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陛下, 王爺。”曹儉站在攝政王府門前給二人行禮。
紀宣靈沒想到會在這裏看到他,曹儉亦然。
只是紀宣靈稍加思索,便明白皇叔今日回來要做的事, 要麽是和曹儉有關, 要麽他是知情人。反倒是曹儉,對紀宣靈的出現感到了略微的驚訝。
不過這也不怪他, 畢竟從玉湯山回來後,曹儉就沒再見過他們家王爺了。要不是雲幼清沒忘了派人給他傳話,他只怕要以為是陛下将人給劫持軟禁了。
“進去說話……”雲幼清道。
“是……”曹儉側身給他們讓路, 走進了攝政王府的大門。
雲幼清昨日叫人給曹儉傳話,說的是有要事相商, 但進門後去的地方卻并非議事的書房,而是祠堂。
曹儉不由心生疑惑, “王爺, 您這是……”
“沒什麽, 許久沒來祭拜過了,順路看看他們。”雲幼清隔着大門朝裏面望了一眼, “你先去書房等着吧,本王随後到。”
曹儉不疑有他,轉身離去。
雲幼清長長吐出一口氣,看了看一直沉默着的紀宣靈道:“走吧……”
其實他今日并沒有打算将紀宣靈帶過來, 只是看到他出現的那一刻時, 很突然的, 莫名其妙就産生了這樣的想法。
就像他沒想過紀宣靈會喜歡自己,沒想過自己會懷孕,更沒想到過,紀宣靈會是孩子的另一個父親。
這些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只是如今都逃不掉了。
“怎麽辦,皇叔。”素來沒臉沒皮的紀宣靈竟然心生怯意,将自己滲出薄汗的手遞給他看,“我有些害怕,這可如何是好?”
雲幼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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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在這裏抱他的時候,怎麽不見害怕?
紀宣靈緊張是真,但要說不敢進去還不至于,只是想借機和雲幼清撒個嬌罷了。不想他家皇叔一如既往的冷漠,“陛下若是害怕,在外面等着也是可以的。”
“那不行!”紀宣靈急忙捉住他的手緊緊握住,“都到這裏了,怎麽能讓皇叔一個人進去。”
雲幼清往他們相扣的手上瞥了眼,“陛下沒來之前,臣一直是一個人進祠堂的。”
“那是從前,以後不會再讓皇叔一個人了。”紀宣靈不假思索脫口道。
他總是這樣理所當然。
雲幼清愣了一瞬,旋即低頭輕笑,眼中有紀宣靈從未見過的溫柔。
“陛下這個樣子,真是讓人不知該如何拒絕。”
“那就不要拒絕了。”紀宣靈被那一抹笑容迷了眼,心道真正讓人無法拒絕的,明明是皇叔你啊。
雲幼清無聲搖頭,再次沖他笑了笑,“進去吧……”
雲家祠堂裏向來香火不斷,紀宣靈上一回進來時只顧着擔心皇叔,根本不曾仔細看過,而這一次過來,心境已截然不同。
他看着雲幼清取了幾支香站在供案前點上,在他準備跪下前把人拉住了。
“我來吧,皇叔如今身子不便,祖父還有父親母親想必會理解的。”
“陛下倒是叫得順口。”雲幼清說着,還是将點燃的香遞給了他。
紀宣靈對他的嘴硬置之一笑,倒是他把香遞給自己的這個舉動,讓人覺得更像是一種無聲的默認。
“自家人,自然不能生疏了去。”
說着撩起衣袍下擺,利落地跪下拜了三拜。
再擡頭時,紀宣靈盯着牌位上蒼勁有力的雲翦二字看了許久,暗暗下定了某種決心。
雲幼清帶他來祠堂好像單單就是為了祭拜一下雲老将軍,其餘的什麽也沒說。
二人上完香後便離開了,紀宣靈跟在他身後,在雲幼清走出祠堂大門前忽然叫住了他。
“皇叔有什麽想做的事嗎?”
雲幼清回過頭來,“陛下問這個做什麽?”
這段時日發生了太多意想不到的事,紀宣靈從一開始的驚喜中走出來後,很快便感覺到了雲幼清心裏的迷惘。
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能做什麽。
仿佛一個在沙漠迷路的人,失去了方向後,也失去了走出去的信念。
林院判讓他養胎,他便乖乖的養胎,自己說了想要他的愛,他便努力試着接受。
簡直任人擺布。
紀宣靈都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憂愁。
“雲幼清,你自由了,為自己活一次,可以嗎?”紀宣靈懇求道。
一陣風驀地吹來,将樹葉搖晃得沙沙作響。
雲幼清背過身去,看不見臉上神情。良久,他用他一貫清冷的聲音說道:“我試試……”
紀宣靈笑着趕上去,重新牽過他家皇叔的手。
雲幼清不再對他稱臣,并非不敬,而是如他所期望的那樣,是他試着為自己而活的開始。
以後雲幼清只是雲幼清,不再是為他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還甘願背上一身罵名的攝政王。
“皇叔想好要做什麽了嗎?”他急不可耐,迫切想知道雲幼清的未來裏有沒有自己的存在。
雲幼清淡淡點頭,「嗯」的一聲,說:“在想了……”
去往書房的路上,紀宣靈忽然想起早早便侯在攝政王府門前的曹儉,“皇叔今日回來原本所為何事?”
總之不會是為了讓他見雲老将軍一面就是了。
雲幼清腳步一頓,忽然不是很想讓他跟上來。
可……罷了,紀宣靈應當也不希望他瞞着。
“陛下一會兒便能知道了。”
紀宣靈不置可否,耐着性子和他一起去見曹儉。
和他一樣,曹儉同樣一片迷茫,只知雲幼清叫他過來,是有要事要吩咐。只是陛下竟然也在場這件事,讓他感到十分疑惑。
誰讓王爺每次的要事,總是和陛下有關。
事實上,這次也不例外。
“有個重要的消息要告訴你。”雲幼清一臉平靜。
曹儉洗耳恭聽,但還是忍不住看了眼在場的陛下。沒想到紀宣靈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回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給他。
只聽雲幼清接着道:“西、南兩邊城門的守城軍安排得如何了?”
曹儉心中大驚,頻頻看向一旁面不改色的陛下,在雲幼清堅定的目光下,忐忑道:“都是我們的人,均已安排妥當。”
“宮門呢?”
“角門的守軍一直是我們的人,随時可裏應外合,打開宮門。”
紀宣靈突然笑出了聲,“原來皇叔說的要謀反,并非只是說說而已。”
曹儉額頭上落下一滴冷汗。
等了半晌,他終于等來了雲幼清的宣判:“将這些人都撤了吧。”
“啊……啊?”
“還有私下訓練的那批龍武軍,過段時間,找個正式的由頭,将其編入正式隊伍。”
曹儉已經傻了。
他終于意識到自家王爺當着陛下的面做下了一個什麽決定。曹儉是高興的,又帶着極度的不确定,“王爺真打算放棄籌謀了這麽多年的計劃嗎?”
雲幼清肯定道:“是……”
曹儉抿唇,原本不該多話的他終究還是忍不住将心裏的疑惑問了出來,“王爺,屬下能問問……為什麽嗎?”
雲幼清神色不變,低頭喝了口水,語氣淡然像是說了件和自己無關的事。
他說:“我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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