,其實錢凝風完全不需要特地去找個通譯,在被救起到現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這個彼得已經能說簡單的漢語,一般生活表達都已經難不到他,但為了保險起見她還是請了。

從通譯口中大概知道他是俄國人,名叫彼得是一名商人,來天朝做生意但仰慕天朝的山水,在游玩途中遇上海難所以在海上漂流。

其實這位彼得的說辭她是一句都不信,就他當時被救起時的衣着與佩飾那根本不是普通的商人能夠擁有的,但她并沒有戳穿,只是問了他有何打算,彼得只拜托錢凝風為他送一封信到恰克圖,并希望能在晖園待到他家人來接他為止。

雖然晖園的主人不是錢凝風,但她覺得這麽大個院子,多一個人不多,而且把他扔外面去,人生路不熟的怪可憐的,于是便讓對錢氏說了自己的打算,錢氏覺得這根本就不是個什麽事,晖園多住個人就多住個人,便應下來了。

錢凝風為了躲柳行雲幾乎一天到晚都躲在晖園,但他對外的身份可是男兒身,即便是表少爺的身份,也不好一天到晚躲在內園,呆在外院柳行雲求見也不好不見,于是便準備入城游玩一二,可一個人去也無聊,于是便想到把會半吊子中文的彼得也帶上,反正他說仰慕天朝河山。

彼得又不是裹小腳的大家閨秀,當然不想一天到晚窩在晖園數螞蟻,雖然他的中文不太靈光,但錢凝風的現代德語他也能聽懂個四五成,兩人連猜帶蒙的也就明白了對方的意圖,彼得想到外面溜達,錢凝風想找個玩伴。

在京城,錢凝風算不上熟悉,但也不陌生,但是為了安全起見,還是帶上了錢氏遣來的護衛,一大清早的便騎馬入城,一行十來人,在這京城遍地是權貴的地方,出門帶十來號護衛的人比比皆是,原本不引人注目的一行人,因為中間有個金發碧眼的彼得而顯得倍受關注。

胯下騎着白馬,身穿白色袖銀邊的馬褂,腰間挂着一把京城年輕公子用來裝飾的配劍,頭上那比陽光還燦爛的金發用綠色的發帶松松的綁了起來,垂搭在肩膀上,那雙幾乎可以映出天地的翠綠眸子閃爍着堅毅,白皙的臉孔并沒有給人女氣的感覺,花瓣一樣的嘴唇輕輕抿成了一條直線,高挺的鼻梁讓整個人看起來英氣十足,這樣的彼得,讓錢凝風心裏暗嘆,怎麽看都覺得有些別扭白馬王子的氣質,可穿的确是長衫馬褂,不過還是很帥啊。

當然彼得的帥跟柳行雲的帥是無法作比較的,彼得是那種紳士白馬王子的帥,柳行雲的相貌的确是出衆,可他那禁欲系的冰美人氣質才是讓人垂涎三尺的所在,如果說柳行雲的帥是冰,那這位彼得的帥就是火。

也許是感到身邊錢凝風那有些灼灼的目光,彼得輕輕轉過頭用眼神充滿疑惑,低低道“我的打扮有問題?”

他的中文雖然有些咬字不清,但到底還是能讓人明白他在說什麽,不過比起他說話的內容,錢凝風更留意的是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心裏暗嘆了口氣,錢凝風才道“你長得真不錯。”說罷有些不好意思的用吊起眼睛瞄了他一下,也不知道彼得是不是聽懂了他的話,只見他沉默的點了點頭,白皙的臉上滑過一絲紅暈。

從晖園入城快馬也就個把時辰的事,但這個初次進京的彼得看到路邊的茶寮便好奇的驅馬上前看個究竟,覺得沿途風景好,又下馬漫步,一行人走走停停,入城都已經是下午時分。

錢凝風根本就沒想到會花個半天時間才能入城,看了看天色又摸了摸肚子,對這次出行的護衛隊長道“京城有什麽好飯館?”

“回表少爺,前面不遠便是雲來樓,京中最出名的飯館,很多權貴都會到這裏吃飯。”護衛長指着前方不遠三層高的小樓說。

“這我倒是來過,飯菜不錯,今天就在這裏将就着吧。”說完,率先打馬前行,一行人緊跟其後。

錢凝風在雲來樓門前停下,翻身下馬,估計是因為已經過了飯點,雲來樓一樓只是稀稀拉拉的有幾桌人坐着。

雲來樓的客人在京中大多有點頭臉,練就了接待客人的門迎也有一雙毒辣的眼睛,看這面生的公子從馬上翻身而下,雖然這位公子身上的衣服款式并沒有什麽特別,只是那衣料可是上好的綢緞,再看看他手裏牽着的那匹神駿的黑馬,接着身後一溜煙十來號人紛紛下馬,後來的人明顯就是護衛裝束,小二便明白眼前這人肯定就是正主,于是堆起笑容迎上前“公子,吃飯還是喝茶?”

“吃飯,二樓雅間可有空房?”錢凝風笑道,看了看身後的一衆護衛後又道“小哥,我的這幫護衛也請安排在一樓吧。”

在京城帶個十來號人溜街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但一般到雲來樓吃飯的人,除了貼身護衛外基本都是待在外面等着,除非是特別財大氣粗想炫耀的主才會讓護衛也進店同吃,當然錢凝風可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歸類為財大氣粗喜歡炫耀的主。

“各位兄弟一路辛苦了。”錢凝風向身後一幹護衛拱了拱手,轉頭又向一旁的護衛頭領說“吃罷了派人回去回報姑姑,今天我留在城內。”說罷帶頭走進雲來樓,一旁一身馬褂但又長得金發碧眼的彼得就跟在她身後。

小二暗暗打量着彼得,在京城紅毛綠眼的人沒少見,但一般都是外族打扮,從沒見過這長着紅毛番的樣子卻打扮得很地道,雖然好奇,但也十分盡責的在前面帶路。

雲來樓的二樓全部都是一間間的雅間,由于飯點已過,一眼看過去只有一兩間是房門禁閉,大部分的門都是關起來的。

跟在小二身後,錢凝風與彼得緩步上了二樓,原本緊閉的一個廂門打開了,走出來一人,錢凝風對上來人,忽然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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