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才十一月,此處已是一地的冰雪,完顏晟指着不遠處的營帳:“莺右已去煎藥,我們進去等一會。”他的士兵訓練果然極其有素,才一會工夫,一個穩固的營帳已在眼前。

“此處是哪裏?天氣竟如此寒冷。”我問完顏晟,他手裏已不知何時多了件白色貂毛裘衣,趁我四處觀望時輕輕披在我的身上,“這裏是塞外苦寒之地,天黑之前便可到達大鎏關,到了那裏,你的蠱毒便徹底的好了。”

我轉頭看他,“為何?”腳下竄起陣陣涼意,我還是穿着秋天的鞋子。完顏晟看我一眼幹脆将我抱了起來向帳營走去。

“冷不會說嗎?是我大意了,沒有準備厚實的鞋子。要徹底解蠱,還需一味草藥降凝草,這降凝草只有會寧府的王宮裏藏有,我早已派七弟快馬加鞭趕回會寧府去取,然後在大鎏關會合。”他沉穩的嗓音傳進我的耳朵,極具安撫力。

“你是派他去取降凝草……”我喃喃自語,完顏晟聲音一提:“那夫人以為我讓七弟幹什麽去了?我雖和歧王不相容,但不至于和每個弟弟都不親近。”

此時完顏晟已來到帳內,帳中間安置了個火爐,上面一層檀香将空氣熏得安靜舒适,他将我放在爐邊的毯子上,然後坐到我身邊,火光映在他的臉上,我竟然覺得有一絲可愛。

帳外莺右通禀一聲,然後端着剛煎好的藥走了進來,“夫人,先喝藥吧。”我看她,不知她何時也習慣了這“夫人”的稱呼,望着黑漆漆的藥,我一口悶下,莺右終于露出一絲笑靥。

完顏晟看我喝完也站起身,對莺右說道:“陪着夫人。”然後自己大步走了出去。

不遠處一個白雪堆砌的高坡上,完顏晟一襲淡紫厚裘,織金錦帶,腳踩青蟒厚底靴,白玉冠束起一小縷長發,面無表情的俯視着坡下的營帳,俨然是君臨天下的神采與氣度。

身後白色的身影翩跹而來,聖潔如斯,腦後高高豎起的馬尾與那華服男子相比,略顯出一絲稚嫩與年少。

“離家久了,這下人似乎也越發不會做事了,竟然連七弟到來都遲遲不禀。”

完顏羲跨上前一步,雪地裏留下一個淺淺的腳印。

“是臣弟吩咐不許打擾的,三哥,別罰他們。”

完顏晟回過來看着完顏羲,眼底裏一抹危險的笑意:“ 這次回宮,可曾去看望駱小姐?”完顏羲略顯訝異,但還是平靜回答:“多謝三哥關心,只是這次事态緊急,并沒有去探望。”

“事态緊急?”完顏晟輕笑,“看來七弟很關心你三嫂,今日她蠱毒已破體,七弟來的還真是及時。”完顏羲閉口不語,心裏反複掂量剛才那句話。

“她還好嗎?”風雪刮過他的臉,他終于沉沉問出。

完顏晟突然仰頭大笑,狂妄而耀眼的姿态,末了,他似別有用意的說:“好—得—很!”

死寂一般,除了風雪飄落的聲音,再無其他動靜。

爐火将我烤的面色通紅,剛才的藥雖然苦澀,卻盈有一股香氣留在唇齒間。

“莺右,今天這藥為何與平時的不同?”莺右正添着柴火,聽我問她便回答道:“這是降凝草,熬的時候殿下還吩咐讓我們特別小心,似乎對夫人的病很重要。”

我一訝,既然這是降凝草,那麽阿七也必定來了。我站起跑出帳外,雪下的漸漸大了,莺右拿着裘衣跟着追出來,“夫人小心!”

我回頭去看莺右,卻發現營帳後的山坡上站着一個身影。

“傳令下去,即刻啓程。”身後傳來完顏晟沉穩的聲音,他皺眉走到我身邊,伸出手輕輕在我發間捏了一片雪花,面上卻有愠色,“不是說了在帳內等嗎?”

即使他真的是在埋怨我,可是他這神情語氣竟連一絲關心的味道都沒有了,莫非他是個連關心別人都不會好好表現出來的人嗎?然而下一刻他又戲谑道:“小夫人如今可不是小夫人了。”

完顏晟又和我同坐在馬車內,隊伍重新出發,這次阿七親自騎着馬在我們前面帶路。

我側頭看完顏晟發現他已靠在一邊合上了眼,雙手緊緊握着拳似乎很冷,臉色也很是蒼白,回想這幾日因為我他休息确實極少。

“殿下?”我輕輕喚一聲,他發出極輕的呼吸聲,我知他已睡着,便輕輕移過去将簾子完全放下,我握一下他的雙手,果然冰冷至極,于是輕聲喚來莺右讓她送個小暖爐來,我将它放在完顏晟的手邊,又将裘衣蓋在他身上,看着他入睡的模樣,輕聲道:“山野孤魂比金籠裏的鳳凰好做,我離開會更好一些。”

他面容依然沉穩安靜,不知有沒有到什麽夢境裏去。他腳邊依然堆着許多折子,我悄悄翻了幾本發現除了完顏歧還頻繁出現一個名字:冷司羽。完顏晟雖不在金國,但卻事無巨細的一一記錄在案。我想找出一些關于宋的,可仔細想想又覺得不對,這麽機密的折子就放在我的眼前,他行事一向小心謹慎,實在不像完顏晟作風,這也許是一次欲擒故縱。

他身上依舊是那淡淡的茉莉清香,我看着他沉睡的容顏,終于問出了我一直想問的話:“那個給我講故事的人,是你嗎?”可他并無反應,我在他手心裏塞了一個東西,“願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倘若他真是我要找的人,但願他能懂我隐藏的情愫和暗暗許下的期待。

我掀開簾子對莺右道:“傳令給七王爺,隊伍天黑前務必到達大鎏關,就說是殿下的命令。”

大軍果然在夜幕降臨時抵達大鎏關城外,我們一行來到金兵所設的驿館。

只是完顏晟竟然還沒有醒,玄毅在車外喊了聲:“殿下——”

我快速撩開簾子示意他噤聲,他先是一愣,驚訝的表情浮在面上,玄毅剛毅率真,星眉劍目,比完顏晟年長一些,是個氣宇軒昂的青年将軍。

“殿下累極,現已睡着。”玄毅和兩名士兵把他扶進了驿館。

我走到樓梯轉角時只見先生站在那裏,不時有冷風夾着雪花吹到他身上,但那雪,似乎比不了他的衣裳。

“先生?”身上已有了些積雪,顯然已經站了許久。

“墨兒,三日不見,又清瘦許多。”先生的話語裏依舊沉溺着寵愛。

“先生,完顏晟的身體似乎不太好。”

“我不是太子一黨信任的人,所以完顏晟的病情,他們不會讓我插手。”

“先生,你的傷都好了嗎?”冰冷的雪水刮到他的臉上,他好像并未感覺到寒冷。

先生安慰道:“我倒是沒事,只是你的蠱毒還需要好好調理。你和完顏晟,是怎麽回事?”

他這樣問反而讓我有些驚訝:“馥眠是先生讓她保護我的嗎?怎麽不見她在身邊?”

先生微怔,“我倒是想護着你,可惜連你身在何處都不知曉,馥眠發生什麽事了嗎?”

“我離宋後還未見到過她,”如果是先生派馥眠來的,那麽應該知曉我的事,如此看來……難道是阿七嗎?對于完顏晟放火的計劃他應該是最清楚的。

我向先生大概說了我的事,先生聽完鎖了眉頭沒有說話,氣氛一時有些沉重,我索性笑道:“先生,你飽讀詩書,料事如神,可知何為情呢?”

先生似乎笑了,寒冷的冬夜,竟讓我聞到了久違的梨花香:“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吧。”先生所站的位置,恰好替我擋掉了所有的雪:“我并沒有愛過,但若愛了,我想我一定會為自己所愛的人做一切能做的事,高尚的卑鄙的,正确的錯誤的,可能都會去做。”

“先生好久不曾聽到《子衿》了吧?”我嘴角輕揚,先生恍惚,寂靜的夜裏,簫音随着風雪漸漸飄遠。

溫暖的房間裏,完顏晟面如素缟,呼吸輕的像要消失了一般,曳荞呆呆的守在一側,一語不發,幾個醫官在一旁戰戰兢兢,玄毅則在門外焦急焦急的踱步,這時一名金兵抓着一只鴿子跑過來,對玄毅說了些什麽,玄毅臉色大怒,急急拆開鴿子腿上的信箋,上面是素雅娟麗的字體:

城外土饅頭,陷草在城裏。一人吃一個,莫嫌沒滋味。

玄毅攥緊了紙,這紙張正是完顏晟一路上用的素紙,那日在車內因風吹散了,後面随行的侍女特意撿好了送回來的,侍女中正有一人是莺右。那天晚上完顏晟特意讓玄毅數了數,發現少了兩張,但是并未聲張出去。此刻這金兵手裏的鴿子身上恰有一張,那麽還有一張呢?

曳荞此時推門出來,滿臉怒色的對玄毅說道:“一定是她!這張只是幌子,還有一張才是密信,她定已将它送到宋人手裏了!殿下如此待她,她竟然忘恩負義!”一想到完顏晟還躺在裏面生死不知,曳荞怒氣沖沖,忍不住拔出了劍,玄毅慌忙擋下,“等殿下醒了,一切自有處置。”曳荞瞪着他,卻不将劍收回鞘中,兩人僵持,曳荞終究還是收回了劍轉身跑開了。

而此時,完顏羲依然一個人環抱着劍站在走廊裏,他倚在牆上看着遠處的夜幕雪景心裏思量着剛剛探子的回報,他心裏奇怪,這次遼兵如此明目張膽的前來,莫非這關內……

“莺右,若我出了什麽事,你就去找七王爺。”我拿出一套男子的衣物交給莺右,她不安的看我一眼,“夫人,那封信能順利送到桓太子手中嗎?”

我對她擠出一絲笑容,握住她的手說道:“當然。”她跟着我安心一笑,我叮囑她道:“如果天亮之前我還沒回來,你就換上這套衣服,去找七王爺,切記!”

我松開她的手,她卻突然緊緊抓住我:“夫人要去哪裏?”

我淺笑,無奈說道:“他們現在必定認為我是細作,而完顏晟還沒有醒,所以玄毅暫時不會把我怎麽樣,只是有一個人……”

正說話間,門被粗魯的撞開,曳荞沖了進來,滿面不善,“你到底對殿下做了什麽?”曳荞冷聲質問我,不複往日的沉着冷靜。

“記得我說的話,莺右。”我無暇顧及曳荞,只對莺右說完便轉身從二樓跳到樓下院中,只聽到莺右尖叫一聲,曳荞正站在窗口張望。

幸好積雪已經很厚,所以雖然感覺各處骨骼都很痛,但是還能繼續走,青骢已在等我。剛跑出不久,就聽到後面有雜亂的馬蹄聲,曳荞帶着一小隊金兵追了過來。青骢果然是千裏良駒,縱使他們馭馬之術再厲害,也始終和我有一段距離,青骢像是知道了我的處境,盡職的跑着,毫不松懈。

曳荞離我越發的近,她手掌一拍馬背,整個人站在了馬鞍上,腳下一借力,輕松的飛到了我的馬上,她用劍抵住我的脖子,“快停下!不然我殺了你。”她雖這樣說,劍刃卻始終離我有些距離,我知她心有不忍。

我依舊揚着鞭,後面的金兵跟得更緊,夜色中我們跑入荒涼之處,這時突然兩旁草叢裏沖出許多拿着刀劍的軍士,他們的刀有點像鐮刀,刀尖處有一個勾行圖案,我倒抽一口涼氣,對身後曳荞喊道:“這是遼兵!你快回去,讓他們早做準備!”

身後跟來的金兵已被圍住,“他們埋伏在這裏,那麽關外必定有更多,你若不回去,完顏晟怎麽辦?”

曳荞不太相信我,“你擔心我們金人做什麽?就算走,我也要帶你一起走!”周圍的士兵已經厮殺開來,曳荞揮着劍不斷阻擋遼兵的襲擊。

“你不是要我死嗎?你把我丢在這裏我必死無疑,你回去及早告訴他!”我幾乎是對曳荞吼出來的,刀劍的摩擦神和血肉的撕裂聲遮蓋了所有聲音,聽的人心寒膽顫。

遼兵太多,曳荞出來時根本沒想過有這種情況,帶的人也不多。

“你不能死在這裏,他是真心在意你,我不要他難過更不要他恨我!”我已經根本聽不清曳荞在說什麽,不斷有溫熱而黏稠的血濺到我臉上,曳荞身上已有多處傷口,金兵所剩無幾,曳荞也已精疲力盡,這時一個紅色身影突然沖進來,一直護在我們周圍,“馥眠!”

馥眠沒有聽到我的聲音,一直拼命厮殺,這時遼兵突然打開城門,一大群遼兵湧了進來,我幾乎快要絕望的時候,卻忽然發現城門口的遼兵動作停止了,然後遼兵的一片土黃色中出現了深藍色,深藍色越來越多,那是金兵。模糊中看見深藍色中間好像出現一個白點慢慢向我們這邊移動。我已顧不得許多,青骢受了驚吓一直不停的亂轉,到底不是經歷過血雨腥風的戰馬。

混亂間,忽然感到一個力氣壓向我,我身子向前一傾趴在馬背上,只覺得後腦勺一陣寒風“嗖——”的吹過,坐起來時才發現身後已空,曳荞直直的摔了下去,我想抓住她時已來不及,只見她一個凄豔的笑容,嘴唇動了動,說了兩個字。她的胸前正插着一根手指般粗細的箭矢,是她替我擋了那一箭。

我幾乎兩眼猩紅的去望箭射過來的方向,只見一輛小型的戰車上坐着的是耶律琴,她手中正拿着箭弩。胤寬在離她不遠的地方砍殺着金兵,遼兵氣勢越來越弱。我撿起地上的一柄劍,然後跳上馬,不顧一切的向耶律琴沖去。耶律琴的身邊已沒有多少遼兵,我疾速沖向她的同時握緊了劍,然後在離她一個手臂長的距離時用盡全力向她刺去。

睜開眼只看見胤寬吐出的鮮血沿着劍刃滴到我手上。

“這一劍,算是我還天祚帝的,可以嗎?”胤寬對我露出一個微笑,我目瞪口呆看着他倒下去。只是我還沒有時間從胤寬的話語裏清醒過來,我耳邊一小撮頭發已被一把飛過的利箭割斷,那支箭筆直的插進耶律琴的咽喉,血濺到我的臉上,耶律琴怨恨的瞪着我,我湧起一陣惡心的感覺,吐出一口酸水。低下頭發現耶律琴手裏握着的匕首離我的心髒只有半寸的距離,若是那支箭再晚半分,我也會成了耶律琴的刀下亡魂。

回過頭,一個白色身影落到我的馬上,想必是剛才金兵中的那個白點。他半蒙着面,殺了耶律琴,也救了我。我想下馬去看胤寬是否還活着,可那白衣人突然一拉缰繩,我回頭和他對視一眼,然後被他飛快的帶離了那個突如其來的戰場。

血肉橫飛的郊外,阿七馳馬飛奔而來,而我則在那一晚,消失在了所有人身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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